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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浅析余华“暴力美学”写作手法下对人性的思考

我走出自己趋向繁复的记忆,如同走出层峦叠嶂的森林。疲惫的思维躺下休息了,身体仍然向前行走,走在无边无际的混沌和无声无息的空虚里。空中没有鸟儿飞翔,水中没有鱼儿游弋,大地没有万物生长。 ——《第七天》

作为”先锋文学“的代表作家,余华极其擅长用看似荒诞的笔触构建小说文本里极为真实的世界。作者笔下的这个世界仿若现实的另一重倒影,在读者的脑海里播放着生活中可能出现的每一帧画面,又像是一面置于水底虚幻的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映衬出分割破碎的美,在阴天的夜晚袒露人性的阴暗。

每每读余华的长篇小说,都会让我不忍卒读——因为真实所以让人心痛。余华就像是一个思维缜密通读心理学的恶魔,引导着你一步一步掉进编织已久的陷阱,将你关进密不透风黑暗压抑的牢笼,欲出无门,逐渐瓦解内心,让人觉得孤独奔溃。

《第七天》:浅析余华“暴力美学”写作手法下对人性的思考

我们常用“笔下生花”一词比喻文人的才思俊逸,余华的笔从来都不会生花,只会生出“暴力”,长出一根根足以戳穿心脏的锋利的刺。

在《第七天》问世之前,余华一共创作了四本长篇小说。分别为1991年发表的《在细雨中呼喊》、1992年创作的经典代表作《活着》、1995年创作的《许三观卖血记》以及2005年出版的《兄弟》。除了余华作品中一贯鲜明的现实批判风格外,这四部作品还拥有一个共性:小说里的故事背景都是围绕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进行展开。因为年代久远,很多读者未曾经历过,反而在阅读过程中沉重唏嘘之余诞生出一种特别的新鲜感。这种新鲜感有利于阅读兴趣的增长,但却缺少对作品本身客观的认知。

《第七天》很好的弥补了余华往期作品的这一大缺憾,这部继《兄弟》之后时隔七年的长篇小说选择了一种奇特的整体框架构思方式:用一个死者世界的角度来描写现实世界,揭露人性的阴暗。

在《第七天》里,没有绝对的主人公,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是串联线路上的开关,只要有某一处断开,整个电路就成为断路。

青年作家贾飞在评价此书时这样写道:“《第七天》将视觉延伸到了整个社会,里面反映了一群人物的悲惨命运,在小说中读者能够真实地看到渺小而平凡的自己。”

《第七天》讲述一个人死后七天的经历。这个人没有墓地,无法安息,在生与死的边境线上游荡,然后来到一个名叫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方,那里聚集了很多没有墓地的死者……那里人人死而平等,那里也人人都经历过活着的悲哀。

《第七天》:浅析余华“暴力美学”写作手法下对人性的思考

01

人的价值观会因为金钱和权力而发生偏塌切斜的变化。在社交场合,有钱有势的人往往会获得更多表面的尊敬和身份上带来的便利。可悲的是,在《第七天》里,即使是在人死后的世界,这种因为贫富的差距带来的身份的差异也明显体现着。余华采用对比手法,对这不公平的现象进行着冷静的叙述。

塑料椅子这边的候烧者在低声交谈,贵宾区域那边的六个候烧者也在交谈。贵宾区域那边的声音十分响亮,仿佛是舞台上的歌唱者,我们这边的交谈只是舞台下乐池里的伴奏。

在殡仪馆里,所有死后的人都在等待着火化。生前非富即贵的人坐在贵宾区域的沙发上,而那些可怜的穷人只能拥挤的坐在普通区域的塑料椅子上。同样是谈论寿衣和骨灰盒,贵宾区域的人是身穿工艺极致的蚕丝寿衣,上面手工绣上鲜艳的图案,寿衣价格都在两万元以上。骨灰盒材质都是大叶紫檀,上面雕刻了精美的图案,价格都在六万元以上。反观塑料椅子这边的人,寿衣都是人造丝加上一些天然棉花,骨灰盒的材质不是柏木就是细木,上面没有任何雕刻。

这种因生前的贫富差异带来的悲哀在死后的世界继续上演,只有在“死无葬生之地”,才没有贫贱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愁没有恨,这里人人平等。但来到“死无葬生之地”的人,都是生前不幸,没有墓地的可怜人。

强制拆迁让郑小敏的双亲死在了钢筋水泥的废墟里,这位读小学四年级的女孩就此成为了不幸的孤儿;饭店厨房起火引发爆炸带走了“我”和饭店老板谭家鑫一家人,生前饭店因为种种现实问题早已入不敷出,但是在“死无葬身之地”,谭家鑫不再愁眉苦脸,而是笑容满面。

在生前的世界有欺骗隐瞒,有为活着而住在防空洞里度日如年的“鼠族”。但是在“死无葬身之地”,每个人都找到了内心的自我,寻见了真正的安息之地。

《第七天》:浅析余华“暴力美学”写作手法下对人性的思考

02

《活着》作为余华的成名作,无论是在文学艺术还是主题思想上都到达了另一个高度。《活着》主要讲述富贵一生的经历:年轻时候的富贵是地主家的少爷,爱赌爱嫖,荒唐浪荡。败光家产成为农民后奋发图强却经历生活的磨难,最后目睹一个个家人的死亡离去,只剩得老了的福贵伴随着一头老牛在阳光下回忆。

凤霞嫁给了二喜,生下了苦根,在城里过上了茶饭知足的生活;有庆喜欢跑步,长大后成为了一名国家长跑运动员;富贵和家珍在乡下相依为伴,一家人幸福的活着。

故事原本可以朝着上述美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但余华是残忍的,他选择用死亡的方式结束了人们对“美”的幻想:有庆输血过多死在了医院,凤霞也死在了医院的产床上,二喜干活时被石板砸死,妻子家珍死于病痛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下,外孙苦根因为富贵的疼爱被豆子活活的撑死。故事的最后,只剩下了富贵一个人活着。

和《活着》一样,余华在《第七天》里亲手建造了“美”又将“美”彻底破坏。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渣碎片,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愈发让人惊心动魄。

在“我”(即杨飞)的眼里,李青美丽、知性、动人;在李青的眼里,杨飞善良、忠诚、可靠。两个人因为彼此身上的特质互相吸引靠近,最终走在了一起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杨飞有一个无比疼爱他的养父杨金彪,还有一个爱他的“妈妈”李月珍,在媒体的帮助下,杨彪还找到了远在他乡的亲生父母。

《第七天》的故事原本存在一个美好的大团圆走向,但余华的作品一向以“暴力”、“血腥”、“死亡”示人。在《第七天》里,每个主线人物的命运都走向了死亡:杨飞和李青生前破碎的婚姻只能够通过死后重圆,但再也回不到过去的亲密关系;养父杨金彪退休后的第二年,患上了淋巴癌,和“我”在死后的殡仪馆里擦肩而过却互不相识;李月珍在即将移民美国前,穿越马路时被一辆超速行驶的宝马撞死在马路上;亲生父母一家因为自己的到来而闹得不可开交……

水在流淌,青草遍地,树木茂盛,树枝上结满了有核的果子,树叶都是心脏的模样,他们抖动时也是心脏跳动的节奏。很多的人,很多只剩下骨骼的人,还有一些有肉体的人,在那里走来走去。

现实世界让人感到悲观绝望,但是在死亡世界的“死无葬身之地”,却存在着春天万物复苏的情景,让死去的人感受到活着的美好。

《第七天》:浅析余华“暴力美学”写作手法下对人性的思考

鲁迅先生说,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余华用“暴力美学”的写作方式,在《第七天》里呈现给读者一个死去的现实世界和一个活着的死亡世界。对于作家来说,现实中的焦虑和绝望只能通过文字里荒诞虚拟的梦境才得以释放解脱。或许,这种作家的写作方式,也正是生活制造出来的最大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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