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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韩天航

毛驴救主
天还没有亮,刘月季就起来烧水,她发现芦苇丛中,有一对绿绿的眼睛在闪光。刘月季有些紧张,因为她感到这可能是只狼,她想叫人,但发现战士们都睡得很沉,不忍叫醒他们,于是继续烧水,不一会儿,那对绿眼睛在芦苇丛中消失。刘月季牵着毛驴,毛驴背上挎着两只木桶,后面跟着的小毛驴已经长得同它母亲差不多大了。刘月季牵着毛驴来到一条小溪边。小溪的边上也是一片扬花的芦苇。清晨那橘黄色的阳光抹在芦梢上。刘月季解下桶,到溪边舀水。

毛驴突然仰起脖子叫了一声,在草地上蹦跳的小毛驴也突然躲到母毛驴身边。

一头狼从芦苇丛中蹿出来,那闪着绿光的眼睛盯着刘月季看,刘月季知道可能就是凌晨看到的那只狼,惊慌了一阵后马上便镇定了下来。回身走到母驴身边,拿着空桶准备对付狼的袭击。狼一步一步地越走越近,眼看只有几米了,母驴突然扬了扬脖子,朝狼冲去,然后转过身,甩起后蹄,狼躲闪不及,下颚被踢得垂了下来,而且满嘴的血。狼回头看看他们,钻进芦苇丛里。

刘月季怕狼会引更多的狼过来,急忙打好水后,赶着毛驴快步地往营地走。

当看到帐篷后,刘月季才松了口气。刘月季感叹地摸着毛驴的脖子说:今天全靠你救了我。钟槐把你请到我们家来,就是来帮咱们家的忙的。咱们家的钟桃也全靠你的奶活了下来。你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哪。

第二天凌晨,天还黑沉沉的。刘月季又在架火烧水,钟匡民神色严峻地朝她走来。刘月季说:匡民,你咋不再睡会儿?钟匡民说:月季,听说你昨天遇见狼了?刘月季说:你咋知道的?钟匡民说:你不是告诉高协理员了吗?刘月季说:他嘴倒快,我让他不要告诉你的,怕你会分心。钟匡民说:月季,以后去河边打水,让小秦带上枪跟着你去。荒野里正是狼和野猪出没的地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钟槐这小子可饶不了我。而且我也没法向孩子们交代。

刘月季甜蜜地一笑,因为她还从来没听到钟匡民说过这类关怀她的话。刘月季说:全靠这毛驴救了我。我知道,它是为了保护它的女儿,这头小毛驴才这么奋不顾身的。可毕竟是它救了我啊!钟匡民笑着拍拍毛驴的脖子说:嘿,你为我们家立了功,也为开荒造田出了力啦,将来也给你记功啊!刘月季说:坐会儿吧。

钟匡民在刘月季身边坐下,刘月季盯着炉火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钟匡民说:月季,你在想什么呢?刘月季说:我想起了我进你们家门的那些事。那时,生活上没啥,但我心里却很苦。现在,生活上这么苦,但我心里却不那么苦了。钟匡民说:月季,你为我钟家所做的事,我钟匡民是不会忘记的,我们结婚拜天地那晚上,我那样对待你,到现在我一想起来就感到很对不住你。事情是过去了,但话我却从来没有给你说好的。那时,我并不恨你,而是对包办婚姻不满,对我们老家那种小男人娶大媳妇的恶习不满。结果我却把这种不满宣泄到你身上了,所以我现在要对你说声,月季,当时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刘月季眼里含满了泪。钟匡民说:但是,月季,你也知道感情上的事……刘月季心酸地说:我知道,你别再说了!现在能这样跟你相处,我也知足了!
舍驴救人
舍驴救人(一)

初春,积雪开始融化。凌晨,甘海子荒原营地。天色还黑黑的。刘月季又起来往炉子里加火,准备烧水。钟匡民一面穿衣服一面朝她走来。钟匡民蹲下来,帮刘月季往炉里加火。刘月季起来去抱柴禾,她突然叫了起来:天哪,这哪来这么多水呀!钟匡民抓出一把燃着的柴禾一照,发现营地四周已是一片汪洋。

这时,东方已吐出一丝白光。钟匡民朝帐篷叫:小秦,快起来叫醒大家!在小秦的叫喊声中,大家冲出帐篷,看到营地四周大水还在慢慢往上涨,只有芦苇梢在水面上抖动着,营地已被洪水包围。大家看着泛着水波露在水面上抖动的芦梢,所有人的眼睛都射向了钟匡民。

钟匡民问:王朝刚、小张、小王昨晚回来了没有?小秦说:没回来。钟匡民说:这太糟糕了!……钟匡民心情沉重地点上支烟,看来是我疏忽了。昨天回暖了一天,积雪在迅速地融化,就会出现洪水。我应该想到这一点。高占斌说:钟副师长,在这种情况下,你急也没用。我想,王朝刚他们也不会那么傻,会想办法自救的。钟匡民说:这太消极了。高协理员,你派几个战士,站到最高的高包上,朝四处瞭望。我们这里的地势比较高,可以望得比较远。有一点动静就来告诉我。高占斌说:好吧。钟匡民说:小秦,你骑上我的战马,先去团部报个信,再看看那儿有没有粮食先接济我们一点,如果没有,再去师部找张政委,估计粮食这几天就可以到。你告诉张政委,我们只是被洪水围困住了,人员现在都安全。小秦说:钟副师长,那你呢?钟匡民说:我跟大家在一起!你快去,不用怕,我这匹战马大河大湖都能泅过去。小秦说:是!小秦骑上马,马蹚下洪水。荒坡上,钟匡民等人望着远去的小秦和马。小秦和马已变成一个小黑点。

有一战士从高坡上奔下来,喊:钟副师长,你快来看。到上面来看!

高坡顶上。钟匡民看到两公里外,有一块高地上竖着一根标杆。钟匡民说:高协理员,你找上五六个识水性的战士,跟我一起过去。高占斌说:钟副师长,你不能去,我带着他们过去就行了。钟匡民说:你识水性吗?高占斌说:我……我是个旱鸭子。不过,钟副师长你怎么也不能去,刚化的雪水,太凉了,你顶不住的!钟匡民说:别人能顶住,我为什么顶不住?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高协理员,刚才报名识水性的有几个?高占斌说:十五个。钟匡民说:挑六个身体强壮的,每人都找个棍子,好探路,立即跟我下水。高占斌急得喊:钟副师长,你不能去啊。他一眼见到刘月季,忙拉着刘月季说:月季大姐,你劝劝钟副师长吧,现在只有你来劝了。刘月季很平静地说:这事我不用劝,我只知道古时候打仗,都是先锋大将冲在最前面,士兵跟在后面。匡民,能不能把我这棚子拆了?钟匡民说:干吗?刘月季说:扎木筏呀!钟匡民眼睛一亮说:行,高占斌,赶快去动手!木筏扎好后,钟匡民和两位战士跳上去。刘月季端着缸姜汤赶来说:匡民,喝口姜汤再走吧!钟匡民说:回来再喝吧。

舍驴救人(二)

木筏回来了,筏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王朝刚、小张、小王,钟匡民和两位战士在水里推着木筏来到营地,高占斌和战士们把他们接上岸。钟匡民和两位战士全身湿漉漉的,冷得发抖。

高占斌喊:快,加火。钟匡民对刘月季说:烧姜汤。刘月季说:我已经把姜汤烧上了。钟匡民说:粮食还有多少?刘月季为难地说:连一点粮食屑子都没了。钟匡民说:那怎么办?他们已经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刘月季说:这到哪儿去找吃的呢?钟匡民说:快把姜汤端来再说。

王朝刚、小张、小王躺在草甸铺的床上,嘴上长满了燎泡。小郑正在给他们打针。钟匡民看着他们,眼里含着泪。钟匡民走出帐篷,眼睛一亮。他看到母毛驴带着小毛驴在坡上吃草。

刘月季正在煮芦根。钟匡民走到刘月季的身边。刘月季问:王朝刚他们咋样了?钟匡民痛苦地摇摇头说:发着高烧呢,再不吃点东西,恐怕很难坚持下来。刘月季说:哪咋办?这儿除了芦根,再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东西了!钟匡民沉默了一会说:唉,如果我的战马在的话,我就只好宰战马……救人要紧啊!刘月季心头一惊,警觉地说:怎么?你想打我那两头驴的主意?钟匡民叹了一口气,果断地把话点明了说:只有这样了。先一头吧,如果粮食还来不了,再说吧。刘月季说:不行!那是钟槐买了孝顺我的。它的奶救过你的钟桃,它用蹄子从狼口里救下了我。钟匡民说:那,那头小的吧?刘月季说:把小的杀了,我咋向钟杨、钟柳交代?他们会受不了的。尤其是钟柳。我舍不得看到这孩子伤心。月季,我也不强求你。但你考虑考虑。三条人命呢,再说其他的战士也饿得不行了,也顶不了两天了。我是一个副师长,我能看着战士们这么一个一个就因为没吃的倒下去?月季,你不是说过吗?你能帮衬我一把,就一定会帮的!我同意你跟我来,就是相信你在我为难的时候能为我出把力……钟匡民含着泪,月季……刘月季看看钟匡民那乞求的眼神说:让我想想……小郑飞也似的朝钟匡民和刘月季奔来喊:钟副师长,王朝刚已经昏死过去了!钟匡民说:走,去看看。

钟匡民冲进帐篷,刘月季也跟着进来。钟匡民看到王朝刚已昏死过去,另两个战士也在喘息着。钟匡民看看刘月季,然后说:小郑,先给王朝刚喂点水。小郑说:再不进点东西,恐怕……说着摇摇头。

刘月季心情沉重地走了出去。钟匡民也默默地跟了上来。刘月季搂了几捧干草放在母毛驴跟前,抱住母毛驴的脖子,泪如雨下。小毛驴伸过头来吃母毛驴前面的草,母毛驴深情地舔了舔小毛驴的脸,它不吃,让小毛驴吃。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钟匡民走上来,看看刘月季。刘月季说:把它牵走吧,它为我们家,为你女儿,为开荒造田,就全贡献了吧……

钟匡民把母毛驴牵到后山坡上。母毛驴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似的,站在那儿不动。钟匡民举起手枪。母毛驴的泪水往下流。

高占斌和几个战士站在一边。钟匡民把枪口对着母毛驴的头,母毛驴看着枪口,一动不动,视死如归的样子。钟匡民迟迟下不了手,枪一直举着,眼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高占斌说:副师长,你咋啦?什么样的枪林弹雨都经过了。钟匡民举枪的手放了下来,滚下泪说:我下不了手啊,这是钟槐为他娘买的啊……老高,你来吧……

夕阳如血。刘月季一面在炉前加着火、烧水,一面在听着,但枪声迟迟未响。她似乎猜到什么了。她突然站起来,大声地朝坡的那一边喊:钟匡民,救人要紧啊!枪声响了。刘月季一下晕倒在炉前,炉腔里的火在熊熊地燃烧着。小毛驴惶恐地奔了过来,用嘴拱着刘月季,它想得到她的保护。

入夜了,刘月季还昏睡在窝棚里。她眼里仍在流着泪。钟匡民守在她身边。钟匡民望着刘月季的脸,回忆着自己和刘月季的往事。

内地某乡村。钟匡民和刘月季拜完天地,被送进洞房。花烛在淌着泪。钟匡民一把掀开红盖头,怒视刘月季说:没有人要的老姑娘,跑到我们家来干什么?刘月季说:我也不愿意,是你爹几次三番跑我家来求我爹的!

夜,书房。外面在闪电打雷,下着大雨。刘月季拿着衣服走了进来。一声雷声,刘月季一下跪在钟匡民跟前,眼泪滚滚而下……

钟匡民愧疚地望着昏睡着的刘月季。钟匡民理了理刘月季的头发说:月季,我对不住你啊……刘月季睁开眼,朝钟匡民凄然地一笑,说:我把水给你们烧好了……钟匡民的眼泪夺眶而出。

高占斌把头伸进窝棚,轻声地说:钟副师长,你出来一下。高占斌端着一碗驴肉。钟匡民走出窝棚。高占斌说:大姐醒了没有?钟匡民点点头。高占斌说:这一碗是给大姐留的,你喂她一点吧。我们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啊!钟匡民说:快拿走!留给病号吃吧。高占斌说:咋啦?钟匡民说:这不是在她流血的心上再戳一刀吗?他俩都没发觉刘月季已走出窝棚。

高占斌说:那大姐吃啥?刘月季说:我吃芦根就行了。那东西清火。高协理员,你快把这碗东西拿走,要不,我会在你们每人身上咬上一口的……说着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下来。

小毛驴走到刘月季跟前,舔了舔她的手。

洪水已经退尽,但天又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

刘月季正在烧水,病已初愈的王朝刚端着碗朝刘月季走来。王朝刚说:月季大姐,这是分给我的第二碗驴肉,我没再舍得吃,想留给你!刘月季眼里又突然涌上泪,痛苦地挥挥手说:你快拿走!王朝刚说:月季大姐!刘月季喊:谢谢你,你快拿走!

夕阳西下。小秦牵着马,马上驮着几袋粮食,踩着泥泞的土地朝营地走去。看到营地上的人群,他就兴奋地喊:钟副师长,我回来啦——营地上看到小秦牵着马,驮着粮食过来,顿时一片欢腾。有的冲下高坡去迎接小秦。

钟匡民和刘月季的脸上也露出欣喜。刘月季正在做饭。钟匡民牵着他的战马走了过来,说:月季,我把这匹战马送给你吧。要不,我可没法向钟槐交代。月季说:你这匹战马顶替不了我那头好驴子。你还是留着自己用。钟槐我会向他解释清楚的。钟匡民说:你真不要?刘月季说:不要!匡民,这战马跟了你七八年,你跟它有感情,可我没有。你别小看我刘月季,道理上我懂,一头毛驴换来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尤其是那三个重病号,怎么也值的。也让你这个当副师长的尽到了职责,没损失一个人。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我在感情上受不了。我只求你一件事。钟匡民说:啥事?刘月季说:把它的皮和骨头包起来,给它置个坟,竖个碑,以后我买点香烛来祭祭它……钟匡民说:月季,我一定给你办好,而且我亲自来办。刘月季望着钟匡民,满眼的深情。
跑水之险
月光如水,程世昌和钟槐在防洪堤上一起巡堤。钟槐说:程伯伯,你为啥一定要和我巡这段渠呢?程世昌叹了口气说:我最担心的就是靠近干沟的这段渠,那时修得太急躁,质量上恐怕有点问题。这话我不敢跟郭政委说,一说他一定又会恼火,这渠堤他本来是不主张再修的。我一再坚持,他才勉强同意的。不说了,来,坐下歇会儿吧。你也几天几夜没睡,一定累坏了。钟槐说:没事,我这身体是铁打的。但话没说完,却深深地打了个疲惫的哈欠。程伯伯你不累不困吗?程世昌说:我也是人,咋不累不困。但我感到负在我身上的责任比谁都大。再坚持一夜,明天,洪水就会小下来,郭政委也会派人来换我们的班的。

月色朦胧。两人坐在堤边上,洪水已退到防洪堤的半腰间了。程世昌说:再过两天,洪水就可以退尽了,这儿的洪水,来得快,退得也快。程世昌点燃支烟,说:钟槐,你不抽烟吗?钟槐说:不抽,我娘不让抽。

钟槐仰望着明月。程世昌说:钟槐,你在想什么呢?钟槐说:想我娘呢。这么大的洪水,我娘不知咋样了,我真想去看看我娘。程世昌感慨地说:你娘,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哪。钟槐说:我娘是天下最好的娘,所以我爹把她撇下了,我咋也想不通。我恨我爹,也恨那个女人,把我们好好一家给拆散了。程世昌说:我也有点弄不懂,你娘这么好,为啥钟副师长会对你娘没感情呢?钟槐说:他嫌我娘比他大六岁,嫌我娘不咋好看。程世昌说:你娘长得蛮好的呀,尤其那双眼睛!唉,世上有些事是很难说得清的,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我结婚时,我女人比我小六岁,长得也很好看。但感情上却并不很融洽,性格上有差异。所以,感情上的事,很难从年龄上、长相上来衡量的。你娘是个好女人哪!不但善良,懂得体贴人,而且还明事理。钟槐说:那你女人呢?程世昌说:两年前,她带着女儿,从老家到新疆来找我,她被土匪杀害了,女儿失踪了,至今不知下落!钟槐说:你女儿当时多大?程世昌说:八岁,跟你妹妹钟柳一样的年纪。所以我看到你妹妹钟柳,就感到特别的亲。好了,不说了,说了让人伤心。钟槐想说什么,但把话又咽了进去,然后摇摇头,他显然又否认了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程世昌站起来说:你娘不会有事的。这儿的地形高低不平,洪水一来,只要往高包上一爬就没事了。而且他们的营地肯定设在高坡上。小张、小王有这方面的经验。钟槐,洪水退到半堤腰了,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你可以睡一会儿。我去巡巡堤去,有事我来叫你。

程世昌走出几步,钟槐就歪在堤上睡着了,他实在是太困太累了。刚才程世昌说的话,他也忘在了脑后。程世昌抽着烟提着马灯,在巡着堤。他走到防洪堤干沟的接口处,洪水正在缓慢地往干沟里流淌。洪水继续在下降,他稍稍地松了口气。程世昌转身往回走。走了几十米后,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摔倒在渠堤上。他晕了过去,然后睡着了。几天几夜的劳累与紧张,他的身体也顶不住。

月光中,堤下有一股暗涌正从堤底咕嘟咕嘟往外流,流向麦田。钟槐猛一醒来,看到堤内水汪汪的一片,大惊失色。钟槐往堤的另一头奔,喊:程伯伯!程伯伯!程世昌仍昏睡在堤上。钟槐死命地摇着程世昌,喊:程伯伯,程伯伯,堤跑水了,麦田淹了!程世昌猛地跳起来说:什么?你说什么?

钟槐领着郭文云和人群带着工具,冲向防洪堤。堤已冲开一个小缺口,由于洪水的水位已降低了,水流已不太急。程世昌躺在堤的缺口里。这样水流会流得更小些更慢些。

天已大亮。早霞中,缺口已堵上了。堤内,几百亩冬麦被水淹了。郭文云冲着程世昌、钟槐喊:你们俩先给我写检讨!尤其是你程世昌!我们这几天几夜拼死拼活,全白搭了!程世昌和钟槐满脸的犯罪感。程世昌说:政委,检讨我一个人做,要处分也处分我。钟槐是我让他休息的。郭文云说:光是处分?你这是在犯罪!破坏生产罪!钟槐说:政委,我不该睡得那么死,这事不能全怪程技术员。郭文云盯着程世昌,冷笑一声说:程世昌,你回去休息,明天先把检讨交上来再说。程世昌走后,郭文云神情严峻地对钟槐说:钟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程世昌让你睡觉的?钟槐说:是。郭文云说:后来他干什么去了?钟槐说:提着马灯巡渠去了。郭文云说:他还对你说了什么?钟槐想了想说:没说别的,只说他的责任重大。说我的娘好。郭文云说:还有呢?钟槐还想作解释说:政委,程技术员他……郭文云说:钟槐,你太年轻,政治上的事你太幼稚。我们国家刚解放两年,有些人的心跟我们共产党可不全是一条心。程世昌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跟我郭文云不是同心同德的。钟槐说:郭伯伯,程技术员是个好人。他对工作很认真负责。他是太劳累了,晕倒在防洪堤上的。郭文云说:你亲眼见了?钟槐说:我找到他时,他还没醒过来,是我把他摇醒的!他头上还跌出好大一块青块。郭文云说:是这样吗?钟槐说:是!郭文云说:那好吧。钟槐说:郭伯伯,程技术员和我会不会受处分?要处分就处分我!郭文云说:为什么要处分你?钟槐说:因为我身强力壮,又年轻,在巡渠时应该多担点责任。郭文云说:钟槐,我看你,还有你娘和你爹,脑子怎么都缺根弦啊!说完,气得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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