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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小米:十月青城

第一章 谷雨 青城

  青城曾说过,不止一次说过,小鹿,二十四节气里,我会不停的想,不停的想你.直到七年前小鹿被别人领走,青城还红着两只兔子眼,这么说.

  青城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每周带她去孤儿院看小鹿.当她得知小鹿被领养时,哭疯了:妈妈,为什么我们不领养他?母亲只能陪她流泪.青城不知道小鹿是否记得,他离开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

  至少,她记得,就像她记得那天小雨不停的下,他不停扭头回望.

  那年开始,每每谷雨过后,青城就像一只上了弦的钟,不停给小鹿打电话,一天一天又一天.电话里,青城的声音极其细,有些哭的味道,她说怎么办,怎么办?小鹿,我又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电话彼端,小鹿安静的听.青城淡淡的眉心微微的结,想象着小鹿清澈的单眼睛,紧皱的眉,还有紧闭的嘴巴.

  青城一直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个惹事的妖精.为此,小鹿不止一次皱眉,毛毛,你又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毛毛是她的乳名.只有两个人这样呼唤她,一个是小鹿,一个是阮姨.不同的是,一个是青城的喜欢,一个是青城的厌恶.如果讨厌一个人却要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么幸运的事情,也只能落在青城脑袋上.

  青城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进入高中,更像一只离群的鹤.晋尚是自己身边惟一的朋友.

  青城一直坚持,自己是孤儿.直到晋尚去她家给她送落在教室的作业,看到了开门的青城和她身后的丑女人.

  青城的脸红慢慢涌起,又慢慢消退.她小小的身子靠在门缝中,试图将晋尚的视野当住,她有些语无伦次,说,晋尚,怎么是你?

  晋尚的目光闪烁在毁去半边脸的女人身上.女人冲他笑,本是友善的,但绽开在那样的脸上,却令人发冷.

  晋尚礼貌的回笑,结结巴巴的,阿姨,我••••••带青城出、出去一小下.说完,捉起青城的手,拉着就跑.女人在身后焦急的唤,毛毛,毛毛你冷不冷啊?晋尚被这不着调的话吓出一身冷汗,直到跑出那座楼,才觉得自己又有了心跳.

  青城气喘吁吁甩开他的手,我惹你啦?

  晋尚说,你算是人吗?就因为你妈丑,你就到处说你是孤儿吗?真虚荣!

  青城狠狠盯着他,轻蔑的笑: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你有这样的妈!我就虚荣怎么了?你算老几?

  晋尚直着脖子吼,我就不想你不诚实!

  青城感觉到眼睛痛疼,却流不出泪.

  青城一直嘲笑自己是夜生的动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女孩.每天夜幕下来,她就像妖精一样走场在各个酒吧,领舞.一曲曲热舞下来,别人从她的舞动的腰肢中读到欲望与燃烧.她觉得那是成人的思维.而她只能从舞步中感悟生存感悟艰辛.甚至她觉得,只有舞蹈时,自己才像一个天使,只不过,是天生折翼的天使.而毁了翅膀,就不能称为天使.青城最后得出结论,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天使,从来不是.

  今天,人浪中,她捕捉到一双疼痛欲裂的眼,如碎裂溃殇的伤口一般疼痛.只是霓虹闪烁太甚,她看不清他的模样.

  午夜三点,青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最后一个场子.晋尚连同路灯下长长的影子,一同出现在她面前.他声音很低,我一直跟着你.

  青城笑,涂着粉色唇蜜的唇弯起一个令人心痛的弧度.她看着晋尚高挺的鼻梁,想起刚刚那双疼痛的眼睛.鼻翼有些酸,眼睛潮湿.怕晋尚看到,索性转身,投币,购物机里滚出一听啤酒.

  打开,泡沫四溢,就像收不拢的青春一样,散落手边.

  晋尚声音极小,青城,这样不好.

  青城低头,我知道.

  这个晚上,晋尚知道了关于青城更多事情.包括那个丑女人.

  青城喊她阮姨.

  七年前,谷雨,小鹿离开那天.一个女人来到她家,温柔的母亲要青城喊那女人阮姨.而阮姨却告诉青城的母亲,关于自己和她丈夫的种种;至于后来,青城说,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半夜在一个女人哭泣声中,火光冲天,她的父母就死在那场火中,幸存下来的只有她和那个烧得不人不鬼的阮姨.

  她轻轻抿一口酒,或许,这是那个女人的报应.

  晋尚知道青城说的是哪场火,这是Q市近十年最大的火,整整一栋高楼毁在那场火中,死伤难计.

  青城说,或许那场大火对阮姨的刺激太大,从那天起,她只会重复一句话,就是你听到的那句.青城还想说,真好笑,本是仇人,却这样相依为命了七年.但是她没说.

第二章 小满 晋尚

  R校关于青城私生活的传言,版本众多.每版都活色生香.

  当晋尚明白了为什么青城每天都会在课堂偷偷睡去,心里就难受.他想起青城的话,她说,晋尚,我只是想活着.十三岁前,我可以乞讨,但十三岁后,我成了大女孩,看到好看的男孩会脸红,懂得爱、知道了虚荣,长街上,我跪不下双膝.我要养我自己,还要节省钱给她治病.我每天都想着怎么把一分钱掰成两分来花.她说,晋尚,你能不能明白?

  晋尚记得她问这句话时,眼睛那么紧的盯着他,如同春水上的薄冰,致命的敏感和脆弱.仿佛他的一句肯定可以让她解脱,而否定却会将她掐死一样.

  从那天起,晋尚更积极的帮她抄作业.他是好学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这似乎是他惟一能为青城做的事.

  小满那天,青城穿着一件藕粉色连衣裙.

  晋尚笑她,这么着急过夏天.

  青城鬼笑,说夏天是独属女孩子的季节.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晋尚,我是不是有些奢侈?不过,裙子不贵,好看且便宜,真的.

  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睫毛翘翘的.晋尚觉得青城这名字真好,仿佛她父母早知道,女儿长大后会绝色倾城一般.

  只可惜,他们看不到了.

  看不到她的美,也看不到她的苦.晋尚知道,青城这种自救的方法不符合好学生规则.在这套规则里,苦孩子要苦难尚得彻头彻尾,他们可以乞讨,可以救助,可以满脸沧桑,惟独不能像青城那样自救.他们称为:堕落.

  青城的堕落,似乎是这个学校每个学生的耻辱.

  下午,晋尚看到青城连衣裙沾满蓝颜色.青城推着单车,低着头从他身边匆匆过.身后是一群女学生苦大仇深的脸.

  晋尚挡住青城,转脸问她们,你们为什么这么对她?就因为她今天穿的漂亮.

  为首的女孩,一脸不屑,为什么?我们不要跟这样不干净的人一起上课!我们嫌脏!

  青城垂着头,发色乌黑,顺在她细小白皙的皮肤上,苍白的过分,美丽的过分.她拉着要上前为她争辩的晋尚,声音细微,晋尚,别说了.

  晋尚额上的青筋暴露出来,拉起青城闯进教导处,找老师评理.

  负责的老师,手握着茶杯不停转动.眼睛审视着青城和晋尚,笑,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处理。青城,你回去换身衣服吧。

  青城走后,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晋尚说,你不要老跟这样的女生搞在一起,对你不会是好事。

  老师的话,晋尚始料未及的。原来,青城是这样被漠视被遗忘。

  青城低头推单车出校门,不停的想,我给小鹿打电话,该怎么说?我说,小鹿,她们总欺负我、孤立我,我却孤独的只想和她们做朋友。还是说别的?想到蓝墨水泼在自己新连衣裙的那一幕,一颗足大的泪滴从她眼眸中滴下。

  青城并没有想到,她再走两步,将会遇到谁。

  她走出校门,看到泊在门口的莲花车,宝蓝色,大气而华丽。看着自己身上的蓝墨水,失笑,原来可以同这车配套啊。

  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从车上奔下,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着她半天,捉着她细细的肩膀,欢喜异常,青城?真的是你!

  青城抬眼看着他熟悉的单眼睛,半天,哇哇的哭出声音。以前,她总和他比身高,因为他贪长,离开那年,他们几乎一般高,她十岁,他十四。不过转眼,七年后,她仅仅到他下巴。

  他说,青城,你的衣服怎么了?

  青城红着眼,望着身后跟出来的女孩子。不肯说。

  倒是他,笑吟吟拉她到她们面前,面对那群女孩高高扬起的小下巴,从口袋掏出一支钢笔,从容打开,顺手一挥,像完成一件艺术品一样,她们身上,黑墨斑斑。看着那些女孩怒极的眼,他说,我赞同好男不跟女斗,但我不是好男!

  那刻,青城觉得自己从灰姑娘变成了公主。这种感觉是晋尚给不了的。尽管晋尚也保护她、关心她,但晋尚同小鹿相比,总少了一种独断一种霸道。

第三章 小暑 陆彦

  青城知道自己不能再那样固执呼他乳名,就像,他来到她面前时,不再像从前那样喊她毛毛,而是喊她青城。

  青城不知道他现在的名字该怎么称呼?分开多年的好友,终究生疏。

  小鹿说,青城,你怎么不说话?

  青城笑,我不知道怎么喊你的名字啊。

  小鹿用手指弹了一下她脑袋,笨蛋,叫我哥就是。

  青城低头,哥?怪怪的。

  小鹿摇头,有什么怪的?哥就是哥,让你赚一个哥是你的福气。

  青城没带小鹿回家,小鹿也没有提出回去看看,七年的距离,不是语言一时一刻所能弥合,青城知道,小鹿也知道。

  在青城的心里,称他小鹿;在校园的传闻里,包养青城的多金男子被称为莲花男子;而现实中,他的名字是:陆彦。

  青城问陆彦,为什么又回到了这座城市?

  青城问这句话的时候,下了好大的决心。女孩的心事总是金贵的,她想他,想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从七年前的谷雨到七年后的小暑。

  陆彦笑,只是回来看看。

  这个回答,让青城难过了一小下。

  青城不肯让陆彦送她回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下车。她走出很远时,陆彦在她身后喊,青城——

  停住脚步,回头望着他。

  陆彦停顿了很久,大声喊,如果我说,回来是为了看看你,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青城笑了,拼命的点头,拼命的不让眼泪外流。

  陆彦的出现并没有让青城忘记要赚钱的本分。夜里出门时,阮姨像犯错的孩子似的送青城出门。冲她不停比划,但说出来的话,却永远只能是单调的字节:毛毛,毛毛,你冷不冷?

  青城苦涩的笑,从心里一直蔓延到嘴角,她回抱着阮姨因大火的摧残佝偻着的身体,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小鹿回来了。

  阮姨的身体一阵细微的抖。

  青城可以不介意别人的漠视,但她从来没漠视过自己的两个梦,一个是在二十岁前一定要见到小鹿;另一个就是,一定要治好阮姨的病,让她恢复语言能力。如今,第一个梦想似乎实现了。

  舞台拼命闪耀的灯光中,疯狂的音乐节拍中,她的眼睛晶亮如星。直到陆彦蛮横的将她从领舞台上拉下来。他的手像铁一般烙住她的皮肤,陆彦不是晋尚,能够容忍,他说,青城,你做什么不好?你做这个!我以为她们骗人,没想到是真的?

  青城眼神瑟瑟的望着陆彦,在晋尚面前,她可以目空一切,所有的行为她都能解释为生存的道理。面对陆彦她不会,她只担心他看不起她,就像那些女孩子一样看低了她。

  陆彦把一件外套罩在她身上,头也不回的走开,整个夏季的夜的黑,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全部笼罩在青城细小的肩膀上••••••

  晋尚知道陆彦的存在,是从莲花男子的桃色流言中得知的。晋尚不相信那些诋毁,他眼中,青城总该是个有度的女孩子。

  青城三天没来学校,莲花车在门外等了三天,也在周围的酒吧舞厅转了三个夜。晋尚见到陆彦,在校门口。

  他径直走到陆彦车前,你去过她加吗?

  陆彦摇头,我惹她生气了。我找不到她。

  晋尚将陆彦带到青城家,敲了许久,阮姨开门,陆彦吃惊的后退了半步,嘴唇不停的颤抖。阮姨看到陆彦时,先是愣住,然后闪身,让他们进门。

  青城躺在床上,高烧不断,原本温润饱满的嘴唇干裂出条条血口子,额头上脸上布满了擦伤。昏睡中不断梦呓着,小鹿,小鹿,我把事情弄糟了。

  晋尚跟陆彦解释,小鹿是她的好朋友,七年前离开了这座城市,青城说,每年在谷雨过后,她就会天天给小鹿打电话,小鹿会给她出主意的,让她更好的生活。

  陆彦的鼻翼抖动起来,他就是青城的小鹿,独一无二的小鹿,只是,这七年,他和青城根本没有哪怕一根电话线的联系。或许青城一直生活在一个童年的梦里。梦里,他是她童年所有的记忆,他给她支撑;他的名字和他留下的影子,就像一个伙伴一样,存在她臆想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她一边耻笑着自己,一边顽强的活着。

  陆彦轻轻握着青城的手,毛毛,你没弄糟,真没有。说这话时,眼泪安静的流动,血液一般灼热一般疼痛。

第四章 立秋 阮姨

  青城眉心的结渐渐的淡下来,陆彦把她送到医院。阮姨一直在她身边,叨念不停,毛毛,毛毛,你冷吗?晋尚知道因为那场大火过度惊吓,她暂时语言失常,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她独独会这句?这个疑问,他从没问青城,怕伤害她。青城说过,夏季是惟一属于女孩子的季节,可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一个季节属于青城。哪怕她和所有女孩子一样明亮一样渴望。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属于青城的话,恐怕只有记忆中的小鹿。

  青城出院,陆彦开车接她。他说,青城,从今天起,你只负责好好读书,我会赚钱,我会养你。

  青城望着他,眼神冷冽,如同两道鲜艳的伤口,明媚而忧伤。她说,陆彦,谢谢你。

  青城依旧去那些酒吧,背着陆彦,像一朵盛极欲谢的花朵,肆无忌惮的开放。晋尚默默跟在她身后,她跑完最后一场时,都会从购物机上买一听啤酒。晋尚在她身边,看着她束起的发,却看不清她忧伤的眼。

  回家路上,她就对晋尚笑,很明媚的笑,然后哭,很伤心的哭。晋尚知道她难过,却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两个少年,在初秋的夜空下,是那样孤单,那样无助。

  半夜回家,阮姨听着她的脚步,在青城拿钥匙前,把门打开。她给青城端热水,为她将头发散开,精心梳理,在青城年轻的脸上寻找自己的年轻。

  每当夜色这般美好,有种晶莹总在她们眼中动荡,久久。

  愿望总是美好,现实总是残酷。青城并没有来得及将阮姨的病治好,阮姨就从十七楼坠下身亡。只流下一封遗书。

  彼时,陆彦出差在外。

  晋尚面前,青城狠狠的哭,她说,晋尚,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我是混蛋!

  晋尚说,好青城,别哭。

  青城说,晋尚,你知道吗?她是我亲妈!七年,我却没喊过她一声。你说的对,我不是人,我虚荣!我怕别人知道我有一个这样丑陋的母亲。

  晋尚说,青城,别说了。

  青城哭,晋尚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烧成那样?就为了我!火苗在她皮肤上滋滋的烧,她沉闷的哭,但她还是死死用身体护着我,安慰我,晋尚你知道吗?她总说“毛毛,毛毛,你冷不冷?”,就是那场火中,她思维混乱一直重复的话。可我却怕别人笑话,到处撒谎,我说她是我父亲的情妇,我诋毁她,只为了不让别人笑话我有这样丑的妈!晋尚,晋尚,我是混蛋啊 。

第五章 白露 倾城

  青城再也没有去那些酒吧。安静得像一片秋天的叶子。她说,晋尚,将来,你还会记得青城吗?

  晋尚点头,我会找到你的,一定。

  青城笑,眉眼淡然,七年前,陆彦,十三岁的陆彦,离开时,也这样说的,并和她偷偷的勾手指。

  如果可以,她宁愿他一辈子不要回来过,不要回来。这样,他永远是她的小鹿,让她思念过了一年一年又一年。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小鹿,二十四节气里,我会不停的想,不停的想你。

  离开这Q城,青城突然想起,或者,自己的名字,就是“倾城”的意思,倾城自然人空。青春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这么局促的结束。

  离开那天,节气,白露。

  她给陆彦留了一封信,就像妈妈死前留信给她那样。信中,她诚实的告诉他,她说,陆彦,那个你把我从舞厅拖出来的晚上,你独自离开后,是否想到,整个夏季的夜的黑与罪恶,将全部笼罩在我的肩上……

  陌生的城市,她经常做梦,梦到陆彦流泪的单眼睛,从小到大,她都没见到他哭。他哭得她整个梦境都疼痛。

  翌日,J城的报纸,见到大幅寻人启示:他说,毛毛,我到处找你!我会像你想我一样,不停的找,找过一年一年又一年。你听到了吗?

  阳光绣花一般,细细的撒满她租住的小屋。屋子里一个女孩拼命的哭:陆彦,陆彦,你又知道不知道,妈妈留下的遗书?

  她说:青城,妈妈对不起你!小鹿也是妈妈的骨肉!那个男人遗弃了我,当时妈妈年轻,为嫁人,把他丢在孤儿院。妈妈是罪人,对不起你们兄妹!只能用死补偿妈妈多年的内疚……

  陆彦,能不能让我忘记遗书?能不能让我不想伦理?能不能回到你回Q城之前的日子?那样子,我就可以单纯的思念着一个叫小鹿的男子,每天,自己骗自己,假装拨通他的电话,假装同他说话。

  就这样这样的想着他,想过了一年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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