散文:人间三月天
风先暖起来的。清晨推开窗,不再有料峭的寒往衣领里钻,反而裹着点软乎乎的香——是楼下的玉兰开了,白的、粉的花苞缀在光秃秃的枝桠上,像缀了满树的小灯,风一吹,花瓣轻轻晃,连影子都带着甜。
晨露还挂在草叶尖时,公园里就有了声响。老太太提着菜篮走,鞋底蹭过刚冒芽的草坪,惊飞了停在柳枝上的麻雀;穿校服的孩子追着风筝跑,线轴在手里转得飞快,彩色的风筝飘在淡蓝的天上,像块被风吹皱的糖纸。我蹲下来看路边的迎春花,嫩黄的花串从绿枝上垂下来,沾着露水,碰一下,水珠就滚进泥土里,好像在给刚醒的草籽打招呼。
午后的阳光最软,斜斜地照进书房。把去年的厚被子晒在阳台,棉絮里慢慢渗进阳光的味道,混着窗外飘来的油菜花香,让人想打个轻浅的盹。书桌上的薄荷冒了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我摘两片泡在玻璃杯里,看着绿色的叶子在水里慢慢舒展,连喝下去的水都带着春天的清冽。
傍晚时会下点小雨,不是夏天的急雨,是细得像牛毛的雨丝。撑着伞去河边走,看雨丝落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河对岸的桃树正开得热闹,粉的花、绿的芽,被雨洗得发亮,像幅刚画好的水彩。有钓鱼的人坐在石阶上,雨帽压得低,鱼竿一动不动,倒像是和这春天融在了一起。
其实三月天最妙的,不是花开得有多艳,也不是风有多暖,是那种“醒过来”的劲儿——草在醒,花在醒,人也在醒。不再裹着厚衣服缩手缩脚,愿意慢下来看看路边的芽,闻闻风里的香,甚至只是坐在阳台晒晒太阳,都觉得心里亮堂堂的。这大概就是人间三月天的好,它把冬天的冷悄悄收走,再把温柔的、有盼头的日子,一点点铺展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