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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安徽诗人江文波,王朝兴亡 不过一壶水的沧桑

江文波,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文史馆特约研究员,澳门华文新文化学会研究员,安徽太白楼诗词学会副会长等。曾在《诗刊》、《青年文学》、《花城》、《星星》、《诗林》、《绿风》诗刊、香港《世界散文诗作家》等海内外报刊杂志,发表近千首(篇)作品,有不少作品与名录入选《万物生长》、《安徽文学五十年》(诗歌卷)、《安徽文艺家名录》等选集。出版有《江文波文集》。

樱桃

妻忧郁地说,只吃了一次樱桃

今年就过完了

其实,妻只是将樱桃

含在嘴里

没有吞下,也不愿吐出来

含在嘴里,品尝它的味道

我在那只樱桃的背面

写了一首诗

天衣无缝

当年,他是这座监狱的总设计师

后来,自己被关进了这座监狱

出狱后,他说,我在监狱蹲了十年

才体验到自己的设计,多么天衣无缝

连一滴眼泪,也漏不出来

鸟笼

到老街的路,是一条老路

走在老路上的

是一匹老马,和一个失去名字的

老人

他背着一只很大的鸟笼

走来走去

笼子里没有鸟,没有八哥

画眉或鹦鹉

或许鸟雀已经飞走

他将空空的鸟笼,背在肩上

空空的鸟笼,就像一本很厚的书

没有故事,甚至没有一个

冒着热气的汉字

老人背着空空的鸟笼

走来走去

他一路咳嗽,喘着粗气

好像背负着很沉的东西

其实,鸟笼不空

老人已将自己变成一只鸟

蹲在笼子里

楚河

将一颗带血的石子,扔进楚河

浪花拔地而起,打湿两岸的人烟

深处的流水,负了重伤

带血的石子,对南岸而言

是一只沉船

对北方来说,是一条

被斩杀的大蛇

一颗石子,改地换天

从此,两岸对峙

头颅与头颅,在空中相撞

撞到痛处,便是雷鸣电闪

一闪,就是千年

千年一问

是谁?扔进了那颗带血的石子

一根紫藤

一根紫藤,一寸一寸地

从东边,爬进我的屋子

就像一条家养的小蛇

我知道,她已走过很远的路程

就像小蛇,已被豢养多年

就像一段突兀的叙事

死去多年的女友,从大洋彼岸

打来一个越洋电话

紫藤上的叶子,瞬间绿了

我突然惊悚,家养的小蛇

吐出信子,也会让人致命

一棵草籽

野火烧不尽

我以火光,写下一句古诗

踩着鼓点的和风,就从田野上兴起

将一棵草籽,送到远方

草籽在天地间旅行

天空的蓝,让它理解了孤独

大地上,许多孩子在坟前哭泣

让它理解了忧伤,江河里有水

所以曲曲弯弯

草籽轻微,如一声叹息

一只蚂蚁,就是一颗泪滴

草籽辽阔,内部藏着一个世界

那是一块

小小的草原

刈草人,千百年以来

刈割一茬茬野草

一次次,鲜血淋淋

历史没有记载

我被刈割了几次

严重受伤之后,我总是写一首诗

作为草籽的灵魂

萤火虫一闪一闪,是哪个小女孩

在凿壁偷光

有光,大地就有萌生的冲动

春风吹又生

一壶水的沧桑

古老的冬夜

我不去“独钓寒江雪”

一个人,写一首诗

以诗的孤寂,点燃红泥火炉

烧一壶开水

切入点,前朝的雪夜

一个被流放的士子,以烧火为生

烧火场上,雷鸣电闪

他九死一生

水壶,还没有纹丝动静

长河落日,已是诗歌的记忆

今夜,酷寒,所有的水

都已结冰

只有小火炉,给寒夜加温

水壶,终于出现丝丝的声音

就像流云擦拭天空

几只老蝉,顽强地蜕皮

一片草芽

在冰封的土层,向上突进

水,很久没有沸腾

士子,用柴火烧完余生

也烧干最后一滴士子的泪水

冬夜,如此漫长,一首诗

该如何结局,王朝兴亡

不过一壶水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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