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丹,笔名阿丹,四川什邡人,杂志主编。四川省作协会员。热爱文字和绘画。
一生都提着灯盏的人
有时干涸也黑 落雨也黑
覆雪会引起下沉的黑
而有时的火焰让黑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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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覆于这些时刻
柔韧的灯盏就来复活在手中
他用力在虚空中抓握
他费劲提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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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年他因此都会望见风
那些因此展开的事物
或许还有他的手臂和眼眶
他把步子迈得有力柔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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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空的入口你会认得
他白色的袍子依然灌满了风
他透亮 一生的虚弱很好地
掩藏一盏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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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来并能确定的
寂静的 寂静的 寂静的
我日复一日重复的低微音调
闪光的平滑的事物表面
现在主导了我的面孔和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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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悠长的自我剖白
它来自哪个古老的月夜
我仿佛确定了一把琴上的旋律
它能更慷慨一点交付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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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在陈年的淤泥之中。”
但我现在更多意识到
我已得到了丰厚的养料
我感到我的鲜活 我的马匹
从未停止踏响它的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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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日在普吕多姆的诗集上写下一行行字
我署上最后日期。今天以后,到我死去,
这本书会有怎样的命运?
我这习惯落下的字迹。上一天
没有伴随刺骨头痛的冷,没有让一行句子
从白雾中的人行道走过
在厚外套与一个人的白口罩上
短暂驻留。
“我的生活将是诗中的一切”。
我敢这样说么?他“黑眼的蝴蝶花”
予我欲哭的一阵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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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黑眼将烙在了我的书页上?在我死后
我此时的指腹开始感到空凉,却没有悲伤
我的大雪日,我今冬的十二月
我敢说它如此殊异么?
而他说的话,我要把它演化成我的诗行
“他深留在我最后的爱恋中,
我是绝对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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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 日
整一天,我在想如何退下
与人间谢幕。像半夜三点钟那样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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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人世抽离。我还有一整段路途。
写一写字,然后又焚掉它。
画一对眼睛,鼻翼旁淡淡的纹路
敛住动静的手指。画,且断然撕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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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有一屋子的书太显眼了,占了
太多地方,也占了太多的挪不动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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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我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但我也追逐了一只小小的蝶
一片光的幻觉与阴影,交叠迷人
像永恒大地的深邃瞳仁
我也追逐我自身,趁我还在花园里走动
铁锹一动不动插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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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
写我们自身。荒原。沼泽。模糊的钢铁黑。火焰也焊接不了的空隙。
写用力的事。肩膀以上,我愿与你一同飞升。星辰。萤火。闪电。
即使最普通的日常,你紧握的手电,眼睛里点点的泪泽
这是我想要的,纯粹的词,挑剔的词
举起灯盏的词,从不模糊的词
我们得以活在世间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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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开始在它的镜中反光。
鱼跃出粼粼的水面。我们跳过自身
灰烬的部分。苦杏仁的部分。色彩损毁的部分;
用力地踩住,沉重的音节
昂起头的部分。
一生渴求的轻。云朵。微风。绿翅膀的蜻蜓。
如若我们在飞,在世间轻轻地滑翔。
草尖。露珠。一朵晒得更亮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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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及它们。始终触及它们的晶莹与润泽
我们合什,感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