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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安:格萨尔赛马

2000米决赛,一场速度与激情的赛马表演即将开始。

身着盛装的骑手俯身马背,一手紧抓着缰绳,一手紧握着皮鞭,目视前方,像一支出弓的箭,蓄势待发。不吹号,不鸣枪,白色铁门同时打开。刹那间,仿佛得到某种来自上天的神谕,十几匹骏马几乎同时腾空而起,冲出栅栏,踏上赛道,飞奔而去。

沸腾的牧民群情激昂,欢呼声,呐喊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在赛场周围一浪高过一浪。骑手高插在帽顶上的彩色羽毛飘起来了。又轻又薄的彩色衣衫飘起来了。长长的马鬃飘起来了。长长的马尾飘起来了。

涌上天边的白云垛了一圈,静静地俯瞰着整个赛场。

格萨尔赛马迄今已举办到第九届。相传,公元十一世纪中叶,年仅十二岁的觉如经过重重磨难,终于在玛曲找到了马中神骑——河曲马,并凭借它在赛马中一举夺魁,被人们尊称为格萨尔王。长达八百卷的鸿篇巨制《格萨尔王》史诗即讲述了他降临下届后降妖除魔、抑强扶弱、统一各部、最后回归天国的非凡业绩。而河曲马亦因其高大舒展、强健神骏,与内蒙古三河马、新疆伊犁马并称为中国三大名马。

比赛分大跑、小跑、走马、捡哈达、打靶等项目。大跑比的是速度,最激烈,也最好看。每当马冲出栅栏,英武的骑手奋力扬鞭策马驰骋时,将赛场一圈围了个水泄不通的牧民们,不管男女老幼,热血沸腾,好像伏在马背上与马一起奔跑的是他们自己。大概,每个牧民的心里,都天生住着一匹马,跑着一匹马。

住在玛曲黄河边的日子,我没事就看马走路。马天生是懂音乐的。当它们慢走时,是一种四拍的韵律。先伸出右后蹄,然后依次是右前蹄,左后蹄,左前蹄。后蹄触地时,前蹄同时抬起。嘚,嘚,嘚,嘚……看一匹马慢走,仿佛在听一首舒缓的曲子。快步则是两拍。一匹快步的马深谙几何学,它们知道运用对角线。右后和左前两只蹄子同时跨出,甫一落地,即刻跨出左后和右前的两只。嘚,嘚……有节奏的交叉的脚步,欢快而简约。

奔马的步子又是另一番样子。一匹马,生来使命之一就是奔跑。比赛让它们有了对手。谁都想跑过另一匹马。速度之快,让它们的步子看起来像是两条前蹄跨出的瞬间后蹄追了上去,仿佛跳跃。其实不然。马多么聪慧。它们一定会在四只蹄子能形成的所有步法组合中找到最适合奔跑的。将镜头拉近,放慢,定格,四只蹄子出场的顺序依次是:右后,左后,右前,左前,四蹄离地腾空……马将飞翔的动作加入了奔跑中。纵情驰骋使得马全身的骨骼大幅跃动,尤其浑圆的臀部,一张一驰,一开一合。一匹奔腾的马,无论从美学还是力学的角度去看,都完美无比。

看赛马,也是看骑手。每个男人都应该有在马背上忘情飞奔的时光,那样会把一个人身上很多词语置换掉。看赛马,就能理解游牧民族内心的剽悍,那是深入骨髓的。一个能驾驭得了烈马的人,不可能不有些桀骜不驯。骑马,是马在奔跑,更是骑手的血液与心在奔跑。马背上的骑手,无论有多么高傲的心,都高不过一匹马。骑手与马,荣辱与共。

比赛未设女选手。其实有些女人天生就属于马背。我住的黄河首曲诺日嘎齐客栈,三十二岁的老板说他妈妈以前就是一名优秀的骑手。我亦是心里蓄养着一匹烈马的人。我久久地滞留在黄河边的草原上,不愿离开。我或许真该有一匹骏马,一片辽阔的草原,纵身一跃,策马奔腾于岁月晨昏中。

但这只是幻想,我很快就回到了既定的生活中。这可真让人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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