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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安徽怀宁诗人方文竹,生活是割麦子 诗歌就是长麦子

方文竹,安徽怀宁人,供职媒体。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硕士,安徽省作协诗歌委员会委员。80年代起步于校园诗歌。出版诗集《九十年代实验室》、散文集《我需要痛》、长篇小说《黑影》、多学科论集《自由游戏的时代》等各类著作21部。

一生

他在童年建造了一座理想的大厦

老年时它成了一片废墟

他开始周游世界 看到

有人用了他的钢筋

有了用了他的砖头

有人用了他的红木家具

有人用了他的花岗岩

有人用了他的防盗门窗

有人用了他的设计图纸

这些家伙不是偷不是抢么

那么 现在还能要回这些东西么

弓箭手

他拉弓 他射箭 他拉弓射箭是弓箭手

一个无法复制的弓箭手 深夜里独自抚弓吻箭

这一次 仿佛原籍遣返或私奔 弓箭分离

他或净手拉弓 恶贯满盈

或亮眼射箭 气冲霄汉

对准灵魂的暗纽 生活的根性

脚跟退到心底

他也被称为弓手或箭手 比如

良辰时他是弓手 美景中他是箭手

一个人喜欢独来独往 丢盔弃甲之后

弓箭分离开来只是各自的胜场 妙境

有时候天地安静了 他只是为了自我欣赏一下

退出致命的真理 回到事物的真相 这弓和箭

无用 无目的 无爱 无恨 审美 审丑

类似一个人的战争 安排自己的韵脚

一个弓箭手或弓手或箭手 其实只是一个浪子

流世界的浪 流自己的浪

乌鸦

一个噩兆的字眼 令人忌讳 回避 比兴

我们叫它伍丫 乌伢 握芽 屋亚 坞鸭

另一个世界或天堂的预言的鸟

吉祥的反面 非非死亡的鸟 一只黑鸟

飞在天空的一只黑鸟 生的叛敌

文字中的难民 上帝的弃儿 白雪上的黑点

夏威夷或墨西哥版 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

1994年一部美国电影名

其实 它已经满天飞 每玩一次能指的

游戏 都会加重它的黑

直到形成了黑夜 看不见它的黑

蓝妖人

生活是割麦子 诗歌就是长麦子

长的永远赶不上割的 于是词语造景

吸引女粉丝叩门 彩色矿石 白马 桃花一片

梅花三弄与白雪的暗中把戏 只是白露为霜

两颗飘荡的灵魂偷窥天鹅湖相互对峙

只是为小 为细 为轻 为柔 与一轮残月为伍

在梦乡里一丝不挂 只是不会巧夺天工

不会参加快乐大本营 追赶宇宙飞船

刀笔吏还在长城内外驱逐猛虎 看似哑巴吃黄莲

影子却赶到时代贼船的前面 临镜一照

自怜的病毒 靠一件硬瓷器焚烧 改装 养活

只是花朵不能缩小 缩小成米粒笔尖

只是担心文字内部的花们假戏真做

骑士赶在落日之前撒金吐银 点亮心灯

而不是惹铁轨上身 连夜远行

我本想摸摸你的左脸 再摸摸你的右脸

这样也好 你原是一缕香气 来自人间的作坊

而我永远是那个砌墙的人

一首诗歌

手里捧着一首诗歌 小心翼翼

抓紧她的脚 怕她跑了

又要抓紧她的翅膀 怕她飞了

一张白纸只是她的暂时停机场

一段记忆只是她的租住旅馆

她变作星星就会暗淡

她变作庄稼就会腐朽

后来干脆将她吞进了口中

结果胃胀肠痛 消化不良

我只好改变了做法

将自己整个地放进了一首诗歌

任她怎样都行

明月几时有

是星星的等待,还是才子的徘徊?

中心或边缘一个又一个时代。

谁在但丁的地狱里配制冰块与火焰?

天堂的流水催升了生活的温度?

观望:流水作业

寂静:灵魂出窍

窗外洁白晶莹如乳如雪

我在搬动着模糊的殷红的血块……

再一细看——

今夜:天网恢恢。月色全无。

火焰与木头

火焰离开木头是哲学

火焰躲进木头是诗

火焰寻找木头是生活

木头寻找火焰是自杀

敌人情人 合作者 陌生人

问题是 我与你相遇

一百年也碰不出一粒火星

各自的木头与火焰皆有各用

而不会相互篡改

风也有站稳了的时候

从吹拂芦苇

到吹拂有思想的芦苇

从吹拂闹市间的红灯笼

到吹拂祠堂里的红灯笼

从吹拂克隆和转基因的狮子

到吹拂看门护院的石头的狮子

从跟随计算机的急切的风

到算盘珠子中间徘徊的风

万里田野的风

卷不走锃亮的犁铧

风也有站稳了的时候

可是 风的鞭子

一刻不停地抽打着万物的陀螺

夜过千秋关的时候 同事老宋突然说

算了吧

你独自与明月相亲相爱或大打一场

不如拽紧风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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