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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天衣有风

二百八十章 凤何以囚凰(中)

幼蓝瑟缩地低下头小鹿一样的眼睛里写着不安和恐惧她不敢看着楚玉更不敢看容止过了一会儿她痛哭出声道:“太后太后……”

她的声音很细小但还是传入了楚玉耳中:“太后应允我只要我愿意替她办事她将来便让我去服侍容公子。”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楚玉愕然地望了容止一眼忽然间觉得很是荒谬:这算什么?

幼蓝的语调还是那样灰凉绝望或许是知道此番再怎么辩解也是难逃一死她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我从很久之前还在公主府的时候便极为仰慕容公子可是公主对容公子的独占之心谁都知晓我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公主觉察此事只要能远远地瞧上公子几眼便心满意足。”

“公主离开建康离开南朝我想着只要能跟着公主就能瞧见公子便也跟随着公主一道……”

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从容高雅的少年便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头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便让她此生难以忘怀。

楚玉叹了口气原来当年离开建康时她想安置幼蓝却被对方拒绝执意要相随并不是因为幼蓝有多么忠心耿耿而是她想跟着容止。

“可半途中公子却离开了我不知何去何从依旧只有跟着公主。可是公主此番却又要离开这回却是想要再也不见公子……后来太后派人找上我……”最后便是这样了。

太后只应允她这么一件小事甚至不是将她许配给容止只是继续做一个小小的侍女只要能在容止身边。能一直看着他便是她最大的美梦。

她没有别的奢求。

幼蓝说得不太连贯说两句后就会顿下来一会儿在她又一次停下来之际楚玉叹息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不说我从来没觉察你有这样的心思。”

幼蓝的肩膀抖动一下。慢慢地她抬起头来目光异常绝望:“让您知道又如何呢?”她之所以如此绝望并不全是因为怕死也是因着容止知道了这一

那簇柔弱的微不足道的倾慕光芒。失去了保护地屏障很快便化作灰烬。

楚玉下意识望向容止毕竟这一路来折损最重的是容止的部下。起因正好也是容止于情于理幼蓝的处置权都在他手上……

容止面上的笑意丝毫未改。他的眼神连半点儿动摇都没有只手上微一用力按了一按幼蓝颈上传来一声脆响脑袋无力地歪至一旁。

容止一来先杀花错后杀幼蓝虽然说这两人都危害过她的生命。不是没有被杀地理由但是杀得像容止这样干脆利落无情决断却也是少有人能及。

前后两具尸体一具是视容止为友被欺骗后忿而成仇另一具则是因为爱慕他而受冯太后蛊惑。虽然可怜人都有可恨之处但也都有可怜之处。

她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不会想让容止宽恕这两人可是看到容止这样全无动摇她心中还是禁不住微微轻颤。

楚玉知道自己矛盾得有些多余人都已经杀了容止也是为了就她但……

随意推开幼蓝尚带余温的尸体瞥见楚玉有些惊悸的目光容止微微一笑主动挽起她的手:“我有话要对你说。”

楚玉尚在混乱之中直到被容止拉着走远只有两人独处时才猛地惊醒:“什么事?”她隐约觉察容止有了些微地不同。

自从容止方才出现开始便一直温情脉脉与从前的若即若离不同他好像主动越过了某道界限开始表明什么。

可是楚玉此刻却禁不住想要后退。

但让楚玉意外的是容止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拉起楚玉的手低下头细细端详打量她掌心的每一道纹路仿佛在肌肤之间能绽出绚烂地花。

只看了片刻容止便收回目光他从怀里取出一物轻缓地放在楚玉平摊的掌心上微笑道:“这是你从前便想拿到的我从天如镜那儿给你弄了来。”

楚玉定睛一看银色地金属环安静地躺在她掌心边缘流转着冰冷的光泽方才容止抱住她的时候她便感觉他怀里好似装有什么硬物却如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东西!

容止笑吟吟地冲她眨眨眼:“我费了些心思从他那儿弄来了虽然你不能使但拿着玩儿也不错拿着这东西天如镜迟早得来求你届时你大可藉此出口气。”

楚玉又陷入了恍惚之中从容止出现开始她仿佛总是出神的时候居多一连串的事都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原以为再也没机会拿到这手环却不料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得而复失之后又一次失而复得。

呆了好一会楚玉才很珍惜地将手环放进怀里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容止眼中闪过一丝有些古怪的笑意转眼间又恢复如常。

楚玉以为容止提早现了冯太后的计划从平城赶往洛阳再顺路找过来至于获得手环她也只当容止用了诡计全没想到平城那边容止竟然已经是一败涂地。

楚玉等人从另外一条道容止与楚玉在当头并肩走着两个人地手彼此交握好像再也不要分开一般然而走到了山下楚玉却停下脚步抽出手来对容止笑道:“你什么时候回平城?”

容止也慢慢地收回手去他眼波柔和如水就只那么笑吟吟地瞧着她:“你随不随我一道走?”他目中少有如此真切地温柔袒露只等着她一个回答。

看着他楚玉几乎差一点便要答应了可是她始终有抛不开的顾忌方才死去的人从前死去的人容止的一贯手段作风……这些都是横在他们之间如何也不能抛开地障碍。

所以她只是低下头最终避开了他的邀请:“不。”

寒风如刀凛冽而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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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一章 凤何以囚凰(下)

寒风凛冽而过吹起地面上的残雪覆盖在花错的红衣上越积越多渐渐地就要将他掩埋。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走过来看到雪中露出来的半张青白脸孔出惊疑之声:“是他?”

那人上前探了探花错的呼吸意外觉他还有微微气息连忙将他从雪里拉出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站在湍流的江边楚玉低声道。

此处水流甚急不时有岸边的冰雪被滔滔流水带走在江水之上漂浮几个来回便如泡沫一般散开来。

容止已经送到了地方江边水势较缓之处停泊着一艘大船船上水手护卫齐全是容止为楚玉准备来用以上路的。

此番分别容止会回平城而她则要去往与他相反的方向。

这个冬天好像十分漫长漫长得让人有一种春天永远不会到来耳朵错觉。

楚玉心中恻然她心知自己舍不下容止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想跟着他一道走看容止秀美绝伦的容颜依旧从容漫然仿佛她的离去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她禁不住暗暗有些气恼:他难道就不会多说些好话留一下她?

这个负气的想法一出楚玉又禁不住自嘲:她到底在期待什么?既然知道结局不能改变容止也不会多费那些气力。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容止望着楚玉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地氤氲着谁都看不懂的情致脉脉的眼波便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暖意他微微笑着很是悠闲安适的只抬手给她理一下被风吹开些地丝……他的手指白得几乎透明动作亦极温柔仿佛拈着一片稍一用力便会破碎的雪花。

他梳理了她的头手指又缓缓滑下指侧缓缓地抚过冰凉的脸颊好似流连不舍地亲昵地反复摩挲。

被他这么摸啊摸啊摸的。楚玉的那点儿恻然很快就烟消云散全转化成了不好意思被摸过地地方好像一下子烧起来她眼光飞快地朝旁边瞟一下抬手挡容止继续摸下去。压低声音红着脸悄声道:“有很多人在看啊。”

容止很顺从地停了下来但目光依旧温柔地徘徊在她脸容上好像要将这个模样深刻地记住他低声说:“你让我再看看你吧。今后或许便看不到了。”

听着他低低的声音楚玉有点心软犹豫片刻后道:“你。你今后也可以来看我啊反正我身边都是你的人你也应该知道我身在何方偶尔见一两面也是可以的。”

容止没有回答只无声地笑了笑道:“公主此去一路保重。”

楚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再见。”她牙一咬心一狠还是转头朝船上走去甲板上桓远已经在等她。

容止带来的所有人手。一路看中文网都跟着楚玉上了船船开动之际。楚玉回头看去却见容止孤伶伶一个人站在江边他蹲下身捧起一堆冰雪覆在脸上再抬起脸来时依旧是容色如雪神情高雅那种冰雪般地卓绝与无情一直以来都让她又爱又恨牵挂不已又恼怒不已。

楚玉站得有些远角度亦偏了些因而并未瞧见那些自容止指间漏下的白雪之中沾染着点滴触目惊心的红。

眼看着船顺水而下渐行渐远容止苍白的嘴角终于绽出一抹飘渺的笑意如雾笼纱如雪飞烟既梦幻又美好仿佛世间一切虚幻不真眨眼即逝地事物。

又站了一会他转过身去不再看江面上缩小的船影只埋着轻缓的步子漫无目地地随意走去。

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身体内那可怕的力量已经彻底失控崩溃他可以感觉到仿佛有无形的利剑来来回回穿透他的骨骼肌理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道这样的利剑他的全身上下从心脏到指尖每一分每一寸都好似遭凌迟一般痛楚纵然是他擅长隐忍性情坚忍此时此刻也终于禁不住微微流露出痛楚之色。

他容颜秀美微凉的眼色与隐忍的痛楚让他看起来拥有一种不可思议地凄凉之美但此刻天地之间只有茫茫的大雪与他相伴。

每一寸肌理骨骼都在剧痛只走了几步容止就觉得自己仿佛被铰碎了一遍又重新组合起来再度承受更剧烈的痛楚那种失控的力量在身体内来来回回的肆虐无可遏制不能阻挡心脏好像被边缘锋利地金属丝网包住丝网来来回回地切割可是其中一小块地方却那么坚定温暖如何都不能磨灭——

终有一日你会尝到肝肠寸断心碎欲死的滋味!上天绝不会让你如此逍遥终有一日一定会地!”——

你会因为得不到什么而辗转反侧得到了之后又日日夜夜惶恐失去。”——

终有一日你付出一片真心却被人弃之如履因爱别离求不得而失措狂身心千疮百孔。

我不会。

容止静静地对自己道。

我的生死我的爱恨皆是我自己抉择我不后悔也不痛苦。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不需要怜悯亦没必要动摇。

生也是我死也是我。

胜固欣然败也从容。

容止微微笑着慢慢走着他想起方才临别前楚玉依依不舍的“再见”忍不住又是一笑。

再见?

不是永不再见。

楚玉在甲板上站了一会远远地看着容止在江边站了一会随后转身离开于是心中也是暗叹一下朝船舱内走去。

船内被火炉烧得很温暖楚玉解开毛氅找了个靠火炉的地方坐下觉得身上的寒气一点点被驱散可是又忍不住担心容止会不会觉得冷。

虽说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她还是无法控制地一遍遍回忆方才分别的时刻她心中有些遗憾但想起容止既然能来就是在平城的争斗中获取了最后的胜利她又忍不住微微地为他感到庆幸。

现在看来容止还是扭转了局面他没有应验她所说过的话他终于还是战胜了所谓命运……

想着想着蓦然楚玉的双眼大张浑身僵硬。

……不对。

容止既然追来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让她离开?

……不对。

假如他在平城的争斗中取得胜利为什么要让他去南朝?留在洛阳岂不是更好更安全?

以容止的志向必然不甘心只守着一半江山将来定会挥军南下到时候在南朝的她陷入战乱之中岂不是更加危险?

他若是真心为了她着想又怎么会这么做?

楚玉再也坐不住她猛地站起来快步朝外走去走到船舱外冷风灌入领子里她才想起裹紧大氅厉声道:“停船!我要下船!”

声音散在风中寒意中透着一丝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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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二章 血泪复交加

“停船!”

第一声叫喊出来后却哑得几乎消散在纷纷落雪中楚玉才觉此刻她心中竟然已然如此惊恐。

容止他容止他……他最后告别的那一声是叫的她公主而不是她的名字这个久违了许多年的称呼仿佛是他故意与她拉开了距离。

连思绪都是破碎的楚玉只觉得自己呼吸急迫心脏被巨大的力量压迫着假如不做些什么她怎么都无法安心。

见楚玉如此慌张桓远也跟着踏上甲板担心地扶住她站立不稳的身体低声问道:“怎么了?”

楚玉慌乱之间一把抓住他的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道:“我要下船!”

她一定要回去看看亲眼看他依然安好。

船已行驶到河道中央并顺风行得正好但在楚玉的坚持求下还是找了个地方抛锚停下楚玉只带着几个人乘小船上岸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跑去。

好不容易跑回两人分手的地方楚玉弯下腰剧烈喘息但回到了此处却不见容止踪影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楚玉只觉得一团焦急的火焰在心头胡乱焚烧痛苦难当却不知道如何纾解缓和。

容止容止在哪?

方才下了短暂的一场雪楚玉顶身上已经落满一片莹白这雪也覆盖住地面上所有的痕迹楚玉喘息未定仓惶四顾最后抬起头来时眼睛瞥见前方山腰上一抹飘渺如孤鸿但转眼间又消失不见的白影。手机站net

他上山做什么?

咬了咬牙。顾不上因为跑得太急的而疼痛的心肺咽喉也顾不上酸麻抖的双腿楚玉又拔腿朝那山上追去。

容止随意地走了不知多久骨骼肌理好像被铰碎了无数次可是每次再低头看他总会奇怪身体外表为何看起来依旧完好无损。

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昏暗他已经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此际是生存还是死亡又或者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死去只存着那么一丝不灭地妄念在没有边际的寒冷中踯躅行走。

他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还要一直向前走着。不愿意停下来?

脚下忽然踏空容止及时收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之间走上了死路他定了定神。视野稍稍恢复了一些亮光这方看清楚此地是险峻的山头。与对面的山峰一同夹着下方几十丈远处湍急的流水波浪呼啸着彼此拍击看在此刻的容止眼中便是一条雪也似的白练……

皱了皱眉他转头要往回走去身形微动他又停下动作嘴角浮现一丝微微奇异地笑容。

有人来了。

好像在一片昏暗里。循着急促而来的脚步声辟开一条由光辉铺成的道路直直地朝他指了过来。

容止轻拍宽袖衣衫下摆一展便席地坐在雪上。

楚玉上气不接下气赶来时。见到的便是容止悠闲地坐在山崖边。侧脸垂目似是在欣赏山下风光的情形。

此时天光一片明亮山上覆盖着白雪周围都是一片茫茫地白又将雪色的光辉折射出来容止就坐在这雪光里沉静的脸容上也仿佛映着辉煌的光辉。

楚玉走近时容止也转过头来他微微笑着目光沉静悠远语意却带着几分调侃道:“怎么回来了是舍不得走了么?”

楚玉板着脸不答话顾不上自己喘息未定只有些踉跄地走过去盯着他仔细上上下下打量确认他没什么事才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坐在雪地里:“原来是我多疑了。”

瞟一眼就在跟前的容止楚玉有些窘迫只小声埋怨道:“你刚才有些不对劲我还以为你会出什么事就赶回来……”刚才她慌慌张张地样子一定很多人都看到了好丢脸!

容止的目光转柔笑吟吟地道:“我方才自然是故意那般便是想瞧瞧你是否会上当想不到你真的回转回来你眼下可会恼我?”

楚玉沉下脸色。她这么担心结果却换来一句他故意戏弄她地这家伙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么?见她这么紧张很好玩么?

怒火窜上心头楚玉就要负气站起来走开可是才唯一动作手掌摸到冰凉的雪地她顿时想起来刚才赶来途中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却什么都顾不上只爬起来继续追那时候的心情是如何的急切惶恐甚至对自己说只要容止无事那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现在容止就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还能微笑着戏弄她难道这还不足够?

怒火顿时烟消云散楚玉撇了撇嘴有些懊恼地道:“好啦我就是比较好骗很傻很天真你满意了?”顿了顿她伸出手来握住容止冰凉的手掌低声道“你心机深你本事大我栽在你身上也不算丢脸刚才我就在想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了现在能看到你就觉得十分高兴你爱骗几次就骗几次吧。”

容止微微一怔。

好一会儿他露出复杂的神色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你啊……”他笑着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眼角嘴角有一点凉随后便听见楚玉好像转瞬间变得很遥远地惊叫:“你怎么了?”

楚玉惊骇地望着容止只见他的眼角唇边都流淌出来一缕殷红鲜血流淌在他冰雪般的脸容上更显出一种别样的瑰丽。

容止此时却还有些困惑他只觉着楚玉到来后身上痛楚仿佛缓解了一些但听楚玉此时的声音纵然看不清她地神色也知道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他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眼角边轻轻一抹再送入口中尝了尝冰凉地血气让他顿时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不是状况缓解而是死期将近。

此时此刻他反而忽然颇觉有趣:“花错说过我无血无泪这下子可算是有血又有泪了吧?”

楚玉没心思听他说笑她着急得快要哭出来:“我们去找大夫……不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这不是医术能解决的……去求天如镜求他救你好不好?”

过程是坎坷的前途是光明的……这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啦……大家挺挺挺过去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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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三章 天地之悠悠

容止静静地按住她的手。

他的手苍白冰冷可是动作之间却有无限温柔楚玉可以看到一滴滴血珠从他眼角沁出来顺着脸颊滑落落到雪中时却成了一粒粒嫣然红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近两年你的身体好转了么……我明白了为了赶来这里你是不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楚玉又急又怕想伸手去抹他眼角的血迹却又害怕碰坏他她哀求地望着容止哽咽道:“容止你想想办法啊……你不是一向很有主意的么?”那么多诡计总有能用的吧?

容止微微笑道:“有什么法子?你也说过我就算再怎么本事也敌不过所谓命运这般了结倒也不坏。”

眼看着血从容止的眼角唇畔流出来过了一会儿他的鼻端耳中也淌出同样的鲜红来楚玉浑身冰冷手足无措。

七孔流血。

斑驳的血迹在他雪玉般秀美洁净的脸容上流淌在骇人的诡厉之中却又显现出别样的出尘安宁容止笑了笑随手端起一捧雪擦拭狼狈不堪的面孔。

方才他也这么做过只不过那时候只有嘴唇溢血现下大约到了最后爆的时刻。

楚玉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容止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抬起来送到唇边印下轻轻一吻柔声道:“原本不想让你知晓但既然你现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平城那儿我输了输给了冯亭和天如镜。”

“天如镜暂时将手环给我让我跨越两千里行程赶到洛阳我还能操纵手环的时候。瞧了会里面的东西今后几十年不管南朝北朝都不能算太安定但是总有地方是有几年太平的这我已经写在一封书函里让我的部下携带者你待会找一个叫6鸣的人。问他要即可按照上面所写你可以自行决定去处。”

“不过其实你去哪儿都不妨事我临出前求师兄今后代我保护于你。他算是被我这个没良心的师弟给坑害了就连死后也不放过他。”

“我原本一心想掌握这万里河山但这些年来听你说古道今这份念头反而渐渐有些淡了。天之悠悠如此广阔你我在此之间不过沧海一粟纵然君临天下。我亦不过是区区蝼蚁这江山我就算是到手了滋味也未必如同原先说想的那般好。”他是通透颖慧之人一旦接触到什么便能触类旁通迅扩展开来而他得知今后地世界。以及楚玉从前生长的环境时眼界也更比从前高了一筹不止虽然说不上立即大彻大悟但有些事总归是看得淡了些。

“我这人素来不做无利之事。此番救你也是如此。我觉着救你会比得到北魏更好些便舍北魏而取你。”容止十分平静地道。

“天如镜一定会来寻你问你索还手环届时你打算如何处置他都看你的意思他没了护身之物有沧海师兄在你就是想杀了他出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楚玉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拼命摇着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否定什么拒绝什么排斥什么可是她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仿佛只要他不说遗言就不会死一样。

容止想了想没再想出来什么可以交代的觉得眼角又有液体流出来他叹了口气道:“我原本没想让你见我这般狼狈模样的怎么料到你眼下竟是知我甚深稍有异样便给你瞧出来。”

他又一次抬起手想要抹去脸上血迹却忽然觉察手背上也流出了鲜血忍不住又是一笑:“太狼狈了。”

从手背开始好像有无形的刀刃划过他地身躯一道又一道的纵横交错地毫不留情地切割。

很快他的白衣由内而外地被染红雪白的衣衫竟变得鲜红一片地上冰雪亦浸在血水里。

楚玉惊骇欲绝。

两刀。

三刀四刀五刀。

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刀。一百零一刀。

……千刀万剐。

仿佛有无数的刀刃在他身体周遭飞舞那灿烂地艳红血光组成最后的镇魂调。

先是七孔流血再来是千刀万剐。

可是他的脸容还是那么安宁他的眼眸底写着刻骨的冷静又是那么温柔——楚玉几乎为了这个眼神死去。

可是现在却是他为她而死。

楚玉再也控制不住想要去抱住他却捞了个空容止轻飘飘地站起来避开连退几步退到山崖边身后便是深渊江水他淡淡道:“你莫要靠近我我体内那奇异力量眼下已完全失控或许会不慎伤着你你站得远一些……你们来得正好你们把她架住……不对你们是谁?”模糊瞥见山下上来两条人影原以为是桓远等人追来容止毫不犹豫地道但很快便觉察出不对他秀丽地眉梢此刻也满是鲜血微微一颦又微笑起来道:“原来是你花错你还没死。”

此刻他视线已然模糊视野之中一片滟滟鲜红甚至连近在眼前的楚玉都看不分明但还是能感觉到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扶持着另一人被扶持地那个人气息极为虚弱似是才受了重伤。

楚玉转过头去看见一身红衣的花错在另一个身穿斗篷看不清脸容的人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了上来。

原来花错先前虽然受伤颇重但容止的最后一箭因他竭力阻了一下只射进他胸口少许并未触及心脏只是因失血过多暂时倒地昏迷他身旁那人披着厚厚的斗篷自称是途经此地的旅人。花错才一苏醒在那人搀扶下走了一段路后正好瞧见楚玉的足迹便一路跟了上来。

容止话音才落花错便下意识尖锐反驳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死……你这是怎么回事?”死里逃生一遭他地心境平和不少可看见容止。却还是禁不住想刺上两句。

然而看清楚容止此时的模样觉他身上的血并不是别人地而是他自己的时候花错呆住了。

容止怎么会到如此末路?

容止平静无波地道:“你也不须费神杀我了从前是我对你不住。眼下我便将死也算是以命偿你以血还血你解了心头恨便就此去吧。”

他懒洋洋地冲楚玉笑了笑。虽然遍身血污笑意之间却有着十足春光明媚地味道。眼眸清远高雅正如最初见面那时。

“我不想留下尸身你也莫要看着这么死去必定很不好看。”

说罢他后仰倒去。

他的眼睛里已经全然看不见脑海之中却又有无数地影子飞掠而过。

://无数感情涌现出来。

对父母的冷漠对师父地感激怨怼对王意之的欣赏对花错的亏欠对观沧海的亲情。以及最后停驻在意识之中的……对楚玉地……爱。

他是被囚困了还是被释放了?

楚玉跪坐在雪地里。慢慢地回想。

从最初到现在。

最初是那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

后来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伴随着缓带轻裘疏狂事天阔云闲向歌声抛了流光便迎来那大多好物不监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她想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情我便休本以为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总似无情分开来总是好些……

可是为什么临到终来竟是这般境况?

楚玉仿佛感觉不到双腿被冻得麻木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她定定看着容止身影消失的地方眼中所有的光彩都在刹那间寂灭。

花错也同样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忽然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跌跌撞撞地上前跑了几步。雪地里有很多的血容止说是还给他地。

“不……”仿佛受伤的野兽花错嗓子里出低低的呜咽。

不是……他其实不是想让容止死……

其实他只是气不过他恨容止无情无义想看他受伤想看他流泪想让他露出软弱地一面希望他看起来像……一个人。

就算容止骗他负他伤他害他他还是不想杀容止。

此刻容止死了他反而整个人如同坠入永不回暖的寒冬。

容止死了杀害他也有他的一份。

花错忽然凄厉狂笑起来正如数年前与容止决裂之际甚至比那时更多了几分绝望。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呢……他最想要的并不是杀死容止也不是看容止痛苦而是回到最初那刻两人和睦谈笑的时候。

就算是假的也好。

花错的笑声很快就转为凄厉嘶哑最后慢慢地低了下去他左手拿起用来当拐杖拄的剑看了看忽然哑声道:“好好你还给我我也都还给你从你身上得来地剑术都还给你!”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剑反手齐肩斩下自己的右臂!

一条手臂落在地上鲜血喷洒出来花错原就身上带伤此刻伤上加伤几乎要昏死过去他咬牙维持清醒也不去看那他握了好几年剑的手只撕开身上衣衫给伤处包扎。

勉强止住流血他拖着蹒跚沉重的脚步朝山下慢慢走去。

花错下山之际正与追上来的桓远等人擦身而过桓远看着花错这等狼狈模样心中更为骇异直到看见楚玉。雪地里就只她一人独自跪坐周围是缤纷血色而一个被斗篷包住脸地人在一旁不远处站立四周遍地茫茫看不到容止身影。

桓远走到楚玉身边这才瞧见她空茫的眼色禁不住心下一恸。他扶上她地肩头低声轻唤:“楚玉……楚玉……”

也不知叫了多少声楚玉的目光才逐渐有了些焦距她抬起手用力攥住桓远的手腕。指节紧绷白。

见到楚玉现下情形他也估摸出容止凶多吉少他手腕吃痛却不挣开只望楚玉能好过些。

微微张开嘴唇。楚玉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容止走了。”

她出声音来这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先前生的一切再度在脑海中轰然回放。

相聚之后是永远的别离。紫霞仙子后来绝望地说:“我猜到了这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周身彻骨寒冷。

楚玉泪流满面。静静地等待楚玉的神情缓和一些桓远才弯身扶着她的双臂道:“起来吧地上太冷莫要伤了身体。”忽而又想起站在一旁穿着斗篷的人他忙转过头去对那人道:“不知道这位兄台留在此处。可还有什么事?”

那人一直一言不让他有些不安。

对方伸手拉下斗篷楚玉看见那是一只带着伤痕地手接着她瞧见了那人脸容。

已经过了这些年。从前的少年面孔已经褪去了生涩的稚气。经过风霜琢磨的眉眼更加地阴沉冷厉起来。

但这是楚玉几年来都不曾忘怀的脸容。

曾经地少年暴君此刻长成了一个阴沉的青年他没有死他活了下来他站在楚玉面前比几年前还长高了些就那么阴戾而沉默地望着楚玉。

楚玉可以看出他吃了很多苦他的手上有经年的伤疤身上穿着陈旧的衣服这对养尊处优地皇帝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该来的总会来地。

楚玉忽然释然反而在这个时候非常轻松地对刘子业笑了笑:“你是来杀我的么?那就来吧。她神情淡然无畏心中却充满了郁郁的悲痛绝望眼看着因她而败因她而亡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刘子业出现在眼前她反而觉得好像忽然找到了解脱的道路假如就这样死去一了百了也未尝不好。

刘子业静静地看着她当年寿寂之等人与刘部下串谋弑君他逃入竹林堂里眼看剑尖便要及颈那日请假外出的干林却忽然赶来救下他。

干林是天如镜的师兄一直担任着刘子业的侍卫刘子业性情虽暴戾待他却甚宽厚他本来应该照天如镜的吩咐对此事袖手旁观但终究是舍不下数年恩情暗中前来出手救下刘子业让寿寂之斩下旁边小太监地头颅抹上血污当作刘子业已死。

随后干林送刘子业出宫放他自行离去如此才保下来一条性命。

失去皇位离开建康刘子业这才想起楚玉临别前欲言又止似乎分明是知道了有人要谋反却隐下不说他心知复位无望最为怨恨的人是楚玉。

“阿姐。”刘子业缓缓开口叫出这个久违了数年的名字“你要财物我给你你要地位我给你你要男人我也给你纵使你要这个江山只要你开口我就是把皇位让你一半又何妨?可你为什么要害我?”他的声音较之数年前低沉许多已经是成年男子的音色此番带着隐痛说出更显饱历沧桑。

楚玉望着他却只是笑她满不在乎地道:“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我要求你饶了我不成?”

彼时他是皇帝她是长公主现下他是落魄流浪地复仇之刃她是心灰若死的飘渺浮萍。

现下她只觉一切都是空地连性命也可有可无谁要拿去便拿去好了。

桓远见此情形连忙侧身挡在楚玉身前但刘子业只伸手一拨便将他整个凌空摔出去桓远本用一只手扶着楚玉这么一摔连楚玉也被掼倒在地她不像桓远摔得那样重却不起来只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里像一尊没有生机的雕像。

刘子业静静地望着她。

这些年来他不断地寻找楚玉他相信她一定未死他一定要找到她问个究竟他一定要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愤。

第一年他满腔恨意只想一杀楚玉为快。

第二年第三年他从南走到北一路上看了许多经历不少磨难渐渐地仿佛也懂得了一些知道当初自己做皇帝时是怎么样的。

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他去过很远的地方比北魏更北的地方比南朝更南的地方他做过很多事杀过人也救过人只觉昨日全非。

但他始终不甘心他纵然是负尽千万人也不曾负过楚玉他要问楚玉要一个公道。而现在终于给他找到了。

刘子业拔出腰间的弯刀走向楚玉贴在她纤细的颈间却迟迟斩不下去他本以为楚玉会哭泣害怕求饶可是她现在的模样却仿佛比死人死得更彻底。

这时他瞧见楚玉的披风领子松开了冷风灌进她的颈项便不由自主地放开刀伸手去给她系紧这个动作和情形是如此的熟悉刘子业猛然想起来当年临别之际他解下身上的狐裘披风给楚玉穿上还小心地给她系紧领口。

此时她穿的正是当初他给她的那件黑色狐裘还是数年前那么崭新的模样这些年来她都不曾丢弃。

时光是这样残酷地轮转可以将爱变成恨也可以让恨彻底消弭。

刘子业颤抖着手他猛然站起来用力踢了楚玉一脚高声叫喊道:“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她为什么还留着这件衣裳!让他下不了手!

恍若疯狂一般刘子业转身朝山下跑去很快便再也见不着。

……又下雪了。

地面上的足印血迹覆盖上一层银白那样凄厉与洁净。

桓远挣扎地站起来回到楚玉身边用力抱住她。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将爱和恨都掩埋。

五千字大章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还有包月推荐票什么的大家就别客气啦。

喜欢悲剧结局的同学这里可以打住了其余同学继续往下看。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几天在很忙乱地改出版要交的稿子还有很多很多的琐事同时与编辑沟通编辑说要几条《凤囚凰》的评论我现在正在努力从以前的评论中翻找但是假如大家有兴趣也可以新写几条我想到时候多弄一些让编辑挑着用出版用的估计是能印在书上呢o()o…(我看过一些别的出版书貌似是印在封底上的

这个评论晚上就要交了所以假如有想上新评论尝试一下的同学要快一些哦截止到晚上八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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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四章 春闺梦里人

楚玉在雪地里太久冻伤了双腿血脉不通以至于一整个冬天都不能自如行动。找了几个大夫都说不能医治若非观沧海及时赶来加以援手楚玉这双腿或许便会废掉。

但饶是如此楚玉还是需要修养好几个月。不能行走的时候桓远请人给楚玉做了一张轮椅。

不论南朝或者北朝楚玉都没有去定居更准确地说这一整个冬天她都在走走停停的寻找寻找容止的尸体。

她始终不相信容止死了。

或许这一次他又是在玩弄什么把戏筹划着什么图谋。

他向来不忌讳骗人甚至是骗她的。

自从那日雪后楚玉便反复地一遍一遍这么告诉自己。

她顺着河流一直朝着下游寻找找到哪里便在哪里暂时住下不光是河道河道周边的区域也不曾放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除非见到容止尸体否则这回她绝不上当。

为免有误认错辨每找到一具尸体楚玉都会亲自去确认她所要找的无非容止一人可是一冬下来啊却瞧了几十具尸身不止。

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遭兵祸匪患被杀死的各种原因的早夭之人最初楚玉只管认是不是容止看到尸体时还会有些害怕只确认不是容止后便令人小心埋葬。渐渐地到了后来对于每一具尸体即便确定了不是容止楚玉还是命人去打听其身份寻找其家人自然。手机站每次都是找不到的居多。

这些已然冰凉的身体他们姓什么叫什么家中可有别的人他们的生前都有怎么样的悲欢是否也会有别的人在什么地方为他们牵肠挂肚?

死去的男子是否也曾风流潇洒马踏青郊?死去地女子是否也曾婀娜娉婷闺阁画眉?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只因容止一人而生的悲伤。逐渐转化为一种更广泛的苍凉: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在这个纷乱的世界里他们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有一歌是这么唱的:

春去春会来花谢花还会再开。

春天再度到来地时候绿草新萌。青叶初鲜花再度装点大地但楚玉心中却依旧全是冰冷荒凉的雪地再没有一朵花开出来。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容止就这么找下去。只要一日找不到他的尸体她就一日不相信他死了。

“今日春光正佳我们出去走走吧。”见楚玉这般模样。桓远终于忍不住有一日早晨轻声提议。

楚玉怔了怔望着神情微微憔悴的桓远见此刻他眉目间已失了几分从前的儒雅淡定这方惊觉愧疚她这一冬只沉浸在自己地世界中却苦了身旁的人与她一道受累实在大大不该。

心里叹了口气。楚玉点了点头。

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她双腿的状况终于好转一些昨天已经能在旁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立片刻但眼下还是需要继续借助轮椅。

桓远在楚玉身后推着轮椅两人正要出这间暂时借助地村舍。忽然部下迎面跑来言道前方河边看到一具尸骨。

桓远心中微涩。知道这回散心又是不成了因为楚玉的神情已经在听到那消息后立即转为凝重他索性转变方向推着楚玉朝据称现尸体的河边走去。

横竖这回也会最终确认不是要是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上今日去踏青。

初春地风还有些微寒迎面吹来湿润的水汽楚玉远远地瞧见在河边观沧海竟然也在他正站在水里手伸进水中摸索着什么。

难道……

楚玉心中一凉她转动轮椅想要快些到达河边过一会又嫌太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踉跄着拼命跑到河边来到河边她站住了。

仅只七八米米宽的小河河边的水清澈得几乎可以一看到底在河底幽暗的绿色水草间静静地躺着一具森然白骨。

而观沧海的手在白骨身上摸索摸索到一个位置神情变得黯淡。

楚玉几乎不敢深想下去她的双腿开始有些站不住颤抖着声音问道:“观沧海……你有没有什么现?”

一定不是地。这样一具白骨谁能辨认出他生前的模样?

观沧海沉默片刻道:“容止幼时曾遭虐打虽然都已痊愈但也有照料不周的地方他肩后下方有块骨头因为打坏了再接上又接得不大好长得有些不齐整虽然外表瞧不出来但却是能摸出来的。”

“那……这具……”楚玉的声音越来越低心中越来越恐惧几乎不敢问下去。

观沧海点了点头。

楚玉倒抽一口凉气咬牙反驳道:“你莫骗我!才这么些日子要腐烂也没这么快地?怎么这骨头这么干净?”不信不信不信!

观沧海神情落寞淡淡道:“你莫要忘了容止当初是什么情形。”

当初……当初他身体如遭千刀万剐肌肤血肉皆尽破碎那般惨厉骇异情形她此生都不会忘记。

观沧海继续木然道:“再加上一路激流冲刷……”

“别说了!”楚玉高声阻止可是话说出口来时却仿佛哀求一般。

双腿脱力楚玉站立不稳一下子跪进水中双膝浸在冰冷的浅水里但她顾不上这些只定定地瞧着那尸骨:那森然地白的骨头挂着幽绿色的水草就是那个曾经拥有无限光华的容止?

那个神情高雅不可攀附可恶的深沉莫测的容止……

那个容颜辉煌目光沉静的容止他鲜活柔暖的肌肤他平稳跳动的心脏……

他清隽秀丽的眉梢眼角他从容温和的声音……

卓绝孤高的身影如水月镜花般的笑意……

全部都没有了?连血肉都不剩下只余这么一具冰冷的白骨?

她的容止。

楚玉慢慢地伏下身体也不管冰凉河水灌入衣服里她小心翼翼地唯恐弄痛一般抱住那具白骨。

容止。

是哪条河边的凄寒白骨又是谁的谁的春闺梦里人?

眼泪流不下来微微张开嘴楚玉喉咙里压抑的溢出撕心裂肺的破碎呜咽。

“容……容……容止啊……”

在这流离的乱世纵然她已经见惯生死可还是会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如此绝望。

“容止……容止……容止……”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贪嗔痴怨人世间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

完结倒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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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五章 很好很好的

终于确定了容止的死讯楚玉不再无休止地寻找。

她非常听话地让桓远和观沧海带着她到洛阳住下还是当初那个她与容止观沧海比邻而居的宅院她很安静地养伤很规律的作息饮食起居她不流泪不哭泣也……不说话。

最明显看到楚玉变化的人是桓远他更愿意楚玉狂痛哭哭过之后彻底放下也不愿见她这般模样。

楚玉安静得不像活人有时候她甚至会微微地微笑嘴角翘起很小的弧度可是她的眼神幽深冷寂如看不到尽头的隆冬黑夜。

桓远不知该如何劝解于她只有更悉心地在平日里仔细照料。

没过几日家门口前来了个不之客亦是旧识故人。

桓远见到来人没说什么只道:“你是来见楚玉的吧随我来吧。”

楚玉坐在轮椅上来到后院花园中一个人晒太阳春光明媚柔暖但楚玉的心中却感受不到暖意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这阳光好像望着另一个世界。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楚玉自然而然地转过头先瞧见前面的桓远再来便是瞧见桓远身后的人那是个大眼睛的俊秀少年脸上还带着不成熟的稚气但身材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高度。

那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楚玉却懒得多回忆既然是桓远带来的他自然会给介绍。

来到楚玉身前桓远叹了口气:“流桑自从现容止尸体后她便一直是现下这幅模样-小-说-网”

流桑?

楚玉迟疑一会才将大眼睛少年和从前那个孩子联系在一起分别的日子里。流桑长得很快身材的变化自是不必说他的脸较从前看起来瘦了一些脸颊上的肉少了不少只有一双大眼睛依旧还留着几分旧日的神韵。

见到流桑楚玉微微一笑。冲他点了点头。

流桑有些紧张他期期艾艾地望着楚玉道:“我回来了。”

楚玉点头。

“我回来后便不想走。”

楚玉笑一笑。

“阿姐也同意了。”

钟年年?楚玉依旧是点头微笑而这时候不知为何。对面的少年忽然流露出异常悲伤地神色。

楚玉眨眨眼表示好奇为什么他这种表情啊?她又没怎么样。

见楚玉如此流桑更为难过他蹲下身子双手握住楚玉的。哀求地望着她:“我好不容易说服我阿姐她才让我回来……可是是不是太晚了?”

流桑哽咽着。眼泪盈满双目他快低下头用楚玉的手盖住他的双眼:“你不要这么伤好不好?你伤心我会更难过的……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回来的……你跟我说说话啊……一定要容哥哥不可么?我不能代替他么?”

好像触碰了某个禁忌的机关楚玉一瞬间变得呆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流桑手中抽出手来看着空落落地手掌-小-说-网低声道:“是不是一定要大哭一场才能表现我的正常?我只是不想哭而已啊……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担心呢?”

自从那日后她便一直沉默着其实并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开口的气力偶然呆。感觉竟然很美好假如能一直不思考下去。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久违的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如同告别的仪式直到现在楚玉才算是愿意承认容止永远不在了。

楚玉低下头抚摸靠在她膝盖上地流桑的脑袋虽然流桑现在已经长大可是在她眼中还是和从前那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你是你容止是容止每个人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你们谁都不能取代另外一个人。”

更何况容止是不一样的。

纵然这世上有千万种温柔风情对她而言也及不上容止一个悠然的眼色。观沧海听着花园内地动静微微舒了口气他走过两家宅院相通的门走回自己房中拉开书柜便露出一条暗道。

沿着暗道走下去观沧海来到一间密室之中幽暗无光的密室正中摆放着一具石棺棺盖敞开着放在一旁地上石棺中不住传来古怪地什么断裂一般的脆响他就对那石棺道:“今日流桑来看她。”

那石棺内传来一把极低也是极冷寂沙哑的嗓音:“流桑来了也好能让她稍解郁结她若是这么下去迟早得生出病来。”

观沧海身子靠在密室墙上苦笑道:“从前我帮着你骗她一次如今我又帮着你骗她一次她大约做梦也不会料到什么尸骨上有异都是我照着那具骨头的伤痕编出来唬人的而这宅子里依旧是和前次一样多藏着一个你。”

他有些感慨地道:“你又何苦如此呢?在她面前诈死骗她伤心流泪纵然她郁结成疾难道病因不是你?”

棺材里声音又淡淡道:“自然是要骗她我死了长痛不如短痛难道要叫她日日瞧着我这副模样?”

听他如此说观沧海又是一叹。

他虽视物不便但也知晓容止现在的情形倘若如今有个眼目清明的人来到棺材边往里瞧定会瞧见做恶梦一般的情形:棺材里躺着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几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全身地肌理骨骼以肉眼可见的度绽开破碎又迅的愈合生长他的身体棺材底浸泡着一层浓厚的血水人形地物体就躺在这血水之中身体在破碎死亡与复苏重生之间不断地徘徊。

从棺材里传来的声音便是骨骼肌肉碎裂再愈合地声音。

“我现下的模样纵然是不相干的旁人瞧见也会连着做好些天的噩梦她定然难以承受……咳咳咳……”

他话说一般忽然好像被呛到一样剧烈咳嗽观沧海忍不住问道:“怎了么?”

过了好一会儿容止才若无其事接着道:“方才嗓子碎了一会……我不告诉他一来是这半生半死的模样实在不能见人更何况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或许最终我还是会死与其让她陪着我受折磨倒不如一开始便告知她我死了。”除了脑部稍为完好一些身体各部分都在被看不见的力量解离成细小的碎块很快又迅地生长痊愈迎接下一轮的破碎每一分的痛感都直接传递入脑海之中永远无法到达尽头在漫长的痛苦折磨之中容止已经分不出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也记不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能通过时不时前来探望的观沧海获知时间的变化。

从几个月前他一跃跳下江中开始便一直在重复这样的过程他的身体被那股强横的力量冲击得几乎碎裂开可是却又有另外一种力量修补着受损的身躯让他不至于死去但是这样的活着容止也不知道会不会比死去更糟糕。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没有半刻休息的时候摧毁苏生摧毁苏生在看不到边际的身体极致的痛楚之中他在生与死的界限处缓缓徘徊可是即便如此他的思路依旧无比清晰而他的眼眸在没有流血的时候依旧稳固沉静幽深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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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六章 没有遇见你

自打流桑来后楚玉的心情终于渐渐纾解如同过了很长的隆冬如今终于窥得些许细微春光。

人的心其实是有很强大韧性弹性的只要有一息未死一念未绝就能慢慢地活过来。

但这并不代表楚玉就因此忘记了容止。

她永远都不会忘怀她曾经爱过离开过恼怒过但是却从未真正憎恨的人纵然容止死了也是她心中永远闪耀着光辉的宝石。

她过去爱着现在爱着将来也会继续爱着这个人她现在愿意承认即便生命不再有的东西是可以永恒的。

流桑留下来给家中增添了不少活力楚玉终究也没赶他走但看他模样也约莫明白了些什么再不提其他只用他的方式给楚玉解闷。

这一日楚玉忽然听见门口的方向传来流桑的高声喝骂:“你来做什么?你还好意思来?给我滚!”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兵器交戈之声期间还夹杂着流桑的喝骂。

楚玉有些吃惊流桑平时也是挺好说话的孩子啊怎地会这么破口大骂?正好桓远就在附近楚玉便请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过一会桓远带着复杂的神情走回来道:“天如镜在门口说要见你。”

楚玉愣了愣。

桓远神情担忧地望着她迟疑道:“你见不见他?”与流桑不同桓远并没有一见到天如镜便怒赶人对于这个人他认为楚玉更有决断处置的权力。

楚玉忽然一笑道:“自然要见为何不见?你让人传话给流桑。让他把人带到客厅等着你顺便去请观沧海来我去换件衣裳。”

推着轮椅慢慢回到自家卧室因为她行动不便所以在这座宅子里一切门槛都是不存在的阶梯都用缓和的斜坡取代。就是怕她一不小心给绊着摔着。

关上卧室门楚玉先自行换了衣衫接着才从枕头下取出一只木匣打开盖子银白色的手环光泽流转。楚玉低头冷笑一下盖上盖子放在椅子边又慢慢地转动轮椅出去。

客厅里流桑和桓远已经在等着前者脸上还有些不忿之色。楚玉冲他们点头一笑接着便转向站在客厅中央的三人。

居中的是天如镜他两侧站着他两个师兄。://

楚玉和天如镜看到对方时彼此都是一怔。

天如镜还是那副衣衫干净装束整齐地模样但是他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大圈脸上仿佛一点肉都瞧不见紫色衣袍如同挂在架子上空荡荡地撑不起来。

而天如镜看见楚玉竟然是坐着轮椅来的形销骨立的面容上浮现诧色站在他身旁的。越捷飞忍不住开口问:“你的腿?”他与楚玉毕竟曾主从一场虽然他最终还是听命于师门的可相处那些日子要说他对楚玉全无恩义那是骗人的。

正如干林不忍心地救下刘子业。那时越捷飞也曾好几次想来洛阳暗示楚玉小心些却被冯亭及时觉阻止。

楚玉微笑道:“冻伤了。托你镜师弟地福呢。”她眼波温柔声音和蔼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冷厉尖锐的讥讽每一声都直刺天如镜的心脏。

天如镜不安地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低声道:“对不住……”

楚玉也没多看他只让桓远将她推到主座旁扶她坐上去顺手她又把盒子拿在手上道:“你来我这儿是问我要那手环地吧?”

她也懒得多说废话直接帮他开门见山。

天如镜却恍若未闻只仿佛失神一般望着楚玉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楚玉眼中写满了对他的嫌恶就连偶尔不得不对着他说话也仿佛看着什么肮脏丑恶的东西。

楚玉不耐烦地重复说一遍道:“但这世上没有白来的东西你若是想要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天如镜轻飘飘地笑了起来道:“我并不是来要手环的。”

楚玉讶然道:“你说什么?”她听错了么?

她冷然地毫不留情地道:“不是来要手环地那你巴巴地来我这儿做什么?讨骂么?”

越捷飞有些不平禁不住插嘴道:“你嘴上便不能饶人么?镜师弟也是身份使然才会做出那些事来他心中知道对你不住一病病了一冬稍稍好转些便让我来寻你。”虽然对楚玉有恩义但看楚玉这么嘲讽天如镜他还是要回护自己的师弟“他此番前来是……是……”

他好像要说出什么天如镜急忙打断他道:“师兄你答应我的。”

楚玉瞥了越捷飞一眼微微惨笑道:“他是身份使然天命驱使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便不能恨他?他有他地使命可谁来还我容止?”://

越捷飞登时哑然。

再度转向楚玉天如镜面上泛起一丝艰难他缓缓道:“我不是来索回手环的这手环你不是一直想要么?我需要找一个继承人正好你知道许多通晓其中知识做继承人是再适合不过。”

楚玉这回是真的给惊着了她狐疑地打量天如镜:“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会是想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把手环给骗回去吧?

天如镜苦涩地笑了笑道:“你若不信可让我服下毒药解药拿在你手上容不得我弄鬼。”

楚玉犹豫一下还是同意了天如镜的提议毕竟她现在固然能把天如镜千刀万剐又如何?她的容止永远回不来了此外假如天如镜肯自愿服毒那是再好不过也省得她让观沧海动手。

转头问观沧海要了他比较厉害的一种毒药。毒时间为一刻钟倘若一刻钟内天如镜不能如他所言地做到没有解药便会毒身亡。

楚玉甚至有点希望天如镜是来拼死拿回手环的干脆毒死他好了。

但让她惊讶的是天如镜竟然完全没捣鬼他很快地让她贡献出一点细胞。手环记住她的dna接着转移权限不过是半盏茶地功夫便完成了一切。

手环没一会儿便套在了楚玉地手腕上冰凉沉重的触感让楚玉有一种仿佛被什么给锁住地感觉。楚玉尝试着动一下手环的防御功能幽蓝的光罩顿时笼罩在她身体周围这下子她才终于确信天如镜不是诓骗她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便宜她?

皱了皱眉她刚要说什么。却见天如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道:“如今我总算能卸下职责今后便交给你了。”他好像终于解脱了一般。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不少。

楚玉负气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拿着手环便会听你地话去维护历史?我若是偏要逆你的意改朝换代现在你可奈何不了我。”

她一边说一边从观沧海手中接过来解药朝天如镜递过去。

毕竟天如镜遵守了承诺她也没必要一下子毒死他一想起容止楚玉便又觉得就这么毒死他太客气了。

可她毕竟不是一个恶毒的人。虽然有心让天如镜品尝生死不如的味道却不知具体该如何实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天如镜却没接那解药只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道:“你知不知道。每一个朝代都有一个数。称之为势假如这世上情形与天书所载不符势便会生偏差而一旦势生偏差过大手环主人也会跟随着身死。”

换而言之其实每一代地继承人维护历史并不仅仅是维护着所谓天命还存在着一丝自保生命的意图。

假如历史生不可逆转的偏差那么手环主人也会跟随着死去。

楚玉一怔手好像被蛇咬伤一般弹起来她惊骇地望着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银色金属环那物体不仅仅是套住了她的手腕也套住了她地生命。楚玉又惊又怒下意识反手扇了天如镜一巴掌。她本以为天如镜意在取回手环却没料到他在最后的时候还摆了她这么一道!

天如镜的脸被这一下打偏至一旁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慢慢地又转过头来固执又倔强地道:“所有可能影响势地人容止我要杀死你我要锁起来。”

楚玉想也不想立即用力把银色金属环从手腕上往下撸冷笑道:“我不会也学你转移给别人么?”他会玩这一招难道她不会?

天如镜眼神空落落地他苍白脸上印着明晰的指印嘴角却流淌出乌血来:“你知道不知道原本拥有手环但又放弃权限的人会怎么样?”他的目光逐渐空洞声音也越来越慢“会失去所有的记忆变成一个傻子。”

这情形与容止那时的权限转移又有所不同容止那时是借用时间不过一个小时只要在此期间内不做什么便不会有太大影响而楚玉现在则是将她的生命和这手环牵系在了一起。

楚玉原本满腔怒火可是见他这副模样却禁不住怔住天如镜眼下的模样分明是毒症状可现在距离天如镜服毒还没到一刻钟……她忍不住回头看观沧海后者亦是有些茫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天如镜强撑着最后地意识缓慢道:“我来此之前便没打算活着离开早已自行先服了毒药我一生的价值如今已然用尽来此完成我最后的使命便是我死的时候。”

楚玉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憎恨的人却抢在她动手之前自行踏上死路。

“我……”天如镜地目光涣散言语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我求仁得仁……死又何妨……这是我的……道……我不后悔……可是……可是……没有遇见你……便好了。”

假如没有遇见她他还会那般冰心无尘不为任何俗世地情愁所困扰那样他便可以坚定不移地朝着目标前行不会这样挣扎地爱恨不能。

他的身躯无力地在她面前跪下如同一具伤痕累累的可悲玩偶一直在牢笼之中起舞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他瘦削的身体倒在地上很快地便没了呼吸。

只不过眨眼功夫天如镜便在楚玉面前死去他憔悴的脸容上挂着解脱的微笑。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眸底仿佛还印着生前最后看到的那个人影。

楚玉的脑海一片空白她没料到天如镜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亡如此地决绝这变化快得让她几乎反应不过来原本她胸中满腔的恨意可是眼下却皆尽化作茫然。

她隐约知道天如镜为什么会寻死那是她从前不愿深思的问题如今更没有必要深思人一旦死去爱和恨都无关紧要不管多少往事都只能随风而去。

过了一会儿楚玉下意识地望向与天如镜同来的越捷飞后者神情虽然悲伤却并不激动显然他早已知道天如镜的决定此番前来就是来看着他死的。

越捷飞走上前来弯腰小心地抱起天如镜的尸体转向楚玉道:“公主阿镜已经用命还给你这样可足够?他其实一直对你……算了不提也罢。”

楚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越捷飞也没再说话他抱着天如镜逐渐冷去的身躯转过身慢慢地朝外走去干林随后跟上这两人都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补充说明下上章的标题《很好很好的》取自金庸一部的一句话“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说的是楚玉不是容止……

啊啊今天现pk票很可怕地到达了一万……抱头要兑现某个承诺了……我本来以为到达那个数再怎么快也至少等过半个月那时候我也完结了正好抽空写番外来打……啊……

咬牙说什么也要写出来……预告一万分承诺的那个十号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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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七章 不如从此去

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套着的冰冷金属环扣带着沉甸甸的质感和难以解脱的束缚。

坐在阳光灿烂的花园里楚玉抬起手腕对着光静静凝视。

从前做梦都想得到的如今真正到了手却有一种万事皆虚妄的幻觉。

原本指望着手环能送自己回家可是真正到了手后却现这其实是做不到的想要打破时空的壁垒所需要消耗的能源是单纯空间转换的数倍。而这手环内储存的能源不足以完成一次穿越启动。

更加通俗的说法就是:电池电量不足。现在手环里的能量格是两格五格为满而让一个人穿越时空需要三格。

亏了啊太亏了。

等楚玉回过神来后便不由得这么感慨。

她想要手环无非便是指着能靠它回家否则当日也不会上天如镜最后一个当现在不但回不成反而身上平白多了一副担子。

天如镜所说的势楚玉在亲自查看之后有了一个更明确的认识。

就好像河流的水一般正常状态下的水面高度是一个数值这个正常状态的数值便对应着每一个时间段每朝每代的势假如历史生偏差这个数值就会改变或者变高或者变低假如只是在那数值附近波动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是倘若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就如同喝水一下子洪灾或者干旱一般会造成连锁反应导致崩溃。

其实在天如月以及其之前的几代这个数值都时常会有些变动但是大抵还是脱不开正常范围大局上没有偏差直到容止出现再经历天如月天如镜这两代。又一次将容止可能造成的偏差拉回来正常值。

楚玉现在所接下来的担子表面看起来比较严峻实际上只要她自己不主动乱来乖乖地混吃等死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纰漏。

但楚玉所认为亏了的关键在于:就算不接这手环她也能舒舒服服地混吃等死如今反而平白多些什么。总是叫人不快。

拉起袖子楚玉不再深思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如何吃喝玩乐这方面上她最近都在致力于改变家居环境希望居住的环境更加舒服一些。如何在没有空调没有电冰箱的地方更加舒适地做米虫在屋舍地规划方面观沧海提出了不少深得她心的好建议。

从椅子上站起来楚玉揉一下僵直酸麻的双腿在观沧海的医治下-小-说-网如今她的腿已经能走动虽然或许还偶尔会有些疼但调理好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观沧海每天给让人给她炖药美其名曰说是她身体太弱需要进补每天的这个时候桓远就会把药端来。

虽说是良药苦口但是这药未免也太良了还偏偏是那种最难以入口的汤剂虽然明知道观沧海不是这种人但每次喝药地时候。楚玉都会情不自禁地觉得他是故意整治她。

算一算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

所以楚玉打算逃跑。

躲一会儿等药凉了她就能找借口不喝。

飞快地溜出庭院特地绕开常走的道。楚玉打算先出去避一避可是才跑了不过十多步。她尴尬地停下来冲前方的桓远打声招呼:“真巧啊。”

桓远单手端着药碗沉稳地站在楚玉的逃亡路线上微微一笑:“该喝药了。”

虽然完全可以拒绝但是看着桓远不温不火的神情连推拒地话都说不出来那种神情好像是最亲的亲人在关切地望着你仿佛一个回避的眼神都是莫大的罪过。

楚玉又一次认命地拿过药碗非常熟练地屏息皱眉仰头以就义的魄力一口气灌下。

盯着楚玉喝完药桓远满意地接回碗施施然离去而楚玉则拖着被苦得只剩下半条命地身体回房漱口挺尸。

躺了好半天楚玉才慢慢回过神来坐到梳妆台前正打算整理一下仪容楚玉忽然瞥见放在台上的一件事物。那是她几次想还给容止但是又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一直延误最后容止还是留给了她地不知什么材质的挂件。

从前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忘记还给容止其实她的记性并不是那么差只是那时候她不想记起归还因为她想留下容止的一些东西。

可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现在她甚至并不怎么随身携带因为她已经不需要依靠信物去思念容止甚至的她不需要如何特别去思念她呼吸着容止曾经呼吸过的空气她生活在容止曾经生活的世界她的生命是容止挽救回来地她的心跳延续了容止的心跳。

不需要如何哀悼也不需要苦苦思念她生命中的一切都打上了属于容止的标签再也难以磨灭。

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挂件脑中却想着别地事等摔落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楚玉才猛地惊觉手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空了。

心中陡然一紧楚玉连忙低头寻找虽说是不常带着但这东西总归是有些纪念意义摔坏了不好。

快捡起挂件细细检查挂件本身没问题但挂件一头包着地金片因为方才的撞击脱落松开了。

楚玉心说改日找匠人镶上便随手揭开却不料揭开之后却现下方是一只黑色的方盖这白色的长方体只是一个容器。

楚玉有些好奇掀开方盖她抽出藏在内里的物件却还是一块白色的细条状长方体但两端却带着复杂的纹路。

看着这物件楚玉先是愣了一会接着想起什么似的面色大变她快脱下手环操纵打开手环的能源部位这里她拆开看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双手颤抖着甚至有些拿不稳。

躺在手环中能量槽里的能源块也是一只一模一样的白色细条。

大小形状色泽完全相同。

有些恍惚和不敢置信地楚玉拆下原装能量块换上新现的这支再重新启动手环切换至能源显示屏屏幕上五个格子满满当当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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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倒计时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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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八十八章 春去春又来

楚玉决定离开。

离开这个时代是她早就希望的如今机会到达眼前虽然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但她还是宛如下意识一般本能抓住。

按照能源量格数来计算离开这里会消耗掉三格能源那么剩下的便不足以让她再度回来换而言之她最多也就只能穿越一次。

这个地方虽然有许多的牵挂可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同样有她记挂的人假如一定要理性抉择楚玉只能说她抉择不了她只是本能地想回去。

或许是因为无论如何也想见家人一面又或许是留在这里会一直不能真正开怀起来。纵然平日里她可以若无其事地与人谈笑可每当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之际可怕的空寂便会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地包住。

楚玉离开的时候是静悄悄的深夜夜里的春风也一样柔媚多情。楚玉的双腿才完全恢复便暗中收拾好东西深夜里去探访桓远。

之所以要偷偷走是因为前些天她旁敲侧击地试探过流桑他们的口风对与她离开的假设流桑的反应很是激烈阿蛮亦是十分生气未免真正离开时与他们生不必要的冲突楚玉才这般连夜脱逃。

才一敲门门便应声而开桓远站在门口衣冠整齐似是早就料到她的到来特地在门后等待。

楚玉见状一怔。

见楚玉这般神情桓远微涩一笑道:“你此番是要走了?”

好一会儿楚玉才回过神来她轻点下巴低声道:“是。”这些天她有些魂不守舍异样情状落入桓远眼中大约便给他瞧出了端倪。

不过给桓远瞧出来了也无妨横竖她也是要跟他说一声的。

见楚玉神情落寞。桓远叹息一声道:“我虽说早知留你不住却依旧不曾料到这一日来得如此之快……你不会回来了是么?”

这些日子他瞧见楚玉每每瞥向他们时目光带着浓浓不舍与歉疚那分明是永别的眼神。倘若只是暂时分别绝无可能如此流连。

楚玉抿了抿嘴唇更加地心虚和不安:“是的或许永远回不来了……”

桓远忽然微笑起来俊雅的眉目映照着屋内昏黄的灯火。在这一刻温暖到了极致他轻声道:“一路保重。”他知道留楚玉不住。

楚玉眼眶有些酸她后退半步躬身一揖:“我在屋内给流桑阿蛮留了两封信。倘若他们因我之故生气还烦请代我向他们致歉……桓远多谢你这些年来一直照应。”

桓远沉默不语。忽然也后退了一步双手带着宽袖抬起来非常端正也是非常温文尔雅地一揖。

两人的影子遥遥相对他与她之间永远都有这样一段距离。

离开洛阳楚玉并没有立即启动手环她独身上路。先去了平城。

这一去之后可能再也回不来因此楚玉离去之前打算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并在临行之前。尽量地看一眼想要看的人。

冯亭终于得到了她想要地在击败容止后。她强逼失去倚仗的拓拔弘退位将皇位传给才五岁大的小拓拔她作为辅政太后地位尊荣俨然便是没有冕冠的女皇。

拿到手环后楚玉才现其实有很多功能天如镜他们都没开出来比如其中有一向便是改变光线的折射而达到短时间“隐身”的效果利用这一点楚玉潜入皇宫偷偷地看了眼这对过分年轻的祖孙冯亭依旧艳光四射但是一双眼睛却已然显出远出真实年龄地沧桑。

而年龄还是一个幼童的小拓拔目中是令人心疼的早慧楚玉再也看不到他面上无忧无虑的笑容当初他作为拓拔氏的子孙选择了这条道路不知道现在他是否后悔。

静静地看了许久楚玉又离开皇宫改变方向缓缓朝南行去。

春光夏日秋风冬雪复春来。

楚玉刻意放缓行程且行且住所有曾经留下美好记忆地地方她都一再流连。

从北朝进入南朝这一路上不是没遇到过流寇劫匪但只要祭出蓝色光罩便能吓得劫道的人见鬼一般逃走因此楚玉走得还算平安。

南朝的故人其实不剩多少有些人楚玉甚至不知道该往何处寻找回来南朝其实多半是为了缅怀一些地方。^小^说^网

大约是因为被刘子业折磨过甚推翻了刘子业的刘也没做多少年皇帝他的生命在短短数年内便走到了尽头将皇位传给了他地儿子。

建康那个城市虽然仅居住了一年却留下了她太多的喜怒哀乐临行前不去看一眼她心里总归有些牵挂。

建康城中公主府楚园都已经易主看着门楣上的招牌换成了别样虽说早已决定放弃但楚玉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感觉属于自己地东西被别人给夺去了。

建康城内徘徊大半日楚玉回到公主府外虎视眈眈地守着。公主府现在的主人似乎是朝内哪位文官的居所但那文官似乎很是喜静楚玉在门口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出。她虽然能隐身能防御可毕竟不是真的人没办法飞檐走壁或直接穿墙而入。

好容易见一顶轿子抬来打开大门入内趁着此时入夜光线昏暗楚玉连忙动“隐身”跟在轿子后悄悄地入内。

公主府仿佛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大观全貌建筑格局并无太大变动。内苑之中竟然没多少人楚玉一路行来别说是守卫就连仆人都不见几个。

府内无人兼之夜色深浓楚玉索性便撤去了光线折射独自慢行至从前的居所。

她从前居住的院落也几乎是与从前一个模样。就连院名都不曾改动楚玉见此便不由得感慨此间的新主人实在太懒了竟然就换了下门口地牌匾内里一切照旧。

轻轻地开启旧日房屋屋内打扫得很整洁。但一看便知道是许久没人住的冷清模样楚玉轻叹一口气回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卧室床竟然也是原来地家具。

当初就是在这张床上她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容止。

那时候她万万不曾料到后来的波涛起伏生死颠沛。

楚玉走过去坐在床便。忽然倦意上涌仿佛这一路行来地疲惫都全数涌了过来楚玉叹了口气抬腕用手环设置了防护只要一有人踏入设定圈子内便立即祭出防御光罩。

如此就算有人现她也不虞生命之忧。

设置好这些她如同几年前一样。在这张久违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楚玉睡得很安宁这一年多来每每入睡之后她总会梦到一些从前地事然而这一夜却没有什么前来打扰她。

一觉醒来是清晨。楚玉整了整衣衫趁着天光尚未尽亮。便朝昔日的西上阁而去她走过从前熟悉的一个又一个院落。这些院落里从前居住地人也一个个浮上她心间柳色墨香花错流桑桓远……

最后是沐雪园容止。

楚玉站在竹林依旧繁茂的沐雪园前老远便站定她定定地望着黑漆大门只觉得仿佛经过了一个轮回。

也不知站了多久一道叶笛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拔起清越无比地如抛至九天之上的丝弦猛地贯穿楚玉的心魂。

那叶笛声是那么地清透脆亮又是那么地宛转低回。

她这一生只在一个地方听过这样的声音。

楚玉张大眼睛几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唇。叶笛声曲曲折折迂回转折那么地悠长。

她踏出一步可是却又仿佛畏惧什么似地收回脚来神情变得惊疑不安。可是那叶笛声始终不曾断绝一声一声听得她几乎肝肠寸断。

全身都仿佛在叫嚣终于楚玉抬脚朝门口奔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急切理性这种东西早就被丢弃到九霄云外她身体内灵魂正在沸腾。

砰地一声推开虚掩的黑漆木门楚玉三两步闯入层云叠嶂的翠色竹林内叶笛声刹那停歇。

好似时光从未轮转她才穿越而来生涩而懵懂地不知深浅地闯入那白衣少年的世界。

光滑地青石台上半倚着竹丛的少年白衣曳地宛如浮冰碎雪他的眉目清浅温润肤光如玉唇边似笑非笑目光深不可测。

与从前不同地是宽袖之中探出的秀美双手白皙的皮肤上交错着斑驳的伤痕。

拖着脚步慢慢地走过去楚玉伸出不住颤抖地手轻轻地抚上他秀丽无伦的脸容。

掌下接触到的肌肤温凉柔软是真实鲜活的。

楚玉小心地眨了眨眼唯恐大力一些眼前人便会消失不见她的手缓缓下移指尖却接触到粗糙地伤痕满心满心的都是心疼她掀开他的衣领只见他颈项之下白皙肌肤上交错着可怖的伤痕光是看着这些伤痕便能略约想像出此前他遭受过怎样的苦楚。

楚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含着眼泪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些伤痕她顾不上问容止是怎么活下来地也忘了思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容止现在在她眼前。

他地呼吸是暖的他的心跳稳定楚玉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衫难过地以指尖划过每一道伤痕纵然这些伤此时已经痊愈可是她还是止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容止嘴角微微一晒伸手便要拉上衣衫口中轻道:“不要瞧了很可怕会吓着你的。”他还未动作便停了下来因为楚玉用力地抓住他的手。

看着他身上几乎数不清的伤痕楚玉终于禁不住哭了出来她仿佛能看到容止的身体是怎样地破碎绽开她缓慢低下头轻轻地将嘴唇覆在他颈间的伤痕上。

有什么可怕的呢?不管变成什么样容止都是她的容止。

更何况这些伤痕每一分痛楚都印着她楚玉的名字。

楚玉昏昏沉沉地也是慌慌张张地胡乱亲吻着容止的颈项她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本能地渴望再多一些温存如此方能证明容止是活着的。

不知不觉间容止被按着躺在了青石台上他有些好笑地望着楚玉她一边哭一边胡乱亲着他又亲又咬她哭得满脸泪水好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在汲汲求取着一点点的安慰。

好笑之余他又有些心疼便抬手轻抚她的背脊温柔地抚平她的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玉逐渐回过神来她擦了擦眼泪看清眼前的情形不由得惊呆了:这个全是她干的?

————

二百八十九章 此时难为情

容止上半身的衣衫已经被扒到了腰下他乌黑的头如云一般柔软地散开来仰面躺在青石台上。

这青石台正好能容纳一人躺下。

吻痕和咬痕从他带着伤痕的白皙颈项开始漫延到圆润的肩头顺着起伏的肌理向下漫延。他伤痕之外的肌肤原本还算光润可是此时被楚玉咬了一遍下来伤上加伤有几处还渗出血丝。

楚玉脑子里嗡的一下脸上好像有火炸开:她刚才都干了什么?被山阴公主附体了么?

就算是好不容易见面太激动她也不必把容止啃成这样吧?

还是说其实她骨子里有很浓重的s*m倾向只是从前没开出来而已?

现现现现现在要怎么办?

楚玉羞愧不已地抬起眼一不小心瞥见容止身上累累伤痕更不知道该把眼光往哪里放。

是要镇重地扶起他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亦或掩面而去地说:“今天的事就当没生过……”

慌乱之间楚玉对上容止含笑的眼眸即便是这样又是被推又是被啃他的态度还是那样从容不迫望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对上他的目光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烟消云散楚玉深吸一口气驼鸟式地扭过头去仿佛不去看这件事就没生一样……不看容止她的紧张才稍微放松一些这时方想起早该注意到的事实:“你骗我。”沙哑着嗓子楚玉有些埋怨地指控。

既然他没死那么那具尸体肯定就是假的了。

观沧海所以会骗她也一定是出于容止的授意。

一想到自己竟然又被他摆了一道还白白地伤心这么久楚玉就觉得很不甘心。她伤心了这么久难过了这么久结果这家伙又变魔术一样在她眼前忽然出现而她立即便很没出息地扑上去了。

完完全全不假思索。

一想到自己的失态楚玉便暗暗磨牙:刚才咬那么轻实在便宜他了应该再咬重一些才对。

但若要让清醒过来的她现在重新咬过她又不忍心。

容止单手支撑着身体半坐起来。他微笑地望着楚玉深凝的目光逐渐转柔对于楚玉地指控他也没辩解只淡淡道:“是啊。我骗你对不住。”

楚玉转头瞥他一眼看见他身上的伤痕又是一阵心疼可是看见伤痕的时候……她也顺带也不可避免地瞧见了那些牙印紧随而来的是一阵窘迫慌忙再转回头去。

“你骗了我。害我很伤心。”楚玉轻哼一声决定这回一定要好好扳一下容止这种恶习要是一直惯着他这么骗人今后她肯定会接连上当“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容止饶有兴味地望着她禁不住抿起嘴唇笑道:“是。是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他语调散漫这样的道歉几近敷衍听起来简直全无诚意。

听他这个口吻。楚玉一阵气闷可是下一刻。努力维持的严肃还是快地流逝她总是忍不住想去看容止很想扑过去抱住他。

心中挣扎许久楚玉认输地叹了口气她转过身去控制目光不去看容止脸部以外地部位。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心中便涌现无数温暖强烈的不敢置信的狂喜如潮水一般来回冲刷她从未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如此绝望也从未因为一个人没有死从绝望之中如此快地苏生复活。

然而心中的恐慌依旧存在眼前地一切仿佛做梦一般即便是现在楚玉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怀疑这会不会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只要苏醒容止便会与梦境一同消散?

小小的怨怼消失无踪楚玉倾身再度用力抱住容止怀里填满的时候她才感觉到安心。手臂空旷的时候她地心也会陷入不可挣脱的惶恐里。

被骗就被骗吧她从前不是说过么?只要他好好地活着被骗一下也无妨。

更何况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她又怎么忍心多加苛责?

楚玉手臂抬起少许越过容止**地肩头搂住他的颈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她飞快在他嘴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亲过之后楚玉便偏过热的脸双手却抱得更紧她贴在容止耳边喃喃地道:“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

她不管容止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或者骗了她多少以及这些日子来的伤心喜欢一个人又怎么能计较得那么清楚?

她伤心她难过也是她愿意她深深地喜欢这个人他活着她高兴他死了她悲伤这个人是无可取代的再也顾不了旁的那许多。

容止反手拥住她他不为自己辩解不提这一年多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提是为了什么而欺骗她只要两人能这样继续拥抱那么一切都无关紧要。

抬起手扶着楚玉地脸庞容止将她的脸正过来仔细端详她哭得真是狼狈极了脸上到处都是泪痕眼睛红红的现在还漾着水光。

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失态的哭泣好像心中情感的堤坝决堤泛滥千里。

心头润着温温地暖意容止微微笑着偏头怜惜地亲吻她。

从秀致的眉梢到通红地眼角他柔软的唇瓣一路向下蝴蝶般掠过她带着泪痕的脸颊细擦过她瘦削的下巴。

他亲得很仔细嘴唇密密地覆盖温暖叠着温暖最后他缓慢地印上她的嘴唇。

楚玉怔怔地张着双眼望着容止的眼眸就这么尽在咫尺的她的目光一下子便陷入了那看不见底的深渊黑海之中。

她没有推开容止而是更用力地抱紧他生涩而笨拙地回应他的亲吻。

唇瓣碾磨着唇瓣楚玉脸上宛如火烧无边漫延因为羞怯又或许是别的原因她眼角又流淌出泪水。

回头细看这两章感觉有点着急了今后我还会再改改。

其实前面还有一段折腾的但是我想了想决定不继续折磨大家了就删掉改改直接上重逢……(捧脸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温柔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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