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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天衣有风

第九十章 我乃世俗人

住笑意楚玉一本正经十分严肃的望着天如镜道书和那光罩之外这……神物还能做什么?”

这一回天如镜没有再如她所愿的演示也许是已经从楚玉带来的惊愕中清醒了他不再失神的任由她牵着走而是又恢复了那种近乎透彻的冷淡对楚玉的问话不理不睬。

不说?不说也没关系她另有办法。

楚玉耸了耸肩又拿起来那张写着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纸在天如镜面前晃啊晃伴随着她的动作天如镜的目光也不由得跟着晃动。

天如镜即便多么的冷淡即便多么的不关心世俗可是他毕竟还是一个人无法做到真正的脱无我无法真正的做到万事不理。

见天如镜这幅模样楚玉心中微微的高兴他这个样子可比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顺眼多了。

虽然看起来像是不解世事可天如镜并不是真的不解只是不去理会罢了别人想做什么他还是心里明白的。他知道楚玉在逗他上钩她如此动作表示她知道那些符号的含义并且以此为条件想与他做某种交换。

倘若他想获知那些符号的含义便必须在某方面做出严重的妥协甚至有可能必须让她更深入的了解神物的奥妙。

这是很危险也是对他很不利的交易。

可是……那些符号乃是他云锦山师门一脉世世代代以来都想要解开的谜题困扰了多少代多少年。已经成为了一条刻在历任传承者心中的信念却没料到在天如镜这一代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这里。看到解惑的曙光。

教他如何能不心动?

天如镜自己一个人思索着挣扎着楚玉将书写了英文字母地纸收了起来在旁冷眼瞧着也不催促更不打扰。要让天如镜一下子下定决心并不是容易的事毕竟此事对他来说应该是十分重要她要给他思索的空间余地不宜催逼过急。

现在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着急了。

现在她和天如镜两人各自都有一些对方不知道地底牌。天如镜的底牌大半在那手环上那手环内还有什么资讯还有什么功能这是楚玉想要得知的。而楚玉的底牌却是她自己。

虽然现在手环的主人是天如镜但是最能够理解其内涵的却是楚玉。

现在天如镜完全不知道楚玉的来历反倒是楚玉知道手环大概是怎么一回事认识上的差距。就决定了优势在楚玉这边。

思量许久。天如镜终于开了口:“我要回去好好的想想。”他转过身朝外走去。却忘记自己原本就站在距离门不远地地方恍恍惚惚的走了两步。眼看就要撞在门上那蓝色光罩却陡然出现将两扇门强硬地弹开避免了他额头受苦。

楚玉在他身后看见这一幕眉头一皱暗暗记下这点:天如镜并不是个张扬狂嚣的人刚才他也确实是神思恍惚根本不会来得及反应前方的阻挡如此看来那光罩似乎是可以自动动的。

目送天如镜离开视野范围楚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她一下子有些疲惫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

一会儿呆幼蓝来问是否要用饭楚玉才觉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挥挥手让幼蓝退下她关上被天如镜弹开的已经有些松动的房门返身走入卧房看了一会儿床随后像没骨头一样扑上去脸容埋在柔软的羽被之中。

眼睛闭着什么都看不见一片黑暗地静寂中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弃地错觉。

楚玉用力地抓住被角肩膀微微颤抖。

她很想家。

虽然已经很坚决的告诉过自己一切已经过去人要向前看不能沉溺过去这些天来她也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积极的为了未来打算着偶尔想起从前却并不深思一笑而过。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根本没有过去二十四年的生活经历生长的环境已经烙印进了灵魂深处怎么会是那么容易抹杀的而今天天如镜手环所展示的一切又一次明确的提醒了她——她不属于这里。

被浓烈的自灵魂的孤单所包围楚玉身体中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尽管心中对今后有着清晰而明确的思路可是此时却一点都提不起劲来。

今天与天如镜的交锋表面上看起来是她赢了实际上她也占据了优势可是楚玉却并不能感到欢欣回头收拾战场她的内心却伤亡惨重无法遏制的孤独感让她全身冷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她找不到归属和依恋绞尽脑汁的延长性命也仅仅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室内的光线慢慢的变暗楚玉一动不动的趴在床上身影慢慢的埋被昏黄掩埋一直到屋内很暗了楚玉才慢慢的从床上爬起来肚子咕的叫了一声。

她说不让人来打扰到了晚上吃饭时间侍女也不敢敲门楚玉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没用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心了。

原想唤侍女来但楚玉想了想又决定自己去找食。轻飘飘的走出门去她一路朝外走可走着走着却又

自己的初衷不知不觉的乱走起来待回过神来时片幽静的竹林她已经身在沐雪园之中。

怎么会来到这里?

楚玉摇头笑了一下打算转身离开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青石台便是容止时常靠卧的那块楚玉心中一动忍不住走过去

青石台光滑而冰凉楚玉伸手摸了摸没灰尘便放心的躺了上去。石台上虽然有点儿硬但是表面微微下凹。正好与背部的线条有些吻合睡起来还是很舒服的而那冰凉的感觉也不刺骨。浅浅凉意如水般温润难怪她时常瞧容止靠在这块石头上。

夜里地夏风凉而不寒温而不燥楚玉躺下后又不想动弹了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又睡一会。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些异样楚玉张开眼睛却瞧见模糊的夜色里。容止一身白衣宛若浮冰碎雪一般。站在一旁。

他凝视着她地眼眸深不见底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楚玉却没有笑她看了他一会。忽然开口道:“容止我很不快活。你不快活的时候会做什么?”

容止微微一怔对她的问题有些意外他很仔细的想了想才微笑道:“我也不知晓。不快活便不快活吧。有多少人是能真正快活的呢。不过我在下棋的时候。心里会舒畅些。”

楚玉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容止并没有在这里站得太久。见楚玉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楚玉没留他甚至也没有转头去看他的背影一眼只依旧静静躺着仰面向天。从疏朗地绣枝空隙里她可以看见墨蓝色的天空星子晶莹而璀璨可是每一颗都十分寂寞。

这些天来她费心思量步步为营说穿了还是她自己没实力没底气地缘故倘若把她和天如镜的位置换换有那手环光罩护身她只怕哪里都去得也犯不着管这么多。

楚玉在心里幻想了一下要是她能得到那手环一切都该会是多么美好?最起码假如有人要杀她她可以凭借光罩防御一切物理伤害而手环中的历史资料也可以令她更好的把握眼下地局面直接得知将来谁要篡位而不是一个人孤独的慢慢摸索。

但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天如镜对那手环如斯重视不论明抢还是暗骗应该都很难得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十分清幽的竹林清香里漂浮着非常诱人的食物香气楚玉皱皱眉想起什么翻身站起走出林外便瞧见容止席地而坐面前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锅香气便是从锅中沸腾的浓汤中飘出来。

容止撒了一把切成丁地蘑菇进汤里抬眼笑吟吟地望着楚玉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就知道这样你会出来。

楚玉有点不忿想要抬脚离开可是浓汤地香味不住的往她鼻子里钻把饥饿感全勾出来了又看见容止拿汤勺搅动一下汤露出锅里煮得酥烂地肉骨头她便很没出息的挪动脚步朝容止走过去。

愿者上钩上钩就上钩吧民以食为天输给天并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

容止准备了两个碗拿起其中一个盛了些汤还特地舀出一大块肉放入碗中随后将碗递给楚玉他没说话只一直笑着楚玉原本有些郁闷可过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接过碗道:“多谢。”

夏夜里喝肉汤喝完后便出了一身汗虽然身上有些难受可是充实起来的胃部格外的满足楚玉垂目凝视着空碗半晌忽而抬眼望向容止又笑道:“多谢。”

前一个多谢是谢肉汤后一个多谢则是容止。

面前的火堆烧得很旺热气熏着身体可楚玉不想离开与方才入口的肉汤一样这样真实而温暖的烟火气让她忽然间觉得很安稳今天下午所有的不开心都慢慢的化作烟尘散去。

她其实是一个很世俗很寻常的人会做错事会为了一些事耿耿于怀会思念会沮丧可是让她愉快起来也十分简单比如只需一碗温暖的肉汤就能够驱散孤独的寒冷。

身体是热的心中也逐渐温暖了起来。

没有家没关系她自己建立一个家没有亲人也没关系她可以在这里找到关心的人。

慢慢来总会好的。

“容止。”放下碗楚玉轻唤道叫出名字她忽然又不说话了。

容止放下碗挪动身体坐过来他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火光之中他的眼眸依然如雪般清洌带着温柔的笑意:“我不会离开。”

他的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楚玉却知道他在定她的心可依然忍不住问道:“假如十分危险呢?”手掌上传来光滑温润的触感楚玉有些不自在想要抽出来。

容止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一根一根的合拢她纤长的手指最后慢慢的握住:“也不会。”他微温的掌心贴着她的指腹肌肤摩挲着肌肤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力量不大手却很稳。

声音宛如誓言一般。

夜风温凉仿佛沉静的春水楚玉情不自禁的张大眼心跳好似擂鼓。

那么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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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微服去私访

玄安我没来的日子里陛下都做些什么呢?”缓慢步楚玉一边走一边问身旁的玄安。

玄安是贴身服侍刘子业的太监也时常被派过来给楚玉领路其实来往宫中这么多次该记住的路线楚玉早已铭刻在心现在玄安的作用与其说是领路倒不如说是用来摆摆架子兼说话解闷了。

接着带路的机会楚玉给过玄安几次好处一来二去这识趣的小太监也颇为心神领会不需要楚玉多问便垂着眉眼将刘子业的一言一行挑重点汇报。

自从她开始说故事后刘子业比以前老实了不少不再动不动怒把身边的人打得头破血流也再也没有拿朝中看不顺眼的大臣下刀这些天还偶尔会想什么想得出神时而出笑声令周围宫人有些惊惧不晓得他又在准备玩什么花样。

楚玉听了却忍不住心中一喜心道也许是她说的故事起了作用让刘子业开始学会思考假如真是这样那么她这些天辛苦入宫累得半死也就没有白费。

见了刘子业后后者便让左右退下楚玉正待关门说故事却见刘子业摆了摆手一脸神秘兴奋的笑意:“阿姐我思量了许久我们今天去微服私访好不好?”

楚玉先是一诧瞧见刘子业面上跃跃欲试的神情随即了然她的故事固然是对刘子业产生了影响却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方面刘子业正是好玩好动的年岁又没什么人管束听了她的故事。倒是没怎么想做明君反而想着什么微服私访玩儿了。

楚玉在心里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策略想想其实目前也没有比这更好地办法。要是真给小皇帝说什么比较严肃的连续剧他只怕没耐心听下去眼下刘子业虽然是好玩一些但是稍微收敛了残暴的性格也算是不错地成果。

眼下刘子业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楚玉知道他这念头已动便很难劝阻问她的意见只不过想要一个附和罢了。她不能在这时候拂他的兴致便顺着他的意思笑道:“好哇。要是遇到什么刁民作乱我们也便顺手平了去陛下可不比那康熙帝差呢。”说完她一阵反胃这吹捧也太昧着良心了。

然而刘子业却很是受用。欢喜的叫了一声便要唤人进来让他们准备出行车辆。

楚玉赶紧拉住他道:“这么大张旗鼓的便不叫微服出行了。”好歹劝说刘子业换了常服楚玉也借了刘子业一套衣衫换上她的身材在女子中尚算高挑。刘子业也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少年。他地衣服穿在她身上。虽然有些过于宽大但也不算过分。

两人换好了衣服。便一路朝宫外走去路上虽然也有侍卫瞧见上前询问陛下要往何处刘子业只将眯起眼睛阴狠一瞪那人便摄于淫威不敢再问更别说阻拦就这样两人一直顺当的走到了皇宫地出口才遇到了真正的阻力。

站在宫门前的老者和两人一样穿着便服甚至不够华贵可是这身寻常衣裳穿在他身上却有无比的威势他地年纪已经很大了满头的白脸上也有深刻的皱纹可是他的目光却好似锋利的宝剑直直的朝他们刺了过来。

这人便是上次宵禁之时曾与楚玉有过一面之缘地南朝大将沈庆之虽然已经年近八十可是他依旧在朝中担任着官职是南朝地一尊屹立不倒地守护神。

楚玉只觉得心中一震忍不住在这逼人的目光之下停住脚步只觉得那目光好似要刺穿她地身体她对沈庆之虽然有些畏惧然而却不反感甚至的对这位戎马一生的老人有些敬意。

武力是政权的保障若非沈庆之当年力保刘子业的父亲继位并平定叛乱哪里来的今日刘子业的皇位?

刘子业虽然任性暴躁可也在这老人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跟着楚玉停下来。

沈庆之只看了楚玉一眼便不再理会他望着刘子业先行了一礼才沉声问道:“陛下要前往何处?”

刘子业迟疑一下想起了自己好歹是皇帝根本不需害怕什么才挺

声道:“朕要出宫去走走你可是要拦阻?”

沈庆之淡淡的道:“臣自然不敢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还得顾全己身出宫怎能不带着侍卫?”楚玉朝他身后一看见门外一片士兵便知道在他们走到宫门前的这段时间内有人去告诉了沈庆之这事而后者便赶来阻拦皇帝私自微服出游。

沈庆之作为朝堂重臣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刘子业就算对他不满看在他以前功绩的份上也不能说杀就杀然而这正旺盛的兴致被粗暴的打断还没法说出个反对的道理来刘子业还是气得脸颊红眼神一扫方才开朗变得阴戾起来。

刘子业不爽楚玉却是不安看小皇帝眼神开始不对劲她连忙打圆场道:“沈大人说得很对陛下是万金之躯怎能如此轻易的抛头露面?”听到这番话沈庆之又朝她看了一眼这回目光这多了些探询的深意。

她悄悄的在袖子下拉住刘子业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再对沈庆之道了声谢便往回走走了一会儿刘子业忽然用力的甩开她的手焦躁的叫道:“阿姐连你也帮着那老匹夫!”

楚玉回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沈庆之身影了才转头温言道:“沈大人好歹是国家重臣你也要给他几分面子难道还要在宫门口与他冲突不成?那样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去?”真要冲突起来她对身为皇帝的刘子业反而没什么信心。

见刘子业神情更加阴郁楚玉叹了口气宽慰道:“陛下我们犯不着跟一个老顽固较劲他不是不让你微服出宫么?那么你明日便先移驾到我公主府我们再换了衣服出去我就不信他能管到我公主府门口来。”

听楚玉这么说了刘子业才总算有些松口经过这么一闹两人一个无心说故事一个无心听故事楚玉便提早离开再回到宫门却意外的瞧见沈庆之还没走门外的侍卫已经撤去了他却还留在这里看样子竟然像是在等她。

既然来了便躲不了楚玉心中有些不安可还是迎了上去面上若无其事的笑道:“沈大人可是在等本公主?”被沈庆之森严的目光所笼罩楚玉觉得很是不好受然而却不能表露出来她下意识的看一眼宫门外她的马车就停在附近越捷飞靠在马车边也望着这边的情形他双手抱剑身躯微微紧绷见楚玉投来目光便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沈庆之缓缓的道:“我听说长公主殿下很会说故事近来一直说给陛下听恕老臣失礼这样的故事公主还是少说一些的为好。您只是公主。”

过了一秒楚玉才想明白到沈庆之这是在警告她遵守作为公主的本分乖乖的吃喝玩乐便好不要试图蛊惑刘子业做什么。

楚玉冷笑一声道:“本公主的事似乎轮不到沈大人来过问。”她也懒得和沈庆之讲道理像沈庆之这样的老人一般十分的顽固根本就无法说服既然他认定她在蛊惑皇帝那么她说什么都没有用还不如省下一些气力明天继续去哄骗刘子业。

若不是这帮朝臣没能劝诫好刘子业她何苦如此操劳?

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她依旧敬重沈庆之朝堂重臣南朝大将的身份也很欣赏他的忠直可是由于立场和看问题的角度对于他的观点她却并不能认同。

不仅不能认同也许还要跟他作对。

话音方落楚玉便见沈庆之面色陡变他没有什么动作可是整个人散着森严每一根皱纹都好像散着杀气假如此时有蚊虫飞过定然死于非命。

就算心里知道沈庆之不会把她怎么样楚玉还是禁不住的后退了半步。她知道自己这回是把这位老将军给得罪了得罪沈庆之这件事也许很严重可是比起可是她所要进行的却又不算什么了。因而楚玉仅仅是在心里担心一二便放下了忧虑。

就算沈庆之怎么看她不顺眼也必须顾及她的公主身份这个南朝之中唯一能光明正大让她死的只是刘子业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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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缓带轻裘疏狂事,天阔云闲向歌声 第九十二章 似被前缘误

马车中柔软的矮榻上躺着伴随着行车的微微的摇晃就忘记了宫门前的不快即将行至公主府时她忽然记起了什么掀开车帘子问坐在前方车辕上的越捷飞:“前面有没有……呃……情况?”

越捷飞望了望前方的巷口答道:“回公主没有。”

楚玉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决定:“绕路今天走后门回府。”

前方越捷飞笑了一声声音里有点强忍的笑意:“是公主。”

对于越捷飞的表现楚玉有点恼怒不过怒了一下觉得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出息忍不住笑了起来又躺回到软榻之上。

马车绕了段路从公主府后门联通的巷子里穿入远离了主干街道这里便多了几分寂静的冷清。

马车转了个弯比楚玉预料得早的停下不需要特别向外看便知道还没到达因为按照楚玉的记忆公主府的后门距离巷口是有些距离的。

“怎么回事?”没有多想楚玉直接拉开车门跳下马车这里距离公主府也不太远了走几步也无妨然而才下马车楚玉便瞧见前方站立着她特意绕路的原因。

对方长身玉立的站着面色虽然冷漠却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隔膜感瞧见楚玉那人冰冷的眼中便带上了些许暖意。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木匣。

“萧……别?”楚玉神情古怪的叫出来人的名字随后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来这儿了?”她今天特地的避开前门走后门就是要躲萧别怎料竟然正正在后门给他撞上。

自从那日萧别自请入府被她拒绝之后。没几天楚玉从宫中回府地时候便瞧见萧别站在她公主府门口。等着她说是新制了琴曲请她品评当场骇得楚玉落荒而逃。

开玩笑!她可不是原来那正牌的山阴公主能品出个什么来?要是胡说一气只怕会露馅。

可被回绝了一次后萧别并不灰心又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好在公主府地正门也并非正对街道平素没什么人。否则千金公子萧别成为山阴公主入幕之宾这一劲爆消息只怕要瞬间传遍建康城。

萧别望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笑意很淡淡到放在别人身上几乎看不出是在笑:“公主不愿见我我如何不晓得?可我既然视公主为知音又岂有轻易放弃之理?”

楚玉一边面上僵硬微笑。一边在心里腹诽道:“你才知音你们全家都知音!”尽管十分不满但她还是决定不耻下问:“你今日算准我会走后门回府?”

萧别道:“公主莫要忘记了萧别虽然擅长抚琴然而家中却有人以武晋身萧别从前。也是学过兵法的。兵法云。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公主前几次都是在正门见到我算算下来也该心生避意这一轮该往后门来了我便在此恭候。”

楚玉听得脸皮青心说算你狠竟然连兵法都用上了同时也算是知道萧别的决心有多么的坚定她想要完全避开不是没办法可是那样要花费太多的功夫实在不划算。

思索片刻楚玉道:“也罢今后我不会再躲着你但你也不要来这儿找我我给你们每人一把的扇子你没扔吧?请贴上顺便标明了楚园的所在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往那儿去你若是要见我便去那里找我好吧。”

萧别一怔道:“公主不愿意别人知晓我与你相交?”他并不是笨拙之人如何听不出楚玉言语中的避忌?

楚玉无奈地道:“你镇日来往于公主府前好在这些天无人知道若是传出去了……”她想了想山阴公主根本就没有清誉可言要说萧别影响她名声这太不要脸了只有改口道:“若是传出去对你的清誉很是不好。”得她没清誉萧别总算有了吧?

萧别淡然道:“我并不在乎。”经过楚玉当头棒喝现在他也看开了那

又算个什么?于他有何干系?

楚玉地面色由青转黑咬着牙道:“你不在乎我在乎。”生怕萧别又说出什么话来楚玉斩钉截铁的下定论道:“就这么说定了。”不等萧别反应她越过萧别快步的走向公主府后门最后的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用跑地。

楚玉生怕他追来走得极快但萧别却并未这么做他只转身望着楚玉有一点难过的低声道:“我就是这样不堪交往么?”

越捷飞跟在楚玉身后在经过萧别身侧时停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公主进来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变得清心寡欲起来也许过阵子便会恢复了届时你就算不上门公主也会去找你的。”

楚玉跑回公主府中又走了几步回望确定萧别不会追来才松了口气可是没走几步她又及时的想起来府外有一个她避之不及地她能躲到府内可府内地那位呢假如要躲她要躲到哪里去?

幸好府内地那位并不像萧别那样充满了行动力。

走到东西上阁的交界处楚玉先没回屋反是去了桓远地修远居。

现在修远居中一般都有三人在处理事务柳色已经正式的交派用场与墨香一起将桓远身上的重担接了下来。墨香管人事和物品柳色管金钱但是接受墨香和桓远的监督桓远有全权指挥处置柳色墨香的权力。虽然职权分工不同但三者之中柳色却是处于被压迫的最底层的。

来到修远居见到桓远询问一下事务都在正轨上运转楚玉便不再多关心而是告诉桓远一件事这些天尽量的空出来她有别的事交付给他。

离开修远居楚玉原本应往东上阁去可不知怎么的脚步却不太听使唤慢慢的走着来到一个地方停下瞧见前方的门上的字迹她忍不住无奈的叹口气。

门是虚掩着的只要她上前一推便能推开假如推开即便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那萧疏而清爽的绿意而层层叠叠的绿影之中却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宛若浮冰碎雪永远不能磨灭。

那日……落荒而逃了。

那日容止握住她的手誓言一般的温柔话语后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当时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可她心中的狼狈比对上寻来的萧别时更甚。

这些天她一直避着这儿走心慌意乱的不想瞧见容止而容止仿佛也知道她的心意一直没走出沐雪园来每日都把自己关在园内。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忍不住这么想着楚玉慢慢的走过去手按在黑漆大门上入手的凉意让她头脑一清没有推开门更没有踏入门中。

也正在此时在一片寂静之中她听见门内传出来棋子的脆响。

啪。

啪。

一粒一粒的敲打在棋盘上清脆的声音一直传到园外传入楚玉的耳中一声又一声。

楚玉隐隐约约的想起来那日容止似乎说过他不开心的时候会下棋。

脑海中仿佛浮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在幽深寂静的竹林绿影之中衣衫如雪的少年坐在青石台上白皙的手拈着黑白二色棋子一个人非常寂寞的下着棋。

在疏落的棋声里门内门外一人一人多情无情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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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最是不分明

玉的心情很复杂。

避开萧别是因为担心自己琴艺造诣不佳被瞧出破绽此外也是不希望有人通过萧别将她的两个身份联系起来这行为里是有目的和利害权衡存在的而避开容止则是纯粹出自心情。

她从来不是娇柔文静的女孩子放假的时候别的女孩子逛街买衣服她却喜欢登山入林到绝少有人前往的地方领略另一番风光。也许是因为性格过于大而化之她从小到大的桃花运少到几乎没有与山阴公主这儿的花团锦簇大相径庭。

也正因为此她才会因为容止的一句话那么的不知所措。

心里面好像有非常隐秘的一角被揭开有一点儿羞涩有一点儿欢喜又那么的不安着忐忑着就在隐隐约约的沉沉浮浮隔着一层雾气却始终不能分明暧昧不可言说。

倘若告诉别人拥有众多面的山阴公主正在为了一句暧昧的话辗转难安一定笑掉旁人的下巴可又有谁知道这身躯内换了个崭新的灵魂于这乌黑的泥土里绽放不可思议的皎洁纯净?

最看不分明的是她自己。

容止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可言语之间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暧昧不清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楚玉原可以问得更清楚喜欢或不喜欢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可是她却仓皇地心生退意在那温情款款的时刻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容止那话是对着谁说的是她还是山阴公主?她想多半是后者倘若如此。她要如何告诉他那个他不离不弃的人已经不在?

退一千步一万步不考虑其他的任何人。单考虑她自己这也是最根本地原因她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她对容止是有好感容色秀美手腕高善解人意待人温和即便是之前认为容止是敌人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十分佩服容止地本事……可这究竟是什么样一种心情?

楚玉毫无类似经验更不可能在这个时代求助于身边的人。只能自己摸索然而摸索来摸索去也仅仅只是浅浅的游离的暧昧始终挥不去那层浓郁的雾气。

还不够。好像有什么还不够。

在门外站了半晌楚玉终于完全的清醒过来趁着棋子声稍歇她转身匆匆的逃开。

现在还不是面对容止的时候。

对。不是时候不是时候。

楚玉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在接下来要进行的事之上。她走得很急。带起耳边风声呼呼很快地压过心底微弱的质问声: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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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刘子业即将摆驾公主府楚玉自然要在门口迎接提早来到门口却意外地瞧见在皇帝之前还有一人来了只不过这人应该说是“回来。”

正是多日不见的忍者神龟驸马爷何。

楚玉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天算算见到这位驸马爷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她在府内时他基本不在而他回府的时候她又基本外出了。何戢在西上阁也有住处但一年到头三百六十天只怕有三百五十天是空着地可以想象何有多么的不愿意留在公主府内。

然而让楚玉比较佩服的是即便这样那少数几次的相遇他都表现得对她关怀备至让楚玉一阵又一阵的恶寒。

现在何又与前几次一样风度翩翩的上前来请安楚玉挑眉望着他波澜不兴地俊逸脸容笑着问道:“驸马这些日子都宿在何处?”

何正有些奇怪楚玉为何站在门口心思在别处不及提防便脱口而出:“在尚书吏部郎褚渊家中。”话方出口他瞧见楚玉神情变化当即大为后悔。

褚渊这个名字楚玉来到这个时代前便有印象了据说是个绝世帅哥并且是山阴公主地姑父不过楚玉之所以知道他还是因为山阴公主曾觊觎过这位帅哥甚至让求子业下旨让褚渊来他地公主府足足过了十日褚渊靠以死相逼才保全了自己的清白。

据说何与褚渊地外貌举止有些相似故而何又被称作小褚公。

思及此楚玉忍不住道:“我听闻褚渊与你相貌有些相像倘若走在一起不认识的人会误以为你们是兄弟是不是真的?”

何背上冷汗连连既不愿说是又不能说不是他看楚玉的神情分明是有些意动倘若让他瞧见褚渊那么只怕本朝又一美男子要遭到辣手摧花可是假如说不是却又是睁眼说瞎话倘若公主他日现他说谎只怕会遭到迁怒。

是与不是间何汗湿衣衫只推脱道:“这个都是外人传言我与褚公相交是倾慕他的品德与外貌并无关系。”

大热天里楚玉见何额头上的汗水就那样的涌出来也知道他在痛苦些什么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悯她心说索性就此带过放他一马可此时门外却传来另外一道声音让何的心一直沉到底:“想知道是不是改日让褚渊来姐姐府上住上些日子便好了。”

楚玉抬目看去现竟是刘子业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身穿黑衣虽然仅仅是常服可袖口领边的精细花纹也显出了十分的庄重虽然身量比何还要矮一些可是他看着何的眼神却是居高临下睥睨的:“到时候驸马与褚渊同吃同住姐姐去看就知道他们像不像了。”

看眼前的境况山阴公主应该还没来得及如历史所记载一般的辣手摧姑父可是却阴错阳差的让继承山阴公主身份的楚玉有机会完成这一未竟的事业。

何是如遭雷击可是楚玉心里也很不情愿两人各自以高的演技控制住面部表情向刘子业谢恩。刘子业很是不耐烦看到何在眼前碍事谢完恩了赶紧让他滚蛋随后亲热热的拉着楚玉到僻静地方悄声的问:“阿姐我们什么时候溜出去?”

他心里还一直惦记着那儿戏般的微服私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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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陪皇帝逛街

玉早有准备着听到刘子业这么说便先让粉黛带他息自己回房换上男装。之后便按照昨天的布置与刘子业从公主府一侧的墙头翻出去。

穿过冷清的巷道两人便来到了街道上刘子业拉着楚玉的手左右顾盼从前即便是出游他也是坐车出来的周围侍卫重重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好似轻了几分。

虽然楚玉和刘子业的外貌都极为不错可街上的百姓没有再如楚玉第一次上街那样其中一个原因大约是刘子业虽然换上常服甚至心情十分轻松可是刘子业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些许容易给人带来压力的阴狠。

刘子业平素与楚玉亲近并不怎么在她面前摆架子因此楚玉也没有太过注意尊卑的分明可是在别人眼中刘子业还是有几分上位者生杀予夺气派的。

而更重要的原因则在他们的身后楚玉和刘子业并肩走在前方他们身后三四尺外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越捷飞始终作为楚玉的侍卫存在而另外一名男子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五官原本还算端正但脸上一道伤疤额头斜着划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左侧耳下这道骇人的伤疤令他的脸容微微扭曲看起来极是恐怖。

这人名叫林木是刘子业的贴身护卫有点儿像是越捷飞在她身边担任的角色只不过他藏身得更加隐秘些。楚玉出入宫中这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瞧见这个林木还是方才翻墙时刘子业将他从暗处叫出来帮忙。楚玉才得知此人的存在。

林木十分的沉默不仅言语上沉默神情也同样沉默着。不管越捷飞在他身旁怎么说话他始终一言不假如不是刘子业在命令他的时候他答了一个“是”字楚玉只怕要以为他是个哑巴。

通过越捷飞对林木地称呼楚玉知道林木是他的师兄算起来天如镜应该至少有三个师兄被容止干掉一个一个越捷飞一个林木。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选手。

两人先去了建业城边地东市市集上有卖各种东西的。楚玉虽然不是第一次出门了可也是头次来这样专门用以交易的市集各种摊贩密集的拥在一个地凡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种商品都混杂在一起有的卖家禽有的卖粮食布匹又或者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

楚玉是见识过现代市的见到古代地市集。只稍微新鲜一下便失去了深究的兴趣。倒是刘子业兴致盎然。买了这个又买那个他只负责挑选自己钟意地东西。付钱全由越捷飞代劳而林木则负责当搬运工左右手和背上都挂着新买来的东西稻草扎的叶子包的麻袋装地好好个毁容派酷哥弄得形象尽失最后刘子业甚至要买一只活鹅抱回皇宫里玩被楚玉死活给拦住了。

好容易等到刘子业买得尽兴时间也快到正午空气很是燥热楚玉提议到附近的建初寺去休息由越捷飞开路四人在拥挤的市集里杀出一条路其实也不需要怎么杀林木的那张毁容脸摆在那里只需要稍微阴沉一些便足以令左右旁人自动退避了。

路上刘子业将自己买来的东西一件件拿过来把玩玩一会就失去了兴趣又一一的丢弃在地上一路走一路丢等他们走出市集地时候已经将买来地东西丢得只剩下十分之一二。

越捷飞有点心疼钱不过这些钱也都是楚玉事先给他地人家皇家子女喜欢自己买东西扔着玩儿他能有什么异议?倒是林木在丢掉了大部分杂物后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是动作明显轻松了很多。

建初寺的距离不算远一会儿便走到了这座寺庙是三国时孙权建造地也算是有些历史远远的看去最先瞧见的是一座塔立在寺庙的中央。

这时候佛教十分盛行单说寺庙楚玉在建康城中及周围见到的就不止五六座然而还要数眼前的建初寺最为豪华基本也就比楚玉的公主府差一点但是绝不多。

建初寺前挂着巨大的牌匾漆金的建初寺三个字很是遒劲有力楚玉一行人走近的时候却瞧见一个令楚玉有些意外的人从寺内走出来。炽烈的正午日光下即便在这庄严的佛寺边那人的气度依然如流水一般的悠然自在。

“意之兄你怎么在此处?”楚玉快步上前不能不说有些惊喜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惊喜什么可瞧见王意之周身的燥热便仿佛减了几分。

王意之看见楚玉也有些意外他的目光先投向楚玉随后扫过她身后的三人眼中划过一丝惊异后又对楚玉道:“你怎么在此?”

与此同时楚玉也问:“你怎么在此?”她印象中王意之是个放荡不羁闲散自在的人和佛学这些严肃的东西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两人的声音一字不差的重合起来连惊诧的情绪都那么的吻合。

王意之微微一怔随后忍不住与楚玉一起笑了起来。

楚玉笑着道:“失礼失礼我却是忘了意之兄你是有本事把一切无趣的东西变得有趣的人物你来此想必也是找到了有趣之处。”

王意之也笑道:“失敬失敬我也是忘了子楚兄的言行常常能出人意表想到什么旁人想不到的事物……”他学着楚玉说话然而最后一句却是怎么都学不来了只有道:“不过你来此想必无他目的不过是累了歇脚而已。”

他心思是何等的多智**见到刘子业形貌及其他两人的样子便极快的推断出他们方才做了什么以及来此的目的。

两人说完又是一笑交换了一下“知我者子楚兄”和“知我者意之兄”的笑语王意之随意的作了一揖道:“子楚兄想必身有旁务我今日便不多加打扰改日我们再聚。”说完他又一指身边的人道:“这位是我在寺中的好友法号寂然于佛理玄经都很有研究可以请他领着你们在寺中游览一番。”

楚玉这才注意到王意之身侧站着一名身穿白色僧衣的和尚与王意之并肩而立这和尚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他双手合十眉目低垂神情安详平和该是方才和王意之一同走出来的可楚玉眼中只瞧见王意之竟是把他给完全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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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两个刘子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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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昨天临时想了一个和尚法号,但是回头看看,发现这个名字和天如镜重合度太高了,便改作寂然,给大家带来不便,在此向各位致歉。

今天和朋友商量用哪个名字,她提供意见之余,道:你连和尚都不放过……

我:我……我又没有真把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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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王意之介绍的,楚玉便多瞧了寂然几眼,他相貌俊秀不凡,气度清逸出尘,眉心缀着一点米粒大小的嫣红朱砂,他的白色僧衣并不似如雪的洁白,而是那种陈年的旧白,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却也别有一种飘然之意。

方才之所以被忽略,主要是因为寂然和王意之站在了一起,又兼神情低调内敛,才被盖去了风采。

王意之没有多做停留的走了,楚玉对着陌生的寂然,却并不觉得不自在,虽然才是初见,可是寂然身上好像有一种使人心神稳固安宁的力量。

转身跟这时才从后面跟过来的刘子业介绍寂然的身份,随后寂然便带领着他们参观寺院了。

寺院的占地范围很大,方才在远处瞧见的高塔在寺院中心,院庭的前方有殿堂,四周院落重重回廊围绕,壁画鲜丽华美。

楚玉一行人参观完毕后,再由寂然将他们送出寺院,楚玉在最前面与寂然并肩而行,忽然问道:“意之兄时常来这里么?”

寂然笑了笑,仿佛悄然绽开一朵姣白莲花:“意之居士胸罗万有,小僧与他相交,不论是佛法,还是世俗道理。都进益不少。”

楚玉微微一笑:“今日有所不便,改日我会再前来请教,届时希望寂然小师父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告别了寂然,便该往回程路上出发,楚玉走出二十几米,又忍不住回头看去,之间寂然站在寺庙之前的阶梯上,双手合十,有不少前来进香礼佛的人从他身边络绎经过。他们面上的神情或者带着祈盼或带着虔诚,有的衣衫华贵有的风尘仆仆。

而寂然低垂着眼眸,好似什么都没看到,却又好似什么都看到了。

楚玉停下脚步,望着人群中寂然的身影出神,直到刘子业回转过来,手扶着她的肩膀问:“阿姐,你看上那光脑袋了?你要是看上了,我明天就下旨……”

楚玉哭笑不得,言语劝阻。好容易才让刘子业打消这个念头,没有再给山阴公主的功绩簿上添一笔亵渎出家人。

回去的路上没什么波折,四人乘坐秦淮河上的泊船。顺着贯穿建康城的河流行驶,节省了不少的脚力,最后四人是先回了公主府,再让刘子业与那些侍从在一起,摆驾回宫。

目送刘子业离开,楚玉才缓步返回自己的卧室,在她的房间里,竟还站着一个“刘子业”。只是神情少了些阴戾,气韵从容平和,然而这些细微差别也只有在明处近观会显现出来,房中光线昏暗,猛一看便是第二个刘子业。

那“刘子业”见楚玉回来,抿着嘴笑:“公主回来了?”他缓缓的走到屋子角落,从怀里取出毛巾浸入水盆中,再拿湿毛巾往脸上轻抹。擦了几遍,便还原了本来面貌。

这“刘子业”却是容止假扮的。

虽然楚玉与刘子业翻墙偷偷外出,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防止有什么预料之外的状况发生,容止穿上相似的衣裳。用药物修饰容貌假扮刘子业在楚玉房中坐着,就坐在可以让外面人瞧见的地方。房中的昏暗很好的遮盖住了装扮上的破绽。一天下来,宫内护送刘子业的侍卫统领几次从院门口走过,硬是没发现他们的陛下被人调了包。

楚玉瞧见容止,顿时就有些踯躅,其实这件事她本不想让容止参与进来,但是她府上会易容这种旁门左道的,也就只有容止一人,因而不管心里面再怎么打鼓,她还是在昨天去找了容止,说明自己的要求。

好在容止并没有为难她,完全不提前些天的事,待她的态度也是从容又自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令楚玉大大的松了口气。

容止身上穿着与刘子业相仿的黑色衣衫,这是楚玉头一次瞧见他穿着白色以外的服色,感觉有些儿怪异,往容止身上望了几眼,楚玉的目光才转向他的脸庞,却讶异的发现容止脸颊上有一小片微微的发红,印在雪白的脸容上显得分外的碍眼。

楚玉皱眉道:“怎么回事?”昨天她看容止的脸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变成了这副模样?

容止先是有些忡怔,随即恍然抬手抚上脸颊,笑道:“公主不必担忧,只因今日要装扮的人不同寻常,为了力求逼真,我用了些刺激的药物,这是修容的药物在脸上留得太久了,伤了肌肤,我自行调制一副药,三两日便可复原。”

听他解释完毕,楚玉便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两人相对站立着,相距一丈之遥,然而楚玉却好像能听见容止浅浅的呼吸,应和着她有些错乱的心跳。

说安抚的话,会否太亲昵,此时送客赶人,会否太冷漠?

正在忐忑之际,一声通传解救了楚玉此时尴尬的窘境,是天如镜前来拜访。

来了?

那日天如镜说要回去考虑,便再无消息,如今看来总算是做出了决定,然而楚玉现在却不是为了他做出决定而惊喜——

有了天如镜这个借口,让容止现在走掉感觉便不那么伤人。

楚玉正如释重负,却听容止低笑了一声,回头看去,只见容止伸手按在腰上,解开了收束的腰带。

容止解下腰带后还不停手,又不紧不慢的拉开了衣裳,楚玉有些着慌,脱口问道:“你脱衣服做什么?”

容止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眼神似笑非笑的:“公主以为我是要做什么?”

对上了他的眼神,楚玉明白自己可能又误会了什么,心中有些发恼,面上却已经完全恢复镇定,她看着容止脱下外衫,弃于地面,正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容止却就这样仅着单衣,缓缓的走了出去。

直到容止走出门外,楚玉才恍然他这么做的用意,容止是在昨天夜晚,绕过所有人的耳目由越捷飞带过来的,才能在今天一早在皇家护卫的眼皮子底下上演大变活人,倘若他现在穿着类似刘子业的外衣出去,给府上的人瞧见,也许会被有心人联想到什么。

容止心细如发,连这点儿微末之处都没有错过。

容止身穿单衣,纯白的衣料贴着他的身体,单薄的衣服将修长的身躯线条勾勒出来,此时大约是下午三四点,还算明亮的阳光将他的衣服照得有些透明,似乎能瞧见衣服下漂亮的腰线,楚玉瞧着他的背影,呆愣一下,忽然不知怎么的就冲了出去,将他给拉回房中:“你给我在这里待着,等晚上了再回去。”

容止高深莫测的看着她,嘴角微微翘起,说不出是在笑还是不笑,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问道:“公主不是要与天如镜商谈要事么?我在旁总是不好。”

楚玉瞪他一眼,道:“我去别处谈!”

反手关上门,把容止关在房间里,不一会儿天如镜便被幼蓝引领了进来,他的神情十分平静,看着天如镜,楚玉脑海中却浮现了白日所见的寂然。

笑着摇头甩去幻影,楚玉让幼蓝退下去,转身带着天如镜前往一旁花厅,也就是今天她让刘子业等待的地方,这里用来谈判,是再适合不过了。

她不会以为天如镜将会乖乖的接受她所开出的一切条件,总会在某些地方做些坚持,因此接下来她将进行的,是一场或者十分激烈,或者十分不激烈的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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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各自的底限(上)

玉在花厅内设了檀木椅子一左一右的摆在黑漆的高桌上摆放着些干果零食中心立着一只羊脂白玉瓶子瓶中插一支青翠新柳。

楚玉坐下来后便迫不及待的转向天如镜道:“许多天不见你想得怎么样?”从前她入宫的时候一般能偶尔遇见天如镜可这些天来竟然一面也不曾见过想必是天如镜刻意要避开。

如今他既然亲自前来便说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已经作出决定——这个事实楚玉只稍微想想便忍不住激动得微微颤抖虽然早知道天如镜会让步可是终于能让她接触那手环里的东西时楚玉的心神还是不由得飘荡摇曳不能自持。

那里面会有什么?除了历史记载外是否还有别的东西?天如镜的师父天如月曾经制作类似化学实验的容器想必也是从那手环里得来的知识。

天如镜垂下眼眸淡淡的道:“你想要什么?”他没有亮底牌而是让她先开条件。

楚玉尽量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微笑道:“我尚且不确定你那里有些什么呢?万一我要的你没有那岂不是糟糕?”她微微低下头以这个动作掩盖眼中的急切。

虽然尽量表现得不太在乎可是楚玉自己知道她简直在乎得要死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现在这个时候是谁比较不在乎谁就占了上风。

天如镜也明白她的意思是要现在就要看到些实在的东西否则交易无法进行于是便问道:“你要怎地?”

楚玉淡淡的道:“我知道接下来再过一段时间。陛下便会被乱臣杀死改拥立一位皇叔做皇帝我要看看这部分天书的内容与我所知地是否相同。倘若一般无二我才肯信你。”

目前她还暂时不知道天如镜手环里都有些什么也不打算胡乱猜测要些没有的东西楚玉把自己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当作一件无关紧要地小事放上台面以验证天书真伪为理由让天如镜展示出接下来的那段历史。

她刘子业会死可究竟是谁所杀接下来又是哪个皇帝上位这个关键性的问题她却不记得。这是楚玉最大的烦恼倘若能骗得天如镜展示出那段历史。她也好相应的针对主事者做出对策接下来不管这场交易谈判是否成功她都已经先取得了实在的利益。

楚玉打的就是这个如意算盘。

这个要求表面上是合情合理的。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破绽然而天如镜却道:“这一点我不能同意我只能给你看本朝之前的那部分天书记载而本朝之后地时候尚未到我不能呈现在人前。”

楚玉心中陡然一沉。面上不动声色。道:“这又有何不可?我已经知道陛下必死。朝政必改难道看一看天书上是否有记载都不成?”她陡然冷笑一声。目光锐利的看着天如镜“本朝之前地事物各种典籍之中皆有记载我又看你的天书作甚?还是说你的天书根本就没有本朝之后的部分?那天书根本就是你捏造出来地?!”

楚玉红口白牙的倒打一耙很不客气的指认天如镜在说谎用的也无非是激将法只要天如镜不受激一个冲动说不定就把接下来的部分历史亮给她看了。虽然嘴上言辞激烈可是楚玉心头却并不抱有多大的期待相反沉甸甸地沉得把先前地激动都压了下去。

天如镜肯来找她应是做好了各方面完全地考量他的底限不会因为她地一两句话而变动所谓的激将法对他冷静无情的心性更是很难产生影响。

面对楚玉的信口污蔑天如镜神情没有半分的动摇他静静的望着楚玉既不辩驳更不为此生气只十分平静的看着澄明的目光好似穿透了她的灵魂过了许久他才淡淡的开口道:“不能给你看天书的这一部分是因为你会为了扭转自己的命运做出违背天书记载的事我很明白。”

楚玉苦笑一声一下子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仰起头她抬起一只手横盖住双眼轻声道:“你说得不错。”

关心则乱现在乱的那个人是她。

天如镜看出来了虽然前阵子她的突然袭击打乱了他的思绪让他慌乱了片刻可是这些天冷静下来后天如镜知道她并不完全清楚接下来的历史因为倘若她完全的知道是谁杀死了皇帝又是谁夺去了宝座她一定会为了自己的生存去对付那个人。

可是她没有因为那么多人里她根本无法找到正确的目标。

因此天如镜不让她看与她切身相关的那部分“天书”。

这是他的底限。

虽然经过这些天的思索心神已经十分坚定但见到楚玉这副模样天如镜还是忍不住微微的好奇他想知道除了这些外楚玉又还知道多少?她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还有便是在得知自己注定会死亡之后她心中又是什么样的一番感受?她是以什么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一步步迈向死亡的?

天如镜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旁人之事微不足道不需挂怀这些年来他也是如此成长的他能看明白很多事却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他看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却好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世界那么的漠不关心。

可是如今……

天如镜微微的颦了下眉毛他却开始有些好奇眼前的少女虽然只是有些虽然只是开始却让从未有过此种感受的少年产生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我该怎么办?师父?

天如镜在心里默默的问:师父我眼前的女子名叫楚玉的她也是知道天书的那么她是否可以不算入旁人的那个范围内?成为不是旁人的那个人?

天如镜望着以手遮眼的楚玉:“你在难过?还是绝望?”不由自主的问出话来天如镜听见自己的声音忽然又忍不住有些后悔。

“难过?绝望?”楚玉听见他的问话忽然哈的笑了一声她拿开手以肘支撑伏在方桌边目中神采丝毫不见黯淡在奇怪之中还带着些兴味:“你这个问题问得真奇怪?我为什么要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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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各自的底限(下)

能否认没能诓骗出来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楚玉有一如镜已经有了警觉将来会越来越不好骗。可要说到难过绝望却是半点也扯不上干系。

与盲信“天书”的天如镜不同作为穿越者的楚玉是用挑剔和审视的目光来研究

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走在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上也清楚的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天命只不过是既定的历史。

纵然自身遭遇离奇但楚玉并不打算任由所谓的命运摆布。

时候尚早一切尚未到来她为什么要为了还没有生的事去绝望?

真是好笑。

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更准确的说是天如镜避开了楚玉的目光他垂下视线注视着自己的双脚淡声道:“无论如何我不会将天书上本朝之后的内容透露给你你可以死了这份心了。”

楚玉微微一笑也不气馁她拈起桌上碟子里的一片肉脯放入口中曼斯条理的嚼碎咽下又喝了口水才轻声开口:“你既然如此坚持那么我也不勉强可是天如镜你看为了不触及你的底限我连自己的生死大事都放在一边了那么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些回报来补偿我遭受到的损失呢?”

楚玉方才激动不能自持有至少一半的原因是以为即将能知道山阴公主的具体死因这一点暗藏心思被天如镜识破并拒绝之后她反而彻底的冷静下来。

天如镜亮出底限好像是冰凉的冷水浇在她心头迷乱的狂热上让楚玉躁动心一下子变得冷静凝固。却并没有因此不甘更不会失去希望。

在知道天如镜拥有历史记载之前她也是对未来知之甚少。现在只不过是和从前一样的不知道并彻底打消了她走捷径地念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冷静下来的楚玉立即利用起了这一点当作自己地筹码与天如镜讨价还价。

假如换了从前对于楚玉这种哀兵政策天如镜根本不加理会可他目光一转对上楚玉的双眼。那双眼睛清澈坚定又带着微微的恳切哀求。显出十分的美丽他心中鬼使神差的一软竟然没再坚持低语道:“我让你看看这神物之中的东西。除了天书之外可以让你选一项。”

耶?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楚玉原本以为还要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才能达成一点点最初目标毕竟现在天如镜立场清明很难哄骗可是没料到才一提出来对方便让步了一下子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天如镜说出那些话来。原本有些懊悔。可视线对上她猛然一亮的眼睛。那眼中的欣喜仿佛会传染一般一丝丝地懊悔竟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

楚玉身体往前靠了少许。更加倾向天如镜期待的道:“那么都有什么可以选地你总该让我瞧瞧吧?”

天如镜下意识的身子微微后仰他抬起手来一只手指按在手环上的宝石中央楚玉举了一下手:“等等你是怎么使用这个……呃神物的用手按在那宝石上?”

天如镜随口答道:“偶尔需要这样有些简单[更新最快]地用途只需要想一想便可以。”若非如此神奇他也不会认定这是神物。

居然还带脑波操作的!

抓起桌上的水杯给自己灌了压惊楚玉极力的排除心中的郁闷这时浅蓝色的光幕显现光幕上两排标识出现在她地眼前。

就好像电脑上地功能选项一般光幕上一共有六个图标左右分布各三项分别标注着:经史文理技御下面还有半页没有显现出来。

楚玉瞟了瞟天如镜眼神示意他展示下半页天如镜垂下眼帘不予回应看他地样子应该是隐瞒了下方的那部分只让楚玉在这六项中抉择。

“史”地那部分应该是历史的这一项天如镜不可能让她看而剩下五项楚玉并不太能分辨清楚它们各自所代表的内涵一时间有些茫然她定了定神一项项的仔细分析。

天如月传授给王意之的那部分约莫来自“理”的那部分而但是这部分对于目前的楚玉来说并无大用对古人传授理科知识能确定保住她的命吗?

不能。

假如“理”指的是理科知识那么相对“文”的那部分代表文科知识也可暂时排除“经”大约可以理解为经典或经书亦不是她所需要的于是接下来只需在技御两项之中筛选。

楚玉的目光来回在技与御之间徘徊心里计算着何者为她所需要的耳旁冷不防听见天如镜冷淡的催促:“请快一些。”

赌一把吧。

楚玉牙一咬抬手朝“御”字戳了过去她纤细的手指尖点在“御”字上穿透淡蓝色的光幕浅浅的蓝光照在她的手上让楚玉又有一种回到了前世坐在电脑前被电脑屏幕的光芒映照的错觉胸口生起少许的怀念。

“御?好的。”因为楚玉的行为天如镜又愣了一下他料不到楚玉竟然敢伸手戳过光幕昔年他头一次看见这光幕时别说触碰就连靠近也是在天如月告诉他无害并命令之后。

眼前名叫楚玉的女子并不是冲动无脑之人然而她却敢伸手放心的触碰光幕……她早就知道这蓝光不会伤人?

天如镜奇怪的望了楚玉一眼随即又命令自己不要深思脑海中出指令楚玉便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周围展开空气仿佛有点紧缩眼前亦被浅色蓝光所包围。

这便是曾数次弹开楚玉的球形

然而此时却将两个人一起包裹在其中从光罩内朝外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浅蓝的色泽。

现在。这个“御”字的含义已经明白地显现出来了乃是防御的意思这光罩是手环本身所具备的防御手段。

对于这个讯息。楚玉很不满意早知道她就选另外一项了:“这可不够这罩子我早就见识过了现在也不过是从里面往外看没什么稀奇地至少要让我知道这光罩的动原理才行。”

“动原理?”天如镜微微皱眉随即眉心展开来道:“这罩子。神物之中确实有一些解说然而也许是我天分驽钝。竟然不怎么看得明白让你看看……也无妨。”

他在心中默默的道:师父我并不是违背你的训诫只是。也许她真的能看懂对我等今后传承大有帮助。

天如镜又飞快的操作了几次蓝光屏幕上界面变幻得极为迅楚玉甚至还没怎么瞧清楚天如镜便调出来了储存在资料之中的光罩的原理说明。

楚玉仔仔细细的阅读这份说明。过了许久之后。她抬起眼来微笑凝视天如镜。一字一顿地道:“我也看不明白。”

方才她阅读之际全神贯注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皱眉。显然是把其中内容给看进去了此时却自称不懂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天如镜微微有些愠怒才一动怒他又立即警醒暗怪自己今天情绪波动太厉害实在是大大的不应该。

楚玉又笑了笑道:“我没骗你我真地是没有完全的看懂最多也就明白了五成。”她只看明白了防御光罩的动条件和动后果而具体的原理部分因为其中所用地专业术语名词太过艰深她无法了解其原理。

最多也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不过就算只看懂一半这也足够了毕竟每个用电脑的人不一定都要深入理解电脑中每个程序的原理结构。

楚玉笑眯眯的瞥着天如镜道:“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解说我看懂的那部分?”

天如镜倒也没有矜持很干脆的点了点头道:“你想要什么?”他很明白她肯坦言看懂并且出言引诱无非是为了获取更多地利益。

楚玉笑道:“爽快我要看你方才所隐藏起来地那部分选项。”正好趁这个机会得知手环地全部功用就算是知道个大概也好。

待天如镜应允楚玉便将自己所理解的内容说了出来:其实那光罩只是一个按照某种条件动地力场防御外来的袭击。力场以身体中心为球心其作用最大的地方也就是排拒力最强的地方在距离球心两米的位置。

而动的条件细说来比较复杂简单总结则是外来的物体假如以过某个范围的度朝天如镜接近那么这防御力场就会自动动。比如先前楚玉两次朝天如镜出手又及天如镜遭到刺客袭击度都过了那个限范围导致力场自动动。

而力场动之后会给予力场作用范围内的物体一些反作用力运动度越高所承担的反作用力越大这就是为什么楚玉仅仅被轻描淡写的弹开和掀开而那些刺客却好像炮弹一样被打出去的缘故。

因为楚玉袭击的度不够快这反而让她逃过了一劫。

至于那蓝色的光不过是附带的光芒效果没有什么别的用途。

楚玉说完之后天如镜又针对他听不懂的部分做了询问比如什么是度什么是力场这些名词的具体解释楚玉存心给他一些甜头便反复的解释说明直到他听懂为止。

“所谓力场就是说在某个范围内一些集中作用的力量这个范围称作力场……你明白了么?”楚玉低柔的声音在花厅之中慢慢的回荡越捷飞已经被早早的遣开难得面对一个可以做一些交流的人楚玉说得兴致勃勃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然而她的声音却通过了墙上的管道隐隐约约的传递一直传到另外一间房里。

容止的身体贴在墙边他的一只手掀起了墙面上挂着的一幅画画下的墙面上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管道漆黑幽深从中隐约传出楚玉的声音虽然通过传递这声音低弱了许多然而依旧能勉强听清。

容止面无表情的听着他的脸容苍白如雪眼神深不见底好像蕴藏着无处不在的极其可怕的掌控力。

过了一会儿管道之中又传来对话。

“公主我想知道这些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冷淡的声音是属于天如镜的然而今天却在冷淡之余多了些不该有的好奇。

“嘿你想知道?”楚玉的声音带着笑意光是听着这轻快的声音容止便能想象出她现在得意微笑的模样“我偏不告诉你你有底限难道我没有么?”

想着楚玉现在的样子几乎不自觉的容止嘴角翘起很浅的弧度眼中带出些微的柔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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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侃价的结果

玉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天如镜的对话还被另一个人听到镜欲言又止秀丽的脸容上强自压抑着不情愿的神色心中止不住的愉快。

看见天如镜这副模样让楚玉心中暗爽不过更重要的是她得到了十分宝贵的讯息便能以此为依据做出抉择判断。

得知那光罩也就是防御力场动原理后楚玉便打消了从外界武力突破的念头那力场的动除了度过限外还有几项附加的标准比如防御系统只能判断对会对天如镜造成损伤的物体包括生物和人都会自动的排拒在防护罩外。

而另外一个资讯则是那手环的操作通过脑波进行具体的细节如何尚不清楚可是看天如镜将手指按在宝石上的动作楚玉估计大概还有指纹什么的因素包含在内。

这样的尖端物品倘若没有一点防护保护措施那才真正见鬼呢。

换而言之就算她想方设法抢夺过来没有天如镜的手指可能也无法对手环进行操作。

砍天如镜的手指下来这么血腥的事她自然是做不来的而手指砍下来后她也有没有相应技术能保持完好不损如此无异于杀鸡取卵。

望着流转着美丽银光的手环楚玉不甘心的抿一下嘴唇提醒天如镜:“好啦我都给你解释了你方才应允我看的呢?”

天如镜点了点头他心念一动屏幕便缓慢的上移将方才楚玉没有看到的那部分呈现出来。

屏幕

时位。囚医攻。记。

也是六个选项左右各三然而却多了一些比较浅显明白的关键词。

时和位大约说的是时间位置“囚”不知道是什么“医”应该指医疗“攻”是攻击“记”不清楚。

心中迅地有了判断楚玉含笑凝望天如镜:“那么开始谈判吧。我教你那种文字作为报酬。你要让我知道其中六项的具体内涵。”

天如镜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你的要求太多了。最多只能一项。”六项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楚玉忽然站起来双手撑在桌沿上身体前倾盯着天如镜提高声音道:“太多?!你知不知道这是一套完全不同地语言体系你不要以为只有二十六个字母符号就错以为它很简单。你要记的东西多着呢。三个月都未必能学得完!”

也不知道是被楚玉气势所迫还是觉得她靠得太近。天如镜身体又后仰了一些背部靠上了坚硬的椅背:“你要求得太多了。”他脸颊微微红。不是很熟练的开口。

他记事以来便被保护着长大高高在上几乎不食人间烟火除了师父之外从来都只有别人向他妥协哪里有像这样站在对等位置商讨的机会?更别说是如此激烈的讨价还价了。

接下来便是一场拉锯战楚玉尽可能的占便宜天如镜尽可能的避免被占便宜好像侃价一般一分一分的慢慢磨偶尔做出一拍两散作势欲走地姿态等对方喊住自己让步……

当然这些大部分都是由曾经见识并学习过侃价的楚玉所做出来地天如镜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对上楚玉时尽管神智十分的清明可是完全没想过原来讨价还价可以这么干这样**裸的毫不遮掩的索取利益表示自己有多么吃亏多么不值得进而得寸进尺地索要简直就是让他见识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新天地。

谈完了用几项来交换英文教习后两人又在哪几项之间慢慢的磨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几乎没有讨价还价经验的天如镜被楚玉杀得节节败退最后签下丧权辱国不平等和约答应让楚玉看三项并且用笔抄录下其中一项的内容。

这样的结果其实是出楚玉地预想地她虽然一开始信口开河说要看六项但那不过是为了方便喊价而做地上线罢了前世去一些市场买衣服的时候侃价地秘诀便是先压到原价的三分之一再一点点的往上和对方磨。原本估计撑死能要到两项的观赏权却不了比预计收获多了不少。

下了丧权辱国条约按照他们方才谈的天如镜先履约先将其中一项展示给楚玉看:攻。

现在楚玉知道了手环的防御手段却从未见过天如镜有主动攻击任何人为了保险起见她必须先得知手环的攻击手段届时即便到了最坏的状况双方翻脸了她也好有针对性的做出应对。

天如镜的手指依旧按在红宝石之上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反应楚玉出声提醒他:“喂攻击啊等等先别冲着我换个方向。”

天如镜面无表情的道:“我已经动了没有攻击这一部分无法用出来。”

楚玉很轻蔑的斜瞥天如镜:“你这个神器还会坏的?”质量真差。

天如镜忍不住一拍桌子他方才经历了一场侃价大战情绪还有些波动没能恢复被楚玉一激又腾地一下升了起来:“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师门神物!熟归熟乱讲话我一样告你诽谤!”

楚玉噗哧的笑出声来:“这台词你哪里学来的?”

天如镜下意识的瞥一眼手环。

“真好。”楚玉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很好。”手环里大概还储存有娱乐的内容她真是越来越想要这东西了只可惜短期内无法到手只能看着解解馋。

笑意一凝她又回到了方才的话题上:“你这神物不能起攻击?”

天如镜摇了摇头:“不能。”他目光清澄神情无比坦然纵然楚玉再问一万次他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楚玉冷笑一声:“难怪你方才在这一项上让步得这么快原来是因为根本无需保密。”方才她在与天如镜讨价还价商量具体给楚玉展现哪一项时谈到“攻”这一项时天如镜几乎没怎么跟她僵持便让了步让她错以为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却没料到结果是被人反摆一道。

也许是天如镜的操作方法不对也许是程序上出了什么问题令手环的攻击功能无法实现。既然无用天如镜也不打算攻击那么便不介意让她知晓。

楚玉不甘心的道:“我小瞧你了。”先前因为越捷飞对他的保护态度错以为他很弱方才又因为天如镜的不谙世故而低估了他的心机直到现在楚玉才意识到即便是看起来单纯如天如镜必要的时候也是会耍一点小手段的。

天如镜微微点头此时也恢复了冷静的神色:“过奖。”

楚玉做出送客的手势:“我需要时间来判断你是否有说谎从明天起你每日午后来我府上我教你那种文字。”

天如镜面上虽然平静心中依旧有些纷乱此时离去正是求之不得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楚玉又在花厅之中坐了一阵子才慢慢起身回到起居室容止不在外面的房间中楚玉有些奇怪便朝里走去一直到了卧室才瞧见一条白色的身影斜躺在她的床上伴随着呼吸身体微微起伏。

楚玉想了想上前拍醒他:“容止醒来我有话问你。”容止原本是身体朝内侧睡着的被她拍了一下翻过身来微微睁开眼睛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丝质单衣的衣领顺滑的敞开露出胸口大片平坦雪白的肌肤那肌肤充满着温润的光泽竟比身上的丝缎还要细腻光滑楚玉心跳陡然加快连忙快步走出去丢下一句话:“穿好衣服出来我有正经事要问你。”

楚玉走出卧室后容止半眯着的眼睛立即清醒的张开眼中的困倦荡然无存只余冷静的清醒他慢慢的坐起来漆黑的眸中翻腾着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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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血色无情月

前厅坐下又猛灌了好几口凉水楚玉的心跳才逐渐来。她从前也不是没看过光着上身的男人上学时男生们打篮球热了就把上衣一脱挥汗如雨的继续跟一个球过不去那时她看了也不见得怎么样今天容止裸露的部分比那少多了可她的心跳却快得不成样子。

大概是因为……太漂亮了。

平常容止穿着衣服时只觉得他容颜秀美风华高雅可是他今日衣衫不整却好像不慎将平凡的伪装掀开一角露出其下鲜亮诱惑的气息。那双明明是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仿佛汇聚了众生诸般色相深不可测好像能吸食人的灵魂。

没一会儿容止便走了出来敞开的领口已经合拢平静柔和的秀丽脸容高雅莫测见到与平常一般无二的容止楚玉才舒了口气做个手势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道:“你对天如镜了解多少?”

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方才她与天如镜讨价还价虽然折腾得天如镜够戗可是她自己也是大费心神此时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精力与容止绕***反正最后是一定要暴露自己的目的的不如早早的和盘托出。

容止思索片刻沉着的道:“我对天如镜几乎一无所知。”还没等楚玉有反应他又微微一笑笑意里带着些狡黠“可是我知道天如月。”

天如镜与他不过便是几面之缘要说了解那实在是夸张了而且对于天如镜他也不认为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天如镜比他师父天如月实在差得太远在容止看来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上的对手。

“公主你知不知道建康城中有个传言?”像是在回忆应该从何说起。容止又沉默了一阵才低缓柔和的开口:“这些日子公主时常出府有没有见到大人吓唬小孩子……”

楚玉白眼一翻。明白过来了她第一次出府便亲眼目睹有位大婶拿自家名号生生吓唬得小男孩不敢造次。自然。这不是什么太光彩的十。之后再见到类似情形她都视而不见装作对方或自己不存在。

“有一位妖法师与公主齐名呢。”容止一说楚玉也跟着想起来更多她的名号只能吓唬男孩。不能吓唬女孩。反倒是那位“妖法师”的名号男女通吃。男孩女孩都管用。

那妖法师不是说天如镜么?难道……

楚玉心中的疑问很快就在容止口中得到了解答:“那妖法师说的自然不是天如镜他接替他师父地职位才多长时间。名声尚且不彰显又有多少威势那妖法师说的是天如月。”

容止说完这些又陷入了沉默目光虽然望着前方却好似没有焦点而是穿越了时间的阻隔看到了从前地影像过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神向楚玉道歉随后微微笑道:“我这辈子一共见过三个半人能让我另眼相看一个是王意之还有一个便是天如月。那日与王意之会晤半日令我心折不已轮权谋之术他不如我然而论起洒脱自在我不如他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先说了王意之容止才说到天如月:“现在地天如镜与他地师父相比根本就不成气候他太干净了。”

听到容止这个形容楚玉不由得为之思?

容止忍不住微笑一下:“天如镜太干净了他手上几乎一滴鲜血都没有沾染也不曾害过什么人他地心思也很容易看明白……和天如镜比起来天如月简直就像一条在腥风血雨里慢行的毒蛇。”

他第一次见到天如月的时候便觉得十分吃惊这世上能让他那么吃惊的人事物很少天如月偏偏就在其中。

天如月那时身穿牙白色的衣衫月光之下貌若好女如月皎洁可是他地眼神却书写着漆黑浓重地血腥残酷让容止此生头一遭感受到这样彻底地威胁和恐怖。

就算是月天如月也是凄厉骇人的血月。

由于天如镜地关系楚玉也想当然的以为他师

月是类似人物也是一样出尘脱俗水晶般透明无垢说来彻底的颠覆了想象中的印象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容止慢慢的道:“天如镜的无情是不解世事天如月的无情却是本性狠毒你知道他曾经做出过什么事得来那个妖法师的名号么?他要了五百个童男童女去祭天但是根据我的查探这祭天之说根本就是藉口也不知道那五百童男童女到了什么地方派了什么用途。”

听着容止似笑非笑的说着往事楚玉感觉心脏好像被一股寒意笼罩她心里对自己低声的道:“我知道。”

她知道天如月要那五百童男童女做什么去了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这猜测大约有八成的准确率。

天如月在做实验。

那手环的真正内涵和功能不是这些未受过现代系统教育的古人能够完全理解的他们要如何摸索手环的用途?唯一的办法大约就是试验。

天如月恐怕是其中的极端翘楚为了得知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用活人来做实验就好像现代的科学家用小白鼠来当作实验材料一样只不过天如月的试验更加残酷更加灭绝人性。

现在楚玉也忍不住自内心的想说:这家伙死掉真是太好了要是活着的人是天如月她恐怕完全没勇气进行这些天对天如镜做的一切。

如此看来天如镜也实在是出淤泥而不染有这样的一个师父这些天竟然没有对她采取暴力手段甚至在她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的时候也没有对她下黑手。

倘若是换了杀人不眨眼的天如月她只怕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

因为天如月的事太过震撼导致楚玉把方才容止所说的三个半数目抛去了九霄云外忘了问接下来的一个半人是谁而是接着听容止道:“而我尤其讨厌的是天如月的那个手环。”

楚玉忍不住一惊:“你也知道那个手环?”

容止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水杯楚玉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水杯是她方才喝水用的其中还剩下半杯水张开口还没来及阻止便看到容止的嘴唇凑到杯沿边苍白而柔软的唇正好印在她留下的水印边好像低头亲吻她残留下来的唇角痕迹。

楚玉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塞住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容止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容止放下杯子神情清澄坦然继续道:“我与天如月也算交过手如何不知道他的那些奇异力量来自那手环?我讨厌的并不是那些奇异的能力而是觉得那手环似乎是不该在这世上出现的。”

他的直觉真是敏锐真切得恐怖。

楚玉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手环确实是不该在这世界上出现的那本来就是不属于这时代的产物。

越了一千多年的时间用多少代人的智慧结晶结合目前无人能运用的能量欺负古代人实在是拥有太多的优势说起来容止败给天如镜丝毫不算丢人。

输给时代这是不能抗拒的。

楚玉悄悄的打量容止他秀美的脸容上并无颓丧也无不甘有的只是从容带着些许嘲弄:“而我尤为看不上的是天如镜口口声声身负天命。真是可笑天命什么时候竟是由他这种人背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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