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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演义》陈仲琳

第五十五回 土行孙归服西岐
第五十五回 土行孙归服西岐
  藏身匿影无良,水到渠成着甚忙;背却天真贪爱欲,有违师训逐沙场。百十伎俩终归正,八九玄功自异常;两国始终成配合,认由月老定鸾凰。
  话说杨戬借土遁,往夹龙山来;正驾遁光风声雾色,不觉飘飘荡荡,落将下来,乃是一座好山。但见:山顶嵯峨摩斗柄,树梢彷佛接云霄。青烟堆里。时闻谷口猿啼;乱翠阴中,每听松间鹤唳,啸风山魅,立溪边戏弄樵夫。成器狐狸,坐崖畔惊张猎户。八面崖嵬,四围险峻;古怪乔松盘翠岭,嵯岈老树挂藤萝。绿水清流,阵阵异香忻馥郁;岭峰彩色,飘飘隐现白云飞。时见大虫来往,每闻山鸟声鸣。鹿糜成群,穿荆棘往来跳跃;玄猿出入,盘溪涧摘□(上草字头,下“果”)攀桃。□(左“立”右“”)立草坡,一望并无人走;行来深凹,俱是采药仙童;不是凡尘行乐地,赛过篷莱第一峰。
  话说杨戬落下土遁来,有一座山,真实罕有,往前一望,两边俱是古木乔松,路径深幽,杳然难觅,行过数十步,只见一座桥梁。杨戬过了桥,又见碧瓦雕檐,金钉朱户,上悬一匾:“青鸾斗阙。”杨戬观玩不尽,甚是清幽,不觉立在松阴之下,看玩景致。只见朱红门开,鸾鸣鹤唳之声,又见数对仙童,各执羽扇。当中有一位道姑,身穿大红白鹤降绡衣,徐徐而来;左右分八位女童,香风,彩瑞翩翩。怎见得?有诗为证:“鱼尾金冠霞彩飞,身穿白鹤绛绡衣:蕊宫玉阙曾长生,自幼瑶池养息机。只因劝酒蟠桃会,误犯天条谪翠微;青鸾斗阙权修摄,再上灵霄启故扉。”话说杨戬隐在松林之内,不好出来;只得待他过去,方好起身。只见道姑问左右女童:“是那里闲人,据在林内,走去看来。”有一女童儿往林中来,杨戬迎上前去,口称:“道兄方误入此山,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今奉姜子牙命,往夹龙山去,探机密事;不意驾土遁於此误落,望道兄转达娘娘,我弟子不好上前请罪。”女童出林,见道姑,把杨戬的言语一一回覆了。道姑曰:“既是玉鼎真人门下,请来相见。”
  杨戬只得上前施礼,道姑曰:“杨戬你往那里去,今到此处?”杨戬曰:“因土行孙同邓九公伐西岐,他有地行之术,前日险些被他伤了武王与姜子牙;如今访其根由,觅其实迹,设法擒他,不知误落此山,失於回避。”道姑曰:“土行孙乃惧留孙门下,请他师父下山,大事可定;你回西岐多拜上姜子牙,你速回去。”杨戬躬身问曰:“请娘娘尊姓大名,同西岐好言娘娘圣德。”道姑道:“吾非别人,那昊天上帝亲女瑶池金母所生,所因那年蟠桃会,该我奉酒,有失规矩,误犯清戒,将我谪贬凤凰山青鸾斗阙;吾乃龙吉公主是也。”杨戬躬身辞了公主,驾土遁而行。未及盏茶时候,又落在低泽之旁。杨戬偏生要待此术,为何又落?只见泽中狂风大起:杨尘播土,倒树催林;浊浪如山耸,浑波万叠侵。乾坤昏惨惨,日月暗沉沉。一阵摇松如虎啸,忽然吼树似龙吟;万窍怒号天噎气,飞沙走石乱伤人。
  话说杨戬见狂风大作,雾暗天愁,泽中旋起二叁丈水头;猛然开处,见一怪物,口似血盆,牙如钢剑,大呼一声:“那里生人气?跳上岸来。”两手捻叉来取。杨戬笑曰:“好孽畜,怎敢如此?”手中,急架相还,未及数合;杨戬发手,用五雷诀一声响,霹雳交加,那精灵抽身就走。杨戬随後赶来,往前跳至山脚下,有斗大一个石穴,那精往里面钻去了。杨戬笑曰:“是别人不进来,遇我凭你有多大一个所在,我也走走。”喝声:“疾!”随跟进石穴中来,只见里边昏暗不明,杨戬借叁昧真火,现出光华,照耀如同白昼;原来里面也大,只是一个尽头路。观看左右,并无一物;只见闪闪灼灼,一口叁尖两刃刀,又有一包袱扎在上面。杨戬连刀带出来,把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件淡黄袍。怎见得?有赞为证:淡鹅黄,铜钱厚,骨突云霞光透属,戊己按中央;黄邓邓大花袍,浑身上下金光照。
  杨戬将袍抖开,穿在身上,不长不短,把刀和扎在一处,收了黄服;方欲起身,只听的後面大呼曰:“拿住盗袍的贼!”杨戬回头,见两个童儿赶来。杨戬立而问曰:“那童子那个盗袍?”童子曰:“是你。”
  杨戬大喝一声:“吾盗你的袍?把你这孽障,吾修道多年,岂犯盗贼。”
  二童子曰:“你是谁?”杨戬曰:“吾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是也。”二人听罢,倒身下拜:“弟子不知老师到,有失迎迓。”
  杨戬曰:“二童子果是何人?”童子曰:“弟子乃五夷山金毛童子是也。”
  杨戬曰:“你既拜吾为师,你先往西岐去,见姜丞相就说:‘吾往夹龙出去了。’”金毛童子曰:“倘姜丞相不纳如何?”杨戬曰:“你将此,连刀袍都带去,自然无事。”二童辞了师父,借水遁往西岐来。
  正是:玄门自有神仙术,脚踏风雷咫尺来。
  话说金毛童子至西岐,寻至相府前,对门官曰:“你报丞相说:‘有二人求见。’”门官进来:“启丞相!有二道童求见。”子牙命来,二童人见子牙,倒身下拜:“弟子乃杨戬门徒金毛童子是也。家师中途相遇,为得刀袍,故先着弟子来,师父往夹龙山去了;特来谒叩老爷。”
  子牙曰:“杨戬又得门人,深为可喜,留在本府听用。”不提。且说杨戬驾土遁,至夹龙山飞云洞,见了惧留孙便下拜,口称:“师叔。”
  惧留孙忙答礼曰:“你来做甚麽?”杨戬道:“师伯可曾不见了困仙绳?”惧留孙慌忙站起曰:“你怎麽知道?”杨戬曰:“有个土行孙同邓九公来征伐西岐,用的是困仙绳,将子牙师叔的门人,拿入商营,被弟子看破,特来奉请师伯。”惧留孙听得。怒曰:“好畜生!你敢私自下山;盗吾宝贝,害吾不浅。杨戬你且先回西岐,我随後就来。”
  杨戬离了高山回到西岐。至府前入见子牙,子牙问曰:“可是困仙绳?”
  杨戬把收金毛子事,误入青鸾斗阙,见惧留孙的事,说了一遍。子牙曰:“可喜你又得了门下。”杨戬曰:“前缘有定,今得刀袍,无非赖师叔之大德,主上之洪福耳。”且言惧留孙吩咐童子:“看守洞门,候我去西岐走一遭。”童子领命不提。道人驾纵地金光法,来至西岐。
  左右报与子牙曰:“惧留孙仙师来至。”子牙迎出府来,二人携手至殿行礼坐下。子牙曰:“高徒屡胜吾军,我亦不知,後被杨戬看破,只得请道兄一行,以完道兄昔日助燃灯道兄之雅,末弟不胜幸甚。”
  惧留孙曰:“自从来破‘十绝阵’回去,并未曾检点此宝,岂知是这畜生,盗在这里作怪,不妨,须得如此如此,顷却擒获。”子牙大喜。
  次日子牙独自乘四不象,往成汤营门前後,观看邓九公的大营,若探视之情形;只见巡营探子报入中军:“启元帅!姜丞相在辕门外私探,不知何故。”邓九公曰:“姜子牙善能攻守,晓畅兵机,不可不防。”
  傍有土行孙大喜曰:“元帅放心;待吾擒来,今日成功。”土行孙暗暗走出辕门,大呼:“姜子牙你私探吾营,是自来送死,不要走。”
  使手中棍照头打来,子牙仗手中剑,急架来迎;未及叁合,子牙拨转四不象就走,土行孙随後赶来,祭起困仙绳,又来拿子牙。他不知惧留孙驾着金光法,隐於空中,只管接他的。土行孙意在拿了子牙,早奏功回朝,要与邓婵玉成亲;此正是意欲迷人,真性自昧,只顾拿人,不知省视前後;一路只是祭起困仙绳,不见落下来,也不思忖,只顾赶子牙;不止一里,把绳子都用完了,随手一摸,直至没有了,方惊骇。土行孙见势头不行,站立不赶,子牙勒转四不象,大呼曰:“土行孙敢至此再战叁合否?”土行孙大怒,拖棍赶来,转过城垣,只见惧留孙曰:“土行孙那里走。”土行孙□(左“手”右“台”)头见是师父,就往地下一钻;惧留孙用手一指:“不要走。”只见那一块土,比铁还硬,钻不下去。惧留孙赶上,一把抓住顶瓜皮,用困仙绳,四马攒蹄困了,擒着他进西岐城来。众将知道擒了土行孙,齐至府前来看,道人把土行孙放在地下,杨戬曰:“师伯仔细,莫又走了他。”
  惧留孙曰:“有吾在此,不妨。”复问土行孙曰:“你这畜生!我自破‘十绝阵’回去,此困仙绳,我一向不曾检点,谁知被你盗去;你实说是谁人唆使?”土行孙曰:“老师来破‘十绝阵’,弟子闲玩高山,遇逢一道人,跨虎而来,问弟子:‘叫甚名字?’弟子说名与他,弟子也随问他;他说:‘是阐教门人申公豹。’他看我不能了道成仙,只好受人间富贵,他教我往闻太师行营立功。弟子不肯,他荐我往叁山关邓九公麾下建功。师父!弟子一时迷惑,但富贵人人所欲,贫贱人人所恶,弟子动了一个贪痴念头,故此盗了老师困仙绳,两葫芦丹药,走下尘寰;望老师道心无处不慈悲,饶了弟子罢。”子牙在旁曰:“道兄!似这等畜生,坏了吾教,速速斩首报来。”惧留孙曰:“若论无知冒犯,理当斩首,但有一说,此人子牙公久後,自有用他之处,可助西岐一臂之力。”子牙曰:“道兄传他地行之术,谁知他存心毒恶,暗进城垣,行刺武王与我,赖皇天庇佑,风折旗,把吾警觉,算出吉凶,着实防备,方使我君臣无虞;此事还多亏杨戬设法擒获,又被他狡滑走了。这样东西,留他作甚?”子牙道罢,惧留孙大惊,忙下殿来,大喝曰:“畜生你进城行刺武王,行刺你师叔,那时幸而无虞;若是差迟,罪系於我。”土行孙曰:“我实告师尊,弟子随九公征伐西岐。一次仗师父困仙绳,拿了哪吒,二次又擒了黄天化;元帅与弟子贺功,叁次将师叔拿了;见我屡屡着有名之将,将女许我,欲赘为婿,被他催逼,弟子不得已,仗地行之术,故有此举;怎敢在师父跟前有一句虚语。”惧留孙低头思想,默算一番,不觉嗟叹,子牙曰:“道兄为何嗟叹?”惧留孙曰:“子牙公方贫道卜算,该畜生与那女子,该有系足之缘,前生分定,事非偶然,若得一人作伐,方可全美;若此女来至,其父不久也是周臣。”子牙曰:“吾与邓九公,那是敌国之雠,怎能得全此事?”惧留孙曰:“武王洪福,乃有道之君,天数已定,不怕不能完全,只见选一能言之士,前往汤营说合,不怕不成。”子牙低头,沈思良久曰:“须得散宜生去走一遭方得。”
  惧留孙曰:“既如此,事不宜迟。”子牙命左右去请上大夫散宜生来商议;命放了土行孙,不一时,上大夫散宜生来至,行礼毕,子牙曰:“今邓九公有女邓婵玉,原系邓九公亲许土行孙为妻,今烦大夫至汤营作伐,乞为委曲周旋,务在必成,如此如此方可。”散宜生领命出城不表。且说邓九公在营悬望土行孙回来,只见一去,毫无影响,令探马打听多时,回报:“闻得土行孙被子牙拿进城去了。”邓九公大惊曰:“此人捉去,西岐如何能克?”心中十分不乐,只见散宜生来与土行孙议亲。不知吉凶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子牙设计收九公
第五十六回 子牙设计收九公
  姻缘前定果天然,须信红丝足下牵;敌国不妨成好合,仇雠应自得翩联。子牙妙计真难及,鸾使奇谋枉用偏;总是天机离预料,纣王无福镇乾坤。
  话说散宜生出城,来至商营,对旗门官曰:“辕门将校,报与你邓元帅得知:‘岐周差上大夫散宜生,有事求见。’”军政官报进中军:“启元帅!岐周差上大夫有事求见。”邓九公曰:“吾与他为敌国,为何差人来见我?必定下说词,岂可容他进营,惑乱军心;你与他说:‘两国正当争战之秋,相见不便。’”军政官出营,回覆散宜生。宜生曰:“两国相争,不阻来使,相见何妨,吾此来奉姜丞相命,有事面决,非可传闻,再烦通报。”军政官出营又进营,来把散宜生言语,对九公诉说一遍。九公沈吟,旁有正印先行官太鸾上前言曰:“元帅乘此机合,放他进来,随机应变,看他如何说;方可就中取事,有何不可。”
  九公曰:“此言亦自有理。”命左右请他进来,门宫出辕门,对散宜生曰:“元帅有请。”散宜生下马,走进辕门,进了叁层鹿角,行至滴水檐前;邓九公迎下来,散宜生鞠躬,口称:“元帅。”九公曰:“大夫降临,有失迎侯。”彼此逊让行礼,後人有请单赞子牙的妙计:“子牙妙算世无伦,学贯天人泣鬼神;纵使九公称敌国,蓝桥也自结姻亲。”
  话说二人逊至中军,分宾主坐下,邓九公曰:“大夫!你与我今为敌国,未决雌雄,彼此各为其主,岂得循私妄议?大夫今日见谕,公则公言之,私则私言之,不必效舌剑,徒劳往返耳!予心如铁石,有死而已,断不为浮言所摇。”散宜生笑曰:“吾与公既为敌国,安敢造次请见?只有一件大事,特来请一明示,无他说耳!昨拿有一将,系是元帅门婿,於盘问中道及斯言,今丞相不忍骤加极刑,以割人间恩爱,故命散宜生亲至辕门,特请尊裁。”邓九公听说,不觉大惊曰:“谁吾婿,为姜丞相所擒?”散宜生说:“元帅不必故推,令婿乃土行孙也。”邓九公听说,不觉满面通红,心中大怒,厉声言曰:“大夫在上,吾只有一女,乳名婵玉,幼而丧母,吾爱惜不啻掌上之珠,岂得轻易许人,今虽及笄,所求者固众,吾自视皆非佳婿,而土行孙何人,妄有此说也。”散宜生曰:“元帅暂行息怒,听不才拜禀,古人相女配夫,原不专在门第,今土行孙亦不是无名小辈,彼原是夹龙山飞云洞惧留孙门下高弟;因申公豹与姜子牙有隙,故说土行孙下山来助元帅征伐西岐;昨日他师父下山,捉获土行孙在城,穷其所事,彼言所以虽为申公豹所惑,次为元帅以令爱相许,有此一段姻缘;彼因倾心为元帅,而暗进城内行刺,欲速成功,良有以也;昨已被擒伏罪不枉,但彼再叁哀求姜丞相及彼师尊惧留孙曰:‘为一此段姻缘,死不瞑目。’之语,即姜丞相与他师尊,俱不肯放,只予在旁劝慰:‘岂得以一时之过,而断送人间好事哉。’因劝姜丞相暂且留下,宜生不辞劳苦,特谒元帅,想求俯伏赐人间好事,曲成儿女恩情,此亦元帅天地父母之心,故宜生不避斧钺,特见尊颜,以求裁示。倘有元帅果有此事,姜丞相仍将土行孙送还元帅,以遂姻亲,再决雌雄耳!
  并无他说。”邓九公曰:“大夫不知土行孙妄语耳!土行孙乃申公豹所荐,为吾先行,不过一牙门裨将,吾何得轻以一女许之哉,彼不可借此为偷生之计,以辱吾女耳!大夫不可轻信。”宜生曰:“元帅也不必固却,此事必有他故,难道土行孙平白兴此一番言语:其中定有委曲,想是元帅或於酒後赏功之际,怜才惜技之时,或以一言安慰其心,彼使妄认为实,作此痴想耳!”九公被散宜生此一句话,道出九公一腔心事。九公不觉答道:“大夫斯言大是明见,当时土行孙被申公豹荐在吾麾下,吾亦不甚重彼;初为副先行督粮使者,後因太鸾失利,彼恃其能,改为正先行官,首阵擒了哪吒,次擒黄天化,叁次擒了姜子牙,被岐周众将抢回,土行孙进营,吾见彼累次出军获胜,治酒与彼贺功,以尽朝廷懋赏功臣之意,及至饮酒中间,彼曰:“元帅在上,若是早用末将为先行,早取西岐多时矣。”那时吾酒後,矢口许之曰:“你若取了西岐,吾将婵玉赘你为婿。”一来是奖励彼竭力为公,早完王事,今彼已被擒,安得又妄以此言为口实,令大夫往返哉?”散宜生又笑曰:“元帅此言差矣!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婚姻之事,人之大伦,如何作为儿戏之谈;前日元帅言之,土行逊信之,土行孙又言之,天下共信之,便与中外,人人共处,正所谓:‘路上行人口似碑。’将以为元帅相女配夫,谁信将军权宜之术,为国家行此不得已之深衷也?徒使令爱千金之躯,作为话柄,闺中之秀,竟作口谈;万一不成全此事,且使令爱有白头之叹,吾窃为元帅惜之。
  今元帅为商之大臣,天下叁尺之童,无不奉命;若一旦而如此,吾不知所税驾矣!乞元帅裁之。”邓九公被散宜生一番言语,说得默默沈思,无言可答。只见太鸾上前附耳说:“如此如此,亦是第一妙计。”
  邓九公听太鸾之言,回嗔作喜道:“大夫之言,深属有理,末将无不应命。只小女因先妻早丧,幼而夫教,予虽一时承命,未知小女肯听此言,俟予将吾意与小女商榷,再令人至城中回覆。”散宜生只得告辞,邓九公送至营门而别。散宜生进城,将邓九公言语,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子牙大笑曰:“邓九公此计,怎麽得我过?”惧留孙亦笑曰:“且看如何来说。田子牙日:“劳动散大夫,俟九公人来,再为商议。”宜生退去不表。且说邓九公谓太鸾曰:“适虽是曹允此事,毕竟当如何处置?”太鸾曰:“元帅明日可差一能言之士说:‘昨日元帅至後营,与小姐商议,小姐已自应允,只是两边敌国,恐无足取信,是必姜丞相亲自至营中纳聘,小姐方肯听信。”子牙如不来便罢,再为之计,若是他肯亲自来纳聘,彼必无得重升自卫之理,如此只一匹夫,可擒耳!若是他带有将佐,元帅可出辕门迎接,至中军用酒筵,赚开他手下众将,预先埋伏下骁勇将士,俟酒席中间,击杯为号,擒之如囊中取物,西岐若无子牙,则不政自破矣!”九公闻说大喜:“先行之言,真神出鬼没之机!只是能言快语之人,随机应变之士,吾知非先行不可,乞烦先行明日亲往,则大事可成。”太鸾曰:“若元帅不以末将为不才,鸾愿往周营,叫子牙亲至中军;不劳苦争恶战,早早奏凯回军。”九公大喜,一宿晚景不题。次日,邓九公升帐,命太鸾进西岐说亲。太鸾辞别九公,出营至西岐城下,对守门官将曰:“吾是先行官太鸾,奉邓元帅命,欲见姜丞相,烦为通报。”守城官至相府,报与姜丞相曰:“城下有商营先行官太鸾求见,请令定夺。”子牙听罢,对惧留孙曰:“大事成矣。”惧留孙亦自暗喜;子牙对左右曰:“速与我请来。”守门官同军校至城下,开了城门,对太鸾曰:“丞相有请。”太鸾慌忙进城,行至相府下马,左右通报。太鸾进府;子牙与惧留孙降阶而接,太鸾控背躬身言曰:“丞相在上,末将不过马前一卒,礼当叩见,岂敢当丞相如此过爱。”子牙曰:“彼此二国,俱系宾主,将军不必过谦。”太鸾再四逊谢,方敢就坐,彼此温慰毕,子牙以言挑之曰:“前者因惧道兄,将土行孙擒获,当欲斩首,彼因再四哀求,言:‘邓元帅曾有牵红之约。’乞我少缓须臾之死;故此,着散大夫至邓元帅中军,问其的确;倘元帅果有此言,自当以土行孙放回,以遂彼儿女之情,人间恩爱耳!幸蒙元帅见诺,俟议定回我,今将军赐顾,元帅必有教我。”太鸾欠身答曰:“蒙丞相下问,末将敢不上陈;今特奉主帅之命,多拜上丞相,不及写书,但主帅乃一时酒後所许,不意土行孙被获,竟以此事倡明,主帅亦不敢辞;但主帅此女,自幼失母,主帅爱惜如珠。况此事须要成礼;後日乃吉日良辰,意欲散大夫同丞相亲率土行孙入赘,以珍重其事,主帅方有体面,然後再面议军国之事;不识丞相允否俊弊友涝唬骸拔抑嗽酥倚胖浚复翁熳佑姓鞣ブΓ链私圆挥煞炙撸痪阋郧苛ο嗉樱晃抑芤欢沃揖模⑽薇衬嬷猓挥眉蚂短熳又埃灾椋唤裉旒僦悖写艘鲈担附业纫磺恍氖拢梢陨洗锾熳樱戆嘴短煜乱病N业柔崛涨姿屯列兴镏恋嗽杏院叵搀巯黄蚪蒲缘来铮懈屑げ痪 !碧窖沸唬友浪旌窨钐蕉稹?
  太鸾出得城来,至营门等令,左右报入帐中,有先行官等令,邓九公传令:“来见。”太鸾至中军,九公问曰:“其事如何?”太鸾将姜子牙应允後日亲来言语,诉说一遍。邓九公乃以手加额曰:“天子洪福,彼自来送死。”太鸾曰:“虽然大事已成,但防备不可不谨。”邓九公吩咐:“选有力量军士二百人,各藏短刀利刃,埋伏帐外;听击杯为号,左有齐出,不论子牙众将,一顿刀剁为肉酱。”众将士得令而退,命赵升一枝人马,埋伏左营,侯中军炮响,杀出接应;又命孙红领一枝人马,埋伏右营,侯中军炮响,杀出接应:又命太鸾与子邓秀,在辕门赚住众将;又吩咐後营小姐邓婵玉,领一枝人马,为叁路故应使,邓九公吩咐停当,专候後日行事。左右将佐俱去安排不表。
  且说子牙送太鸾出府,归与惧留孙商议曰:“必须如此如此,大事可成。”光阴迅速,不觉就是第叁日;先一日子牙命杨戬变化,暗随吾身,杨戬得令;子牙命选精壮力卒五十名,装作□(左“手”右“台”)礼脚夫,辛甲、辛免、太颠、闳夭、四贤八俊等,充作左右接应之人,俱各暗藏利刃;又命雷震子、黄天化领一枝人马,抢他左哨,杀入中军接应;再命哪吒、南宫领一枝人马,抢他右哨,杀入中军接应;金吒、木吒、龙须虎统领大队人马救应抢亲;子牙俱吩咐暗暗出城埋伏不表。怎见得?有诗为证:“商营此日瑞筵开,专等鹰扬大将来;孰意子牙筹画定,中军炮抢娇才。”
  且说邓九公其日与女婵玉商议曰:“今日子牙送土行孙入赘,原是赚子牙出城,擒彼成功;吾与诸将吩咐已定,你可将掩心甲紧束,以备抢将接应。”其女应允。邓九公升帐,吩咐铺毡搭彩,俟候子牙不题。
  且说子牙是日使诸将装扮停当;乃命土行孙至前听令,子牙曰:“你同至商营,看吾号炮一响,你便进後营,抢邓小姐要紧。”土行孙得令。子牙等至午时,命散宜生先行,子牙方出了城,望商营进发;宜生先至辕门,太鸾接着,报於九公,九公降阶至辕门迎接;散宜生曰:“前日仰蒙金诺,今姜丞相已亲自压礼,同令婿至此,特令下官先来通报。”邓九公曰:“动烦大夫往返,尚容申谢,我等在此立等如何?”
  宜生曰:“恐惊动元帅不便。”邓九公曰:“不妨。”彼此等候良久,邓九公远远望见子牙,乘四不象,带领脚夫,一行不过五六十人,并无甲胄兵刃;九公看罢,不觉心喜;只见子牙同众人行至辕门。子牙见邓九公同太鸾、散宜生俱立侯,子牙慌忙下骑;邓九公迎上前来,打躬曰:“丞相大驾降临,不才未得远接,望乞恕罪。”子牙忙答礼曰:“元帅盛德,姜尚久仰慕誉无缘,末得执见,今幸天缘,得罄委曲,尚不胜幸甚。”只见惧留孙同土行孙上前行礼。九公问子牙曰:“此位是谁?”子牙曰:“此是土行孙师父惧留孙也。”邓九公忙致委曲曰:“久仰仙名,未曾拜识,今幸降临,殊慰夙昔。”惧留孙亦称拜谢毕,彼此逊让,进得辕门。子牙睁眼观看,只见肆筵设席,结彩悬花,极其华美,怎见得?有诗为证:“结彩悬花气象新,麝兰香霭衬重菌;屏间孔雀千年瑞,色映笑容万谷春。金鼓两旁藏杀气,笙箫一派郁荆榛;孰知天意归周主,千万貔貅化鬼。”
  话说子牙正看筵席,猛见两边杀气上冲,子牙已知就里;使与土行孙众将丢个眼色,众人已解其意,俱亲上帐来。邓九公与子牙诸人行礼毕,子牙命左右□(左“手”右“台”)上礼来;邓九公方接礼单看完,只见辛甲暗将信香取出,忙将□(左“手”右“台”)盒内大炮燃着,一声炮响,恍若地崩山塌;邓九公吃了一惊,及至看时,只见脚夫一拥上前,各取出暗藏兵器,杀上帐来,邓九公措手不及,只得望後就跑,太鸾与邓秀见势不谐,也往後逃走,只见四下伏兵齐起,喊声振天。土行孙绰了兵器,望後营来抢邓婵玉小姐,子牙与众人俱各抢上马骑,各执兵刃杀,那二百名刀斧手,如何抵当得住;及至邓九公等上得马,出来迎战时,营已乱了。赵升闻炮,自左营杀来接应,孙红听得炮响,从右营杀来接应,俱被辛甲、辛免等,分投截杀;邓婵玉方欲前来接应,又被土行孙拦住,彼此混战。不意雷震子、黄天化、哪吒、南宫两枝人马,从左右两边杀过来。商纣人马,反在居中,首尾受敌,如何抵得住;後面金吒、木吒等大队人马,掩杀上来。邓九公见势不好,败阵而走,军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邓婵玉见父亲与众将败下阵来,也虚闪一刀,往正南上逃走;土行孙知婵玉善於发石伤人,遂将困仙绳祭起,将婵玉困住,跌下马来,被土行孙上前绰住,先擒进西岐城去了。子牙与众将追杀邓九公,有五十馀里,方鸣金收军进城。邓九公与子邓忠,并太鸾、赵升等,直至岐山下,方收集败残人马;查点军卒,见没了小姐,不觉感伤,只望擒拿子牙;孰知反中奸计,追悔无及,只得暂扎住营寨不表。且说子牙与惧留孙大获全胜,进城升银安殿坐下,诸将报功毕;子牙对惧留孙曰:“命土行孙乘今日吉日良时,与邓小姐成亲何如?”惧留孙曰:“贫道亦是此意,事不宜迟。”子牙命土行孙:“你将邓婵玉带进後房,乘今日好日子,成就你夫妇美事,明日我尚有说话。”土行孙领命;子牙又命侍儿,搀邓小姐到前面,安置新房内来,好生伏侍;邓小姐娇羞无奈,含泪不语,被左右侍儿,挟持後房去了。子牙命诸将吃贺喜酒席不题。且说邓小姐搀至香房,土行孙上前迎接婵玉;土行孙笑容可掬,婵玉一见土行孙,便自措身无地,泪雨如倾,默默不语。土行孙又百般安慰,婵玉不觉怒起骂曰:“无知匹夫,卖主求荣,你是何等之人,敢妄自如此!”土行孙陪着笑面答曰:“小姐虽千金之体,不才亦非无名之辈,也不辱没了你,况小姐曾受我疗疾之恩,又有你尊翁泰山,亲许与我,俟行刺武王回兵,将小姐入赘,人所共知;且前日散大夫先进营,与尊翁面订,今日行聘人赘。丞相犹恐尊翁推托,故略施小计,成此姻缘,小姐何苦固执。”盖仔砩⒁松问唬“我儿这是如何说?”婵玉不觉流泪言曰:“孩儿不敢说。”邓九公曰:“你有甚冤屈,站起来说不妨。”婵玉曰:“孩儿系深闺秀艳,此事俱是父亲失言,弄巧成拙,父亲平生将我许了土行孙,勾引姜子牙,做出这番事来,将我擒入西岐,强逼为婚,如今追悔何及!”邓九公听得此言,吓得魂飞天外,半晌无言。婵玉又进言曰:“孩儿今已失身为土行孙妻子,欲救爹爹一身之祸,不得不来说明。今纣王无道,天下分崩;天下叁分,有二归周,其天意人心,不卜可知;纵有闻太师、魔家四将、十洲叁岛真仙,俱皆灭亡,顺逆之道明甚。今孩儿不考,归顺西岐,不得不以利害与父亲言之。父亲今以爱女亲许敌国,姜子牙亲造商营行礼,父亲虽是赚他,岂肯信之;况且丧师辱国,父亲归商自有显戮。孩儿乃奉父命,归适良人,自非私奔桑濮之比,父亲亦无罪孩儿之处,父亲若肯依孩儿之见,归顺西岐,改邪归正,择主而仕;不但骨肉可以保全,实是弃暗投明,从顺却逆,天下无不忻悦。?
  九公被女儿一番言语,说得大是有理,自己沈思;欲奋勇行师,众寡莫敌;欲收军还国,事涉嫌疑;沈吟半晌,对婵玉曰:“我儿!你是我爱女,我怎的舍得你,只是天意如此,但我羞入西岐,屈膝於子牙耳,如之奈何?”婵玉曰:“这有何难,姜丞相虚心下士,并无骄矜,父亲果真降周,孩儿愿先去说明,令子牙迎接。”九公见婵玉如此说,命婵王先行,邓九公领众将军归顺西岐不题。且说邓婵玉先至西岐城,入相府,对子牙将上项事诉说一遍。子牙大喜,命左右排队伍出城,迎接邓元帅,左右闻命,俱被执迎接里馀之地,已见邓九公军卒来至。
  子牙曰:“元帅请了。”邓九公在马上欠背躬身曰:“末将才疏智浅,致蒙谴贲,理之当然,今已纳降,望丞相恕罪。”子牙忙拍马上前,携九公手,并辔而言曰:“今将军既知顺逆,弃暗投明,俱是一殿之臣,何得又分彼此;况令爱又归吾门下师侄,吾又何敢赚将军哉。”
  九公不胜感激,二人俱至相府下马,进银安殿,重整筵席,同诸将饮庆贺酒,一宿不题。次日见武王朝贺毕,且不言邓九公归周;只见探马报入,汜水关韩荣听得邓九公纳降,将女私配敌国,韩荣飞报至朝歌,有上大夫张谦看本,见此报大惊,忙进内打听,皇上在摘星楼,只得上楼启奏。左右见上大夫进疏,慌忙奏曰:“启陛下!今有上大夫张谦候旨。”纣王听说,命宣上楼来。张谦闻命上楼,至摘星楼前拜毕,纣王曰:“朕无旨宜卿,卿有何奏章,就此批宣?”张谦俯伏奏曰:“今有汜水关韩荣,进有奏章,臣不敢隐匿;虽触龙怒,臣就死无辞。”纣王听说,命当驾官:“即将韩荣本拿来朕看。”张谦忙将韩荣本,展於纣王龙案之上;纣王看未完,不觉大怒曰:“邓九公受朕大恩,今一旦归降叛贼,情殊可恨,待朕升殿,与众臣共议,定拿此一班叛臣,明正伊罪,方泄朕恨。”张谦只得退下楼来,候天子临轩。只见九间殿上钟鼓齐鸣,众官闻知,忙至朝房伺候;须臾;孔雀屏开,纣王驾临,登宝座传旨,命众卿相议,众文武齐至御前,俯伏候旨,纣王曰:“今邓九公奉诏征西,不但不能伐叛奏捷,反将己女私婚敌国,归降叛贼,罪在不赦,除擒拿逆臣家属外,必将逆贼拿获,以正国法,卿等有何良策,以彰国之常刑?”纣王言未毕,有中谏大夫飞廉出班奏曰:“臣观西岐抗礼拒敌,罪在不赦;然征伐大将,得胜者,或有捷报御前,失利者,惧罪即归伏西土,何日能奏捷音也;依臣愚见,必用至亲骨肉之臣征伐,庶无二者之虞,且与国同为休戚,自无不奏捷者。”纣王曰:“君臣父子,总系至亲,又何分彼此哉。”
  飞廉日:“臣保一人征伐西岐,非冀川侯苏护不可;一为陛下国戚,二为诸侯之长,凡事无有不用力者。”纣王闻言大悦,卿言甚善,即令军政官速发黄钺白旄,使命诏,前往冀川。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冀州侯苏护伐西岐
第五十七回 冀州侯苏护伐西岐
  苏侯有意欲归周,纣王江山似浪浮;红日已随山後卸,落花空逐水东流。人惜久欲投明圣,世局翻为急浪舟;贵戚亲臣皆已散,独夫犹自卧红楼。
  话说天使离了朝歌,前往冀州,一路无词。翌日,来至冀州馆驿安下;怎日报至苏侯府内,苏侯即至馆驿接旨,焚香拜毕,展诏开读。
  诏曰:“朕闻:征讨之命,皆出於天子,阃外之寄,实出於元戎,建立功勋,威镇海内,皆臣子分内事也。兹西岐姬发,肆行不道,抵拒王师,情殊可恨,特敕尔冀州侯苏护,总督六师,前往征伐,必擒获渠魁,殄灭祸乱;俟旋师奏效,朕不惜茅土,以待有功,尔其勋哉!”
  话说苏侯开读旨意毕,心中大喜,管待天使,敬送程费,打发天使起程;苏护叩谢天地曰:“今日吾方洗得一身之冤,以谢天下。”忙令後厅治酒,与子全忠、夫人共饮曰:“我不幸生女妲己,进上朝歌,谁想这贱人,尽违父母之训,无端作孽,迷惑纣王,无所不为,使天下诸侯,衔
  不意昏君,反命吾征伐,吾得生平之愿,我明日意欲将满门家眷,带在行营,至西岐归降周主,共享太平。然後会合诸侯,共伐无道,使我苏护,不得遗笑於诸侯,受议於後世,亦不失大丈夫之所为耳。”
  夫人大喜:“将军之言甚善,正是我母子之心。”且说,次日殿上鼓响,众将官参见,苏护曰:“天子敕下,命吾西征,众将整备起行。”
  众将得令,整点十万人马,即日祭宝纛,收拾起兵,同先行官赵丙、孙子羽、陈光,五军救应使郑伦,即日离了冀州,军威甚是雄伟。怎见得?有诗为证:“杀气征云起,金锣鼓又鸣;幢遮瑞日,剑戟鬼神惊。平空生雾彩,遍地长愁霎;闪翻银叶甲,拨转皂雕弓。人似离山虎,马如出
  苏侯行兵,非止一日,有探马报入中军:“前是西岐城下。”苏侯传令,安营结寨,升帐坐下,众将参谒,立起帅。且说子牙在相府,收四方诸侯,本请武王伐纣。忽报马人府,“启老爷!冀州侯苏护来伐西岐。”子牙谓黄飞虎曰:“久闻此人善能用兵,黄将军必知其人,请言其概。
  子牙许之。飞虎领令,上了五色神牛,出得阵来,一声炮响,立於辕门大呼曰:“请苏护答话。”探马报入中军,苏侯令先行官见阵,赵丙领令上马,提方天戟,迳出辕门,认得是武成王黄飞虎,赵丙曰:“黄飞虎!你身为国戚,不思报本,无故造反,致起祸端,使生民涂炭,屡年征
  摇戟刺来,黄飞虎将架住,对赵丙曰:“你好好回去,请你主将出来答话,吾自有道理,你何必自称其强也。”赵丙大怒道:“奉命来捉你报功,岂敢犹以语言支吾。”又一戟刺来,黄飞虎大怒:“好大胆匹夫,竟敢连刺吾两戟。”催开神牛,手中赴面交还,牛马相交,戟并举。怎见
  二将阵前势无比,拨开牛马定生死;这一个摇动钢神鬼愁,那一个画戟展开分彼此。一来一往势无休,你生我死虽能已;从来恶战不寻常,搅海断江无底止。
  话说黄飞虎大战赵丙二十回合,被飞虎生擒活捉,拿解相府来见子牙,报入府中;子牙令飞虎进见:“将军出阵胜负如何?”飞虎曰:“生擒赵丙,听令定夺。”子牙命推来,士卒将赵丙拥至殿前,赵丙立而不跪,子牙曰:“既已被捉,尚何得抗礼。”赵丙曰:“奉命征讨,指望成功
  且说苏护闻报赵丙被擒,低首不语,只见郑伦在傍曰:“君侯在上,黄飞虎自恃强暴,待明日拿来,解往朝歌,免致生灵涂炭。”次日,郑伦上了火眼金睛兽,提了降魔杵,往城下请战;左右报入相府,子牙令黄将军出阵走一遭。飞虎领令出城,见一员战将,面如紫枣,十分丑恶,骑
  话说飞虎大呼曰:“来者何人?”郑伦曰:“吾乃苏护麾下郑伦是也。
  黄飞虎你这叛贼,为何屡年征伐,百姓遭殃,今天兵到日,尚不投戈伏罪,意欲何为?”飞虎曰:“郑伦你且回去,请你主将出来,吾自有话说;你若是不知机变,如赵丙自投陷身之祸。”郑伦大怒,抡杵就打,黄飞虎手中急架相还,二兽相交,杵并举;两家大战叁十回合,郑伦把杵
  乌鸦兵用挠钩搭住,一踊上前拿翻,剥了衣甲,缠索绑;飞虎被绑上子,二目方睁,飞虎点首曰:“今日之擒,如同做梦一般,真是心中不服。”郑伦掌得胜鼓,回营来见苏护,入帐报功,今日生擒反叛黄飞虎,至辕门请令发落。苏侯令推来,小校将飞虎推至帐前,飞虎曰:“今被邪
  次日,天化上帐请令出阵,以探父亲消息、子牙许之。天化领令上了玉麒麟,出城请战;探马报人营中,有将请战,苏护曰:“谁去见阵走一遭?”郑伦答曰:“愿往。”上了金睛兽,□(左“石”中“马”
  右“交”)声响处,来至阵前,黄天化曰:“尔乃是郑伦,擒武成王者是你,不要走,吃吾一。”一似流星闪灼光辉,呼呼风响,郑伦忙将杵劈面相还。二将交兵未及十合,郑伦见天化腰束丝□(左“糸”
  右“条”),是个道家之士:若不先下手,恐反遭其害;把杵望空中一摆,乌鸦兵齐至,如长蛇一般,郑伦鼻窍中一道白光吐出,如钟鸣一样,天化看见白光出窍,耳听其声,坐不住玉麒麟,翻身落骑,乌鸦兵依旧把天化绑缚起来,急睁目开睛,不觉其身自受绑缚。郑伦又擒黄天化进
  郑伦见城内女将飞马而来,不曾看见土行孙;土行孙生得矮小,郑伦只看了前面,未曾照看下面。土行孙大呼曰:“那匹夫!你看那里?”
  郑伦往下一看,见是个矮子,郑伦笑曰:“你那矮子,来此做甚麽?”
  土行孙曰:“吾奉姜丞相将令,特来擒你。”郑伦复大笑曰:“看你只,形如婴儿,乳毛未退,敢出大言,自来送死。”土行孙听见骂他,甚是卑微,大叫:“好匹夫,焉敢辱我。”便开铁棍一滚而来,就打金睛兽的蹄子,郑伦急用杵来迎架,只是捞不着;大抵郑伦坐的高,土行孙身
  郑伦呵呵的一声,面上着伤,败回营中,来见苏侯。苏侯曰:“郑伦你失机了。”郑伦答曰:“拿了一个矮子,待回营,不意有一员女将来战,夫及数合,回马就走,末将不曾赶他,他便回手一石,急自躲时,面上已着了伤,如今那个矮子,拿在辕门听令。”苏候传令推将进来,众将
  众人大笑。正是:仙家授真奇妙,迎风一见影无踪。
  众人一见大惊,忙至帐前来禀:“启老爷!方将矮子推出辕门,他将身子一扭,就不见了。”苏侯叹曰:“西岐异人甚多,无怪屡次征伐,俱是片甲不回,无能取胜。”嗟叹不已;郑伦在旁,只是切齿,自己用丹药敷贴,欲报一石之恨。次日郑伦又来请战,坐名要女将,邓婵玉就要出*
  话说郑伦大战哪吒,怒哪吒先下手,把杵一摆,乌扰兵如长蛇一般,都拿着挠钩套索,前来等着。哪吒看见心下着忙,只见郑伦对着哪吒一声哼,哪吒无魂魄,怎能得跌下轮来,郑伦见此术不能响应,大惊曰:“吾师秘授,随时响应乃今日如何不验?”又将白光吐出鼻子窍中,哪吒见
  哪吒得胜回来,见子牙将郑伦如此如此,被乾坤圈打伤,败回去,说了一遍,子牙大喜,上了哪吒功不表。且说苏侯在中军,闲郑伦失机来见,苏侯见郑伦着伤,站立不住,其实离当。苏侯借此要说郑伦,乃慰之曰:“郑伦!臂此天命有在,何必强为,前闻天下诸侯归周,俱欲共伐无
  话说郑伦被哪吒打伤肩背,虽有丹药,只是不好,一夜声唤,心神不宁,又思主将心存归周,恨不能即报国恩,以遂其忠悃。其如凡事不能就绪,如之奈何。且说苏护次日升帐,打点行计,忽听得把辕门宫报入中军:“有一道人,叁只眼,穿大红袍,要见老爷。”苏护不是道家出身,
  话说道人作罢诗,对苏护曰:“衲子九龙岛声名山气士也,姓吕名岳,乃申公豹请我来助老将军,将军何必见疑乎?”苏侯欠身请坐,吕道人也不谦让,就上坐了,只听得郑伦声唤曰:“痛杀吾也。”吕道人问:“是何人叫苦?”苏侯暗想,把郑伦扶将出来,吓他一吓,苏侯答曰:“
  郑伦伤痕全愈,遂拜吕岳为师,吕道人曰:“你既拜吾为师,助你成功便了。”在帐共论破敌之事。苏侯叹曰:“正要行计,又被道人所阻,深为可恨。”且说郑伦见吕岳不出去见阵,上帐答曰:“老师既为商朝,弟子听候老师法旨,可见阵会会姜子牙。”吕岳曰:“吾有四位门人,
  郑伦至辕门,见四道者,脸分青黄黑赤,或挽着双髻,或戴道巾,穿青黄黑赤各色道袍,身长一丈六七尺,行如虎狼,眼露凶光,甚是凶恶。郑伦欠背躬身曰:“老师有请。”四位道人也不谦让,迳至帐前,见吕道人行礼毕,口称:“老师。”两边站立,吕岳问曰,“为何来迟?”
  内有一穿青者答曰:“因攻伐之物,未曾制完故此来迟。”吕岳谓四门人曰:“这郑伦乃新拜吾为师的,亦是你等兄弟。”郑伦从新又与四人见礼毕。郑伦欠身请问曰:“四位师兄高姓大名?”吕岳用手指着一位曰:“此位姓周名信,此位姓李名奇,此位姓朱名天麟,此位姓杨名文辉

第五十八回 子牙西岐逢吕岳
第五十八回 子牙西岐逢吕岳
  疫痢瘟□(“病”将“丙”换成“皇”)几遍灾,子牙端是有奇才;匡扶社稷开基域,保让黔黎脱祸胎。劫运往来鬼神哭,兵戈时至士民哀:何年得遇清平日,祥霭氤氲万岁台。
  话说周信提剑来至城下请战,报入相府:“有一道人请战。”子牙闻说连日未曾会战,今日忽来一道人,必竟又是异人,便问:“谁去走一遭?”旁有金吒欠身而言曰:“弟子愿往。”子牙许之。金吒出城,见此道人,生的十分凶恶。怎见得?有诗为证:“疑似朱砂脸带绿,獠牙上下金睛目;道袍青色势狰狞,足下麻鞋云雾簇。手提宝剑电光生,胸藏妙诀神鬼哭;行瘟使者降西岐,正是东方甲乙木。”
  话说金吒问曰:“道者何人?”周信答曰:“吾乃九龙岛气士也,姓周名信。闻尔等仗昆仑之术,灭吾截教,情殊可恨,今日下山,定然与你等见一高下,以定雌雄。”绰步执剑来取。金吒剑急架相还,未及数合,周信抽身便走,金吒随後相赶。周信揭开袍服,取出一磬,转身对金吒连叁四下,金吒把头摇了两摇,即时面如金纸,走回相府,声唤只叫:“头疼杀我!”子牙问其祥细。金吒把赶周信事说了一遍,子牙不语,金吒在相府昼夜叫苦。次日又报进相府:“又有一道人请战。”子牙问左右:“谁去见阵走一遭?”旁有木吒曰:“弟子愿往。”木吒出城,见一道人,挽双抓髻,穿淡黄服,面如满月,叁绺长髯。怎见得?有诗为证:“面加满月眼如珠,淡黄袍服□(左“糸”
  右“秀”)花禽;丝□(左“糸”右“条”)上下飘瑞彩,腹内玄机海样深。五行道术般般曾,洒豆成兵件件精;兑地行瘟号使者,正属西方庚辛金。”话说木吒大喝曰:“你是何人?敢将左道邪术,困吾兄长,使他头疼,想就是你了。”李奇曰:“非也,那是吾道兄周信,吾乃吕岳门人李奇是也。”木吒大怒:“都是一班左道邪党。”轻移大步,执剑当空来取李奇。李奇手中剑劈面交还;二人步战之间,剑分上下,要赌雌雄,一个是肉身成圣的木吒施威仗勇;一个是瘟部有名的恶党,展开凶光,往来未及五七回合,李奇便走,木吒随後赶来,二人步行赶不上一箭之地。李奇取出一,拿在手中,对木吒连摇数摇,木吒打了一个寒噤,不去追赶,李奇也全然不理,迳进大营去了。
  且说木吒一曾儿,面如白纸,浑身上加火炼,心中似油煎,解开袍服,赤身来见子牙,只叫:“不好了!”子牙大惊,急问:“怎的这等回来?”
  木吒跌倒在地,口渍白沫,身似炭火。子牙命扶往後营,子牙问掠阵官:“木吒如何这等回来?”掠阵官把木吒追赶摇之事,说了一遍;子牙不知其故,此又是左道之术,心中甚是纳闷。且说李奇进营,回见吕岳,道人问曰:“今日会的何人?”李奇曰:“今日会木吒,弟子用法一展,无不响应,因此得胜见师尊。”吕岳大悦,心中乐甚,乃作一歌:“不负玄门诀,工夫修来;炉中分好歹,火内辨叁寸。阴阳定左右,符印最奇哉;仙人逢此术,难免杀身灾。”
  吕岳作罢歌,郑伦在傍,口称:“老师!前日之功,未见擒人捉将,方闻老师作歌最奇,甚是欢乐,其中必有妙用,请示其详。”吕岳曰:“你不知吾门人所用之物,俱有玄妙,只略展动了,他自然绝命,何劳持用刀剑杀他。”郑伦听说,赞叹不出。次日吕岳令朱天麟:“今日你去走一遭,也是你下山一场。”朱天麟领法旨,提剑至城下大呼曰:“看西岐能者曾吾!”有探事的报入相府,子牙双肩不展,问左右曰:“谁去走一遭?”旁有雷震子曰:“弟子愿往。”子牙许之。雷震子出城,见一道人,生的凶恶。怎见得?有诗为证:“巾上斜飘百合缨,面加紫枣眼如铃;身穿红服如喷火,足下麻鞋似水晶。丝□(左“糸”右“条”)结就阴阳扣,宝剑挥开神鬼惊;行瘟部内居离位,正按南方丙丁火。”
  话说雷震子大呼曰:“来的妖人仗何邪术,敢困吾二位道友也。”朱天麟笑曰:“你自恃狰狞古怪,发此大言,谁来怕你,是你也不知我是谁,吾乃九龙岛朱天麟便是,你通名来,也是我会你一番。”雷震子笑曰:“谅尔不过一草芥之夫,焉能有甚道术。”雷震子把风雷翅分开,飞起空中,使起黄金棍,劈头就打;朱天麟手中剑急架相还,二人相交,未及数合,大抵雷震子在空中使起黄金棍,往下打将来,朱天麟如何招架得住,只得就走;雷震子方要赶,朱天麟往雷震子一指,雷震子在空中架不住风雷二翅,一声响,落将下来,便往西岐城内,跳将进来,走至相府。子牙一见走来之势不好,子牙出席,问雷震子曰:“你为何如此?”雷震子不言,只是那头摇,一交跌倒在地。子牙仔细定睛,看不见他蹊跷缘故,心中十分不乐,命□(左“手”
  右“台”)进後厅调息,子牙纳闷。且说朱天麟回见吕岳,言:“如法治雷震子,无不应声而倒。”吕道人大悦。次日,又着杨文辉来城下请战。左右报入相府:“今日又是一位道人搦战?”子牙闻报,心下踌躇;一日换一个道者,莫非又是“十绝阵”之故事,子牙心中疑惑,只见龙须虎要去见阵,子牙许之。龙须虎出城,见一道人,面加紫草,发似钢针,头带鱼尾金冠,身穿皂服,飞跑而来。怎见得?有诗为证:“头上金冠排鱼尾,面如紫草眼光辉;丝□(左“糸”右“条”)彩结扣连环,宝剑砍开天地髓。草履斜登云雾生,胸藏秘诀多文斐;封神台上有他名,正按坎宫壬癸水。”
  话说罢须虎见道人大呼曰:“来者何人?”杨文辉一见大惊,看龙须虎形相古怪稀奇,问曰:“通个名来。”龙鬃虎曰:“吾乃姜子牙门人龙须虎是也。”杨文辉大怒,仗剑而来。龙须虎发手有石,只管打将下来,杨文辉不敢久战,掩一戟便走。龙须虎随後赶来,杨文辉取出一条鞭,对着龙须虎一顿转,龙须虎忽的跳将回去,发着石头用尽气力,打进西岐,直打到相府,又打上银安殿来。姜子牙忙着两边将军:“快与吾着下去。”众将官用钩镰,钩倒在地,困将起来。龙须虎口中吐出白,朝着天睁着眼只不作声,子牙无计可施,不知就里。
  这个是瘟部中四个行瘟使者,头一位是周信,东方使者,用的磬名曰头疼磐;笫二位是李奇,按西方使者,用的名曰发燥;第叁位朱天麟,按南方使者,用的剑名曰昏迷剑;第四位杨文辉,按北方使者,用的鞭名曰散瘟鞭,故此瘟部之内,先着四个行瘟使者,先曾门人,此乃子牙一灾又至,姜子牙那里知道。子牙正在府中谓杨戬曰:“吾师言:‘叁十六路伐西岐,’算将来有叁十路矣。今又逢此道者,把吾四个门徒困住,叫声痛苦,使我心下不忍,如何是好,将奈之何?”
  正议间,忽闻官报曰:“有位叁只眼道人,请丞相答话。”哪吒、杨戬在旁曰:“今连战五日,一日换一个,不知他营中有多少截教门人,师叔会他,便知端的。”子牙传令,摆队伍出城,炮声响亮,两扇门开,左右列兴周灭纣英雄,前後立玉虚门下。且说吕岳见子牙出城,兵势严整,果然比众不同。正是:果然纪律分严整:不亚当年风后强。
  话说子牙见黄脚下有一道人,穿大红袍服,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叁目圆睁,骑金眼驼,手提宝剑,大呼曰:“来者可是姜子牙麽!”
  子牙答曰:“然也。”子牙曰:“道兄是那座名山,何处仙府?今往西岐,屡败吾门下,道兄有何所见而为?今纣王无道,周室兴仁,天下共见,从来人心归顺真主,道兄何必强为,常言:‘顺天者存,逆天者亡。’今吾周凤鸣岐山,英雄间出,豪杰归心,道兄何得逆天而行,任一己私意哉;况道兄在道门久,岂不知封神榜,乃叁教圣人所定,非吾一己之私,今吾奉玉虚符命,扶助真主,不过完天地之劫数,成气运之迁移,今道兄既屡得胜,不过一时侥幸成功,若是劫数来临,自有破你之术者。道兄不得恃强,无贻伊戚。”吕岳曰:“吾乃九龙岛气之士,名为吕岳。只因你等恃阐教门人,侮我截教,吾故令四个门人,略略使你知道,今日特来会你一会,共决雌雄;只是你死日甚近,幸无追悔,你听我道来:“截教门中我最先,玄中妙诀许多言;五行道术寻常事,驾雾腾云只等闲。腹内离龙并坎虎,捉来一处自熬煎;就纯阳乾健体,九转还丹把寿延。八极神游真自在,逍遥任意大罗天;今日降临西岐地,早早投戈免罪愆。”
  吕岳道罢,子牙笑曰:“据道兄所谈,不过峨嵋山如赵公明,叁仙岛云霄、云霄、碧霄之道,一旦俱成画饼子料道兄此来,不过自取杀身之祸耳!”吕岳大怒骂曰:“姜尚你有何能,敢发如此恶言。”纵开金眼驼,执手中剑飞来直取,子牙剑急架忙迎;杨戬在旁,纵马摇刀飞来,大呼曰:“师叔!弟子来也。”杨戬不分好歹,照顶上剁来,吕岳手中剑架刀隔剑,哪吒登开风火轮,使开火尖,冲杀过来;黄天化在门脚下,忍不住心头火起,虽然是苏侯放归吾父子,难道吾不如他们,只要成功,顾不得了,推开玉麒麟,杀将过来,把吕岳围在当中。且言门下郑伦,看见黄大化,杀将过来,呀的一声,几乎坠下兽来,长吁叹曰:“谁知我为纣王擒将立功,原来主将有意归周,又将黄家父子放回去了!”郑伦自思这番捉住,即时打死,绝其他念。
  急推开金睛兽,大呼黄天化曰:“吾来也!”天化见了仇人,拨转麒麟,双并起,力战郑伦;哪吒见黄天化敌住了郑伦,恐怕有失,忙登风火轮:把劈心就刺郑伦,大叫曰:“黄公子!你去拿吕岳,吾来杀此匹夫。”郑伦会被哪吒乾坤圈打过一回,大抵心下十分怯他,纵战俱是不济,先是留心着意防哪吒动手。且说子牙见杨戬使刀敌住吕岳,又见黄天化助力,土行孙也提铁棍滚将进来,邓婵玉在辕门下看战。吕岳见周将有增,随将心手摇动叁百六十骨节,霎时现出叁头六臂,一只手执形天印,一只手擎住瘟疫钟,一只手持定形瘟,一只手执住指瘟剑。双手仗剑,现出青脸獠牙。子牙见了吕岳现如此形相,心下十分惧怕;杨戬见子牙怯战,即将马走出圈子外,命金毛童子拿金丸在手,拽满扣儿,一金丸正打中吕岳肩臂;黄天化见杨戬成功,把玉麒麟跳远去,回手一火龙镖,把吕岳腿上打了一镖;子牙见吕岳着伤,祭起打神鞭,这一鞭响一声,正中吕岳,坠下金眼驼来,借土遁去。郑伦见吕岳失机,不能取胜,心下一慌,被哪吒一,正中肩背,几乎闪下兽来,败进辕门。子牙不赶,鸣金回兵。且说苏侯父子,在辕门见吕岳失机,着了重伤,郑伦也着了重伤,心中大悦:“这匹天该当如此。”吕岳回营,进中军帐坐定,被打神鞭打得叁昧火,从窍中而出;四门人来问老师曰:“今日不意反被他取了胜。”
  吕岳曰:“不妨,吾自有道理。”随将葫芦中取药自啖,乃复笑曰:“姜尚!你虽然取胜一时,你怎逃灭一城生灵之祸?”郑伦着伤,吕岳又将药救之。吕岳至叁更时分,命四门人,每一人拿一葫芦瘟丹,借五行遁进西岐城。吕岳乘了金眼驼,也在当中,把瘟丹用手抓住,往城中按东南西北,洒至五更方回,不表。且说西岐城中,那知此丹俱入井泉河道之中,人家起来必用,水火为急济之物,大家小户,天子文武士庶人等,凡吃水者,满城尽遭此厄。不一二日,一城中烟火全无,街道上并无人走,皇城内人声寂静,止闻有声唤之音,相府内众门人,也遇此难,内有二人不遭此殃;哪吒乃莲花化身,杨戬有玄功变化,故此二人、见满城如此,二人心下十分着慌。哪吒进内廷看武王,杨戬在相府照顾,又不时要上城看守,二人计议:“城中止有二人,若是吕岳加兵攻打,如之奈何?”杨戬曰:“不妨,武王乃圣明之君,其福不小,师叔该有这场苦楚,定有高明之士来佐。”不言二人在城上商议。且说吕岳散了瘟丹,次日在帐前,对苏护等言曰:“我今一日与汝等成功,不用张弓只箭,六七日之内,西岐一郡生灵,尽逢大劫,不久身亡。”郑伦曰:“既西岐城人民俱遭困厄,何不调一枝人马,杀进城中,剪草除根。”吕岳曰:“使得。”郑伦欣然领了苏侯令,调出人马来,方出商营。且说杨戬在城上,看见郑伦调兵出营。
  哪吒着忙,问杨戬曰:“人马杀来,你我二人,焉能抵当大众人马。”
  杨戬曰:“不要忙,吾自有退兵之策。”杨戬连忙把土与草拿了两把,望空中一洒,喝袭:“疾!”西岐城上尽是彪躯大汉,往来耀武;郑伦□(左“手”右“台”)头看时,见城上人马,反比前大不相同,故此不敢攻城。有诗为证:“杨戬神机妙术奇,吕岳空自费心机;武王洪福包大地,应合姜公遇难书。”
  话说郑伦见西岐城上人马轩昂骁勇,不敢进城,徐徐进营而来,回见吕岳,言城上有人守不表。且说杨戬虽用此术,只过一时叁刻,且救眼下之急,不能久常。哪吒正忧恼,听得空中鹤唳之声,原来黄龙真人跨鹤而来,落在城上;哪吒、杨戬下拜,口称:“老师。”真人曰:“你师父可曾来?”杨戬答曰:“家师不曾来。”黄龙真人至相府来看子牙,又入内廷看过武王,复出皇城上了城;玉鼎真人方驾纵地金光法而至。黄龙真人曰:“道兄为何来迟?”玉鼎真人曰:“我借金光纵地,故此来迟;今吕岳将此异术,除此一郡众生,遭逢大厄,今着杨戬速在火云洞见叁圣大师速取丹药,可救此难。”杨戬领师命,迳往火云洞来。正是:足踏五云生雾彩,周游天下只须臾。
  话说杨戬借土遁,来至火云洞,此处云生八处,雾起四方,挺生秀柏,屈曲苍松,真好所在。怎见得?
  巨镇东南,中天胜岳;芙蓉峰龙聪,紫盖岭巍峨。百草含香,味炉烟鹤唳;踪上有玉虚之宝,朱陆之灵台。舜巡禹祷,玉简金书;楼阁飞青鸾,亭台隐紫雾。地设名山雄宇宙,天开仙境透叁清;几个桃梅花正放,满山瑶草色皆舒。龙潜涧底,虎伏崖前:幽乌如诉语,驯鹿近人行。白鹤伴云栖老桧,青鸾丹凤向阳鸣;火云福地真仙境,金阙仁慈治世公。
  话说杨戬不敢擅入,伺候多时,只见一童儿出洞府,杨戬上前稽首曰:“师兄!弟子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徒杨戬,今奉师命,特到此处参谒叁圣老爷,借师兄转达一声。”童儿曰:“你可知道,叁圣人是谁?如何以老爷相称?”杨戬欠身曰:“弟子不知。”童儿曰:“你不知不怪你,此叁圣乃天、地、人,叁皇帝主。”杨戬曰:“多感师兄指教,其实弟子不知。”童儿进洞府,少时出来曰:“叁位皇爷,命你相见。”杨戬进洞府,见叁位圣人,当中一位,顶生二角;左边一位,披叶盖肩,腰围虎豹之皮;右边一位,身穿帝服,杨戬不敢践越阶次,只得倒身拜言曰:“弟子杨戬奉玉鼎真人之命,今为西岐武王,因吕岳助苏护征伐其地,不知用何道术,将一郡生民,尽是卧床不起,呻吟不绝,昼夜不安,武王命在旦夕,姜尚死在须臾,弟子奉师命,特恳金容,大发慈悲,救拔无辜生灵,实乃再造洪恩,德同渊海。”杨戬诉罢,当中一位圣人,乃伏羲皇帝、谓左边神农曰:“想吾辈为君,画八卦,定礼乐,并无祸乱;方今商运当表,干戈四起,遐想武王德业日盛,纣恶贯盈,以周伐纣,此是天数;但申公豹转扭天心,助恶为虐,邀请左道,大是可恨,御弟不可辞劳,转济周功,不负有德之业。”神农答曰:“皇兄此言有理。”忙起身入後,取了丹药,付与杨戬曰:“此丹叁粒,一粒救武王宫眷,一粒救子牙诸多门人,一粒用水化开,用杨枝细西岐,凡有此疾者,名为传染之疫。”
  杨戬叩首在地,拜谢出洞;神农复叫杨戬吩咐曰:“你且站住!”神农出得洞府,往紫芝崖来寻了一遍,忽然拔起一草,递与杨戬:“你将此宝带回人间,可治传染之疾,若凡世间众生,遭此苦厄,先取此草服之,其疾自愈。”杨戬接草跪而启曰:“此草何名?留传人间急济寒疫,恳乞示明。”神农道:“你听我有诗为证:“此草生来盖无世,紫芝崖下用功夫;常桑曾说玄中妙,发表寒门是柴胡。’”
  话说杨戬得此柴胡草,并丹药离了火云洞,迳往西岐而来;早至城上,见师父回话,玉鼎真人问:“取丹乐一事如何?”杨戬把神农吩咐的言语,细细说了一遍,玉鼎真人依法而行,将叁粒丹药,如法制度,果然好丹药。正是:圣主洪福无边远,吕岳何须枉用心。
  话说吕岳在营,过了七八日,对众门人言:“西岐人民,想已尽绝。”
  苏侯在中军,听得吕岳道人之言,心下十分不乐。又过数日,苏侯暗出大营,来看西岐城上,只见依旧往来,不断人行,看哪吒精神抖擞,杨戬气概轩昂,心下大悦。吕岳之言,不过愚惑吾等耳,可将言语激他一番,遂进中军,将吕岳曰:“老师言曰:‘西岐人民尽绝。’如今反有人马来往,战将威武,此事不实了,老师将何法处之?不可以前言为戏。”吕岳闻言,立身曰:“岂有此理。”苏侯曰:“此不才适经目看将来的,岂敢造次乱言。”吕岳就出营一看,果然如此,掏指一算,不觉失声大叫曰:“原来玉鼎真人往火云洞借了丹药,以救此一城生灵之厄。”忙命四门人、郑伦:“你等每门调叁千人马,乘他身弱无力支持,杀进城中,尽行屠戳。”郑伦领命,来问苏侯调人马破西岐,苏候情知吕岳不能破西岐,遂将一万二千人马调出,周信领叁千往东门杀来,李奇领叁千往西门杀来,朱天麟领叁千往南门杀来,杨文辉领叁千同吕岳往北门杀来,郑伦在城外打点进城。且说哪吒在城上,看见成汤营里,发出人马,杀奔前城,忙见黄龙真人曰:“城内空虚,止有四人,焉能护住得来?”黄龙真入曰:“不妨。”
  命;“杨戬你往东门迎敌,开门让他进来,吾自有道理;哪吒你在西门,也是如此;玉鼎真人你在南门,我贫道在北门,把他诱进城来,我自有处治。”且说吕岳把四个门人,点出来取西岐城。不知胜负加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殷洪下山收四将
第五十九回 殷洪下山收四将
  纣王极恶已无恩,安得延绵及子孙;非是申公能反国,只因天意绝商门。收来四将皆逢劫,自遇叁灾若返魂;涂炭一场成个事,封神台上泣啼痕。
  话说周信领叁千人马,杀至城下,一声响,冲开东门,往城里杀来,金鼓喧大,喊声大振。杨戬见人马俱进了城,把大尖刀一摆,大呼:“周信是你自来取死,不要走,吃吾一刀。”周信大呼,执剑飞来直取;杨戬的刀赴面交还。话分两路,李奇领叁千人马,杀进西门,有哪吒截住杀;朱大麟领人马杀进南门,有玉鼎真人截住去路;杨文辉同吕岳进北门,只见黄龙真人跨鹤,大喝一声:“吕岳慢来,你欺敌人西岐,真如鱼游釜中,鸟投网里,自取其死。”吕岳一见是黄龙真人,大喝曰:“你有何能,敢出大言。”将手中剑来取真人,真人忙用剑架。正是:神仙杀戒相逢日,只得将身向火中。
  黄龙真人用双剑来迎,吕岳在金眼驼上,现出叁头六臂,大显神通,一位是了道真仙,一位是瘟部鼻祖。不说吕岳在北门。且说东门杨戬战周信,未及数合,杨戬恐人马进来杀戮城中百姓,随将哮天犬,祭在空中,把周信夹颈子上一口,咬住不放,周信欲待挣时,早彼杨戬一刀挥为两段,一道灵魂径往封神台去了。杨戬大杀商兵,叁军逃出城外,各顾性命。杨戬往中央来接应。且说哪吒在西门与李奇大战交锋,未及数合,李奇并非哪吒敌手,被哪吒乾坤圈打倒在地,胁子下加一,一灵也往封神台去了。玉鼎真人在南门战朱天麟;杨戬走马接应,只见哪吒杀了李奇,登风火轮,赶杀士卒,势如猛虎,叁军奔逃;吕岳战黄龙真人,真人不能敌,且败往正中央来;杨文辉大叫拿住黄龙真人,哪吒听见叁军呐喊,振动山川,急来看时,见吕岳叁头六臂,追赶黄龙真人,哪吒大叫曰:“吕岳不要恃勇,吾来了!”把刺斜里杀来,吕岳手中剑架大战。哪吒正战,杨戬马到,使开叁尖刀,如电光耀目;玉鼎真人祭起斩仙剑,诛了朱天麟,又来助杨戬、哪吒会战吕岳,西岐城内止有吕岳、杨文辉二人。且说子牙坐在银安殿,其疾方愈,未能复元,左右侍立几个门人。雷震子、金吒、木吒、龙须虎、黄天化、土行孙,只听得喊声振地,锣鼓齐鸣,子牙慌问众门人,众门人俱曰:“不知。”旁有雷震子曰:“待弟子看来。”把风雷翅飞到空中,一看知是吕岳杀进城来,忙报於子牙:“吕岳欺敌,杀入城来。”金吒、木吒、黄天化闻言,恨吕岳深入骨髓,五人同声大叫:“今日不杀吕岳,怎肯干休!”齐出相府;子牙阻拦不住。吕岳正战之间,只见金吒大呼曰:“弟兄不可走了吕岳。”忙把遁龙桩祭在空中;吕岳见此宝落将下来,忙将金眼驼拍一下,那驼四足就起风云,方欲起去,不防木吒将吴钩剑祭起砍来,吕岳躲不及,被剑砍下一只臂,负痛逃走。杨文辉见势不好,亦随师败下阵去。且说吕岳败走,来至一山,心下十分惊惧,下了坐骑,倚松靠石,少息片时,杨文辉曰:“今日之败,大辱吾九龙岛声名,如今往那里去觅一道友,来报吾今日之恨?”话犹未了,听得脑後有人唱道情而来。歌曰:“烟霞深处隐吾躯,修天皇访道机;一点真元破漏,易拖白虎过桥西。消磨天地须臾入,称我全真客;伴龙虎,守茅庐,过几世固守男儿。”
  吕岳听罢,回头一看,见一人非俗非道,头戴一顶盔,身穿道服,手执降魔杵,缓缓而来。吕岳立身言曰:“来的道者是谁?”其人答曰:“吾非别人,乃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韦护是也。今奉师命下山,佐师叔子牙东进五关伐纣,今先往西岐,擒拿吕岳,以为进见之功。”
  杨文辉闻言大怒,大喝一声曰:“你这好大胆麽,敢说欺心大话。”
  纵步执剑来取韦护,韦护笑曰:“事有凑巧,原来此处正与吕岳相逢。”
  二人轻移虎步,大杀山前,只叁五回合,韦让祭起降魔杵。怎见得好宝贝?有诗为证:“曾经锻炉中人,制就降魔杵一根;护法沙门多有道,文辉遇此绝真魂。”
  话说此宝拿在手中,轻如灰草,打在人身上,重似泰山;杨文辉见此宝落将下来,方要脱身,怎免此厄,正中顶上,可怜打的脑浆迸出,一道灵魂进封神台去了。吕岳见又折了门人,心中大怒,大喝曰:“好孽障,敢如此大胆,欺侮於我。”提手中剑,飞来直取,见韦让展开宝杵,变化无穷,一个是让叁教法门全真,一个是第叁部瘟部正神;两家来往五七回合,韦护又祭起宝杵,吕岳观之,料不能破此宝,随借士遁驾黄光而去。韦让见走了吕岳,收了降魔杵,迳往西岐来,早至相府,门官通报:“有一道人求见。”子牙听得是道者,忙道:“请来。”韦让至檐前倒身下拜,口称:“师叔!弟子是金庭山玉屋洞道行天尊门下韦让是也。今奉师命来佐师叔,共辅西岐,弟子中途曾遇吕岳,两下交锋,被弟子用降魔杵,打死了一个道者,不知何名,单走了吕岳。”子牙闻言大喜。且说吕岳回九龙岛瘟O伞不表。却就苏侯被郑伦拒住,不肯归周,心下十分纳闷,自思屡屡得罪於子牙,如何是好。且不言苏护纳闷,话分两段。且言太华山云霄赤精子,只因削了顶上叁花,潜消胸中五气,闲坐於洞中,保养天元:只见有玉虚宫白鹤童子持札而至,赤精子接见白鹤童子,开读御札,谢恩毕,方知姜子牙登台拜将,请师叔西岐接驾,赤精子打发白鹤童子回宫。
  忽然见门人殷洪在旁,道人曰:“徒弟!你今在此,非是了道成仙之人;如今武王乃有道之君,有事於天下,吊民伐罪;你姜师叔合当封拜,东进五关,会诸侯於孟津,灭独夫於牧野。你可即下山,助子牙一臂之力;只是你有一件事掣肘。”殷洪曰:“老师!弟子有何事掣肘?”赤精子曰:“你乃是纣王亲子,你决不肯佐周。”殷洪闲言,将口中牙一挫,二目图睁道:“老师在上,弟子虽是纣王亲子,我与妲己,有百世之仇,父不慈,子不孝,他听妲己之言,剜吾母之目,烙吾母二手,西宫死於非命,弟子时时饮恨,刻刻痛心,怎能得此机会,拿住妲己以报吾母沉冤,弟子虽死无恨。”赤精子听罢大悦:“你虽有此意,不可把念头改了。”殷洪曰:“弟子怎敢有负师命。”道人忙取紫绶仙衣,阴阳镜,水火锋,拿在手中曰:“殷洪!你若是东进时,过佳梦关,有一火灵圣母,他有金霞冠,戴在头上,放金霞叁四十丈,罩着他一身,他能看得见你,你看不见他;你穿紫绶仙衣,可救你刀剑之灾。”又取阴阳镜,付与殷洪:“徒弟!此镜半边白半边红,把白的一晃,便是死路,水火锋可以随身护体,你不可迟留,快收拾去罢:吾不久也至西岐。”殷洪收拾,辞了师父下山。赤精子暗思:我为子牙,故将洞中之宝,尽岸与殷洪去了,他终是纣王之子,倘若中途心变,如之奈何?那时节反为不美;赤精子忙叫:“殷洪!
  你且回来!”殷洪曰:“弟子既去,老师又令弟子回来,有何吩咐?”
  赤精子曰:“吾把此宝俱付与你,切不可忘我之言,保周伐纣。”殷洪曰:“弟子若无老师放上高山,死已多时,那里望有今日,弟子怎敢背师言而忘之理。”赤精子曰:“从来人面是心非,如何保得到底,你须是对我发个誓来。”殷洪随口应曰:“弟子若有他意,四肢俱成飞灰。”赤精子曰:“出口有愿,你去罢。”且说殷洪离了洞府,借土遁望西岐而来。正是:神仙道术非凡术,只踏风云按五行。
  话说殷洪驾土遁正行,不觉落将下来,一座古古怪怪高山,好凶险。
  怎见得?有诗为证:“顶巅松柏接云青,石壁荆榛挂野;高丈崔嵬峰岭峻,千层峭险壑崖深。苍苔碧鲜铺阴石,古桧高槐结大林;林深处处听幽乌,石磊层层见虎行。涧内水流如泻玉,路旁花落似堆金;山势险恶离移步,十步全无半步平。狐狸糜鹿成双走,野兽玄猿作对吟;黄梅熟杏真堪食,野草闲花不识名。”
  话说殷洪走罢山景,只见茂林中一声辞响;殷洪见有一人,面加亮漆,海下红髯,两道黄眉,眼如金,皂袍乌马,穿一付金锁甲,用两条银装□(左“金”右“间”),滚上山来,大叱一声,如同雷鸣,问曰:“你是那里道童,敢探吾之巢穴。”劈头就打一□(左“金”右“间”),殷洪忙将水火锋急架忙迎,步马交还,山下又有一人,大呼曰:“兄长我来了!”那人戴虎磕脑,面如赤枣,海下长须,用驼龙,骑黄骠马,变战殷洪。殷洪怎敌得过二人,心不暗思,吾师曾吩附阴阳镜,按人生死,今日试他一试。殷洪把阴阳镜,拿在手中,把一边白的,对着二人一晃;那二人坐不住鞍□(左“革”右“乔”),撞下尘埃,殷洪大喜;只见山下又有二人上山来,更是凶恶,一人面如黄金,短发虬须,穿大红披银甲,坐白马,用大刀,其是勇猛。殷洪心下甚怯,把镜子对他一晃,那人又跌下鞍□(左“革”右“乔”)。後面一人见殷洪这等道术,滚鞍下马,跪而告曰:“望仙长大发慈悲,赦免叁人罪愆。”殷洪曰:“吾非仙长,那纣王殿下殷洪是也。”那人听了,叩头在地曰:“小人不知千岁驾临,吾兄亦不知,万望恕饶。”殷洪曰:“吾与你非是敌国,决不害他。”将那阴阳镜半边红的,对叁人一晃,叁人齐醒回来。跃身而起,大叫曰:“妖道好,敢欺侮我等?”
  傍立一人大呼曰:“长兄不可造次,此乃是殷殿下也。”叁人听罢,倒身下拜,口称:“千岁。”殷洪曰:“请问四位高姓大名?”内一人应曰:“某等在此二龙山黄峰岭,啸聚绿林,末将姓庞名弘,此人姓刘名甫,此人姓苟名章,此人姓毕名环。”殷洪曰:“观你四人一表非俗,真是当世英雄,何不随我往西岐去助武王伐纣如何?”刘甫曰:“殿下!乃成汤苗裔,反不佐纣王而助周武者何也?”殷洪曰:“纣王虽是吾父,奈他灭绝彝伦,有失君道,为天下所共弃,吾故顺天而行,不敢违逆。你此山如今有多少人马?”庞弘答曰,“此山有叁千人马。”殷洪曰:“既是如此,你们同我往西岐,不失人臣之位。”
  四人答曰:“若千岁提携,乃贵人所照,敢不如命。”四将遂将叁千人马,改作官兵,打着西岐号色,放火烧了山寨,离了高山。一路上正是:杀气冲空人马进,这场异事又来侵。
  话说人马非止一日,行在中途,忽见一道人,跨虎而来。众人大叫虎来了,道人曰:“不妨,此虎乃是家虎,不敢伤人,烦你报与殿下,说:“有一道者要见。””军士报至马前曰:“启千岁!有一道者要见。”
  殷洪原是道人出身,命左右住了人马,请来相见。少时见一道者飘然而来,白面长须,上帐见殷洪打个稽首,殷洪亦以师礼而待,殷洪问曰:“道长高姓?”道人曰:“你师与吾一教,俱是玉虚门下。”殷洪欠身,口称:“师叔!”二人坐下,殷洪问:“师叔高姓大名,今日至此,有何见谕?”道人曰:“吾乃是申公豹也。你如今在那里去?”
  殷洪曰:“奉师命,往西岐助武王伐纣。”道人正色言曰:“岂有此理,纣王是你甚麽人?”洪曰:“是弟子之父。”道人大喝一声曰:“世间岂有子助他人反伐父亲之理。”殷洪曰:“纣王无道,天下叛之;今以天之所顺,行天之理,天必顺之,虽有孝子慈孙,不能改其愆尤。”
  申公豹笑曰:“你乃愚迷之人,执一之见,不知大义,你乃成汤苗裔,虽纣王无道,无子伐父之理;况百年之後,谁为继嗣之人,你何不思社稷为重,听何人之言,忤逆灭伦,为天下万世之不肖,未有若殿下之甚者;你今助武王伐纣,倘有不测,一则宗庙被他人之所坏,社稷被他人之所有,你久後死於九泉之下,将何颜相见你始祖哉。”殷洪被申公豹一篇言语,说动其心,低头不语,默默不言。半响言曰:“老师之言,虽则有理,我曾对我师发□(左“口”右“兄”)立意,来助武王。”申公豹曰:“你发何□(左“口”右“兄”)?”殷洪曰:“我发誓说:‘如不助武王伐纣,四肢俱成飞灰。’”申公豹笑曰:“此乃牙疼□(左“口”右“兄”)耳?世间岂有肉成为飞灰之理,你依吾之言,改过念头,竟去伐周,久後必成大业,庶几不负祖宗社稷之灵,与我一片真心耳。”殷洪彼时,听了申公豹之言,把赤精子之语丢了脑後。申公豹曰:“如今西岐有冀州苏护征伐,你此去与他共兵一处,我再与你请一高人来助你成功。”殷洪曰:“苏护女妲己,将吾母害了,我怎肯与仇人之父共居。”申公豹曰:“怪人须在腹,相见有何妨,你成了天下,任你将他怎麽去报母之恨,何必在一时,自失机曾。”殷洪欠身谢曰:“老师之语,大是有理。”申公豹说反了殷洪,跨虎而去。正是:堪恨申公多饶舌,殷洪难免这灾遭。
  且说殷洪改了西周号色,打着商朝号。一日到了西岐,果见苏侯大营,扎在城下。殷洪命庞弘去令苏侯来见;庞弘不知就里随上马到营前大呼曰:“殷千岁驾临,令冀州侯去见。”有探事马报入中军:“启君侯!营外有殷殿下兵到,传令来令君侯去见。”苏侯听罢,沈吟曰:“天子殿下,久已湮没,如何又有殿下,况吾奉敕征讨,身为大将,谁敢令我去见。”因吩咐门官曰:“你且将来人令来。”军政司来令庞弘,随至中军;苏侯见庞弘生的凶恶,相貌蹊跷,便问来者曰:“你自那里来的兵,是那个殿下命你来至此?”庞弘答曰:“此是二殿下之令,命末将来令老将军。”苏侯听罢,沈吟曰:“忆昔当时,有殷洪、殷郊绑在红头桩上,被风刮不见了,那里又有一个二殿下殷洪也?”旁有郑伦启曰:“君侯听禀,当时既有被风刮去之异,此时就有不可解之理,想必当日被那一位神仙收去,今见天下纷纷,刀兵四起,特来扶助家国,亦未可知;君侯且到他行营,看其真假,便知端的。”苏侯从其言,随出大营,来至辕门,庞弘进营,回覆殷洪曰:“苏护在辕门等令。”殷洪听得,命左右令来,苏侯、郑伦在中军行礼,欠身打躬曰:“末将甲在身,不能全礼,请问殿下是成汤那一支宗派。”殷洪曰:“孤乃当今嫡派次子殷洪,只因父王失政,把吾弟兄绑在绞头桩,欲待行刑,天不亡我,有海岛高人,将我救拔,故今日下山助你成功,又何必问我。”郑伦听罢,以手加额曰:“以今日之遇,正见社之福。”殷洪令苏护合兵一处;殷洪进营升帐,就问:“连日可曾与武王会兵,以分胜负?”苏侯把前後大战,一一说了一遍。殷洪在帐内改换王服,次日领众将出营请战,有报马报入相府:“启丞相!外有殷殿下请战。”子牙曰:“纣王少嗣,焉得又有殿下提兵?”旁有黄飞虎曰:“昔殷郊、殷洪绑在绞头桩上,被风刮去,想必今日回来,末将认得他,待吾看来,便知真假。”黄飞虎领令来城。有子黄天化压阵,黄天禄、天爵、天祥,父子五人齐出来。黄飞虎在坐骑上,见殷洪王服,左右摆着庞、刘、苟、毕四将,使有郑伦为左右护卫使,真好齐整,看殷洪出马,怎见得?有诗为证:“束发金冠火生,连环铠甲长征云;红袍上面团龙现,腰束挡兵走兽裙。紫绶仙衣为内衬,暗挂稀奇水火锋;拿人捉将阴阳镜,腹内安藏秘五行。坐下走阵逍遥马,手执方天戟一根;龙凤上书金字,纣王殿下见殷洪。”
  话说黄飞虎出马言曰:“来者何人?”殷洪虽飞虎十有馀年,不想飞虎归了西岐。一时也想不出,殷洪答曰:“吾乃当今二殿下殷洪是也。
  你是何人?敢行叛乱,今奉敕西征,早早下马受缚,不必我费心,莫说西岐姜尚乃昆仑门下之人,若是恼了我,连你西岐寸草不留,定行灭绝。”黄飞虎听说答曰,“吾非别人,乃开国武成王黄飞虎是也。”
  殿下暗想:此处难道也有个黄飞虎,殷洪把马一纵,摇戟来取,黄飞虎催动神牛,手中急架忙迎,牛马相交,戟并举。这一场大战,不知胜负加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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