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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伤心的舞蹈》|成年男人未完成的心愿

男人也有一些像水草般柔软的愿望。这些愿望经常被深藏着,但有时会被某条小鱼啄疼,这叫作再现,或者叫作愿望的再现。——苏童

《伤心的舞蹈》是苏童的一篇短篇小说,1988年刊于《上海文学》。小说以“我”为第一人称,讲述了一个小男孩喜欢跳舞,被老师选入演出候选人员,最后没能登台的故事。

一、因希望而幸福

小说是以回忆的方式展开的,虽然主人公现在身体粗壮,但是小时候他却非常喜欢跳舞。

四年级时学校的舞蹈老师段红把他叫走,他知道,自己这是要入选学校宣传队了。

段红给他化了妆,让他做了几个动作,然后告诉他,以后和李小果一起来排练。

段老师并不是让他和李小果一同上台演出,而是在他们二人中选择一人,谁跳得好,谁就上,本来要表演的那位同学转学走走了,他们两人中选择一人来顶缺。

当时的他并不明白这是竞争,只是觉得恨李小果。因为李小果的爸爸是主任,所有的老师都包庇他,虽然他对主人公恶语相向,主人公却无法在办公室打他。

尼尔·波兹曼曾在《童年的消逝》中写道:

成人和儿童之间的主要区别之一,是成人知道生活的某些层面不适宜儿童知道,比如种种奥秘、矛盾冲突、暴力和悲剧等等;而在现代世界,儿童逐步走向成年,我们正把这些秘密以我们认为在心理上可以吸收的方式透露给他们。

段红把竞争的机制引入到舞蹈比赛选拔中,主人公则从中学会了成长。

段红五十多岁,在孩子眼中已经是个老太太。苏童把学生们跟着段红排练形成为“像群小鸡跟着段红老太太老母鸡闻乐起舞,”喜欢跳舞的他,能混入小鸡队伍,感受到的是无限的幸福,甚至这种幸福是“永生难忘”的。

孩子们要表演的节目叫《红孩子》,而小说的主人公“我”主要表演的是一个擦玻璃的孩子,其他孩子们也是手持扫把、拖布等,表演着搞卫生。这种舞蹈,像极了那个特殊的十年中,人们所表演的样式。

离演出还有七八天的时候,段红咬着主人公耳朵告诉他,准备让他上台。

对于热爱舞蹈的孩子来说,这是莫大的鼓励,甚至是荣耀。这种荣耀未必是竞争成功的快感,而是对于一个喜欢舞蹈的孩子的最大的鼓励。

李小果跳得并不好,他不过是受父亲的影响,多受了些照顾,在段红眼里,跳得好才是真正的实力。她给了“我”希望,也给“我”的童年带来幸福。

苏童《伤心的舞蹈》|成年男人未完成的心愿

二、因失望而愤怒

事情如果按照主人公的想法如期进行下去,这个故事便不能称为故事。

段红老太太的“好好跳,让你上台”,成为她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不久,段红在一起次排练中,突发脑血栓,倒了下去,再也没有醒来。

一个能从放弃对权力的恭维,而选择舞蹈的人,却没能在故事中活到最后。这好像是一种现实的映照,有些人,对得起自己,却无法在复杂的环境中如鱼得水般生活。

段老师后,主人公以为宣传队就此解散,因为没有人唤他去排练了。一天他路过排练室才得知,其他同学都在练习,唯独他,没在其中。

说好的让他上台,却因为段老师的离世而无法兑现。十二岁少年的心中第一次有了失落的滋味。

如果未曾被选入宣传队,如果未曾得到可能会上台的鼓励,他可能不会有这些悲伤。人最难过的并不是失望本身,而是把即将实现的愿望从生命中抽离。那种从天上跌倒地下的痛苦对一个孩子所造成的痛苦,是很难抹去的。

一天,他把李小果打了一顿,但是当他想到段老师的承诺时,自己先哭了起来。打赢了又如何呢?那个欣赏他的人,那个许诺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李小果又有什么错呢?他不过是代替他的父亲所拥有的权力,接受了众人的呵护。打败他,也打败不了那些大人的决定。

会演的日子,成为他最害怕的日子。他坐在台下,看到别的孩子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因为有一位女同学紧张到在舞台上失误,他腾地站起来,拍手大笑。班主任把他摁倒在凳子上,给了他一巴掌。

阿德勒在《自卑与超越》中提到,没有人能长期忍受自卑感,这时候,他们往往不去真正克服困难,而很容易因便捷选择一些直接“凌驾于困难之上”的途径,使自己产生优越感。

当看到曾经一切排练的同学都在台上舞蹈,而自己独坐在台下时,他是自卑的。虽然文中没有提及,但是他是不希望别人跳得好的,他们越是优秀,他越会难过。于是,当台上有人表现不好时,便拯救了他。

他可以放声大笑,因为他不在队伍其中,他不为他们揪心,反倒为自己找到了情绪出口而舒畅。

苏童《伤心的舞蹈》|成年男人未完成的心愿

三、说不清楚的遗忘

多年后,在舞台上失误的女孩成为舞蹈演员,李小果长大后却因为意外成为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

他的妻子也是《红孩子》中的一员,他因她跳藏舞的某个瞬间爱上她,而她,已经忘记她年少时曾跳过这样的舞。

小说的最后一句提出一个问题:“舞蹈这东西你能说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他并没有忘记年少时这段遭遇,甚至如今叙述起来也记忆犹新,对于叙述者而言,曾经的热爱,埋藏于心。他还因热爱舞蹈而娶了曾经跳舞的妻子。只是,妻子已将这段往事遗忘。

苏童曾在讲座中引用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的故事,来说明,作家就是卖梦。

一部作品就是一场梦,梦里纷纷扰扰,有人愿意付出时间、金钱与经历去了解这场梦。《伤心的舞蹈》,可能就是苏童心中的一场梦。

“我”作为一个男性,曾梦想舞蹈,虽然年少时未能登台,成人后未从事舞蹈,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以舞蹈作为主题,来完成一场叙述。

舞蹈并不会“伤心”,人才会。并非因为跳舞而伤心,而是因为没跳成才伤心。这未完成的舞,或许就是成大后的男人未遂的心愿。

苏童以第一人称写过很多童年相关的故事,或许是因为他曾在儿时因病卧床一年。对于好动的孩子来说,不能出去玩耍,而是躺在床上,是多么无奈。

舞蹈与躺卧正是完全相反的状态,故事中的“我”的喜爱,也可能就是苏童的梦想。舞蹈到底是什么,在文中并没有解答。有人说,这舞蹈所有指代的,象征着文革中的艺术。的确,故事的经历与时代背景相关,特定年代下“舞蹈”或许有着特殊的含义,但是这篇文中的故事放到今日来讲,仍然具有同样的价值。

文中经常出现的一个词是“就这么回事”,这是一种戏谑,一种调侃,也是一种无奈。多年后回想起当年的“舞蹈”事件,已经不可能愤怒到去打人,去控诉,也没有必要如此。

妻子的遗忘也代表着舞蹈并没有如此重要,抛开舞蹈,抛开成长的烦恼,抛开迟早要醒来的梦境,生活的脚步仍然向前。

苏童《伤心的舞蹈》|成年男人未完成的心愿

(本篇作者头条号:北府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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