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遇,著有诗集《后来我们说》《稗史》《大路是一支黑色的盲人音乐》等。四川大英人,现居成都,北京。
不知道是秋天了
不知道是秋天了,这不是什么事
现在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你看先是春天来了
我们不知道春天来了,后来一转身一抬头
被更短的裙子吓一跳,还没明白过来又是夏天了
这也不是什么事,因为我们正在忙着赶往今天发生的事
好事坏事,请柬和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来,想躲是躲不开的
你看现在又是秋天了,我们不知道是秋天了
空旷的屋子只剩下我和你争吵不休
有收获的人,他们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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郪口镇
郪口镇,海拔三百零三米
走山路他会看一看左边的郪江右边的涪江
走水路他会看一看明月山的黑松林
离家出走的人,向上攀缘向下滑行
他都是一次飞翔
不够盘缠的少年被旧时的江湖故事所激动,推窗大叫
以为自己就是前朝那个劫匪,正从山上下来
看见码头上,谁家的小姐站立风中
落难的秀才揖别船头
走出茶楼,小镇的黄昏正在接近钱财之类
爱情之类和血迹之类
我不能确定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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郪江两岸的油菜花
郪江两岸的油菜花,年年开得这样热闹:像广场上的集会
每个人都灿烂,大家一起鼓掌
他们中间,小英,小芳这样的女孩子,油菜花一样的爱情
油菜花一样的结果,她们心中的小秘密
零零星星的也开:像丽春院门口,午前午后的班前会
嘻闹,立正,叫喊,有人迟到,有人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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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野鸭子
马桑溪的野鸭子在水上收获了爱情
嘎嘎嘎,嘎嘎嘎叫,叫
拍打翅膀
扑扑扑扑飞
听笑声
我就知道它们的爱:自由,大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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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
那就是桃花呀,她就要守不住她
小小的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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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雨水中,分明听见她的叫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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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我不能说,但是现在我想说
我要拉着她的手,去春天的泥泞里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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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啊,当她回到老房子的屋檐下
当我站在月光的碎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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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桃花呀,一声小小的惊叫
困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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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五里
出小镇场口,就是水磨河,过高家桥
上左边小路,翻坡就是罗家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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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古老的地域名:望五里
在一条土公路的延长线上,移动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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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走得太慢了,慢得像我的祖辈,我的父母
在望五里走完一生,最后也是这样,缓慢的,渺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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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走得真慢啊,慢得像我,永远在回家路上
移动一步,已是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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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得像春天的风,像久远的颂词和谎言
在大地吹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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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场
以水为邻,到后坡的土地庙烧柱香
就是一次登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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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生在低处行走
总是在寻找支点晾晒鞋子和思想
互相指责,讨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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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走,再往上走
他们有时会在一个酒杯的高度叫喊,流泪
团结得像兄弟,看见失散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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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湾
那些人得到城里一点消息,丢下锄头就走了
他们走得快,把黑围裙和土豆筐,也忘在土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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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半点犹豫,他们除了身份,什么也没带走
除了老房子,门神,什么也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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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这些,山叫青山,云叫白云,静如汉语的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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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桥
水过三秋说的什么意思。
告别的人儿走得不远呐。
谁在风中复述有些伤心事。
槐树叶哗哗哗响停不下来。
石头桥上歇一石头。
我在水中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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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马头呢我的琴呢
二月细草穿沙。三月小清新。四月短裙子。五
月错乱你跟着错乱。六月迫不及待。哎草原是
她的也是你的吗。七月依然孤独。八月去了青
海九月翻过天山。哎草原的呜咽是她的也是你
的吗。小蹄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