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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演义》陈仲琳

第六十回 马元下山助段洪
第六十回 马元下山助段洪
  玄门久紫真宫,暴虐无端性更残;五厌实痴成恶孽,叁花善果属欺谩。纣王帝业桑林晚,周武军威瑞雪寒;堪叹马元成佛去,西岐犹是怯心剜。
  话说黄飞虎大战殷洪,二骑交锋,戟上下,来往相交,约有二十回合。黄飞虎法如风驰电掣,往来加飞,入怀中;殷洪招架不住,只见庞弘走马来助,这壁厢黄天禄纵马摇,敌住庞弘;刘甫舞刀飞来,黄天爵也来接住杀;苟章见众将助战,也冲杀过来;黄天祥年方十四岁,大呼曰:“少待吾来!”马抢来大战苟章;毕环使简走马杀来,黄天化举双接住。且说殷洪敌不住黄飞虎,把一掩就走;黄飞虎赶来,殷洪取出阴阳镜,把白光一晃,黄飞虎滚下骑来,早被郑伦杀出阵前,把黄飞虎抢将过去了;黄天化见父亲坠骑,弃了毕环赶来救父;殷洪见黄天化坐的是玉麒麟,如是道德之士,恐被他所算,忙取出镜子,如前一晃,黄天化跌下鞍□(左“革”右“乔”),也被擒了。苟章欺黄天祥年幼,不以为意,被天祥一正中左腿,败回行营;殷洪一阵擒二将,掌得胜鼓回营。且说黄家父子五人出城,倒擒了两个去,止剩叁个回来;进相府泣报子牙,子牙大惊,问其原故,天爵道:“将镜子一晃,即便拿人。”诉说一遍,子牙十分不悦。且说殷洪回至营甲,令把擒来二将□(左“手”右“台”)来,殷洪明明卖弄他的道术,把镜子取出来,用红的半边一晃,黄家父子睁开二目,见身上已被绳索困住;及推至帐前,黄天化只气得叁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黄飞虎曰:“你不是二殿下。”殷洪喝曰:“你怎见得我不是?”黄飞虎曰:“你既是二殿下,你岂不认得我武成王黄飞虎,当年你可记得我在十里亭前放你,午门前救你?”殷洪听罢,呀的一声:“你原来就是大恩人黄飞虎。”殷洪忙下帐,亲解其索,又令放了黄天化。殷洪曰:“你为何降周?”飞虎欠身打躬曰:“殿下!在臣愧不可言,纣王无道,因欺臣妾,故此弃暗投明,归投周主;况今叁分天下,有二归周。天下八百诸侯,无不臣服,纣王有十大罪,得罪天下,诛戮大臣,炮烙正士,剖贤人之心,杀妻戮子,荒淫不道,沈湎酒色,峻宇雕墙,广兴土木,天愁民怨,天下皆不愿与之俱生,此殿下所知者也。今蒙殿下释吾父子,乃莫大之恩。”郑伦在旁急止之曰:“殿下不可轻释黄家父子,恐此一回去,又助恶为,乞殿下察之。”殷洪笑曰:“黄将军昔日救吾兄弟二命,今日理当报之。今放过一番,二次擒之,当正国法。”叫左右取衣甲还他。殷洪曰:“黄将车昔日之恩,今已报过了,以後并无他说,再有相逢,幸为留意,毋得自贻伊戚。”黄飞虎感谢出营。正是:昔日施恩今报德,从来万载不生尘。
  且说殷洪放回黄家父子,同至城下,放进城来,到相府参见子牙,子牙大悦。间其故曰:“将军被获,怎能得逃脱此厄?”黄飞虎把上件事说了一遍,子牙大喜。正所谓:“天相吉人。”话说郑伦见放了黄家父子,心中不悦,对殷洪曰:“殿下这番再擒,切不可轻易处治,他前番被臣擒来,彼又私自逃回,这次切宜斟酌。”殿下曰:“他救我,我理当报他,料他也走不出吾之手。”次日,殷洪领众将来城下,坐名请子牙答话。探马报入相府,子牙对诸门人曰:“今日会殷洪,须是看他怎样个镜子?”传令排队伍炮声响亮,招展,出城对子马,各分左右,诸门人翅排开;殷洪在马上把画戟指定言曰:“姜尚为何造反?你也曾为商臣,一旦辜恩,情殊可恨。”子牙欠身曰:“殿下此言差矣!为君者当爱养百姓,听纳忠言,岂可暴虐无辜,使天下之人流离失所,困苦颠连,各有怨叛之心;盖因纣王无道,天愁民怨,天下皆与为仇,天下共叛之,岂西周故逆王命哉?今天下皆已归周,殿下又何必逆天强为,恐有後悔。”殷洪大喝曰:“谁与我把姜尚擒了。”左队内庞弘大叱一声,走马滚临阵前,用两条银装□(左“金”右“间”),冲杀过来,哪吒登风火轮,摇战住;刘甫出马来战,又有黄天化接住杀;毕环助战,又有杨戬接住杀。且说苏侯同子苏全忠,在辕门看殷洪走马来战姜子牙,子牙仗剑相迎。怎见得?
  这场恶杀:扑咚咚陈皮鼓响,血沥沥库朱砂;槟榔马上叫活拿,便把人参捉下。
  暗防风鬼前乌头,便撞飞抓好杀;只杀得附子染黄沙,都为那地黄天子驾。
  话说两家锣鸣鼓响,惊天动地,喊杀之声,地沸天翻。且说子牙同殷洪未及叁四合,祭打神鞭来打殷洪,不知殷洪内衬紫绶仙衣,此鞭打在身上,只当不知;子牙忙收了打神鞭。哪吒战住庞弘,忙祭起乾坤圈,一圈将庞弘打下马,复胁下一刺死。殷洪见刺杀庞弘,大叫曰:“好匹夫!伤吾大将。”弃了子牙,忙来战哪吒,戟并举,杀在虎穴。却说杨戬战毕环未及数合,杨戬放出哮天犬,将毕环咬了一口,毕环负痛,把头一缩,措手不及,被杨戬复上一刀,可怜死於非命,二人俱进封神台去了。殷洪战住哪吒,忙取阴阳境,照着哪吒一晃,哪吒不知就里,见殷洪拿镜子照他晃,不知哪吒乃莲花化身,不系精血之体,怎的晃他死?殷洪连晃数晃,全无应验;殷洪着忙,只得又战。彼时杨戬看见殷洪拿着阴阳镜,慌忙对子牙曰:“师叔快退後,殷洪拿的是阴阳镜,方弟子见打神鞭,虽打殷洪不曾着重,此必有暗宝让身,如今又将此宝来晃哪吒,幸哪吒非血肉之躯,自是无恙。”
  子牙听说,忙命邓婵玉陪助哪吒一石,以襄成功。婵玉听说,把马一纵,将五光石掌在手上,望殷洪打来。正是:发手石来真可羡,殷洪怎免面皮青。
  殷洪与哪吒大战局中,不防邓婵玉一石打来,及至着伤,打得头肯眼肿,呵呀一声,拨骑就走。哪吒斜刺里一劈胸刺来,亏杀了紫绶仙衣,尖也不曾刺入分毫。哪吒大惊,不敢追袭;子牙掌得胜鼓进城。
  殷洪败回大营,面上青肿,切齿深恨姜尚:“若不报今日之耻,非大丈夫之所为也。早且说杨戬在银安殿,启子牙曰:“方弟子临阵,见殷洪所拿实是阴阳镜,今日若不是哪吒,定然坏了几人,弟子往太华山去走一遭,见赤精子师伯,看他如何说。”子牙沈吟半响,方许前去。杨戬离了西岐,借土遁到太华山来,随风而至,来到高山,收了遁术,迳进云霄洞来。赤精子见杨戬进洞,门曰:“杨戬!你到此有何话说?”杨戬行礼,口称:“师伯!弟子来见,求借阴阳镜,与姜师叔暂破商朝大将,随即奉上。”赤精子曰:“前日殷洪带下山去,我使助子牙伐纣难道他不说有宝在身?”杨戬曰:“弟子单为殷洪而来,现殷洪不曾归周,如今反伐西岐。”道人听罢,顿足叹曰:“吾错用其人,将一洞珍宝,尽岸殷洪。岂知这畜生,反生祸乱。”赤精子命杨戬:“你先回去,我随後就至。”杨戬辞了赤精子,借土遁回西岐,进相府来见子牙,子牙问曰:“你往太华山,见你师伯如何说?”
  杨戬曰:“果是师伯的徒弟殷洪,师伯随後就来。”子牙心下焦闷。
  过了叁日,门官报入殿前:“赤精子老爷到了。”子牙忙迎出府前,二人携手上殿;赤精子曰:“子牙公!贫道得罪;吾使殷洪下山助你同进五关,使这畜生身归故土。岂知负我之言,反生祸乱。”子牙曰:“道兄如何把阴阳镜,也付与他?”赤精子曰:“贫道将一洞珍宝,尽岸与殷洪,恐防东进有碍,又把紫绶仙衣与他护身,可避刀兵水火之灾;这孽障不知听何人唆使,中途改了念头。也罢,此时还未至大决裂,我明日便他进西岐赎罪便了。”一宿不表。次日赤精子出城,至营大呼曰:“辕门将士!传进去,着殷洪出来见我。”话说殷洪自败在营,调养伤痕,切齿深恨,欲报一石之雠;忽军士报:“有一道人,坐名要千岁答话。”殷洪不知是师父前来,随即上马,带刘甫、苟章,一声炮响,齐出辕门;殷洪看见是师父,便是置身无地,欠身打躬,口称:“老师!弟子殷洪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赤精子曰:“你在洞中,怎样对我讲,你如今反伐西岐,是何道理?徒弟你曾发誓在先,仔细你四肢成为飞灰也。好好下马,随吾进城,以赎前日之罪,庶免飞灰之祸;如不从我之言,那时大难临身,悔无及矣。”殷洪曰:“老师在上,容弟子一言告禀。殷洪乃纣王之子,怎的反助武王,古云:‘子不言父过。’况敢从反叛而弑父哉,即人神仙佛,不过先完纲常彝伦,方可言其冲举,又云:‘未修仙道,先修人道。’人道未完,仙道远矣。且老师之教弟子,且不论证佛成仙,亦无有教人有弑父逆伦之子。即以此奉告老师,老师何以教我?”赤精子笑曰:“畜生!纣王逆伦灭纪,惨酷不道,杀害忠良,淫酗无忌,天之绝商久矣;故生武周,继天立极,天心效顺,百姓来从,你之助周,尚可延商家一脉,你若不听的吾言,这是大数已定,纣恶贯盈,而遗疚於子孙也。
  可速速下马,忏悔往愆,吾当与你解释此愆尤也。”殷洪在马上正色言曰:“老师请回,未有师尊教人以不忠不考之事者。弟子实难从命,俟弟子破了西岐逆贼,再来与老师请罪。”赤精子大怒:“畜生不听师言,敢肆行如此。”仗手中剑飞来直取,殷洪将戟架住版曰:“老师何苦深为子牙,自害门弟。”赤精子曰:“武王乃是应运圣君,子牙是佐周名世,子何得逆天而行横暴乎?”又把宝剑直砍来。殷洪又架剑,口称:“老师!我与你有师生之情,你如今自失骨肉,而动声色,你我师生之情何在?若老师必执一偏之见.致动声色,那时不便,可惜前情教弟子一场成为画饼耳。”道人大骂:“负义匹天,倘敢巧言。”又一剑砍来。殷洪面红火起:“老师!你偏执己见,我让你叁次,以尽师礼,这一剑我不让你了。”赤精子大怒,又一剑砍来,殷洪发手赴面交还。正是:师徒共战抡剑戟,悔却当初救上山。
  话说殷洪回手与师父交兵,已是逆命於天,战未数合,殷洪把阴阳镜拿出来,欲晃赤精子。赤精子见了,恐有差讹,即借纵地金光法走了;进西岐城来至相府。子牙接住,间其详细,赤精子从头说了一遍,众门弟不服,俱说:“赤老师!你太弱了,岂有徒弟与师尊对持之礼?”
  赤精子无言可答,纳闷厅堂。且说殷洪见师父也逃遁了,其志益高,正在中军,与苏侯共议破西岐之策;忽辕门军士来报:“有一道人求见。”殷洪传令:“请来。”只见营外来一道人,身不满八尺,面加瓜皮,獠牙巨口,身穿大红,顶上带一串念珠,乃是人之顶骨,又挂一金镶瓢,是半个人脑袋,眼耳鼻中冒出火,如顽蛇吐信一般;殷洪同诸将观之骇然。那道人上帐,稽首而言曰:“那一位殷殿下?”
  殷洪答曰:“吾是殷洪,不知老师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小营有何事吩咐?”。道人曰:“吾乃骷髅山白骨洞一气仙马元是也。遇申公豹请吾下山,助你一臂之力。”殷洪大喜,请马元上帐坐下:“请问老师吃斋吃荤?”道人曰:“吾乃吃荤。”殷洪传令军中治酒,管待马元。当日已过。次日,马元对殷洪曰:“贫道既来相助,今日吾当会姜尚一会。”殷洪感谢,道人出营至城下,只请姜子牙答话,报马报入相府:“启丞相!城外有一道人,请丞相答话。”子牙曰:“吾有叁十六路征伐之厄,理当会他。”传令排队伍出城,子牙随带众将诸门人出得城来,只见对面来一道人,甚为丑恶。怎见得?有诗为证:“发似朱砂面如瓜,金睛凸暴冒红霞;窍中吐出顽蛇信,上下料生利刃牙。大红缨上云光吐,金花冠拴紫玉花;腰束丝□(左“糸”右“条”)太极扣,太阿宝剑手中拿。封神榜上无名姓,他与西方是一家。”
  话说子牙至军前问回曰:“道者何名?”马元答曰:“吾乃一气仙马元是也。申公豹请吾下山,来助殷洪,共破逆天大恶,姜尚!休言你阐教高妙,吾特来擒汝,与截数吐气。”子牙曰:“申公豹与吾有隙,殷洪误听彼言,有背师教,逆天行事,助极恶贯盈之主,反伐有道之君,道者既是鬲明,何得不顺天从人,而反其所事哉?”马元笑曰:“殷洪乃纣王亲子,彼何得反说他逆天行,终不然,转助尔等,叛逆其君父,方是顺天应人?姜尚!还亏你是玉虚门下,自称道德之士,据此看来,直满口胡言,无父无君之辈,我不诛你,更待何人。”仗剑跃步砍来,子牙手中剑劈面交还;未及数合,子牙祭打神鞭打将来,马元不是封神榜上人,被马元看见,伸手接住鞭,收在豹皮囊里,子牙大惊。正战之间,忽一人走至马军前,凤翅盔,金锁甲,大红袍,自玉带,紫骅骝,大叱一声:“丞相吾来也!”子牙看时,乃秦州运粮官,猛虎大将军武荣,因催粮至此,见城外杀,故来助战。一马冲至军前,展刀大战,马元抵武荣这口刀不住;真若山崩地裂,渐渐筋力难持。马元默念□(左“口”右“兄”),道声:“疾!忽脑袋後伸出一只手来,五个指头,好似五个斗大冬瓜,把武荣抓在空中,望下一,一脚踏住大腿,两只手掇定一只腿,一撕两块,血滴滴取出心来,对定子牙众门人,喳喳,嚼在肚里,大呼曰:“姜尚捉住你时,也是这样为例。”把众将吓得魂不附体,马元仗剑又来搦战;土行孙大呼曰:“马元少待行恶,吾来也。”轮开大棍就打马元,马元及至看时,是一个矮子;马元笑而问曰:“你来做甚麽?”土行孙曰:“特来擒你。”又是一棍打来,马元大怒:“好孽障?”绰步撩衣,把剑往下就劈,土行孙身子伶俐,展动棍,就势已钻在马元身後,提着铁棍,把马元的大腿,连腰打了七八棍,把马元打得骨软筋酥,招架着实费力;怎禁得土行孙在穴道上行,马元急了,念动真言,伸出那一只神手,抓着土行孙,望下一;马元不知土行孙有地行道术,在地下,就不见了;马元曰:“想是很了,怎麽杀,连影儿也不见了。”正是:马元不诚地行术,尚疑双眼认模糊。
  且说邓婵玉在马上,见马元将土行孙碎不见了,只管在地上;邓婵玉取五光石,发手打来,马元未曾提防,脸上被一石头,只打的金光乱冒,呀的一声,把脸一抹,大骂:“是何人暗算打我?”只见杨戬纵马舞刀,直取马元,马元仗剑来战杨戬,杨戬刀势,疾如雷电,马元架不住叁尖刀,只得又念真言,复现出一只神手,将杨戬抓在空中,往下一,也想撕武荣一般,把戬心肺取将出来,血滴滴吃了,马元指子牙曰:“今日且饶你多活一夜,明日再来会你。”马元回营,殷洪见马元术精神奇,食人心肺,这等凶猛,心中甚是大悦,掌鼓回营,治酒与大小将校会饮。至初更时分不表。且说子牙进城至府,自思:“今日见马元这等凶恶,把人心活活的吃了,从来未曾见此等异人,杨戬虽是如此,不知吉凶。”正是放心不下。却说马元同殷洪等饮酒至二更时分,只见马元双眉紧皱,汗流如雨,殷洪曰:“老师为何如此?”马元曰:“腹中有点疼痛。”郑伦答曰:“想必吃了生人心,故此腹中作痛,吃些热酒冲一冲,自然无事。”马元命取热酒来吃了,越吃越痛;马元忽的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下乱滚,只叫:“痛杀我也!”
  腹中骨碌碌的响,郑伦曰:“老师腹中有响声,请往後营方便方便,或者无事,也未可知。”马元只得往後边去。岂知是杨戬用八九玄功,变化腾挪之妙,将一枚奇丹,使马元泻了叁日,泻的马元瘦了一半。
  且说杨戬回西岐来见子牙,备言前事;子牙大喜,杨戬对子牙曰:“弟子权将一粒丹,使马元失其形神,丧其元气,然後再做处治,谅他有六七日,不能得出来会战。”正言之间,忽哪吒来报:“文殊广法天尊驾至。”子牙忙迎至银安殿行礼毕,又见赤精子稽首坐下,文殊广法天尊曰:“恭喜子牙公!金台拜将吉期甚近。”子牙曰:“今殷洪背师言,而助苏护征伐西岐,黎庶不安,又有马元凶顽肆虐,不才如坐针毡。”文殊广法天尊曰:“子牙公!贫道因闻马元来伐西岐,恐误你叁月十五日拜将之辰,故此来收马元,子牙公可以放心。”子牙大喜道:“得道兄相助,姜尚幸甚,国家幸甚,但不知用何策治之?”
  天尊附子牙耳曰:“如要伏马元,须是如此如此,自然成功。”子牙忙传令杨戬领法旨,杨戬得令自去策应。正是:马元今入牢笼计,可见西方有圣人。
  话说子牙当日申牌时辰,骑四不象,单人独骑,在商朝辕门外作探望探子,用剑指东望西,只见巡哨探马报入中军曰。“禀殿下!有子牙独自一个,在营前探听消息。”殷洪问马元曰:“老师!此人今日如此模样,探我行营,有何奸计?”马元曰:“前日误被杨戬这,中其奸计,使贫道有失形之累,待吾前去擒来,方消吾恨。”马元出营,见子牙怒起,大叫:“姜尚不要走,吾来了!”绰步上来,仗剑来取子牙;子牙忙用剑相还,步兽相交,未数合,子牙拨骑败走。马元只要拿姜子牙的心重,怎肯轻放,随後赶来。不知马元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太极图殷洪绝命
第六十一回 太极图殷洪绝命
  太极图中造化奇,仙凡回隔少人知;移山幻化真玄妙,忏过前非亦浪恩。弟子悔盟师莫救,苍天留意地难施;当时纣恶彰弭极,一木安能挽阿谁。
  话说马元追赶子牙,赶了多时,不能赶上;马元自思:他骑四不象,我倒跟着他跑,今日不赶他,明日再做区处。子牙见马元不赶,勒回坐骑,大呼曰:“马元你敢来这平坦之地,兴我战三合?吾定擒汝!”马元笑曰:“料你有何力量,敢禁我来不赶!”随绰开大步来,只子牙又战三四合,拨骑又走;马元见如此光景,心下大怒:“你敢以诱敌之法惑我!”咬牙切齿赶来:“我今日拿不着你,誓不回营。便赶上玉虚宫,也擒了你来。”只管往下赶来。看看至晚,见前面一座山,转过山坡,就不见了子牙。马元见那山甚是险峻,怎见得?有赞为证:
  那山真个好山,细看处色斑斑;顶上云飘荡,崖前树影寒。飞鸟,走兽凶顽;凛凛松千干,挺挺竹几竿。吼叫是狈狼夺风,咆嚎是饿虎争餐;野猿常啸寻仙果,糜鹿攀花上翠岚。风,水潺潺,陪闻幽鸟语闲关;几处箩牵扯,满溪瑶草杂香兰。磷磷怪石,磊磊峰岩;狐狸成群走,猿猴作对顽。行客正愁多险峻,奈何古道又湾环。
  话说马元赶子牙,来至一座高山,又不见了子牙;跑的力尽筋酥,天色已晚了,腿又酸了,只得倚松靠石,少憩片时,喘息静坐,存气定神,待天明回营,再做道理。不觉将至三更,只听得山顶炮响。正是:
  喊声震地如雷吼,灯球火把满山排。
  马元抬头观看,见山顶上姜子牙同着武王,在马上传杯;两边将校,一片大叫;“今夜马元已落圈套,死无葬身之地。”马元听得大怒,跃身而起,提剑赶上山来;及至山上来看,见火把一晃,不见了子牙。马元睁睛四下看时,只见山下四面八方围住山脚,只叫:“不要走了马元!”马元大怒,又赶下山来,又不见了。把马元往来,跑上跑下,两头追赶,直赶到天明,把马元跑了一夜;甚是艰难辛苦,肚中又饿了;深恨子牙,咬牙切齿,恨不能即时食住子牙,方消其恨,自且回营,破了西岐再处。马元离了高山,往前才走,只听得山凹内有人唤叫:“疼死我了!”其声甚是凄怆。马元听得有人声叫喊,急急转下山坡,见茂草中,睡着一个女子。马元问曰:“你是甚人在此叫喊?”那女子曰:“老师救命。”马元曰:“你是何人,叫我怎样救你?”妇人答曰:“我是民妇,因回家探亲,中途偶得心气疼,命在旦夕,望老师或在近村人家讨些热汤,搭救残喘,胜造七级浮屠;倘得重生,恩同再造。”马元曰:“小娘子此处那去寻热汤?你终是一死,不若我反化你一斋,实是一举两得。”女子曰:“若救我全生,理当一斋。”马元曰:“不是如此说,我因赶姜子牙,杀了一夜,肚中其实饿了;量你也难活,不若做个人情,化与我贫道吃了罢。”女人曰:“老师不可说戏言,岂有吃人的道理?”马元饿急了,那由分说,赶上去一脚踏住女人胸膛,一脚踏住女人大腿,把剑割开衣服,现出肚皮;马元忙将剑从肚脐内,刺将进去,一腔热血滚将出来,马元用手抄着血,连吃了几口。在女人肚子内去摸心吃,左摸右摸,摸捞不着,两只手在肚子摸,只是一腔热血,并无五脏,马元看了,沈思疑惑,正在那捞,只见上面梅花鹿上,坐一道人,仗剑而来。怎见得?有赞为证:
  双抓髻云分霭霭,水合抱紧束丝绦;仙风道骨任逍遥,腹隐许多玄妙。玉虚宫元始门下,十仙首会赴蟠桃;乘鸾跨鹤在碧云霄,天皇氏修仙养道。
  话说马元见文殊广法大尊仗剑而来,忙将双手掣出肚皮;不意肚皮竟长完了,把手长在面,欲待下女人身子,两只脚也长在女人身上。马元无法可施,莫能挣扎;马元蹲在一堆儿,只叫:“老师饶命!”文殊广法天尊,举剑才待要斩马元,听得脑後有人叫曰:“道兄剑下留人!”广法天尊回顾,认不得此人是谁;头挽双髻,身穿道袍,面黄微须,道人曰:“稽首了!”广法天尊答礼,曰称:“道友何处来,有甚事见谕?”道人曰:“原来道兄认不得我,吾有一律说出,便知端的:
  “大觉金仙不二时。西方妙法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道人曰:“贫道乃西方教下准提道人是也。封神榜上无马元名字,此人根行且重,与我西方有缘,待贫道把他带上西方,成为正果,亦是道兄慈悲,贫道不二门中之幸也。”广法天尊闻言,满面欢喜大笑曰:“久仰大法行教西方,莲花现相,舍利耀光,真乃高明之客,贫道谨领尊命。”准提道人相前摩顶受记曰:“道友!可惜五行修炼,枉费工夫,不如随我上西方八德池边,谈讲三乘大法,七宝林下,任你自在逍遥。”马元连声诺诺。准提谢了广法天尊,又将打神鞭交与广法天尊,带与子牙。准提同马元回西方不表。且说广法天尊回至相府,子牙接见,问起马元一事如何,广法天尊将准提道人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又将打神鞭付与子牙。赤精子在傍,双眉紧皱,对文殊广法天尊曰:“如今殷洪挠阻逆行,恐误子牙拜将之期,如之奈何?”正话间,忽杨戬报曰:“有慈航师伯来见。”三人闻报,忙出府迎接慈航道人,一见携手上殿,行礼已毕,子牙问曰:“道兄此来,有何见谕?”慈航曰:“专为殷洪而来。”赤精子闻言大喜,便曰:“道兄将何术治之?”慈航道人问子牙曰:“当时破十绝阵,太极图在麽?”子牙曰:“在此。”慈航曰:“若擒殷洪,须是赤精子道兄,将太极图须如此如此,方能除得此患。”赤精子闻言,心中尚有不忍,因子牙拜将日已近,恐误限期,只得如此,乃对子牙曰:“须得公去方可成功。”且说殷洪见马元一去无音,心下不乐,对刘甫、苟章曰:“马道长一去,音信杳然,定非吉兆;明日且与姜尚会战,看是如何,再探马道长消息。”郑伦曰:“不得一场大战,决不能成得大事。”一宿晚景已过。次日早晨,成汤营内大炮响亮,杀声大震,殷洪大队人马出营,至城下大呼曰:“请子牙答话!”左右报入相府,三道者对子牙曰:“今日公出去,我一定助你成功。”子牙不带诸门人,领一枝人马,独自出城,将剑尖指殷洪大喝曰:“殷洪!你师命不从,今日离免大厄,四肢定成飞灰,悔之晚矣。”殷洪大怒,纵马摇戟来取;子牙手中剑赴面交还,兽马争持,剑戟并举。未及数合,子牙便走,不进城落荒而走:急忙赶来,随後命刘甫、苟章率众而来。只一回正是:
  前边布下天罗网,离免飞灰祸及身。
  话说子牙在前边,後随殷洪。赶过东南,看看到正南上。赤精子看见徒弟赶来,难免此厄,不觉眼中落泪,点头叹曰:“畜生!畜生!今日是你自取此苦,你死後休来怨我。”忙把太极图一抖,放开此图,乃包罗万象之宝,化一座金挢,子牙把四不象一纵,上了金挢。殷洪忙赶至挢边,见子牙在挢上,指殷洪曰:“你赶上挢来与我战三合否?”殷洪笑曰:“连我师父在此,吾也不惧,又何怕你之幻术哉?我来了!”把马一纵,那马上此图了。有诗为证:
  “混沌初开盘古世,太极传下两仪来;四象无穷变化异,殷洪此际丧飞灰。”
  话说殷洪上了此图,一时不觉,杳杳冥冥,心无定见,百事攒来,心想何事,其事即至。殷洪如梦寐一般,心不想莫是有伏兵,果见伏兵杀来,大杀一阵,就不见了。想那姜子牙,霎时子牙来至,两家又杀了一阵:忽然想起朝歌,与生身父王相会,随即到了朝歌,到了午门,至西宫见黄娘娘站立,殷洪下拜,忽的又至馨庆宫,又见杨娘娘站立,殷洪口称姨母,杨娘娘不答应,此乃是太极四象变化无穷之法,心想何物,何物便见;心虑百事,百事即至。只见殷洪左舞右舞,在太极图中,如梦寐如醉痴。赤精子看着他师徒之情,数年殷勤,岂知有今日?只见殷洪将到尽头路,又见他生身母亲姜娘娘,大呼曰:“殷洪你看我是谁?”殷洪抬头看时呀,原来是母亲姜娘娘,殷洪不觉大声曰:“母亲!孩儿莫不是与你冥中相会?”姜娘娘曰:“冤家,你不尊师父之言,要保无道,而罚有道,又发誓言,开口受刑,出口有愿,当日发誓说:“四肢成为飞灰。”你今日上了太极图,眼下要成飞灰之苦。”殷洪听说,急叫:“母亲救我!”忽然不见了姜娘娘,殷洪慌做一堆,只见赤精子大叫曰:“殷洪!你看我是谁?”殷洪看见师父,泣而告曰:“老师!弟子愿保武王灭纣,望乞救命!”赤精子曰:“此时迟了,你已犯天条,不知你见何人,叫你改了前盟?”殷洪曰:“弟子因信申公豹之言,故此违了师父之语,望老师慈悲,借得一线之生,怎敢再灭前言?”赤精子尚有留恋之意,只见半空中慈航道人叫曰:“天命如此,怎敢有违?毋得误了他进封神台时辰。”赤精子含悲忍泪,只得将太极图一抖,卷在一处。提着半响,复一抖太极图开了,一阵风,殷洪连人带马,化作飞灰,一道灵魂进封神台去了。有诗为证:
  “殷洪任信申公豹,要伐西岐显大才:岂知数到皆如此,魂绕封神台畔哀。”
  话说赤精子见殷洪成了灰烬,放声哭曰:“太华山再无人养道修真,见吾将门下只样如此,可为疼心。”慈航道人曰:“道兄差矣!马元封神榜上无名,自然有救拨苦恼之人。殷洪数该如此,何必嗟叹?”三位道者作辞:“贫道只等子牙吉辰再来饯东征。”三道人别子牙回去不表。且说苏侯听得殷洪绝了,又有探马报入营中曰:“禀元帅!殷殿下赶姜子牙,只见一道金光,就不见了。郑伦与刘甫、苟章,俱不知所往。”且说苏护父子商议曰:“我如今暗修书一封,你射进城去,明日请姜丞相劫营,我和你将家眷先进西岐西门,吾等不管他是与非,将郑伦等一齐拿解见姜丞相,以定前罪,此事不可迟误。”苏全忠曰:“若不是吕岳、殷洪,我等父子进西岐城多时矣。”苏侯忙修书,命全忠夤夜将书穿在箭上,射入城中。那是南宫巡城,看见箭上有书,知是苏候的;忙下城进相府来,将书呈与姜子牙。拆开书看曰:
  “征西元戎冀川侯苏护,百叩顿首姜丞相麾下:护虽奉敕征讨,心已归周久矣,兵至西岐,急欲投戈麾下执鞭役使,孰知天违人愿,致有殷洪、马元抗违,今已授首。惟佐贰郑伦,执迷不悟,尚自屡犯天条,获罪如山;护父子反复自思,非天兵压寨,不能剿强诛逆。今特敬修尺书,望丞相早发大兵,今夜劫营,护父子乘援,可将巨恶擒解施行。但愿早归圣主,共伐独夫,洗苏门一身之冤。谨此上启,苏护顿首。”
  话说子牙看书大喜,次日午时发令,命黄飞虎父子五人作前队,邓九公冲左营,南宫冲有营,令哪吒压阵。且说郑伦与刘甫、苟章回见苏护曰:“不幸殷殿下,遭於恶手,如今须得上本朝歌面君请援,方能成功。”苏护只是口应:“俟明日区处。”诸人散入各帐房去了。苏侯暗暗打点,今夜进西岐不提。郑伦那知道,正是:
  挖下战坑擒虎豹,满天张网等蛟龙。
  话说西岐旁晚,将近黄昏时候,三路兵收拾出城埋伏,挨至二更时分,一声炮响,黄飞虎父子兵冲进营来,并无遮挡。左有邓九公,右有南宫,三路齐进。郑伦急上火眼金睛兽,提降魔杵,往大辕门来,正遇黄家父子五骑;大战在一处,难解难分。邓九公冲左营,刘甫大呼曰:“贼将慢来!”南宫进右营,正遇苟章,按住厮杀。西岐城开门,发大队人马来接应,只杀得地沸天翻,苏家父子已往西岐城西门进去了。邓九公与刘甫大战,刘甫非九公敌手,被九公一刀砍於马下。南宫战苟章,展开刀法,苟章招架不住,拨马就走,正遇黄天祥,不及提防,被黄天祥刺斜一枪挑於马下,二将灵魂往封神台去了。众将官把一个成汤大营,杀的瓦解星散,单剩郑伦力抵众将。不防邓九公从旁边将刀一盖,降魔杵磕定不能起,被九公抓住袍带,提过鞍鞒,往地一,两边士卒,将郑伦绳缠索绑,捆将起来。西岐城一夜闹嚷嚷的,直到天明。子牙升了银安殿,聚将鼓响,众将上服叁谒,然後黄飞虎父子回今,邓九公回令,斩刘甫擒郑伦,南宫回令,大战苟章败走,遇黄天祥枪刺而绝;又报:“苏护听令。”子牙传令请来。苏家父子进见子牙,方欲行礼,子牙曰:“请起!叙话,君侯大义素布海内,不是不忠小信之夫,识时务,弃暗投明,审祸福择主而仕,宁弃椒房之宠,以洗万世污名,真英雄也。不才无不敬羡。”苏护父子答曰:“不才父子,多有罪戾:蒙丞相曲赐生全。愧感无地。”彼此逊谢言毕,姜子牙传令:“把郑伦推来。”众军校推郑伦,蜂拥推至檐前,郑伦立而不跪,睁眼不语,有恨不能吞苏侯父子。子牙曰:“郑伦!谅你有多大本领,屡屡抗拒,今已被擒,何不屈膝求生,尚敢大廷抗礼?”郑伦大喝曰:“无知匹夫,吾与尔等身为敌国,不得生擒尔等叛逆,解往朝歌,以正国法;今不幸吾主帅同谋,误被尔擒,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子牙命左右:“推去斩讫号令。”众军校将郑伦推出相府,只等行刑牌出,只见苏侯向前跪而言曰:“启丞相!郑伦违抗天威,理宜正法。但此人实是忠义,似还是可用之人!况此人胸中奇术,一将难求,望丞相赦其小过,怜而用之,亦古人释怨用仇之意,乞丞相海涵。”子牙扶起苏护笑曰:“吾知郑将军忠义,乃可用之人,特激之使将军说之,则易於见听。今将军既肯如此,老夫敢不如命?”苏侯闻言大喜,领命出府至郑伦面前。郑伦看见苏侯前来,俯首不语。苏护曰:“郑将军!你为何迷而不悟,尝言识时务者,方可为俊杰。今国君无道,天愁民怨,四海分崩,生民涂炭,刀兵不歇,天下无不思叛,正天欲绝殷商也。今周武以德行仁,推诚待士,泽及无辜,民安物阜:三分有二归周,其天意可知;子牙不久东征,吊民伐罪,独夫授首,又谁能挽此愆尤也?将军可速早回头,我与你告过,姜丞相容你纳降,真不失君子见机而作,不然徒死无益。”郑伦长吁不语。苏护复说曰:“郑将军非我苦苦劝你,可惜乎有大将之才,死於非命。你说忠臣不事二主,今天下诸侯归周,难道都是不忠的,难道武成王黄飞虎、邓九公,俱是不忠的?又是君失其道,便不可为民之父母,而残贼之人,称为独夫;今天下叛乱,是纣王自绝於天。况古云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将军可自三思,毋贻伊戚,天子征伐西岐,其艺术高明之士,经天纬地之才者,至此皆化为乌有,岂此是力为之哉?况子牙门下多少高明之士,道术精奇之人,岂是草草罢了。郑将军不可执迷,当听吾言,後面有无限受用,不可以小忠小谅而已。”郑伦被苏护一番言语,说得如梦初觉,如醉方醒,长叹曰:“不才非君侯之言,几误用一番精神。只是吾屡有触犯,恐子牙门下诸将不能相容耳。”苏护曰:“姜子牙量如沧海,何细流之不纳。丞相门下,皆有道之士,何不见容,将军休得错用念头,待吾禀过丞相就是。”苏护至殿前打躬曰:“郑伦被末将一番话说,今肯归降。奈彼曾有小过,恐丞相门下诸人,不能相容耳。”子牙笑曰:“当日是彼此敌国,各为其主;今肯归降,系是一家,何隙嫌之有?”忙令左右传令:“将郑伦放回,衣冠相见。”少时郑伦整衣冠,至殿前下拜曰:“末将逆天,不识时务,致劳丞相筹画。今既被擒,又蒙赦宥,此德此恩,没齿不忘矣。”子牙忙降阶扶起慰之曰:“将军忠心义胆,不佞识之久矣。纣王无道,自绝於天,非臣子之不忠於国也。吾主礼贤下士,将军当忠心为国,毋得以嫌隙自疑耳。”郑伦再三拜谢,子牙遂引苏侯等至殿内,朝见武王;行礼称臣毕,武王曰:“相父有何奏章?”子牙答曰:“冀州侯苏护今已归降,特来朝见。”武王宣苏护上殿慰之曰:“孤守西岐,克尽臣节,未敢逆天行事,不知何故,累辱王师。今卿等既舍纣归孤,暂住西土,孤与卿等,当共修臣节,以俟天子修德,再为商议。相父与孤代劳,设宴待之。”子牙领旨,苏侯人马尽行氤牵麽萍盒鄄惶帷G已糟崴睾伲诺么吮ǎ缶Σ罟傩薇靖俺璩抢础2恢崾氯绾危壳铱聪禄胤纸狻?
  

第六十二回 张山李锦伐西岐
第六十二回 张山李锦伐西岐
  挠攘兵戈日不宁,生民涂炭自零星;甘驱苍赤填沟壑,忍令脂膏实羽翎。战士有心勤国主,被苍无意固皇殷;只因大劫人多难,致使西岐杀戮腥。
  话说差官一路无词,来至朝歌域,至馆驿中歇下。次日进午门,至文书房,那日是中大夫方景春看本,忽然接着看时,见苏护已降西岐,方景春点首骂曰:“老匹天一门尽受天子宠眷,不思报本,今日反降叛逆,真狗彘之不若。”遂抱本入内庭,问侍御官曰:“天子在何处?”左右侍御对曰:“在摘星楼上。”景春竟至楼下候旨,左右启上天子,纣王闻奏,宣上楼行礼毕,王曰:“大夫有何奏章?”方景春奏曰:“汜水关总兵官韩荣具本到都城,奏为冀州侯苏护,世受椒房之宠,满门俱叨恩宠,不思报国,反降叛逆,深为圣恩法纪安在,具表申奏。臣未敢擅便,请旨定夺。”纣王见奏大惊曰:“苏护乃朕国戚之臣,贵戚之卿,加何一旦反降周助恶,情殊痛恨,大夫暂退,朕自理会。”方景春下楼,纣王宣苏皇后,妲己在御屏後,已竟听知此事,闻宣竟至纣王御案前,双膝跪下,两泪如珠,姣声软语泣而奏曰:“妾在深宫,荷蒙皇上恩宠,粉骨难消。不知父亲听何人唆使,反降叛逆,罪恶通天,法当诛族,情无可赦,愿陛下斩妲己之首,悬於都城,以谢天下。庶百官万姓,知陛下圣明乾纲在握,守祖宗成法,不私贵幸,正贱妾报陛下恩遇之荣,死有馀幸矣。”道罢,将香腮伏在纣王膝下,相偎相倚,悲悲泣泣,泪如雨注。纣王见妲己泪流满面,妖啼宛转,真如带雨梨花,啼春娇鸟。纣王见如此态度,更觉动情,用手挽起,口称:“御妻!汝父反叛,你在深宫,如何得知,何罪之有?赐卿平身,毋得自戚,有损花容。纵朕将江山尽失,也与爱卿无干,幸宜自爱。”妲己谢恩。纣王次日升九间殿,聚众文武曰:“苏侯叛朕归周,情实痛恨,谁与孤代劳伐周,将苏护并叛逆众人,拿解来京,以正其罪?”班中闪出一大臣,乃上大夫李定进前奏曰:“姜尚足智多谋,知人善任,故所到者,非败即降,累辱王师,大为不轨。若不择人而用,速正厥罪,则天下诸侯皆观望效尤,何以惩将来,臣举大元戎张山,久於用兵,慎事虑谋,堪胜斯任,庶几不辱君命。”纣王闻奏大喜,即命传诏,赍发差官三山关来。使命离了朝歌,一路上无词,一日到了三山关馆驿歇下。次日传与管关元帅张山同钱保、李锦等来馆驿,接了圣旨,至府堂上焚香设案,跪听宣读。
  诏曰:“征伐虽系於天子,功成乃在阃外元戎。姬发猖獗,大恶难驱,屡战失机,情殊疼恨。朕欲亲征讨贼,百司谏阻;兹尔张山素有才望,士大夫李定等,特荐卿得专征伐,尔其用心料理,克振壮猷,毋负朕倚托之重。俟凯旋之日,朕决不食言,似吝此茅土之赏;尔其钦哉?特诏。”
  钦差官读罢诏旨,众官谢恩毕,款待使臣,打发回朝歌。张山等候交代官洪锦,交割事体明白,方好进兵。一日洪锦到任,张山起兵领人马十万,左右先行,乃钱保、李锦,裨将乃马德、桑元。一路上人喊马嘶,正值初夏天气,风和日暖,梅雨霏霏,真好光景。怎见得?有诗为证:
  “冉冉绿阴密,风轻燕引雏;新荷翻沼,修竹渐扶苏。芳草连天碧,山花遍地铺;溪边蒲剑插,榴火壮行图。何时了王事,镇日醉呼卢。”
  话说张山人马,一路晚住晓行,也受了些饥餐渴饮;鞍马奔驰,不一日来到西岐北门。左右报入行营:“禀元帅!前哨人马,已至西岐北门。”张山传令安营,一声炮响,三军呐喊,绞起中军帐来,张山坐定。只见钱保、李锦上帐叁谒,钱保曰:“兵行百里,不战自疲,请主帅定夺。”张山谓二将曰:“将军之言甚善。姜尚乃智谋之士,不可轻敌;况吾师远来,利在速战,今日暂歇息军士,吾明日自有调用。”二将应诺而退。且言子牙在西岐,日日与众门人共议拜将之事,命黄飞虎督造大红帜,不要杂色。黄飞虎曰:“号乃三军眼目,分五色,原为按五方之位次,使三军之左右,前後进退攻击之法,不得错乱队伍。若纯是一色红,则三军不知东西南北,何以知进退趋避之方?犹恐不便,或其中另有妙用,乞丞相一一教之。”子牙笑曰:“将军实不知其故耳;红者火也,今主上所居之地,乃是西方,此地原是属金,寒金非借火炼,岂能有用?此正相生相克之道,可於上另安号带,须按青、黄、赤、白、黑五色,使三军各自认识,自然不能乱淆。又使敌军一望生疑,莫知其故,自然致败。兵法云:“疑则生乱。”正此故耳,又何不可之有?”黄飞虎打躬谢曰:“丞相妙算如神!”子牙又令辛甲造军器,只见天下诸侯,又约会西岐,请武王伐纣,会兵於孟津。子牙忙与众将官商议。只恐武王不肯行,众人正迟疑间,只见探事报入相府来报子牙曰:“商朝有人马在北门安营,主将乃三山关总兵张山。”子牙听说,忙问邓九公曰:“张山用兵如何?”邓九公曰:“张山原是末将交代官,此人乃一勇之将耳。”正话之问,又报:“有将请战。”子牙传令:“谁去走一遭?”邓九公欠身:“末将愿往。”领令出城,见一将如一轮火军,滚至军前,怎见得打扮骁勇?有赞为证:
  顶上金冠分凤翅,黄金铠挂龙鳞砌;大红袍上绣团花,丝鸾宝带吞头异。腰下常悬三尺锋,打阵银锤如猛鹫,撺山跳涧紫骅骝,斩将纲刀生杀气。一心分免纣王忧,万古流传在史记。
  话说邓九公马至军前,看来者乃是钱保也。邓九公大叫曰:“钱将军你且回去,请张山出来,吾与他自有话说。”钱保指九公大骂曰:“反贼!纣王有何事负你,朝廷拜你为大将,宠任非轻,不思报恩,一旦投降叛逆,其狗彘不如,尚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间?”邓九公被数语骂得满面通红,亦骂曰:“钱保!料你一匹夫,有何能处,敢出此大言?你比闻太师何如?况他也不过如此,早受吾一刀,免致三军受苦。”言罢纵马舞刀直取钱保。钱保手中刀急架相还,二马盘旋,看一场大战。怎见得?
  二将坐鞍鞒,征云透九霄;急取壶中箭,忙拨紫金镖。只一个兴心安社稷,那一个用意正天朝;这一个千载垂青史,那一个万载把名标。真如一对狻猊斗,不亚翻江两怪蛟。
  话说邓九公大战钱保,有三十回 合,钱保岂邓九公对手,被九公回马刀,劈於马下,枭首级进城来见子牙,请令定夺。子牙大悦,记功宴贺不表。只见败兵报於张山说:“钱保被邓九公枭首级进城去了。”张山闻报大怒。次日,亲临阵前,坐名要邓九公答话。邓九公挺身而出,有女邓婵玉,愿随压阵,子牙许之。九公同女出城,张山一见邓九公,走马至军前,乃大骂曰:“反贼匹夫!国家有何亏你,背恩忘义,一旦而事敌国,死有馀辜。今不倒戈受缚,倘敢特强,杀朝廷命官。今日拿匹夫解上朝歌,以正国法。”邓九公曰:“你既为大将,上不知天时,下不谙人事,空生在世,可惜衣冠着体,真乃人中之畜生耳。今纣王贪淫无道,残虐不仁,天下诸侯不归纣而归周,大心人意可见。汝尚欲勉强逆天,是自取辱身之祸,与闻太师等枉送性命耳。可听吾言,下马归周,共伐独夫,拯溺救焚;上顺人心,下酬民愿,自不失封侯之位。若勉强支吾,悔无及矣。”张山大怒骂曰:“利口匹夫,敢假此无稽之言,惑世诬民,碎尸不足以尽其辜!”摇枪直取。邓九公刀迎面还来,二将相持,大战一场。怎见得?有赞为证:
  轻举擎天手,生死在轮回;往来无定论,叱吒似春雷。一个恨不得平吞你脑後,一个恨不得活砍你头腮;只杀得一个天昏地暗没三才,那时节方才两下分开。
  话说邓九公与张山大战三十回 合,邓九公战张山不下,邓婵玉在後阵,见父亲刀法渐乱,打马兜回,发手一石,把张山脸上打伤,几乎坠马,败进大营。邓九公父女掌得胜鼓回城,入相府报功不表。话说张山失机进营,脸上着伤,彼心下甚是急燥,切齿深恨,忽报:“营外有一道人求见。”张山传令请来,只见一道人头挽双髻,背缚一口宝剑,飘然而至中军打稽首。张山欠身答体,请帐中坐下;道人见张山脸上青肿问曰:“张将军面上为何着伤?”张山曰:“昨日见阵,偶彼女将暗算。”道人忙取乐饵敷搽,即时全愈。张山忙问:“老师从何处而来?”道人曰:“吾从蓬莱岛而至,贫道乃羽翼仙也,特为将军来助一臂之力。”张山感谢道人。次日,早至城下,请子牙答话。报马报入相府:“城外有一道人请战。”子牙曰:“原该有三十六路征伐西岐,此来已有三十二路,还有四路未曾来至,我少不得要出去。”忙传令排五方队伍,一声炮响,齐出城来。羽翼仙抬头观看,只见两扇门开;纷纷绕绕,俱是穿红着绿狼虎将,攒攒簇簇,尽是敢勇当先骁骑兵。哪吒对黄天化,金吒对木吒,韦护对雷震子,杨戬与众门人左右排列,保护中军;武成王压阵,子牙坐四不象,走出阵前,见对面一道者,生的形容古怪,尖嘴缩腮,头挽双髻,徐徐而来。怎见得?有诗为证:
  “头挽双髻,体貌轻扬:皂袍麻履,形异非常。嘴如鹰鸷,眼露凶光;葫芦背上,剑佩身藏。篷莱怪物,得道无疆;飞腾万里,时歇沧浪。名为金翅,绰号禽王。”
  话说子牙拱手言曰:“道友请了!”羽翼仙曰:“请了!”子牙曰:“道友高姓大名,今日会向,有何事吩附?”羽翼仙答曰:“贫道乃芦莱岛羽翼仙是也。姜子牙!我且问你,你莫非是昆仑门下元始徒弟,你有何能对人骂我,欲拨吾翎毛,抽吾筋骨,我与你本无干涉,你如何这等欺人?”子牙欠身曰:“道友!不可错来怪人,我与道友,并未曾会遇几次,我也知道友根底,必有人搬唆,说有甚失礼得罪之处。我与道友,未有半面之交,此语从何而来!道友请自三思。”羽翼仙听得此话,低头暗想,此言大是有礼,乃谓子牙曰:“你话虽有理,只是此语未必无因而来。但说过你从今百事斟酌,毋得再是如此造孽,我与你不得干休,去罢!”子牙方欲勒骑,哪吒听罢大怒:“只泼道焉敢如此放肆,渺视师叔?”登开风火轮,摇枪刺来。羽翼仙笑曰:“原来你仗只些孽障凶顽,敢於欺人。”移步持剑相交,枪剑并举。黄天化忙催玉麒麟,使双锤,双战道人。雷震子把风雷翅飞在空中,黄金棍往下刷来。土行孙倒拖镔铁棍,来打下三路。杨戬纵马舞三尖刀,前来助战,把羽翼仙围在垓心。上三路雷震子,中三路杨戬、哪吒、黄天化,下三路土行孙。且说哪吒见羽翼仙得先下手,祭起乾坤圈打来,正中羽翼仙肩甲;道人把眉头一皱;方欲把身逃走,被黄天化回身一钻心钉,把道人右臂打通;又被土行孙把道人腿上打了数下;杨戬复祭哮大犬把羽翼仙夹颈子一口,羽翼仙四下吃亏,大叫一声,借土遁走了。子牙得胜,众门人相随进城。且说羽翼仙吃了许多的亏,把牙一挫,走进营来。张山接住,口称:“老师!今日误中奸计,老师反被他着伤。”道人曰:“不妨,吾不曾防备他,故此着了他对手。”羽翼仙忙将花篮中,取出丹药,用水吞下一粒,即时全愈。羽翼仙谓张山曰:“我念慈悲二字,到不肯伤众生之命。他今日反来伤我,是彼自取杀身之祸。”复对张山曰:“可取些酒来,你我痛饮,至更深时候,我叫西岐一郡,化为渤海。”张山大喜,忙治酒相款不表。却说子牙得胜进府,与诸门人众将商议,忽一阵风,把檐瓦刮下数片来。子牙忙焚香炉中,取金钱在上,占卜吉凶。只见排下卦来,把子牙吓得魂不附体,忙沐浴更衣,望昆仑山下拜。拜罢,子牙披发仗剑,移北海之水,救护西岐,把城郭罩住。只见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早知详细,用琉璃瓶中,三光神水,酒向北海之上,又命四偈谛神,把西岐城护定,不可晃动。正是:
  人君福德安天下,元始先差偈谛神。
  话说羽翼仙饮至一更时分,命张山收去了酒,出了辕门,现了本像,乃大鹏金翅乌。张开二翅,飞在空中,把天也遮黑了半边。好利害?有诗为证:
  “二翅遮天云雾起,空中响亮似春雷;曾扇四海具见底,吃尽龙王海内鱼。只因怒发西岐难,还是明君神德齐;羽翼根深归正道,至今万载把名题。”
  话说大腾飞在空中,望下一看,见西岐城是北海水罩住。羽翼仙不觉失声笑曰:“姜尚可谓万朽不知得的利害,我若稍用些须之力,连四海顷劾扇乾,岂在此一海之水?”羽翼仙展两翅,用力一扇,有七八十扇,他不知此水,有三光神水在上面,越扇越长,不见枯涸。羽翼仙自一更时分,直扇到五更天气,那火差不多着大鹏的脚。只一夜将气力用尽,不能成功,不觉大惊道:“若再迟延,恐到天明不好看,自觉断愧,不好进营来见张山。”一翅飞起,来至一座山洞,甚是清奇。怎见得?有赞为证:
  高峰掩映,怪石嵯峨;奇花瑶草馨香,红杏碧桃艳艳。崖前古树,霜皮溜雨四十围;门外苍松,黛色叁天三千尺。双双野鹤,常来洞口舞清风;对对山禽,每向枝头啼白昼。簇簇黄如挂索,行行烟柳似垂金;方塘积水,深穴依山。方塘隐千年未变的蛟龙,深穴依山生万载得道之仙子;果然不亚玄都府,真是神仙出入门。
  话说大鹏飞至山洞前,见一道人,靠君洞边默坐。羽翼仙寻思,不若将此道人抓来充饥,再作道理。大鹏方欲扑来,道人用手一指,大鹏扑塌的跌将下地来;道人揉眉擦自言曰:“你好没理!你为何来伤我?”羽翼仙曰:“实不相瞒,我去伐西岐,腹中饿了,借你充饥;不知道友仙术精奇,得罪了。”道人曰:“你腹中饿了,问吾一声,我自然指你去。你如何就来害我,甚是非礼。也罢,我说与你知道,离此二百里,有一山名为紫云崖,有三山五岳四海道人,俱在那赴香斋,你速去,恐迟了不便。”大鹏谢曰:“承教了。”把二翅飞起,霎时而至,即现仙形。只见高高下下,三五一攒,七八一处,俱是四海三山道者赴斋。又见一童儿往来奉东西,与众道人吃。羽翼仙曰:“道童请了,贫道是来赴斋的。”那童儿听得呀的一声答曰:“老师来早些方好,如今没有东西了。”羽翼仙曰:“偏吾来就没有东西了?”道童答曰:“来早就有,来迟了东西已尽与师父众位吃了,安能再有,必至明日方可。”羽翼仙曰:“你拣人布施,我偏要吃。”二人嚷将起来,只见一位穿黄的道人,向前问曰:“你为何事在此争论?”童儿曰:“此位师父来迟了,定要吃斋,那有了,故此闲讲。”那道人曰:“童儿!你可有面点心否?”童儿答曰:“点心还有,要斋却没有了。”羽翼仙曰:“就是点心也罢,快取将来。”那童儿忙把点心拿将来,递与羽翼仙。羽翼仙一连吃了七八十个,那童儿曰:“老师可吃了?”羽翼仙曰:“有还吃得几个。”童儿又取数十个前来,羽翼仙共吃了一百零八个。正是:
  妙法无边藏秘诀,今番捉住大鹏。
  话说羽翼仙吃饱了,谢过斋,复现本像飞起,往西岐来。腹从那洞府过,道人还坐在那,望着大鹏,把手一指,大鹏跌将下来。哎呀的一声,跌断肚肠了,在满地打滚,只叫:“痛杀我也!”不知大鹏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回 申公豹说反殷郊
第六十三回 申公豹说反殷郊
  公豹存心至不良,纣王两子丧沙场;当初致使殷洪反,今日仍教太岁亡。长舌惹非成个事,巧言招祸去何忙;雌然天意应如此,何必区区话短长。
  话说羽翼仙在地下打滚,只叫:“疼杀我也!”只道人起身徐徐行至面前问曰:“你方才去吃斋,为何如此?”大鹏答曰:“我吃了些面点心,腹中作疼。”道人曰:“吃不着吐了罢。”大鹏当真的去吐:不觉一吐而出,有鸡子大。白光光的连绵不绝;就像一条银索子,将大鹏的心肝锁住。大鹏觉得异样,及至扯时,又扯得心疼;大鹏甚是惊骇,知是不好消息,欲待转身,只见这道人把脸一抹,大喝一声:“我把你只孽障!你认得我麽?”只道人乃是灵鹫山元觉洞燃灯道人,道人骂曰:“你只业障!姜子牙奉玉虚符命,扶助圣王,勘定祸乱;拯溺救焚,吊民伐罪,你为何反起狠心,连我也要吃?你助恶为虐。”命黄巾力士:“把只孽障吊在大松树上,只等姜子牙伐了纣,那时再放你不迟。”大鹏忙哀诉曰:“老师大发慈悲,赦宥弟子;弟子一向愚昧,被旁人唆使从今知道,再不敢正眼再窥视西岐。”燃灯曰:“你在天皇时得道,如何大运也不知,真假也不识,还听旁人唆使?情真可恨,决难恕饶。”大鹏再三哀告曰:“可怜我千年功夫,望老师怜悯。”燃灯曰:“你既肯改邪归正,须当拜我为师,我方可放你。”大鹏连忙极口称道曰:“愿拜老爷为师,修归正果。”燃灯曰:“既然如此,待我放你。”用手一指,那一百零八个念珠,还依旧吐出腹中。大鹏遂归燃灯道人,往灵鹫山修行不表。话分两头,且说九仙山桃源洞广成子,只因犯了杀戒,只在洞中静坐,保摄天和,不理外务;忽有白鹤童子,奉玉虚符命,言:“子牙不日登台拜将,命众门人须至西岐山饯别东征。”广成子谢恩,打发白鹤童子回玉虚去了。道人偶想起殷郊。如今子牙东征,把殷郊打发他下山,佐子牙东进五关;一则可以见他家之故土,二则可以捉妲己,报杀母之深仇。忙问:“殷郊在那?”殷郊在洞後,听师父呼唤,忙至前面,见师父行礼。广成子曰:“方今武王东征,天下诸侯相会於孟津,共伐无道;正你报仇泄恨之日,我如今着你前去助周,作前队,你可去麽?”殷郊听罢,口称老师曰:“弟子虽是纣王子,实与妲己为仇,父王反信奸言,诛妻杀子,母死无辜,此恨时时在心,刻刻挂念,不能有忘。今日老师大舍慈悲,发付弟子,敢不前往,以图报效?若不去,真空生於天地间也。”广成子曰:“你且去桃源洞外狮子崖前,寻了兵器来,我传你些道术,你好下山。”殷郊听罢,忙出洞往狮子崖来寻兵器。只见白石挢那边,有一洞,怎见得?有西江月为证:
  门依双挢,日月照耀,一望山川珠渊;赤井暖含烟,更有许多堪羡。叠叠朱楼画阁,凝凝赤壁青田;三春柳九秋莲,别有洞天罕见。
  话说殷郊见石挢南畦,有一洞府,兽环珠户,俨若王公第宅;殿下自思:我从不曾到此,一过挢去,便知端的。来至洞前,那门虽两扇,不推而自开,只见那有一石几,几上有热气腾腾,六七枚豆儿。殷郊拈一个吃了,自觉甘甜香美,非同凡品:“好豆儿不若一总吃了罢。”刚吃了时,忽然想起来寻兵器,如何在此闲玩。忙出洞来,过了石挢,及至回头,早不见洞府,殿下心疑;不觉浑身骨头响,左边肩头上,忽冒出一只手来,殿下着慌,大惊失色。只见右边又是一只,一会儿忽长出三头六臂,把殷郊只吓得目瞪口呆,半响无语。只见白云童子来前叫曰:“师兄!师父有请!”殷郊只一会略觉神思清爽,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上下獠牙,多生一目,晃晃荡荡,来至洞前。广成子拍掌笑曰:“奇哉!奇哉!仁君有德,天生异人。”命殷郊进至桃源洞内。广成子传与方天画戟,言曰:“你先下山,前至西岐,我随後就来。道人取出番天印,落魂钟,雌雄剑,付与殷郊。殷郊即时拜辞下山。广成子曰:“徒弟!你且住,我有一事对你说,吾将各宝尽付与你,须是顺天应人,一东进五关,辅周武兴吊民伐罪之师,不可改了念头,心下孤疑,有犯天谴,那时悔之晚矣。”殷郊曰:“老师之言差矣!周武明德圣君,吾父荒淫昏虐,岂敢错认,有辜师训?弟子如改日前言,当受黎锄之厄。”道人大喜,殷郊拜别师尊。正是:
  殿下实心扶圣主,只恐旁人生祸殃。
  话说殷郊离了九仙山,借土遁往西岐前来。正行之间,不觉那道光飘飘落在一座高山,怎见得好山?有赞为证:
  冲天占地,转日生云;冲天处尖峰高高,占地处远脉迢迢。转日的那岭头松郁郁,生云的乃崖下石磷磷;松郁四时八节常青,石磷磷万年千载不改。杯中每听夜啼,磵内常见妖蟒过;山禽声咽咽,走兽吼呼呼。山鹿成双作对纷纷走,山鸦山雀打阵攒簇密密飞;山草山花看不尽,山桃山果应时新。雌然崎岖不堪行,却是神仙来往处。
  话说殷郊才看山岭险峻之处,只听得林下一声锣响,见一人面如蓝靛,发如朱矽,骑红砂马,金甲红袍,三只眼,提两根狼牙棒。那马如飞奔上山来,见殷郊三头六臂,也是三只眼,大呼曰:“三头者乃是何人,敢在我山前探望?”殷郊答曰:“吾非别人,乃纣王太子殷郊是也。”那人忙下马拜伏在地,口称:“千岁!为何由此白龙山上过?”殷郊曰:“吾奉师命往西岐去见子牙。”话未曾了,又一人带扇云盔,淡黄袍,点铁枪,白龙马,面如傅粉,三绺长髯,也奔上山来,大呼曰:“此是何人?”蓝脸的道:“快来见殷千岁!”那人也三只眼,滚鞍下马,拜伏在地,二人同曰:“且请千岁上山,至寨中相见。”三人步行至山寨,进了中堂。二人将殷郊扶在正交椅上,纳头便拜。殷郊忙扶起问曰:“二位高姓大名?”那蓝脸的应曰:“末将姓温名良,那白脸的姓马名善。”殷郊曰:“吾看二位一表非俗,俱负英雄之志,何不同吾往西岐立功,助武王伐纣。”二人曰:“千岁为何反助周灭纣?愿闻其说。”殷郊曰:“商家气数已尽,周家王气正盛;况吾父得十罪於天下,今诸侯应天顺人,以有道伐无道,以无德让有德,此理之常,天下岂吾家故业哉?”温良、马善曰:“千岁之言是也。”温良与马善整酒酌,殷郊一面吩咐喽罗,改作周兵,放火烧了寨栅,随即起兵。殷郊三人同上了马,离了白龙山,往大路进发,迳奔西岐而来。正是:
  殷郊有意归周主,只恐中途不肯从。
  殷郊正行,喽罗报:“有一道人骑虎而来,要见于岁。”殷郊闻报,忙吩咐左右旗门官:“今安下人马,请来相见。”道人下虎进帐,殷郊忙将下来打躬,口称:“老师从何而来?”道人曰:“吾乃昆仑门下申公豹是也。殿下往那去?”殷郊曰:“吾奉师命,往西岐投拜姬周,姜师叔不久拜将,助周伐纣。”道人笑曰:“我问你纣王是你甚麽人?”殷郊答曰:“是吾父王。”道人曰:“恰又来,世间那有子助外人,而伐父之理?此乃乱伦件逆之说,你父子不久龙归沧海,你原是东宫,自当接商朝之统,位九五之尊,承帝王之业,岂有助他人灭自己社稷,毁自宗庙?此亘古所未闻者也。且你异日百年之後,将何面目见成汤诸王於在天之灵哉?我见你身藏奇宝,可安天下;形象可定乾坤,当从吾言,可保自己天下,以诛无道周武,是为长策。”殷郊答曰:“老师之言虽是,奈天数已定;吾父无道,理当以让有德,况姜子牙有将相之才,仁德敷布於天下,诸侯无不响应。老师曾吩咐我下山,助姜师叔东进五关,我何敢违背师言,此事断难从命。”申公豹暗想:“此事犯不动他。也罢,再犯他一场,看他如何?”申公豹又曰:“殷殿下!你言姜尚有德,他的德在那?”殷郊曰:“子牙为人公平正直,礼贤之士,仁义慈祥,乃良心君子,德道丈夫,天下服从,何得小视他?”申公豹曰:“殿下有所不知,吾闻有德不灭人之彝伦,不戕人之天性,不妄杀无辜,不矜功自伐。殿下之父亲,固得罪於天下,可与为仇;殿下之殷洪胞弟,闻说他也下山助周,岂意他欲邀己功,竟将殿下亲弟,用太极图化成飞灰,此还是有德之人做的事,无德之人做的事?今殿下忘手足而事仇敌,吾为殿下不取也。”殷郊闻言大惊曰:“老师此言果真?”道人曰:“天下尽知,难道吾有诳语?实对你说,如今张山现在西岐住札人马,你只问他,如果殷洪无此事,你再进西岐不迟。如有此事,你当为弟报仇,我令与你再请一高人来,助你一臂之力。”申公豹跨虎而去。殷郊甚是疑惑;只得把人马催动,迳往西岐,一路上沈吟思想,吾弟与天下无仇,如何将他如此处治,必无此事。若是姜子牙将吾弟果然如此,我与姜尚誓不两立,必定为弟报仇,再图别议。人马在路非止一日,来至西岐。果然有一枝人马,打商汤旗号,在此住札。殷郊令温良前去营去问,果是张山否?话说张山自羽翼仙当晚去後,两日不见回来,差人打听,不得实信。正纳闷间忽军政官来报:“营外有一大将,口称请元帅迎接千岁大驾,不知何故?请元帅定夺。”张山闻报,不知其故,沈思殿下久已失亡,此处是那来的,忙传令令来。军政官出营对来将曰:“元帅令将军相见。”温良进营来见张山打躬,张山问曰:“将军自何处而来,有何见谕?”温良答曰:“吾奉殷郊千岁令旨,令前军相见。”张山对李锦曰:“殿下久已失亡,如何此处反有殿下?”李锦在旁曰:“只恐是真,元帅可往相见,看其真伪,再做区处。”张山从其言,同李锦来至军前,温良先进营回话,对殷郊曰:“千岁!张山到了。”殷郊曰:“令来。”张山进营,见殷郊三头六臂,像貌凶恶,左右侍立温良、马善,都是三只眼。张山问曰:“启殿下!是商朝那枝宗派?”殷郊曰:“吾乃当今长殿下殷郊是也。”因将前事诉说一番,张山闻言,不觉大悦,忙行礼口称:“千岁!”殷郊曰:“你可知道二殿下殷洪的事?”张山答曰:“二千岁,因伐西岐,被姜尚用太极图化作飞灰多日矣。”殷郊听龙,大叫一声,昏倒在地。众人扶起,放声大哭曰:“兄弟杀於恶人之手。”跃身而起,将令箭一枝,折为两段曰:“若不杀姜尚,誓与此箭相同。”次日殷郊亲自出马,坐名只要姜尚出来。报马报入城中,进相府报曰:“城外有殷郊殿下,请丞相答话。”子牙传令军士,排队伍出城;炮声响应,西岐开门,一对对英雄似虎,一双双战马如飞。左右列各洞门人,子牙见对营门一人,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左右二将,乃温良、马善,各持兵器。哪吒暗笑,三人九只眼,多了个半人。殷郊走马至军前:“叫姜尚出来见我!”子牙向前曰:“来者何人?”殷郊大喝曰:“吾乃长殿下殷郊是也。你将吾弟殷洪,用太极图化作飞灰,此恨如何肯消?”子牙不知其中缘故,应声曰:“彼自取死,与我何干?”殷郊听罢,大叫一声,几乎气绝,大怒曰:“好匹夫!尚说与你无干?”纵马摇戟来取,旁有哪吒登开风火轮,将火尖枪直取殷郊。轮马相交,未及数合,被殷郊一番天印,把哪吒打下风火轮来。黄天化见哪吒失机,催开了玉麒麟,使两柄银锤,敌住了殷郊,子牙左右救回哪吒。黄天化不知殷郊有落魂钟,殷郊摇动了钟,黄天化坐不住鞍马,跌将下来,张山走马将黄天化拿了,及至上了绳索,黄天化方知被捉。黄飞虎见子被擒,催开五色神牛来战;殷郊也不答话,枪戟并举,又战数合,摇动落魂钟,黄飞虎也撞下神牛,早被马善、温良捉去。杨戬在旁,见殷郊祭番天印,摇落魂钟,恐伤子牙,不当稳便,忙鸣金收回队伍;子牙忙令军士进城,坐在殿上纳闷。杨戬上殿奏曰:“师叔!如今又是一场古怪事出来。”子牙曰:“有甚古怪?”杨戬曰:“弟子看殷郊打哪吒的是番天印,此宝乃广成子师伯,如何反把与殷郊?”子牙曰:“难道广成子使他来伐我。”杨戬曰:“殷洪之故事*
  戴一扇云冠,光华四射;黄花袍,紫气盘旋。银叶甲,辉煌灿烂;三股绦,身後交加。白龙马,追风赶日;杵臼枪,大蟒顽蛇。修山洞府,成道行有正无邪。
  话说邓九公大呼曰:“来者何人?”马善曰:“吾乃大将马善是也。”邓九公也不通名姓,纵马舞刀飞来直取。马善枪劈面相迎,两马往还,杀有十二三回 合,邓九公刀法如神,马善敌不住;被邓九公闪一刀,逼开了马善的枪,抓住腰间绦勒,提过鞍鞒,往下一,生擒进城。至相府来见子牙,子牙曰:“将军胜负如何?”九公曰:“擒了一将,名唤马善,今在府前候丞相将令。”子牙命推来。少时将马善推至殿前,那人全不畏惧,立而不跪。子牙曰:“既已被擒,何不屈膝?”马善大笑骂曰:“匹夫!你乃叛国逆贼,吾既被擒,要杀就杀,何必多言?”子牙大怒,令:“推出府斩讫报来。”南宫为监斩官,推至府前,只见行刑令出,南宫手起一刀,犹如削菜一般。正是:
  钢刀随过随时长,如同切菜一般同。
  南宫看见大惊,忙进相府回令曰:“启丞相异事非常。”子牙问曰:“有甚话说?”南宫曰:“奉令将马善连斩三刀,只边刀过,那边长完,不知有何幻术?请丞相定夺。”姜子牙听罢大惊,忙同诸将出府来,亲见动手,也是一般。旁有韦护运动降魔杵,打将下来,正中马善顶门,只打得一派金光,就地散开。韦护收回杵,还是人形。众门人大惊,只叫古怪;子牙无计可施,命众门人借三昧真火,烧只妖物。旁有哪吒、金、木二吒、雷震子、黄天化、韦护,运动三昧真火烧之。马善乘火光一起,大笑曰:“吾去去也!”杨戬看见火光中走了马善,子牙心下不乐,各回府中商议不提。且言马善走回营来见殷郊,尽言擒去,怎样斩他,怎样放火焚他,末将借火光而回。殷郊闻言大喜。子牙在府中沈思,只见杨戬上殿对子牙曰:“弟子往九仙山打探虚实,看是如何。二则再往终南山见云中子师叔,去借照妖鉴来,看马善是甚麽东西,方可治之。”子牙许之。杨戬离了西岐,借土遁迳往九仙山来;不一时顷刻已至桃源洞,来见广成子。杨戬行礼,口称:“师叔!”广成子曰:“前日令殷郊下山,同子牙伐纣,到西岐好三头六臂麽?候拜将日再来属他。”杨戬曰:“如今殷郊不伐朝歌,反伐西岐,把师叔的番天印,打伤了哪吒诸人,横行暴虐。弟子奉子牙之命,特来探其虚实。”广成子闻言,大叫:“只畜生,有背师言,恐遭不测之祸。但我把洞内珍宝,尽付与他,谁知今日之变?杨戬你且先回,我随後就来。”杨戬离了九仙山,连往终南山来;须臾而至,进洞府见云中子行礼,口称:“师叔!今西岐来了一人名马善,诛斩不得,水火亦不能伤他,不知何物作怪?特借老师照妖鉴一用。俟除此妖邪,即当奉上。”云中子听说,即将宝鉴付与杨戬。杨戬离终南山往西岐来,至相府叁谒子牙。子牙问曰:“杨戬你往终南山,见广成子,此事如何?”杨戬把上项事情,一一诉说一遍,又将取照妖鉴来的事,亦说了一遍,令明日可会马善。次日,杨戬上马提刀,来营前请战,坐名只要马善出来。探马报入中军,殷郊命马善出营。马善至军前,杨戬暗取宝鉴照之,乃是一点灯头儿在面晃。杨戬收了宝鉴,纵马舞刀直取马善,二马相交,刀枪并举,战有二三十合,杨戬拨马就走;马善不赶,回营来见殷郊回话:“与杨戬交战,那厮败走,末将不去赶他。”殷郊曰:“知己知彼,此是兵家要诀,此行是也。”且言杨戬回营进府来,子牙问曰:“马善乃何物作怪?”杨戬答曰:“弟子照马善,乃是一点灯头儿,不知详细。”旁有韦护曰:“世间有三处,有三盏灯:玄都洞八景宫有一盏灯,玉虚宫有一盏灯,灵鹫山有一盏灯,莫非就是此灯作怪。”对杨戬曰:“兄可往三处一看,便知端的。”杨戬忻然愿往,子牙许之。杨戬离了西岐,先往玉虚宫而来,驾土遁而走。正是:
  风声响处行千里,一饭工夫至玉虚。
  话说杨戬不曾到过昆仑山,今见景致非常,因便玩赏。怎见得?
  琼楼玉阁,上界昆仑谷;虚繁地籁,境寂生天香。青松带雨遮高阁,翠竹依稀两道旁;霞光缥缈,采色飘飘。朱栏碧槛,画栋雕梁;谈经香满座,静坐月当窗。鸟鸣丹树内,鹤饮石泉旁;四时不谢奇花草,金殿门开射赤光。楼台隐现祥云,玉磬金钟声韵长;珠帘半卷,炉内烟香。讲动黄庭方入圣:万仙总领镇西方。
  话说杨戬至麒麟崖,看罢昆仑景致,不敢擅入,立於宫外。等候多时,只见白鹤童子出宫来;杨戬上前施体,口称:“师兄!弟子杨戬,借问老爷面前琉璃灯,可曾点着?”白鹤童子答曰:“点着哩!”杨戬自思此处点着,想不是这,且往灵鹫山去。即时离了玉虚,迳往灵鹫山来,好快:
  驾云腾雾仙体轻,玄门须仗五行行;周游寰宇须臾至,才上昆仑又玉京。
  杨戬进元觉洞,倒身下拜,口称:“老师!弟子杨戬拜见。”燃灯问曰:“你来此做甚麽?”杨戬答曰:“老师面前的琉璃灯灭了。”道人抬头看见灯灭了,呀的一声道:“孽障走了。”杨戬把上件事,说了一遍。燃灯曰:“你先去,我随即就来。”杨戬别了燃灯,借土遁迳归西岐,至相府来见子牙,将至玉虚见燃灯事,说了一遍,燃灯老师随後就来。子牙大喜。正言之间,门官报:“广成子至。”子牙迎接至殿前,广成子对子牙谢罪曰:“贫道不知有此大变,岂意殷郊反了念头,吾之罪也。待吾出去招他来见。”广成子随即出城,至营前大呼曰:“传与殷郊,快来见我。”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罗宣火焚西岐城
第六十四回 罗宣火焚西岐城
  离宫原是火之精,配合干支在丙丁;烈火焚山情更恶,流金烁海势偏横。在天烈曜人君畏,入地显形万姓惊;不是罗宣能作难,只因西土降仙卿。
  话说探马报入中军:“启千岁!有一道人,请千岁答话。”殷郊暗想,莫不是吾师来此,随即出营,果然是广成子。殷郊在马上欠身言曰:“老师!弟子甲胄在身,不敢叩见。”麽成子见殷郊身穿王服,大喝曰:“畜生!不记得山前是怎样话?你今日为何改了念头?”殷郊泣诉曰:“老师在上,听弟子所陈。弟子领命下山,又收了温良、马善,中途遇着申公豹,说弟子保纣伐周。弟子岂肯有负师言?弟子知吾父残虐不仁,肆行无道,因得罪於天下,弟子不敢有违於天命。只吾幼弟又得何罪,竟将太极图化作飞灰,他与尚何仇,遭此惨死?此岂有仁心者所为?此岂以德行仁之主?言之痛心刻骨;老师反欲我事仇,是诚何心?”殷郊言罢,放声大哭。广成子曰:“殷郊你不知申公豹与子牙有隙,他是诳你之言,不可深信;此事乃汝弟自取,实是天数。”殷郊曰:“申公豹之言,固不可信,吾弟之死,又是天数?终不然,是吾弟自走入太极图中去,寻此惨酷极刑,老师说得好笑。今兄存弟亡,实为可惨。老师请回,俟弟子杀了姜尚,以报弟仇,再议东征。”广成子曰:“你可记得发下誓言?”殷郊曰:“弟子知道。就受了此厄,死也甘心,决不愿独自偷生。”广成子大怒,喝一声,仗剑来取。殷郊用剑架住曰:“老师没来由,你为姜向与弟子变颜,实系偏心。倘一时失体,不好看相。”广成子又一剑劈来,殷郊曰:“老师何苦为他人,不顾自己天性?则老师所谓天道人道,俱是矫强?”广成子曰:“此是天数,你不侮悟,违背师言,必有杀身之祸。”复又一剑砍来,殷郊急得满面通红曰:“你既无情待我,偏执己见,欲坏手足,弟子也顾不得了!”乃发手还一戟来。师徒二人,战未及四五合,殷郊祭番天印打来;广成子着慌,借纵地金光法,逃回西岐,至相府。正是:
  番天印传殷殿下,岂知今日打师尊。
  话说广成子回相府,子牙迎着,见广成子面色不似平日,忙问会殷郊详细?广成子曰:“彼被申公豹说反,吾再三苦劝,彼竟不从,是吾怒起,与他交战,那孽障反祭番天印来打我:吾故此回来,再做商议。”子牙不知番天印的利害,正说之间,门官报:“燃灯老爷来至。”二人忙出府迎接至殿前,燃灯向子牙曰:“连吾的琉璃,也来寻你一番,俱是天数。”子牙曰:“尚该如此,理当受之。”燃灯曰:“殷郊的事大,马善的事小,待吾收了马善,再做道理。”乃谓子牙曰:“你须得如此如此,方可收服。”子牙於是俱依其计。次日,子牙单人独骑出城,坐名只要马善来见我。左右报入中军:“启千岁爷!姜子牙独骑出城,只要马善出战。”殷郊自思:“昨日吾师出城见我,未曾取胜;今日令子牙单骑出城,要马善必有缘故。且令马善出战,看是如何。”马善得令,提枪上马出辕门,也不答话,直取子牙。子牙手中剑赴面相迎,未及数合,子牙也不归营,望东南上逃走,马善不知他的本主等他,随後赶来,未及数箭之地,只见柳阴之下,立着一个道人,让过子牙,当中阻住,大喝曰:“马善!你可认得我?”马善只推不知,就一枪刺来。燃灯袖内取出琉璃,望空中祭起;那琉璃望下掉来,马善抬头看见,及待躲时,燃灯忙令黄巾力士,可将灯焰带回灵鹫山去。正是:
  仙灯得道现人形,反本还元归正位。
  话说燃灯收了马善,令力士带上灵鹫山去了不提。且说探马来报入中军:“启千岁!马善追赶姜尚,只见一阵光华,止有战马,不见了马善,未敢擅专,请令定夺。”殷郊闻报,心下疑惑,随传令点礮出营,定与子牙立决雌雄。只见燃灯收了马善,方回来与广成子共议:“殷郊,被申公豹说反,如之奈何?”正说之间,探马报入相府:“有殷殿下请丞相答话。”燃灯曰:“子牙公你去得,你有杏黄旗,可保其身。”子牙忙传令,同众门人出城。礮声响亮,西岐门开,子牙一骑当先,对殷郊言曰:“殷郊!你负师命,离免黎锄之厄;及早投戈,免得自侮。”殷郊大怒,见了仇人,切齿咬牙,大骂:“匹夫!把吾弟化为飞灰,我与你誓不两立!”纵马摇戟,直取子牙。子牙仗剑迎之,剑戟交加,大战龙潭虎穴。且说温良走马来助,只厢哪吒登开风火轮接助交兵,两下只杀得:
  黑霭霭云迷白日,闹嚷嚷杀气遮天;枪刀剑戟冒征烟,阔斧犹如闪电。好勇的成功建业业,恃强的努力争先;为君不怕就死,报恩欲把身捐。只杀得一团白骨见青天,那时节方才收军罢战。
  且说温良祭起白玉环,来打哪吒。哪吒看见,忙把乾坤圈也祭起来,一声奋,将白玉环打得粉碎。温良大叫一声:“伤吾宝贝!怎肯干休!”奋力来战,又被哪吒一金砖,正中後心,打得往前一晃,未曾闪下马来。方欲逃回,不意被杨戬一弹子,穿了眉头,跌下马去,死於非命。殷郊见温良死於马下,忙祭番天印打来。子牙展开杏黄旗;便有万道金光祥云笼罩,又现有千朵白莲,紧护其身;把番天印悬在空中,只是不得下来。子牙随祭打神鞭,正中殷郊後背,翻斗落下马去。杨戬及上前欲斩他首级,有张山、李锦二骑抢出,不知殷郊已借土遁去了。子牙竟获全胜进城。燃灯与广成子共议曰:“番天印难除,且子牙拜将已近,恐误吉辰,罪归于你。”广成子告曰:“老师为我设一谋,如何除得此恶?”燃灯曰:“无法可治,奈何奈何?”且说殷郊着伤,逃回进营纳闷,郁郁不乐。且说辕门外来一道人,戴鱼尾冠,面如重枣,海下赤须红发,三目,穿大红八卦服,骑赤烟驹。道人下骑,叫:“报与殷殿下,吾要见他。”军政官报入中军:“启千岁!外边有一道者求见。”殷郊传令请来,少时道人行至帐前。殷郊看见,降阶迎接,见道人通身赤色,其形相甚恶;彼此各打稽首,殷殿下忙欠身答曰:“老师可请上坐。”道人亦不谦让,随即坐下。殷郊曰:“老师高姓大名,何处名山洞府?”道人答曰:“贫道乃火龙岛焰中仙罗宣是也。因申公豹相邀,特来助你一臂之力。”殷郊大悦,治酒款待。道人曰:“吾乃是斋丕用荤。”殷郊命治素酒相待不提。一连在军中过了三四日,也不出去会子牙。殷郊问曰:“老师既为我而来,为何数日不会子牙一阵?”道人曰:“我有一道友,他不曾来;待他来时,我与你定然成功,不用殿下费心。”且说那日正坐辕门,军政官来报:“有一道者来访。”罢宣与殷郊传令请来。少时见一道者,黄脸须,身穿皂服,徐步而来。殷郊乃出帐迎接至帐行礼毕,尊之上坐。罗宣问曰:“贵弟为何来迟?”道人曰:“因攻战之物未完,故此来迟。”殷郊对道人曰:“请问道长高姓大名?”道人曰:“吾乃九龙岛炼气士刘环是也。”殷郊传令治酒款待。次早二位道者出营,来至城下,请子牙答话。探马忙报入相府:“启丞相!有二位道人,请丞相答话。”子牙随即同众门人出城,排开队伍;只见阵催鼓响,对阵中有一道者,怎生凶恶,怎见得?
  鱼尾冠,纯然烈焰;大红袍,片片云生。丝绦系赤色,麻履长红云;剑带星星火,马如赤爪龙。面如血泼紫,钢牙暴出唇;三目光辉观宇宙,火龙岛内有声名。话说子牙对众门人曰:“此人一身赤色,连马也是红的。”众弟子曰:“截教门下,古怪甚多。”话未毕,罗宣一骑马当先,大呼曰:“来者可是姜子牙?”子牙答曰:“道兄!不才便是。不知道友是何处名山,那座洞府?”罗宣曰:“吾乃火龙岛焰中仙罗宣是也。吾今来会你,只因你依仗玉虚门下,把吾辈截教,甚是耻辱;吾故到此,与你见一个雌雄,方知二教自有高低,非在於口舌争也。你的左右门人,不必向前,料你等不过毫末道行,不足为能,兄我与你比个高低。”道罢,把赤烟驹催开,使两口飞烟剑,来取子牙。子牙手中剑急架相迎,二兽盘桓,未及数合,哪吒登开风火轮,摇枪来刺罗宣:旁有刘环跃步而出,抵住哪吒。大抵子牙的门人多,不由分说,杨戬舞三尖刀冲杀过来;黄天化使开双锤,也来助战。雷震子展开二翅,飞起空来,将金棍刷来;土行孙使动铁棍,往下三路也自杀来;韦护绰步使降魔杵劈头,四面八方围裹上来。罗宣见子牙众门人,不分好歹,一拥而上,抵当不住,忙把二百六十骨节摇动,现出三头六臂,一手执照天印,一手执五龙轮,一手执万鸦壶,一手执万里起云烟,双手使飞烟剑,好利害。怎见得?有赞为证:
  赤宝丹天降异人,浑身上下烈烟薰;离宫炼就非凡品,南极熬成迥出群。火龙岛内修真性,焰氧声高气似云;纯阳自是三昧火,烈石焚金恶杀神。
  话说罗宣现了三头六臂,将五龙韩一轮,把黄天化打下麒麟,早有金、木二吒救回去。杨戬正要暗放哮天犬,来伤罗宣;不意子牙早祭起打神鞭,望空中打来,把罗宣打得几乎翻下赤烟驹来。哪吒战住了刘环,把乾坤圈打来,只打得刘环三昧火冒出,俱大败回营。张山在辕门观看,见岐周多少门人,祭无穷法宝,一个胜如一个;心中自思以後灭纣者,必是子牙一辈,心中甚是不悦。只见罗宣失利回营,张山接住慰劳,罗宣曰:“今日不防姜尚打我一鞭,吾险些儿坠下骑来。”忙取葫芦中药饵,吞而治之。罗宣对刘环曰:“只也是西岐一群众生,该当如此,非我定用此狠毒也。”道人咬牙切铁,正是:
  山红土赤须臾了,殿阁楼台化作灰。
  话说罗宣在帐内与刘环议曰:“今夜把西岐打发他乾乾净净,免得费我清心。”刘环道:“他既无情,理当如此。”正是子牙灾难至矣。子牙只知得胜回兵,那知有此一节。不意时至二更,罗宣同刘环借着火遁,乘苍赤烟驹,把万里起云烟,乃是火箭:及至射进西岐城中,可怜东西南北,各处火起,相府皇城,到处生烟。子牙在府,只听得百姓呐喊之声,震动华岳。燃灯已知道了,与广成子出静室不提。看火,怎见得好火?
  黑烟漠漠,红焰腾腾,黑烟漠漠,长空不见半分毫;红焰腾腾,大地有光千里赤。初起时灼灼金蛇,次後来千千火块;罗宣切齿逞雄威,恼了刘环施法力。燥乾柴烧烈火性,说甚麽燧人钻木?热油门上飘丝,胜似那老子开炉;正是那无情火发,怎禁只有意行凶?不去弭灾,反行助虐,风随火势,焰飞有千丈馀高;火逞风威,殷逃上九霄云外。乒兵乓乓,如同阵前礮响;轰轰烈烈,却似锣鼓齐鸣。只烧得男啼女哭叫皇天,抱女携男无处躲;姜子牙纵有妙法不能施,周武王德政天齐难逃避。门人虽有,各自保守其躯;大将英雄,尽是獐跑鼠窜。正是:灾来难避无情火,慌坏青鸾斗阙仙。
  话说武王得悉各处火起,便跑在丹墀告天曰:“姬发不道,获罪於天,降此大厄,有累於民。只愿上天将姬发尽户灭绝,不忍万民遭此灾厄。”俯伏在地,放声大哭。如此拜祷,只火越烧大了。且说罗宣将万鸦壶开了,万只火鸦飞腾入城,口内喷火,翅上生烟;又用数条火龙,把五龙轮架在当中。只见赤烟驹四蹄生烈焰,飞烟宝剑长红光,如有石墙石壁,烧不进去。又有刘环接火,顷刻间画阁雕梁,即时崩倒。正是:
  武王有福逢此厄,自有高人灭火时。
  话说罗宣正烧西岐,来了青鸾斗阙的龙吉公主;乃是昊天上帝亲生,瑶池金母之女。只因有念思凡,贬在凤凰山青鸾斗阙。今见子牙伐纣,也来助一臂之力,正值罗宣来烧西岐,娘娘就借此好见子牙。使跨青鸾来至,远远的只见火内有千万火鸦,忙叫:“碧云童儿!将雾露乾坤网撒开,往西岐火内一罩。”此宝有相生相克之妙,雾露者,乃是真水,水能克火,故此随即息灭;即时将万只火鸦,尽行收去。罗宣正放火乱烧,忽不见火鸦,往前一看,见一道姑,戴鱼尾冠,穿大红绛绡衣;罗宣大呼:“乘鸾者乃是何人,敢灭我之火。”公主笑曰:“吾乃龙吉公主是也。你有何能,敢动恶意,敢逆天心,来害明君?吾特来助阵,你可速回,毋取灭亡之祸。”罗宣大怒,将五龙轮劈面打来。公主笑曰:“我知道你只有这些伎俩,你可尽力发来。”乃忙取四海瓶,拿在手中,对着五龙轮,只见一轮竟打入瓶去了。火龙进入於海内,焉能济事?罗宣大叫一声,把万里起云烟射来;公主又将四海瓶收去了。刘环大怒,脚踏红焰,仗剑来取;公主把脸一红,将二龙剑望空中一丢。刘环那经得起,随将到环斩於火内。罗宣忙现三头六臂,祭照天印打龙吉公主。公主把剑一指,印落於火内;又将剑丢起。罗宣情知难拒,拨赤烟驹就走。公主再把二龙剑丢起,正中赤烟驹後背,赤烟驹自倒,将罗宣撞下火来,借火遁而逃。公主忙施雨露,且救了西岐火焰,好见子牙。怎见得好雨?有赞为证:
  潇潇洒洒,密密沈沈;潇潇洒洒,如天边坠落明珠;密密沈沈,似海口倒悬滚浪。初起时拳大小,次後来瓮泼盆倾;沟壑水飞千丈玉,涧泉波涌万条银。西岐城内看看满,低凹池塘渐渐平,真是武王有福高人助,倒天河往下倾。
  话说龙吉公主施雨,救灭西岐火焰;满城人民齐声大呼曰:“武王洪福齐天,普施恩泽,吾等皆有命也。”合城大小欢声震地,一夜天翻地沸,百姓皆不得安身。武王在殿内祈祷,百官带雨问安。子牙在相府,神魂俱不附体,只见燃灯曰:“子牙忧中得吉,就有异人至也。贫道非是不知,吾若是来治此火,异人必不能至。”话言未了,有杨戬报入府来:“启师叔!有龙吉公主来至。”子牙忙降阶迎迓上殿。公主见燃灯、广成子在殿上,公主打稽首,口称:“道兄请了!”子牙忙问燃灯曰:“此位何人?”公主忙答曰:“贫道乃龙吉公主,有罪於天。方才罗宣用火,焚烧西岐,贫道今特来此间,用些须小法术,救灭此火。特助子牙东征,会了诸侯,有功於社稷,可免罪愆,得再回瑶池耳,真不负贫道下山一场。”子牙大喜,忙吩咐侍儿,打点焚香净室,与公主居住。西岐城内只一场嚷闹大是利害,乃收拾公阙府第不表。且说罗宣败走下山,喘息不定,倚松靠石,默然沈思:“今日只把些宝贝,一旦失与龙吉公主,此恨怎消?”正愁恨时,话犹未了,只听得脑後一人作歌而来:
  “曾做羹,寒士不去奔波;朝士宦情收起,打点林泉事。高山采紫芝,溪边理钓丝;洞中戏耍,闲写黄庭字。把酒醺然,长歌腹内诗;识时扶王立帝基,知机罗宣今日危。”
  话说罗宣回头一看,见个大汉,戴扇云盔,穿道服,持戟而至。罗宣问曰:“汝是何人,敢出大的言?”其人答曰:“吾乃李靖也。今日往西岐见姜子牙,东进五关,吾无有进见之功。今日拿你,权当一功。”罗宣大怒,跃身而起,将宝剑来取,二人交锋。不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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