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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韩天航

四下里,阳光灿烂,鲜花盛开。杨刚赶着牛车。王勇拉着手风琴。大家一起充满激情地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

中午,太阳当头。大家在山坡上休息,三个姑娘手拉手在鲜花盛开的坡上奔跑。她们绕过山坡,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圆圆浅浅的小湖。小湖前的一个高包上有几棵树,树叶长得很茂密。周巧娣来到湖边,用手摸了摸喊:赵姐,湖水好清好温暖啊。赵丽江说:那我们就洗个澡,怎么样?姜欣兰说:好呀!太棒了。周巧娣朝那边喊:喂……你们两个男的不许往这边拐……我们有自己的事儿……山在回响。那边也有声音喊过来说:知道了……

三个姑娘脱光了在小土包和树后嘻嘻哈哈地洗澡。衣服洗过后,晾在树枝上。

钟槐赶着羊群往这边坡上走来。两只几个月大的小狗跟着他。钟槐眯着眼看看天空,然后来到一条小溪旁,坐下。他把挎包往不远处一扔,对其中一只小狗说:对,把挎包给我拿过来。小狗衔着挎包送到钟槐跟前。钟槐摸摸小狗的脑袋说:行!任务执行得不错。

钟槐从挎包里拿出玉米饼子正准备啃。突然看到远处那个小湖里有几个黑点在动,他再仔细看看,立即用手捂着眼睛,然后转过身,把挎包里的东西全抖出来,然后把挎包套在头上,又转过身朝那边喊:喂,你们是什么人?快出来,千万别往湖那边游。

小湖里。姜欣兰会水,正在往湖的那边游。三个姑娘突然听到男人的喊声,吓得蹲下身子只在水中露出个头。钟槐又在喊:别往那边游!姜欣兰赶忙转回身,踩着水往回走。

一阵风吹来,姑娘晾在树枝上的衣服被吹下来,被风撒得满山都是。周巧娣喊:赵姐,你看那人怎么长着这么个脑袋,吓死人了。他是个什么人呀?赵丽江仔细看了看,笑了说:那个人头上好像套了个东西。已游到她们身边的姜欣兰说:这个男的看来不会是那种流氓。钟槐仍在喊:喂……不许游到那边去!听到了没有?赵丽江喊:喂,这位同志,你能不能把衣服给我们捡起来,堆在一个地方,然后你再走!

钟槐又转过身,把挎包从头上拿下来,对两只小狗喊:小英,小雄,去把那几个姑娘的衣服捡起来,送过去!

三个姑娘已穿上裤子、内衣。赵丽江又从一只小狗嘴上拿下外衣,说:这多有意思啊!然后朝山坡喊:喂,这位同志过来吧。我们把衣服穿好了。

钟槐气呼呼地冲下山坡。钟槐问她们:你们几个是哪个单位的?跑到边境线上来干什么?赵丽江说:我们是边境农场业余演出队的,是到这儿来执行演出任务的。钟槐说:你们演出队跑到这儿来执行什么任务。你们知道不知道,刚才你们差点闯下大祸。姜欣兰说:怎么啦?钟槐说:这个湖是边境湖,湖从中间分开,湖的这边是我们的,湖的那边就是人家的了。你差点就出国了,成了叛国分子了!姜欣兰伸了伸舌头,说:这么严重吗?钟槐说:你要游过去,挨了枪子儿那也是白挨!你们都快离开这儿,往回走吧!赵丽江说:同志,你是干什么的?钟槐没好气地说:放羊的!你们赶快走!

夕阳西下。钟槐打开羊圈,把羊群赶进圈里。钟槐关上圈门,羊只看着他,对他咩咩地叫着,好像同他道晚安。钟槐朝它们笑笑。

钟槐走到院门口。看到院门口停着一辆牛车,而院子里传出了人的说话声。钟槐赶忙走进院子,刚好同赵丽江打了个照面。赵丽江高兴地说:嗨!是你呀。那你就是这儿的站长钟槐同志了?钟槐说:对。赵丽江说:那你怎么说你是放羊的呀?钟槐说:是呀!我是一面放羊一面巡逻,一面巡逻也一面放羊,不对吗?赵丽江笑着说:钟槐同志,说得好!

钟槐在降国旗,赵丽江他们五人庄重地围成一圈看着降旗。钟槐把国旗捧回房里。赵丽江看着这一切,感到特别的新奇和崇高。而这位高大英俊的边防站站长更让她感到敬服与爱慕。她想起了在湖边,他把挎包套在头上的那一幕,她笑了。

钟槐的追求者(二)

赵丽江像记者采访似的问钟槐:钟槐同志,就你一个人坚守在这儿吗?钟槐腼腆地说:对。赵丽江说:你不害怕吗?钟槐说:一个大小伙子,有什么好害怕的。赵丽江说:那你不感到孤单寂寞吗?钟槐说:这份工作就是这个样,谁来,都得这么过。既然我摊上了,那我就得坚持着。赵丽江说:钟槐同志。那你每天都是怎么工作生活的呢?钟槐说:早上起来升国旗。然后骑上我的小毛驴,赶着羊群一面放牧一面巡逻边境线。走到我看管的那一头就到中午了。就是离你们洗澡的那个湖前面点。然后吃点干粮,休息一会儿,再往回走,到家太阳就要下山了。你瞧,就这时候,我才回来。赵丽江说:天天这样吗?钟槐说:对,天天这样。无论刮风下雨,都是这样。赵丽江说:钟槐同志,你很伟大,我们要好好向你学习。钟槐脸红着摇着手说:不敢当,不敢当。赵丽江说:钟槐同志,我们是农场业余演出队的一个演出小组,我是组长,叫赵丽江。我们根据高团长的指示,来为你演出节目。钟槐不好意思地说:欢迎,欢迎。今天中午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凶了一点?姜欣兰说:哪里!你要不凶,我就成了叛国贼了!大家笑。钟槐对赵丽江、姜欣兰说:你们是去年来的上海知青吧?赵丽江说:对,还有王勇同志也是上海知青。钟槐说:你们才真是了不起呢!王勇说:不,赵丽江说了,我们要向你学习!

黄昏时分,晚霞映红天空。钟槐坐在一个树墩子上。赵丽江等五人站在他对面为他表演节目。

王勇拉着手风琴。赵丽江在独唱。唱得很深情:

手心里捧一把热土,紧紧贴在心窝窝/丰茂的草原上我赶着羊儿在放牧,奔腾的界河这边是我的祖国/我要歌唱这里的一草和一木,把心里的话儿跟你说/啊,祖国/我们在放牧,我们在巡逻/我们为你守护,我们愿你富饶/啊,祖国/我们在放牧,我们在巡逻……

赵丽江唱这歌时,用敬慕的眼神看着钟槐。歌曲也激荡着钟槐的心。

第二天清晨,钟槐和赵丽江等人在边防站院子里一起庄严地升起了国旗。赵丽江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她不时地看着钟槐那张英俊而憨厚的脸。

演员们坐上了院外的牛车,钟槐与赵丽江握手。钟槐说:欢迎你们再来!赵丽江说:我们会的!

钟槐打开羊圈,赶出羊群,朝与赵丽江相反的方向的边境线走去。杨刚赶牛车朝山坡下走去。钟槐与赵丽江他们挥手告别。赵丽江突然激动地从牛车上站起来喊:钟槐同志,你要多保重!钟槐回过头来朝她笑着点点头。

在边境农场业余演出队的女生集体宿舍里,赵丽江躺在床上,双手托着后脑勺,在想着心事,脸色时而激动,时而庄重,时而又露出甜美羞赧的微笑。

坐在她对面的女演员姜欣兰发现后说:赵丽江,你在想些什么呢?赵丽江说:我在想一件很崇高的事。姜欣兰说:什么事?赵丽江说:现在不能告诉你。姜欣兰说:你真不够朋友,我把心里的什么秘密都告诉你,可你干吗不告诉我?赵丽江说:我会告诉你的。但现在还不行,因为这事关系到我整个人生的重大决定。姜欣兰说:这么大的事,那你就更应该告诉我了。让我也给你参谋参谋么。赵丽江说:姜欣兰,你想过没有,人活在世上,不应该平平庸庸地活,要活得崇高活得伟大。姜欣兰说:那怎么活才崇高才伟大呢?赵丽江说:我觉得边防站那个钟槐就活得挺崇高挺伟大的。姜欣兰说:为什么?赵丽江说:因为他活得无私!我们从上海支边来到新疆不就是怀着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崇高理想来的吗?我们觉得我们这也是一种无私!说到这,赵丽江从床上起来,穿衣服。

赵丽江走进了高占斌的办公室。赵丽江神色庄严地说:高团长,我有个请求。高占斌说:请说。赵丽江说:我听说,三个边境站上,原先都是单身男同志,现在一位把自己的妻子从口里接来了,另一位最近经组织介绍也结婚了,只有钟槐同志还是单身一人。高占斌说:是这么个情况,那你的请求是什么?赵丽江说:我想……我想去他那儿。协助他一起完成守边巡逻的光荣任务。高占斌说:你了解他吗?赵丽江说:他已经用他的行动使我对他崇敬和了解了。高占斌说:你是要让我给你们牵牵线?赵丽江说:不是,我只要你批准我去就行了。我自己一个人去,用不着人送。到那儿,我会努力去同他相处好的!请你批准吧!我恳求你!高占斌笑说:如果这样,我再不批准,那不太打击你的上进心了吗?行,我批准!

钟槐的追求者(三)

早晨,霞光万道。赵丽江背着行李往边境线上走。赵丽江站着歇了口气,看着辽阔的草原与绵延的山峦。她脸上充满了自信与激动。太阳正在慢慢西下,赵丽江来到一条小溪边,从背包里拿出干粮,用瓷缸舀了缸溪水。然后坐在草地上歇脚,吃着干粮,她已经走得很累了。

西下的太阳已经快接近群山的山顶。赵丽江走到边防站的院子。赵丽江走进房子,房子里有些乱。她把行李包放到钟槐的床上。想了想,开始打扫卫生,接着找到面粉、清油和一些干瘪了的蔬菜,动手做饭。她觉得自己已经是这儿的女主人了。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豪与幸福。

夕阳染红了天际。钟槐骑着小毛驴,赶着羊群向边防站走来。钟槐远远看到屋子的烟囱在冒烟,他感到吃惊。钟槐从小毛驴上跳下来,奔向院子。羊群和毛驴跟着他一起奔。

钟槐跑进院子,冲开门,看到赵丽江正在炒菜,钟槐一下傻愣住了。钟槐说:你……赵丽江同志,你怎么来了?赵丽江说:高团长把我分配到这儿来工作了。钟槐说:啊?!……钟槐愣住了,眼睛也直了。

钟槐仰望着满天晚霞,庄重地把国旗收下。赵丽江也庄重地站在他身边。收完国旗。钟槐问赵丽江:你来这儿干什么?赵丽江说:我不是说了么,高团长让我到这儿来工作,当你的助手,当你的兵!钟槐不再说什么,捧着国旗回到房间里。两人坐在木墩上吃饭。天已黑透下来。钟槐吃着饭,看着赵丽江,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赵丽江却显得自然而大方。赵丽江说:我做的饭好吃吗?钟槐点点头。赵丽江说:我们家也是苦出身,所以我从小就帮着我妈妈做家务。你瞧瞧房子,收拾得还干净吧?钟槐又憨愣愣地点点头。赵丽江嗤地一笑说:钟槐同志,你怎么啦?钟槐说:你歌唱得好。赵丽江:是吗?钟槐说:那句我们在放牧,我们在巡逻,唱到我心里去了。赵丽江说:那今后我天天给你唱。钟槐涨红着脸说:明天你回去吧。赵丽江吃惊地问:干吗?钟槐说:我不收女兵!赵丽江说:为什么?钟槐说: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收!你明天就回!赵丽江说:不!我决不回,因为我是带着崇高的理想才从上海到新疆来的,所以我决定要与你共同生活,组成家庭!

马灯的火焰在闪动。钟槐与赵丽江面对面坐着,神情严肃。钟槐在卷莫合烟,显然他刚学会抽烟,因此卷莫合烟还卷得很笨拙。

赵丽江说:钟槐同志,你认为我配不上你是吗?钟槐说:不是。是因为……赵丽江说:因为什么?钟槐点着莫合烟,抽了两口,他还不适应莫合烟那火辣的味道,咳了两下。钟槐说:因为没感情。赵丽江说:钟槐同志,我不是由于感情才来找你的。我是为理想来找你的。我认为,我与你结合,是一种理想的结合,那是一种崇高的结合,那是比感情更高尚的结合。我们一起放牧巡边,我们共同守着这边防站,我们双双在为国出力作贡献,这样的结合难道不更伟大更有意义吗?钟槐说:赵丽江,不行。你再说也不行!赵丽江说:为啥?钟槐说:因为我不能对不起人!赵丽江说:你有爱人了?钟槐诚实地说:还说不上是爱人。但我答应她了,只要她不结婚,我就永远等她,永远不娶。你不能让我做对不起人的事!

赵丽江看着钟槐,眼里充满了对钟槐的敬意,同时也流出了深深的爱慕。但心里却感到酸酸的。赵丽江说:我既然来了,我决不走!今晚我怎么睡?钟槐说:你就在屋里睡!赵丽江说:那你呢?钟槐说:屋外!赵丽江说:今天我们在火墙中间拉上个床单,把房子隔开。明天再收拾出一间屋子,好吗?钟槐说:不用!你明天就走!赵丽江说:我说了,我不会走的!

深夜,大风吹着草地在哗啦啦地响。钟槐披着件大衣站在门口。棉大衣不时被大风掀开。月亮四周乌云在翻滚着。风越来越大。赵丽江在屋里听着呼叫着的风声,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走着。她忍不住了,打开门,大风灌进屋里。赵丽江说:钟槐同志,请你进屋吧。钟槐说:天一亮你就回去,我才进屋。赵丽江说:既然我来了,我决不走。钟槐说:那我就天天晚上站在屋外过!

风依然在呼啸。赵丽江斜倚在床上,她心里充满了不安与不忍。由于走了整整一天的路,她在疲乏中,昏昏地睡去。等她再睁开眼,一丝晨曦已透进屋里。她翻身下床,开门冲出屋外。钟槐已经不在了。她又奔出院子。

远远的青翠的山坡上,可以看到钟槐赶着羊群的身影。而院子里的旗杆上鲜红的国旗在飘动。赵丽江喊:钟槐……只有山的回声,没有钟槐的回话。赵丽江心疼地泪水滚滚:钟槐……

夜里,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然后大雨瓢泼。钟槐站在屋外,裹紧棉大衣,他全身都已湿透。屋里,赵丽江内心被矛盾的心理煎熬着,但她终于打开门。赵丽江说:钟槐,你进屋吧。钟槐说:你答应我,明天回去。赵丽江泪流满面说:我……我答应。

钟槐进屋。

钟槐内疚地说:赵丽江,对不起。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让我去做对不起别人事的人。赵丽江无言以对。

清晨。青草上挂满了闪光的雨珠。赵丽江背上行李与钟槐告别。钟槐说:你要走好。赵丽江点点头。赵丽江走出几步,突然转身,冲向钟槐,一把抱住钟槐。赵丽江说:钟槐,从昨天开始,我真正地爱上你了。感情的分量也是好重好重的啊!钟槐说:我知道了。你回吧,顺着那山坡走,会近些。赵丽江说:钟槐,我也会等着你,你千万别忘了我……

赵丽江挥手同钟槐告别,大步走下山坡。

钟槐赶着羊群,不时回过头来,看着远去的赵丽江,一直看到她消失在一片翠绿之中。
逃荒的女人
团部林带中的小道。刘月季赶着毛驴车从加工厂拉回面粉往机关食堂走。一位穿得很单薄的三十几岁但长得很清秀的妇女冷得缩在路边的林带里。由于饥饿,她的脸色也显得很苍白,嘴唇发紫。她叫向彩菊。当她看到刘月季,忙从林带里走出来。向彩菊说:大姐,求你帮帮忙,给我一口吃的,我已经快有三天没吃东西了。刘月季把向彩菊带回办公室。向彩菊狼吞虎咽地啃着菜团子,喝着白菜汤。刘月季问:你从哪儿来?向彩菊说:安徽。刘月季问:来我们这儿找人?向彩菊点点头但突然想起什么忙又否认说:不,我们老家闹饥荒,我逃荒逃到这儿来的。

刘月季同情地叹了口气,问:那你以后准备咋办?向彩菊说:我也不知道,但老家我是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大姐,你帮帮忙,为我在这儿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吧?刘月季说:你先吃饭吧,吃了再说。不够,我再给你去拿。向彩菊说:不不,够了。大姐,我知道,我这是在吃你的定粮。刘月季慈祥地一笑说:如果省下一口粮食,能让饥饿中的人吃上一口饭,那我情愿少吃几口饭。向彩菊感激地点点头说:大姐,我要感谢老天爷让我遇到你这么个好人了。我往后的日子,说不定也有靠了。

……

眨眼间已是深秋。向彩菊正在菜地锄草。郭文云也来到了菜地。他走进菜地除草。看看向彩菊。向彩菊看出郭文云是个当官的,因此有些恐慌。郭文云问:你是哪个单位的啊?怎么在这里干活?向彩菊说:是刘月季大姐派我来这儿干活的。郭文云问:她是你什么人哪?向彩菊局促地不知怎么回答。这时,刘月季也提着锄头来到地里,接上话茬。刘月季说:政委,她是我的远房表妹。家乡闹灾了,特地来投奔我的。郭文云问:噢。那她想长期在咱们农场呆呢还是只住一阵子?刘月季说:她是想长期在我这儿呆。郭文云问:想在这儿参加工作?向彩菊大着胆子说:是。郭文云问:在老家是干什么的呀?向彩菊说:养蚕,也种地。郭文云说:我们这儿的活儿可重啊。向彩菊说:再重的活儿我也能干。郭文云说:可你长得不像个农村妇女啊。刘月季说:政委,瞧你说的。农村妇女就没长得细皮嫩肉的啦?郭文云一笑说:月季大姐,那就让她留下吧。刘月季说:那好啊!向彩菊,快谢谢政委!向彩菊说:谢谢政委。郭文云说:不用谢,我们这儿正缺劳力呢。你们愿意来,只要能干活,我们就收。刘月季说:政委,那你就给劳资科打声招呼。具体手续我去办。郭文云说:行。刘月季一笑说:政委,我听说这几天你正在写检查。郭文云说:就为那私自动用粮食的事。要不是老钟为我担了责任,上面要把我这个政委都撸了呢。刘月季说:匡民该这样做!害怕担责任,那就别当领导!郭文云说:话虽这么说,但我这检查还得写呀!不过细想起来,我这错犯得值,全团十天大突击,霜前花全收回来了。比起来,我写这么个检查算得了什么!刘月季听后会意地笑笑说:我是个农村妇女,不懂个啥,但细想想,这账就该这么算。

开早饭的钟声从伙房那边传来。郭文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月季大姐,开早饭了。刘月季说:政委,你先去吃吧,我和彩菊得把这垄地锄掉。郭文云收起锄头说:那我先走了。吃罢早饭我还得去棉花地看看。郭文云走出菜地,把锄头夹在后座上,对刘月季一笑,对向彩菊点点头,骑上车子走了。向彩菊说:月季大姐,政委不是这儿最大的官吗?刘月季说:是,怎么啦?向彩菊说:但他看上去没啥架子。刘月季一笑说:哪里,架子大起来也吓死人。不过人倒绝对是个好人。

向彩菊埋头在菜地锄草。郭文云又骑着自行车过来了。郭文云提着锄头走进菜地。向彩菊抬起头一笑,说:政委,你来啦?郭文云说:月季大姐昨天陪你去劳资科没?向彩菊说:去了。劳资科的人说,要过上几天才能安排我工作。政委,谢谢你。郭文云说:这有啥好谢的。我不是说了,我们农场正缺少劳动力呢。每年都要派车到口内去招劳力。你们自己能来,叫自动支边。欢迎还来不及呢。向彩菊说:政委,你每天都来干活?郭文云说:我从小就是干农活干惯的人。只要能抽出空,就来菜地干一会儿活,好舒舒筋骨。你叫什么名字?向彩菊说:向彩菊。郭文云说:老家还有人吗?向彩菊摇摇头说:有过一个妹妹,但九年前……死了。郭文云同情地叹了口气说:你三十好几了吧?向彩菊说:三十六了。郭文云说:那丈夫呢?向彩菊说:我是童养媳。可还没成亲,丈夫就被拉壮丁拉走了,从此再也没回。说是被打死了。我们老家规矩大,不管成亲没成亲,反正我是有过丈夫的人。所以没人肯再娶我……郭文云说:这算什么规矩!太封建了!

第二天,郭文云又骑着自行车,来到菜地,同向彩菊一起锄草。又一个早晨,两人说说笑笑。刘月季扛着锄头也来到菜地。看到他俩说笑的情景,若有所思。
两个女人
孟苇婷在吃晚饭,但她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放下碗,把菜碟子推开了。邢阿姨说:孟股长,你怎么又吃这么一点点?孟苇婷说:我吃不下。邢阿姨说:去医院看看吧?孟苇婷说:去医院看过了,也查不出啥病来。邢阿姨说:钟副师长又下去检查工作去了,又得好几天回不来。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孟苇婷说:我没事,你吃吧。

夜深了,孟苇婷坐在床上打毛衣。她感到很疲倦,哈欠连连,人也感到很不适。但她看看毛衣快完工了,于是咬咬牙,坚持把毛衣打完。

第二天,孟苇婷来到农校宿舍。孟苇婷把毛衣放在钟杨的床上。钟杨却拿起来,还给孟苇婷。钟杨说:孟阿姨,你还是拿回去吧。这毛衣我不能穿!孟苇婷问:为什么?钟杨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不能穿。孟苇婷说:怕你娘说?钟杨说:不,我娘不会说,我是怕我哥知道了要训我。孟苇婷说:钟杨,我知道,你和你哥对我有看法。但你们知道吗?其实在这世上,最最恨我的,应该是你娘。因为我,你爹才离开你娘的,而且我知道,你娘非常爱你的爹。但你娘不但宽恕了我和你爹的婚姻,而且还时时主动来照顾我。有些恐怕连我的亲戚都做不到的事,你娘都为我做了。我知道我自己娇气、自私,但你娘为我做出了榜样。我关照你们,是为了报答你娘对我的宽容。钟杨,毛衣你穿上,这样我的心里才感到踏实点。你给我一个能报答你娘的机会,行吗?孟苇婷含泪祈求地看着钟杨。钟杨感动了,说:孟阿姨,好吧,我穿!我现在也慢慢地理解你了,你也挺不容易的。就因为爱我爹,得承受那么多的责难。我这就穿!

孟苇婷听了这话,鼻子发酸。钟杨穿上毛衣很合身。孟苇婷抹了一下泪,笑得很舒展了。钟杨送孟苇婷出门。钟杨说:孟阿姨,谢谢你。孟苇婷眼一黑,差点摔倒。钟杨忙扶住她说:孟阿姨,你怎么啦?孟苇婷说:没什么,有点头晕,现在没事了,你回吧。钟杨说:孟阿姨,你脸色不太好。千万要注意身体噢,好,再见。钟杨望着孟苇婷走远,眼中流露出同情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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