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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韩天航

刘月季为钟匡民倒了杯酒说:结婚时,你不肯跟我碰杯酒。这离婚的酒你也不跟我碰?

钟匡民的心震撼了,他眼里也渗出了泪,端起了酒杯。

刘月季心情沉重而痛苦地走回小屋。而当她一进屋,神情就变得很平静。

钟杨说:娘,你回来啦?钟槐说:娘,爹为啥不肯跟我们一起吃饭?刘月季说:爹跟娘单独吃饭,是有话想跟娘说。钟杨说:娘,爹是不是想认我们?刘月季说:胡说,哪有爹不认儿子的事?钟杨说:那他为啥不肯让我们跟他住在一起?刘月季说:眼下他很忙,他跟娘说了,等他抽个有空的时间,我们全家吃个团圆饭。钟槐说:娘,我都十六岁了,我看得出来,你和爹之间肯定有啥事瞒着我们!刘月季说:那也是你爹和你娘的事。睡觉吧,天不早了。
苦涩家宴
师部驻地。钟匡民和孟苇婷在一家小饭馆吃着拉面。

孟苇婷说:没想到,这位农村妇女会这么现实。我还以为,为这事,她一定会跟你大吵大闹,寻死觅活。钟匡民说:这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当时我父亲相中了她,就是因为她们家的家教好,在我们那儿是远近闻名的。虽然我父亲明明知道她要比我大六岁,但父亲还是往她家跑了十几次,这才感动了她爹,答应了这门亲事。孟苇婷说:钟科长,但我现在还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只是这么说说的,是想留在这儿,真要办离婚手续,她又反悔了。钟匡民叹了口气说: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孟苇婷说:既然这样,你们就赶快办,我真怕夜长梦多。钟匡民说:你干吗比我还急?孟苇婷一笑说:我是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钟科长,你要知道,当我知道我们的结合将会很快变成现实,我有多幸福啊!

几天后,在师部民政科里,钟匡民和刘月季从办事员手中接过离婚证,那时的离婚证是两张油印纸。钟匡民向刘月季鞠了个躬,说:月季,真对不起你,你千辛万苦从老家赶到这儿来,为的却是办这么件让你伤心的事。刘月季说:夫妻的缘尽了,就尽了,强扭不到一块儿的,匡民,我有个要求,今晚你就和孩子们一起吃个饭吧。我们来到这儿后,你还没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夫妻可以离,离了就不再是夫妻了。但两个孩子毕竟是你的,你就是不认,他们还是你的儿子。钟匡民说:你说得对,是该这样,就今晚一起吃个饭吧,你想得比我周到,我这个人,做丈夫不像丈夫,做爹不像个爹。

钟匡民和刘月季坐在马车上赶回部队的驻地。刘月季说:匡民,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别生气。钟匡民说:说吧。刘月季说:你在师部是不是已经有个相好的了?钟匡民沉默了一会说:你听谁说的?刘月季说:你别管是谁说的,你只说有没有?我们离婚手续已经办了,所以我才问你,要不,在这事上我就不会吐一个字。钟匡民点点头说:但不是我们老家说的那种相好,那也太难听了。只是感情上比较合得来,但绝没有……刘月季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们啥时候结婚?钟匡民说:不知道,月季我也不瞒你,我们总有一天要结婚的。刘月季说:叫啥名字?钟匡民说:叫孟苇婷,师机关秘书科的秘书。刘月季说:多大了?钟匡民说: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五岁了。刘月季说:漂亮吗?钟匡民点头说:是个大学生。刘月季说:该称心了。说完背过脸去,快速地抹去两滴眼角上的痛苦的泪水。钟匡民内疚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月季,晚上我们去县城里找家饭馆一起吃饭吧。刘月季捂着脸点点头。

夕阳抹着天山的山顶。

县城虽小,但用干打垒围起来的院子围墙上到处贴着红红绿绿的标语。有些民族同志坐在毛驴车上,打着手鼓唱着歌,四处是一片充满着生机的欢歌笑语。

钟匡民穿着整齐的军装,满面笑容地在一家饭店的门口迎接刘月季他们,他与刘月季的婚姻解除了,他也感到了一种愉悦与轻松,不和谐的婚姻让他沉重了近二十年。

钟杨上去热切地叫了声爹。钟槐虽有疑惑,但也叫了声爹。钟柳还不太懂事,一声爹也叫得很亲热。

刘月季搂着钟柳,坐在四方桌的一边,其他人一人坐了一边。大家都显得很高兴。

钟匡民说:今晚我想好好请你们吃顿新疆饭,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钟杨看看自己英武的父亲,既高兴又得意地说:爹,那天我见你骑着马,手举着长枪,一枪一个准,一枪一个准,爹你是这个。钟杨竖起大拇指说:爹,你教教我打枪,再过几年,我也参军,像你这样。钟匡民笑着摇摇头:全国都解放了,不会再有那么多仗要打了。爹也要解甲归田,去搞生产建设了。来!吃什么,你们点,手抓羊肉、抓饭、烤肉、薄皮包子都好吃。

桌子中间放着一盘手抓羊肉,一盘抓饭。每人跟前还放一大碗羊肉汤。

钟槐、钟杨吃得满嘴是油。钟匡民说:钟槐、钟杨,好吃吗?

钟匡民说:钟槐,你的名字是你爷爷给你起的。钟杨的名字是你娘给你起的,起的好名,你娘虽识的字不是很多,但肚里也是个有点墨水的人哪。钟槐说:爹,我想问你件事,行吗?钟匡民说:说吧。钟槐直白地说:你为啥不让我们跟你住在一起?

钟匡民突然感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刘月季说:我不是说了么,你爹的工作忙。钟槐说:我不信,爹,我老觉得你待我和钟杨,不像爹待儿子的样子。钟匡民说:那该怎么样待?钟槐说:我也说不上,反正不像。刘月季说:钟槐,今儿好好一起吃顿饭,你说这些干吗?钟槐执拗地说:娘,这事我在肚子里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钟匡民一咬牙,下了狠心,他觉得这件事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很直爽地说:钟槐、钟杨,我想用不着瞒你们了。瞒着你们,这件事我是没法向你们解释清楚的。我和你娘今天已经办了离婚手续了!刘月季喊:匡民!

钟槐很快就醒悟过来了,立马站起来,说:娘、爹,你们今天让我们吃的是你们的离婚饭啊。这饭我不吃了。钟槐踢开凳子,转身冲出饭店,钟杨也学钟槐说:这饭我也不吃,爹你干吗要跟我娘离婚,干吗!钟柳吓哭了,喊:娘!
月季从军
师部驻地。

一栋陈旧的土木结构的大礼堂里,正在召开全师生产建设动员大会。钟匡民、郭文云等一些团级领导干部都在前排就坐。张政委正在讲话:所以我们还是要发扬过去我们三五九旅的光荣传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大家热烈鼓掌。

钟匡民、郭文云、张政委等人走出礼堂。张政委说:你们这两位打前站的团长和政委,一定要合作好哦!钟匡民说:政委放心,我一定会同郭政委合作好的。刚参军时,我和老郭就在一个班。郭文云耿直地一笑说:不过,咱俩可没少抬杠。张政委说:在工作中有不同的意见那是正常的。但一定要本着团结的愿望从大局着眼。郭文云说:政委,你放心,我就那么一说,匡民和我是老战友了。

张政委说:我们的原则是,先建设,后生活。只有把粮食尽快地生产出来,我们才能在这里生存下来。钟匡民说:张政委,我们知道上级的意图,我们无非是多吃点苦,多受点罪,但我们会克服一切困难,完成上级安排给我们的生产任务的。张政委说:好吧,就这样。他又想起什么说:小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话问你。钟匡民跟着张政委走进办公室。

张政委严肃地说:钟匡民。钟匡民立正说:有!张政委说:你坐下吧。怎么,我听说,你老婆带着孩子从老家来找你,你反而同你老婆离婚了?钟匡民说:有这么回事!但是,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张政委严厉地说:为什么?我不相信,她千里迢迢带着孩子从老家到这儿来找你,就是为了来同你离婚?世上会有这样的事?钟匡民说:政委,我不会骗你。我和刘月季是包办婚姻。从结婚那天就没什么感情。张政委说:没感情,怎么生了两个孩子?钟匡民沉默了一会,说:政委,有些事情单独从感情上去理解,恐怕就很难说清楚,但许多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你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郭文云与王朝刚朝团部走去。郭文云说:朝刚,你知道政委为啥要单独找钟团长去谈话吗?王朝刚说:不知道。郭文云说:因为他和孟苇婷的事闹得有些不像话了。王朝刚说:他不是已经和刘月季离了吗?郭文云说:这头刚离,那头就要准备同孟苇婷结婚了。王朝刚说:这么快?郭文云说:在我看来,这年头能有个老婆就很不错了,可他钟匡民还不满足,还想要个好的!他奶奶的,人有时候就这么不知足!如果张政委真为这事找他,那他非挨训不可!张政委跟我一样,心里最容不得这样的事!

在师政委办公室里,钟匡民说:政委,情况就是这样,当她主动提出跟我离婚时,我也很吃惊。但她很务实,她说,既然咱俩已没有夫妻的情分了,干吗还要担着夫妻的名分呢。她说,要是我死拽着你,耽搁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张政委很感慨地叹了口气说:看来,这是个懂事理的女人。是个好女人啊。钟匡民说:政委,我也知道她是个不错的女人,但感情上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张政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点点头说:是呀,是呀,感情上的事是不能勉强,这我理解,但这并不等于我支持你这么干。而且我还要在会上严厉地批评你,你这样做的影响有多坏,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干,成什么样子了!我听说刘月季同志要求留在部队里?钟匡民说:她舍不得两个孩子。张政委说:那当然,把两个孩子撂给你,自己一走了之这哪像个当娘的?既然这样,那就让她留下,就在你们团给她安排个工作吧。你一定要把这事处理好,既然她这么通情达理,你也要把她关照好。不然我处分你!钟匡民说:是!

钟匡民正与刘月季在办公室里谈话。

钟匡民说:月季,师里已经同意让你和钟槐留下来工作了,你看,你是在我们团工作呢还是到别的单位去?刘月季说:我说了,孩子不能离开他们的爹!我不能离开孩子们,你也是答应了的。钟匡民有些为难地说:我知道你的心,可是……刘月季说:上次你不是说你有个相好叫孟苇婷吗?那你们就赶快结婚吧。钟匡民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我怕你和孩子们会不自在。刘月季说:我不会有啥的,对孩子们我也会做工作的,但我和钟槐就在你这个团工作。这儿的人都熟了,尤其是那个郭政委。
团长新婚
郭文云满脸严峻地从团部驻地的院子里走出来。王朝刚从后面追上来。

王朝刚说:政委,钟团长的婚礼你不参加啦?钟团长和孟苇婷同志不是亲自来请的你吗?郭文云不平地说:革命胜利了,当上领导干部了,就把结发夫妻抛弃了。不管他钟匡民有多大本事,工作能力有多强,立过多少战功,在这一点上,我绝对不能赞同!这是原则问题。他这个婚礼,我不会去!去了就等于我支持他,赞同他了。张政委怎么也不阻止他!王朝刚说:政委,那我也不去了。郭文云说:你要想去就去!王朝刚卖乖地说:我向政委学习,真的不去!郭文云说:对,做人,就是要有个原则性!

县城郊外。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哗哗地从县城边流过。王朝刚在河边洗衣服。钟杨正站在钟槐的肩上,饶有兴趣地掏麻雀。王朝刚朝他俩喊:嗨!你爹又结婚了,你俩咋不去喝口喜酒啊?钟杨吃惊地从钟槐肩上跌落下来。钟槐转过身也吃惊地问:你说啥?王朝刚一面洗着衣服一面同钟槐和钟杨说:啥叫陈世美?陈世美的故事你们知道不?钟槐、钟杨摇摇头。

王朝刚煞有介事地说:古时候有一个叫陈世美的人,上京赶考中了个状元,皇帝要召他当驸马。驸马你们知道不?驸马就是皇帝老儿的女婿。为了当皇帝老儿的女婿,这个陈世美就隐瞒自己有老婆孩子的事实,当上驸马后,他老婆孩子千里迢迢从老家赶到京城来找他,他不但不认,还派人要杀他老婆和孩子。后来包公伸张正义,把陈世美用狗头铡给铡了。所以世上把那些自己升官后,不要旧老婆另娶新老婆的人都叫做陈世美!钟杨说:这么说,我爹也是陈世美?王朝刚说:这你们自己去想吧。是不是,我可没下结论噢!钟槐一把拉着钟杨说:走!找钟匡民去!

郭文云敲开刘月季的土屋。刘月季正在给钟柳试穿她新缝的衣服,她一看郭文云,忙含笑着说:郭政委,你怎么来了?郭文云说:我是来看看你呀。老钟又结婚的事你知道了吧?刘月季说:听说了。郭文云说:弟妹,喔,现在可不能这么叫了。听说你比老钟大六岁,我跟老钟是同岁的。所以我现在该叫你月季大姐吧。刘月季一笑说:怎么叫都行。郭文云说:你不会有什么吧?刘月季说:自我同钟匡民办离婚那天起,我就知道这事迟早会有的。郭文云说:我来的那天就跟你说,老钟这个人心花。他同那个孟苇婷,早在师部的时候就有传闻,老钟那时是师部作战科科长,孟苇婷是秘书科的科员,漂亮,年轻,才二十四岁。不过成分高了点,是个资产阶级家庭的小姐。对老钟的这一点,我是很有看法的!刘月季说:政委,你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郭文云说:老钟这样做太不像话,所以我没去。我特地要来看看你,怕你会一时想不开。刘月季说:我不会想不开的。离婚的事还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也希望他能再找一个,他也可怜,他跟我结婚后,同光棍也没啥两样。郭文云说:可你两个孩子去了。刘月季吃惊地说:钟槐、钟杨去了?郭文云说:对。刘月季说:不好,会出事的。尤其是钟槐,直肠子一个!钟柳,你在家呆着,娘去去就来。

新房里。钟匡民和孟苇婷在一片喊笑声中咬哈密瓜干。由于拿筷子的军人存心来回摇晃绳子,钟匡民和孟苇婷怎么也咬不上。周围的人越喊越起劲:加油,加油啊!孟苇婷此时已羞得满脸通红,不肯再咬了,而钟匡民乘大家注意孟苇婷时,一口把瓜干咬上了,然后往孟苇婷的嘴上送。一位军人一语双关地喊:哈,还是钟科长有手段!屋里又炸开一片笑声。

哐啷一声响,一块石头从玻璃窗外砸进来,碎玻璃散落一地。谁呀?卫生员小赵打开窗户。

院门口,站着钟槐与钟杨。钟杨正在拍手上的土。钟槐怒视着新房。钟匡民从屋里出来,孟苇婷也跟了出来。门前与窗前挤满了那些正在参加婚礼的人。钟匡民看到是他的两个儿子,想发作,但忍住了。钟杨却冲着钟匡民喊:我爹钟匡民,是个陈世美!钟匡民感到恼怒而伤感。他想发作,但站在他身后的孟苇婷一把拉住他。孟苇婷情感复杂,眼里涌上了泪说:他们对我们的事有看法,那也很正常!而钟槐这时愤怒地在喊:钟匡民,从今天起,你就别想让我们叫你一声爹。你这样待我娘,你太没良心了!孟苇婷说:钟槐、钟杨,进屋吧,进屋来咱们慢慢说。钟槐说:你别说话,你这个臭婆娘、狐狸精。这事全是因为你,才闹成这样的。孟苇婷感到好难堪。

钟匡民恼怒地大声喊:钟槐、钟杨,你们……刘月季匆匆朝院门走来。刘月季在院墙外,听到了钟槐、钟杨说的话。刘月季走进院子,她气恼地在钟杨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钟槐、钟杨,他是你们亲爹!你们不认,他也是你们的爹,什么陈世美,儿子哪能这样说自己爹的!太没规矩!这话要说,也该由你娘来说。钟槐气急地说:娘!可你就是不肯说,不肯说爹的一个不字!你不说,我们当儿子的就要说!娘,你说,你现在就说!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刘月季看了钟匡民一眼,鼻子一酸说:孩子们,你们硬要娘说,娘就告诉你们,你爹这事做得就没错!你爹也根本不是陈世美!要说错,那都是娘的错!……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震撼。
儿子的报复
第二天早晨,县城外小溪边,孟苇婷满脸幸福地在溪边洗衣服。钟杨偷偷地在通向小溪的小路两旁的柳树上绑了根绳子,然后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孟苇婷洗好衣服,端上脸盆朝小路走去,钟杨用力拉绳。孟苇婷被绳绊倒,脸盆与衣服甩了出去,脸在地上磨去一块皮,嘴巴也跌肿了。

钟杨飞也似的跑了,被已站起来的孟苇婷看到了,她看着满地滚脏了的衣服,眼里顿时涌上了泪。钟匡民的警卫员小秦也刚赶来,他也看到了。孟苇婷对小秦说:小秦,这事千万别告诉老钟!啊?他是个孩子,又毕竟是老钟的儿子,我咋能跟他计较呀。

小秦还是事情告诉刘月季了。钟杨走进屋,刘月季一脸怒气地看着他:你给我跪下!跪下!

刘月季说:孟苇婷咋说也是你爹的女人,你就是不叫她娘,也该叫声阿姨的人。做人要宽容。这事是我和你爹的事,你掺和什么?再说,这事跟孟苇婷就更没关系了。你这样去伤害一个是你长辈的人,你就不心亏吗?你是娘的儿子!可你做的事却让娘有多伤心多作难哪!娘不是跟你们说过么,这事你爹和孟苇婷阿姨都没错,这是过去那包办婚姻的错!钟杨垂下脑袋说:娘,我错了。刘月季说:钟杨,自你生下那天起,连你爹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了你,所以娘心疼你,从来没动过你一指头。但你今天做的事,娘不能不动点家法。把屁股撅起来。钟杨撅起屁股,刘月季甩起手中早拿着的柳条,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三下说: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记住,伤害人的事不能做!钟杨忍着疼说:娘,我记住了。刘月季说:起来,同娘一起去跟苇婷阿姨道歉去!

刘月季拉着钟杨走进院子说:快!跟孟阿姨道歉!钟杨走到孟苇婷跟前说: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样。钟匡民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怒气冲冲地说:刚才你对孟苇婷干啥啦?孟苇婷忙拦住说:匡民,没什么,那只是孩子的顽皮……

钟匡民和孟苇婷吃完晚饭,钟匡民心情烦躁地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支烟,坐在凳子上大口地吸着,接着长叹了口气。

孟苇婷正在扫地,抬起身说:匡民,你怎么啦?钟匡民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啊。孟苇婷说:那怎么办?钟匡民说:还是劝他们回老家吧。我们每个月多给他们寄点钱去。孟苇婷想了想,也叹了口气说:我看也是,月季大姐虽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们也搁不住那两个孩子闹呀。再说,牙齿也有咬舌头的时候,月季大姐要是再有个想法,我们这日子真的是很难过得太平的。钟匡民说:这样吧,我去看看他们。有些事我得跟孩子们解释解释,父子之间总也不能这样仇恨下去。另一方面呢,再劝劝刘月季,让她带孩子回老家去吧。孟苇婷说:我跟你一起去吧。钟匡民说:你去了不更添乱吗?孟苇婷说:我也想跟月季大姐聊一聊,有些事作些解释总比不解释好。再说,关于让月季大姐回老家的事,你已经说过了,不好再说。就让我再劝劝月季大姐吧。钟匡民为难地说:可这事怎么解释得清呢?再解释,孩子们也不会理解的。孩子们是刘月季一手带大的,他们肯定倒向他娘这一边。孟苇婷说:这是明摆的事实,但我们也得去,去总比不去好。钟匡民说:那我去向他们解释解释吧,我看你还是不用去了。孟苇婷说:不,我一定要跟你去。要讲责任,其实我比你重。钟匡民说:唉,离婚后,我应该劝他们回老家去。孟苇婷说:我也曾想,跟你建议让他们回老家。这样在一个团里,怎么说也挺别扭的。钟匡民说:可刘月季不肯回老家,张政委也要求我让他们留在团里,这事我也不好办。孟苇婷说:那以后,你再慢慢做工作吧。
返乡之争
刘月季家里,刘月季在擀面条,钟槐在一边帮往炉里加火烧水。

钟槐说:娘,我们回老家去吧。刘月季说:干吗?钟槐说:爹都不要我们了,我们还留在这儿干吗?刘月季说: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再回去过只有娘没有爹的日子!既然你们既有娘也有爹,那就得过有爹有娘的日子!我说了,在这件事上,你爹没有错。那全是包办婚姻的错!现在解放了,这包办婚姻也该解除了。你娘也是识几个字,懂几分理的人,我不能老这么拖着你爹,让你爹过那种没滋没味的单身汉的日子。再说,我已有了你们两个,现在又有了钟柳。要说呢,这也是你爹给你娘的一份恩情啊。你娘也知足了。今后,你再也不能跟你爹闹了。你们再闹,娘就要闹你们了!钟槐没好气地说:娘,你再说,我也想不通,在我心里,男人待自己的女人,就不该像爹那个样!

钟匡民和孟苇婷来到刘月季的土屋。他们的到来刘月季也感到有些意外。

刘月季说:进来吧。孟苇婷走进屋里,友好地朝刘月季笑笑说:月季大姐,我们结婚那天,你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真的很让我感动。钟槐说:我娘那些话,不是对你说的!

孟苇婷有些尴尬,但仍体谅地朝钟槐一笑。钟槐倔倔地把头别向一边,不理孟苇婷。

钟匡民问:钟杨、钟柳呢?刘月季说:到外面玩去了。钟匡民在小凳子上坐下,点上支烟,用深情的语气对钟槐说:钟槐,你咋看你爹,咋骂你爹,爹都认了!因为在你们看来,这肯定是爹的错。爹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但爹要告诉你们,就是你们的爹绝不是什么陈世美!陈世美不认老婆,不认孩子,还要杀人灭口,但爹认!至于我和你娘的关系,我没法跟你们说清。感情上的事,只有等你们长大了,才会懂……孟苇婷接上说:月季大姐,还有钟槐,我跟匡民上你们这儿来,我只想说一句,是我伤害了你们,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孟苇婷朝刘月季鞠了个躬,也朝钟槐鞠了个躬。然后说:月季大姐,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两句话?

孟苇婷与刘月季漫步走在小街上。小街边上是稀疏的白杨树,薄云在空中慢慢地游动着。

孟苇婷说:月季姐,我约你出来想同你说几句心里话。刘月季说:说吧。孟苇婷说:你和匡民的情况,匡民跟我说起过。说真的,我很爱匡民,匡民对我也有了感情,但他与你的关系让我和他都很发愁,我和他都不想伤害你。可不这样,我和他的事也就永远不会有结果。但我和他都没想到,你会从老家来找他,而且主动提出分手的事。月季大姐,我真的既感激你又佩服你,我真想跪下给你磕个头。刘月季说:用不着,我不是不爱匡民,但我们的婚姻是个苦果,这个苦我和他尤其是我不想再尝下去了。我也不能硬让匡民尝下去。孟苇婷说:所以月季大姐,你是个很明智的人。对你这点我真的很佩服。刘月季警觉地说:苇婷妹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可以告诉你,不行,孩子们得在他身边,我得在孩子们的身边!孟苇婷说:月季大姐,你千万别误解,我这也是为你的孩子们考虑啊!刘月季说:苇婷妹子,你不该给我提这事。你怕我们在这儿,孩子们会给你们闹。今后不会了,我会管教他们的,这是我当娘的责任。孟苇婷说:月季大姐……刘月季说:我不怪你,但你以后别再给我提这件事。我再说一遍,孩子们得跟着他们的爹。我得跟着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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