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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阿Q和丙崽:相差64年,是社会病态的象征,也是时代的见证者

20世纪80年代,文革刚刚偃旗息鼓,中国文坛又站在了类似于新文化运动时期的十字路口,文坛上兴起了一股”文化寻根”的热潮,其中韩少功于1985年发表的《爸爸爸》是力能扛鼎之作。

韩少功认为:”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该深植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里,根不深,则叶难茂。”由此看来,寻根文学的”根”是指中国传统文化和历史的根。

这股对传统文化的批判在60年前兴起过,新文化运动时期的鲁迅先生,用笔直指传统文化的脊梁骨,批判了国民的劣根性,1921年开始连载的《阿Q正传》就是其中的力作。

阿Q,习得了世上最精妙的精神胜利法,这是一种人生的无奈。

而丙崽,一辈子只会说”爸爸”、”X妈妈”两句话,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有人说,丙崽的灵魂是阿Q。这一点我非常认同,在丙崽”倒竖的青皮葫芦”的脑袋里,寄居的是那颗64年前阿Q的灵魂,两人有太多太多的相似性。

01 虽是众人眼中的”傻子”,却根植着人人都有的特性

阿Q和丙崽,都是所处村庄的边缘人,他们在别人的眼中,好像就像路边的野草,没了也不甚可惜。

阿Q一个人住在未庄的土谷祠里,没有人清楚他的名字怎么写,也没人知道他姓什么,更不知道他的籍贯,“因为未庄的人们之于阿Q,只要他帮忙,只拿他玩笑,从来没有留心他的’行状’的。”

丙崽与阿Q在身世上也有一些相似性。丙崽住在鸡头寨里,他没有爸爸,”他是否存在,说不清楚成了个不太重要的谜”,或者说丙崽有很多”爸爸”,他近乎白痴,眼目无神,行动呆滞,会叫所有人爸爸,然而这为他招来了许多毒打。

在被人人无视的环境中,阿Q逐渐学会了一种自欺欺人的办法——精神胜利法,小说中一共描写了六次阿Q受辱,每一次阿Q都用精神胜利法安慰自己,使自己安然无恙。

比较阿Q和丙崽:相差64年,是社会病态的象征,也是时代的见证者

第一次,阿Q因为头上的癞疮疤和他人发生了口角,被人打了,阿Q在心里想这是“儿子打老子,太不像话了”,这么一想,自己就成了老子,阿Q表示心满意足。

第二次,阿Q每每心里想的,往往都会说出来,别人都知道打阿Q就是”儿子打老子”,这让阿Q挨了更多打,然而不到10秒钟,阿Q便心满意足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是”第一个能够自轻自贱的人”,状元也是”第一个”,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三次,阿Q在赌场上赢了钱,但是莫名其妙赌摊上打起架来了,自己被狂殴了一顿,钱还丢了,这下阿Q感到了失败的苦痛,但他立刻就转败为胜,自己打了自己两个巴掌,似乎打人的是自己,被打的是别人,便又心平气和了起来。

第四次,阿Q瞧不起王胡,他开口便骂,还跟王胡打了起来,结果没打赢,这大约是阿Q人生第一次受辱。

第五次,阿Q 被钱太爷的儿子打了,钱太爷的儿子把辫子剪了,这在阿Q看来,是罪大恶极的一件事,他看到这个”假洋鬼子”不自觉就骂出了声,果不其然被打了,阿Q觉得做完了一件事,反倒轻松了些。

第六次,阿Q被小尼姑骂了,他指着小尼姑说”今天这样晦气,原来就因为见了你!”,小尼姑愤怒地骂道:”这断子绝孙的阿Q!” 阿Q反倒以此为荣,得意得很。

比较阿Q和丙崽:相差64年,是社会病态的象征,也是时代的见证者

阿Q每次在受到伤害之后,都能用精神胜利法摆脱心灵上的创伤,找到自尊,这是阿Q的强大之处,非常善于自嘲并提高自己的地位。

而丙崽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以不变应万变。

丙崽从小到大都只会说两句话”爸爸”和”X妈妈”,这已经不是一种语言,而成了一种符号。

丙崽会对所有他感兴趣的事物叫爸爸,不分男女老少,比如说丙崽很喜欢跟陌生人打招呼 ,碰上匠人或商贩进寨,他都会迎上去大喊一声”爸爸”。

而令他反感的事物,他则会大骂一声”X妈妈”,比如说在仁宝被丙崽娘欺负后来报复丙崽,丙崽只能哭,对着地上仁宝留下的脚印骂”X妈妈”。

他不会像阿Q那样使用精神胜利法使自己得到安慰,他会实行自我报复,”愤怒地揪自己的头发,要自己的手指,朝着天空大喊大叫,疯了一样”。

无论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还是丙崽的自我报复,从根本上来说,都反映了国民身上一种固有的劣根性,当自己受辱时,总会选择一种极端的方式进行自我消解。

02 对阿Q丙崽的批判,实质上是对传统文化的批判

鲁迅在谈到《阿Q正传》的创造时,他表示就是要画出一个默默地生长,姜黄,枯死了,像压在大石底下的草一样,已有四千年的,沉默的灵魂。

而在《爸爸爸》,我们也看到了韩少功对国民性的刻画,鸡头寨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姜凉、府方、火牛、优耐、刑天的时代,几千年前的习俗保存至今,人民依旧落后愚昧。

两篇小说里有个很类似的情节。阿Q从城里回来,带了几件衣服回来,所有人都不像以前那样鄙视他,赵太爷对阿Q也不再冷眼相待,甚至有人尊称他为老Q。

而丙崽,寨民们把他只会说的两句话理解为”阴阳二卦”,尊称他为”丙仙”、”丙大爷”,得到了全村人的顶礼膜拜。

看到这些情节,我们不禁感到荒诞和啼笑皆非,厌恶和尊重两种感情的的变换只取决于神秘的感知,这些情节里蕴含了作者深刻的嘲讽。

除了落后的思想之外,村里的习俗和村民的行为更加落后。

在未庄和鸡头寨里,都蕴含着”吃人”的传统。阿Q在死刑状上签名画押,他不会签名,只能画个圈,这其实是一种隐晦的”被吃”,阿Q被游街示众后,就被拉去了砍头,这实质上就是”吃人”。

在鸡头寨里,一直是有吃人的习俗的,他们用活人祭祀,家家户户都会分到一块肉,在与鸡尾寨爆发战争时,甚至吃对方的尸体。

这些落后思维和行动,溯其根源,都是封建传统文化的产物。鲁迅和韩少功在作品中,将这些落后的传统文化进行夸张、集中性描写,体现了被封建传统扭曲变形的灵魂,并对传统文化中的劣根性进行了审判。

写在最后:比较鲁迅和韩少功对待传统文化的不同态度,探寻阿Q—丙崽模式的意义

鲁迅和韩少功塑造的结局是不同的,这表现出了他们对待封建传统文化时的不同侧重点,鲁迅侧重于批判,而韩少功侧重于重塑。

在《阿Q正传》中,阿Q也曾抗击过命运的不公,把自己当成革命党,他不但没有成功,还丢了小命,生命里最后的句号也没有画圆。在未庄,赵太爷就是天,没人能真正加入革命队伍,对他构成真正的威胁。

在面对传统文化时,鲁迅先生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批判一方,用理性冷峻的审视,去批判国民劣根性。

比较阿Q和丙崽:相差64年,是社会病态的象征,也是时代的见证者

韩少功在批判传统文化对国民的毒害性时是与鲁迅一脉相承的,坚决批判到底,但他在结尾做出了重构传统文化的美好设想。

“因为祖先是从那边来的,他们此刻要回到那边去了。””一些外嫁的姑娘在这个时候也抛夫弃子,回到娘家,决意跟随兄弟姊妹,今后要死要活都捆在一起。”

在《爸爸爸》的结尾,鸡头寨的年轻人为了生存都要迁移,而寨子里的老弱病残都有极高的思想觉悟,他们都选择了在家里静静等待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送毒药来,视死如归。

丙崽被喂下毒药之后并没有死掉,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还遇到了鸡头寨的后人,他们并不嫌弃丙崽,甚至接受了他的存在。

韩少功正是借丙崽这种死而复生的结局,告诉我们传统文化中的”仁爱”、”和谐”、”友善”这一部分,也具备其独有的魅力。

比较阿Q和丙崽:相差64年,是社会病态的象征,也是时代的见证者

他一方面批判了国人灵魂的痼疾,但更着力于发现传统文化中的美好因子,这也是中国80年代寻根文学的一个重要特点。阿城的《棋王》也是寻根文学的代表作,通过对王一生棋途的描写,其中就表达了在苦难年代中对自我价值的肯定。

阿Q和丙崽是国民劣根性的集合体,我们从阿Q—丙崽这一模式中也该进行自我审视,剔除文化之根里的痼疾,发现传统文化里的真善美,这是一种回归与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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