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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北京大学女诗人赵汗青:画眉也跌下朱红的画廊,从我弓形的上嘴唇

诗歌选读 | 北京大学女诗人赵汗青:爱她既可承欢又能受难的脊梁

赵汗青,山东烟台人,1997年6月生,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文艺学硕士在读。本科毕业于北大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曾入选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新发现”诗歌营等,获第十一届中国校园“双十佳”十佳校园诗人奖。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诗林》《中国校园文学》《散文诗世界》《青春》等。

摇粒绒哀怨的舞蹈

你的故乡和我的故乡

都三面环海

丹麦的女儿耗干了它太多的痴情

于是海再也养不出一条,从一而终的美人鱼

海洋生物的骨灰落叶归根

浮白的泡沫积在海上,为熄灭的啤酒

下了一场,好生窈窕的雪

飞燕合德,祸国的腰肢大多产自中原

可你读过伊甸的童话,知道它更可能是:搁浅的尾巴

无骨的刀刃,碎开岩石的风把鲛人抟进手掌

揉成残疾却温润的珍珠手帕

舞姬的前身是一条未被劈开的孔雀尾

故而生命中的很多东西,本就不该成双——耳洞、身影

迈向你的舞鞋,怀璧其罪的指控

甚至孤独的岁月里都不该有双数的年龄

她适合十九,十七,或十三岁

适合娇嫩而孤僻的质数,除了道生一就是自己

流风回雪。舒窈纠兮的风从很多本文学史中缠绵而过

露出我——史上最好色的曹子建

爱诗人又爱女人

爱她白猫与白云兼顾的狡媚

爱她偏心兔子与摇粒绒的男人

爱她为女人折过的花,和她既可承欢又能受难的

婉转的脊梁

樱桃笺释

今年春天,没人给他写信

只有她时常寄来一些樱桃

寄来他们故乡的温度、湿度,折角的霭霭停云

启封的濛濛时雨,以及一些比红豆

更适宜在北国长相思的诗。于是,他写道:

第一粒,他咬到了红宝石的小指头,

软和硬的界限渐渐消失在

舌头打出的节拍中。遥远的细雨

下在离心跳最近的地方。

第二粒,他咬到了白兔的耳朵,

绽破的毛细月光挑逗着紧闭的嘴唇。像肋骨里

刚睡醒了一只猫,伸手便在他身体里

挠出阵阵比羽毛更痛的痒。第七粒,他咬到了

一串春天嚼剩的省略号。把娇嗔变成如鲠在喉

并不比吻到入口即融更复杂。像爱情

把自己潺潺地淬炼成,两颗汉语言冰糖

在化冻的时节叮咚:“要是我写到第一万粒,

小梳子会看一辈子吗?”在最后的地址栏上

他这样写道。“当然。”她的回复比心跳还快,

“死前在身上纹个纹身,转世成胎记

提醒自己,下辈子接着看。”她给一生中

最猝不及防的美,都提前预留了两辈子

但来世给他们赊下的是一片白茫茫:只忠于

前世的守宫砂落成一身,比肌肤更白的雪

而他会用衔玉而生的右手拨开诗集

重寻芳香的樱桃树

颐和园,颐和园路

春天的雨下出了秋天的感觉。淋湿了

一座1912,一条1898。和无数个陈腐的春天里

山桃花一样,埋得浅浅的我们

比风流更薄的是

掩风流的浮土。几乎要胜过我

比四月更薄的绿胸脯

淅沥和回廊一起穿针引线。青青的天

缝着银色的雨,青青的手指

织过诗人掌心的湖面,如细瘦若小鱼的游船

迷途进暧昧的烟波。攥出一个起雾的锦囊

拆开,掉落一颗水落石出

是词人自杀时的水声

昨日是一首给冷宫的赠酬诗。而你是旧江山里

怀抱新欢的采风者,从空气中

摘下一朵朵花,戴在我永远不会拥有姓氏的

无名指上,闪烁成蝴蝶眼里无主的星辰。恍惚到

画眉也跌下朱红的画廊,从我弓形的上嘴唇

跳梁到你半片橘子叶的下嘴唇上

远远看去,园林活像一截

从失血的19世纪剪剩的脐带。暗示

爱,只能是最不轨的传宗接代。正如我

血统纯正到,永远可以叫老师

“师兄”。王朝披上了缂丝的雨衣

是为黄昏

浴缸里的水瓶座

“你知道,很多西方人在水中分娩吗?”

迈入水中的那一刻,我问道。浴缸里的水瓶座

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泉眼儿,隔着玻璃杯

亮汪汪。“因为胎儿刚出生时,是不用肺呼吸的”

语言在水中渡成一条脐带,把蜿蜒的你

还给通透的我。在沉默中对坐

在沉没中,对饮我们一生中

所有应该洗礼的事

水位上涨。水淹过了我的心脏

加入你,这一缸水瓶座,就变成了双子座

对吧?我的星座,比阴阳鱼和鸳鸯浴

都更开辟鸿蒙。来,让我们交换星座

让我们斗转星移。回到生前,我们就是

羊水中的孪生子。最早的兄友弟恭,是

相互礼让:今晚,谁先来做那场用鳃呼吸的梦

回到史前,我们就是

海水中的海洋生物。让我用叶绿素记住你

你再用紫外线亲吻我

这个长夜不漫漫。这个长夜

像坐在了更漏里。在渐渐冷却的时间里

做可以创造生命的事,聊命运的缘起

——比物种起源更多舛。“它让我愿意活着。

因为它让我坚定地愿意为之而死。”“15岁的我

像削骨还父、削肉还母后的哪吒。我的骨骼

血管、身体发肤,都是碎的。它给我输了一身

荷花的血液,为我重塑了莲藕的肉身。”春天了

你这株比我更根深的浪漫主义,会和我并蒂吗?

像一朵睡莲突然立夏了一样。你披衣站起的姿态

比道德更美。天姿国色的先生,理应和光明一起

先天地生。

窗外泛起了雨一样的黎明。看——

世界,又开始了。

诗歌选读 | 北京大学女诗人赵汗青:爱她既可承欢又能受难的脊梁

初读赵汗青的诗,可能会感到一股浓郁的“古风”。这不单是指对古典资源的自如穿插、化用,也与诗行间一种内在流转的韵律感和包裹词语的丰沛感性有关。她似乎很擅长构造一种抒情的进程,利用你我的对话或时间的节奏,让情感和经验一层层绽放,也让蓬勃又蓬松的想象力灌注其间。

——姜涛(诗人,批评家,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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