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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争》王树增

麦克劳林中校嘴唇颤抖地问:“你是来投降的吗?”

中国军人说:“我是军使。我们同意你们派少数人把重伤员送回古土里,条件是剩下的人必须向中国军队投降。”

麦克劳林看看天空,说:“我考虑一下。”

麦克劳林想估计一下什么时候才能天亮,他想把谈判拖到那个时候。他跟负伤了的其他军官们交换了意见,然后又和同样处在中国军队包围中的希利少校取得了联系,希利说他还有一点弹药,他不想投降。麦克劳林清点了自己这个抵抗体的弹药和可以战斗下去的人数,发现子弹最多的士兵也只有八发子弹了,人堆里绝大多数是仍在大声呻吟的重伤员。

麦克劳林少校说:“我们投降。”

中国土兵们蜂拥而上,不顾一切地爬上汽车卸那些战利品,这些战利品中有不少是中国士兵们急需的食品和可以防寒的被服。

在中国土兵们卸战利品的时候,一些美国士兵悄悄地溜了。

在这段公路上,特遣队投降的人数是240人。

由德赖斯代尔亲自率领的特遣队先头部队由于此时接近了下碣隅里,他们已经能看见从简易机场上射出来的雪白的灯光。

只有冒死前进了。他们在距离下碣隅里只有一公里的地方受到中国军队几乎令他们覆灭的攻击,德赖斯代尔第二次负伤,不得不让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一位上尉代替他指挥。最后,这位上尉终于在下碣隅里向里奇中校报到了。

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向下碣隅里的增援行动以损失一半的代价完成了。

脆弱的下碣隅里的防御得到了加强,尽管德赖斯代尔特遣队到达下碣隅里的人数只有300多人。

特遣队到达后没多久,中国军队向下碣隅里的攻击又开始了。

这是一场绝死的战斗,双方都表现出不顾一切的决心。中国军队的迫击炮射手终于发现了美军防御阵地中的一个绝好的目标,这一次,中国炮兵的炮弹击中了美军堆积如山的汽油桶,燃烧起来的大火令整个下碣隅里亮如白昼。

始终占领着有利地形的中国军队在经过反复攻击并且弹药消耗严重和士兵伤亡巨大的情况下,没能攻下下碣隅里。

30日清晨,美第十军派驻陆战一师的高级参谋福尼上校从古土里飞到了威兴,向阿尔蒙德军长报告了陆战一师目前的情况。

此时,麦克阿瑟已经命令朝鲜战场上的联合国军“全面撤退”。

阿尔蒙德立即飞到了下碣隅里。

在那里,阿尔蒙德召开了有陆战一师师长和步兵第七师师长参加的会议。

阿尔蒙德终于宣布了“向南撤退”的命令,同时授权史密斯师长指挥长津湖地区所有美军的撤退行动,同时授权他“可以破坏影响撤退的一切装备”。

史密斯师长对这个已经太迟了的决定没有显示出一点兴奋。这时他对阿尔蒙德将军说的话是:“一、撤退的速度取决于后送伤员的能力;二、陆战队愿意战斗到底,并把大部分装备带回去。”

就这样,其悲惨程度在美军历史上极其少见的、对于美军士兵来讲如同炼狱般的长津湖大撤退开始了。

而史密斯师长在给他的美军陆战一师下达的撤退指令中有一句措辞让以后世界许多军史学家们长久地品味着。

史密斯师长面对损失惨重的陆战一师说:“陆战队,向南进攻!”

噩梦的开始

1950年11月30日夜,朝鲜半岛北部的盖马高原上,大雪纷乱,寒风怒吼。

一支美军连队孤独地龟缩在茫茫荒原中的一个小山顶上。士兵们躺在睡袋里,露出一张张因严重冻伤而发黑的脸和二双双惊恐不安的眼睛。

北面柳潭里方向,枪炮声连续不断地传来。

南面下碣隅里方向,枪炮声似乎更加清晰激烈了。

而这里却是死一样的寂静。

寂静中,从山顶四周不同的方向传来美军士兵们听上去很古怪的汉语。他们认为汉语的发音是世界上所有语言中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串“咯咯”的声音。现在,这种声音由于在零下40度的低温中传播,听上去更加飘忽不定。虽然亦真亦幻,但美军士兵已经明白了这些汉语的含义:“美军士兵们!你们被包围了!你们没有希望了!放下你们的武器!志愿军优待俘虏!给你们暖和的衣服和热的食品!”

汉语的喊声在荒凉而黑暗的山顶上回荡,令美军士兵毛骨悚然。

喊声持久地进行到午夜,美军士兵的焦躁已达到顶峰。他们突然从睡袋中钻出来,神经质地在阵地上来回乱走,骂着,叫着,有的士兵蹲在冻雪上哭起来。

F连是27日陆战一师开始向北进攻的时候被派到这里来的。

从下碣隅里至柳潭里的公路边上,有个卡在公路要冲上的高地,叫做德洞岭。德洞岭马鞍形的山脊一直伸展到公路边,并在接近公路时形成一个数米高的悬崖。这个高地是如需通过公路就必要占领且扼守的要地。此时,无论是从中国军队要彻底切断美军陆战一师的两个环形阵地之间的联系角度看,还是从美军要确保柳潭里部队的退路和增援下碣隅里的角度看,德洞岭注定将成为双方要拼死相争的军事要点。

美军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还在他的部队向北进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撤退的问题。他曾说:“这个高地如果丢失,两个陆战团就完了。”

陆战一师上尉威廉。E.巴伯20天前被任命为F连连长。他是个有10年军龄的陆战队老兵,开始当过两年的空降兵,在二战的对日作战中表现勇敢,参军第三年时被提升为少尉。在太平洋上的硫黄岛上,陆战队曾和日本军队进行过举世震惊的残酷的战斗,巴伯在该战役中获得了一枚银质奖章。

史密斯师长对这个卡在陆战一师撤退路上的要地的重视,表现在他选择了巴伯这样一个陆战队老兵住连长,而且巴伯的F连得到了重机枪班和迫击炮班的加强,从而使F连比其他陆战队连队多出整整50个人,兵力总数达到240人。同时,在下碣隅里的一个美军105榴弹炮兵连还被指令专门对F连进行火力支援。

11月27日,当F连到达德洞岭阵地的时候,高地下的公路上正通过一长队陆战一师的运输车队。F连的士兵们因为极度疲劳,没人愿意立刻在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冻土上挖工事,于是都打开睡袋睡觉了。三排排长麦卡锡用皮靴跟着士兵们的屁股,叫喊着让他们起来赶快控工事。就在这时候,从柳潭里和下碣隅里方向同时传来了枪炮声,中国军队向德洞岭的进攻开始了。

没过多久,巴伯得知,和F连同时被师长史密斯派到德洞岭地区守卫公路的另一支陆战连C连,在中国军队的攻击下伤亡巨大,已经丢失阵地溃败了。

这时,巴伯连长明白,F连已经没有撤退的余地了。

27日午夜刚过,28日凌晨2时,中国军队向扼守德洞岭的美军陆战一师F连进攻了,兵力是一个连。进攻从几声军号声开始,中国士兵从三面攻击F连的阵地,并一度从北面突进了F连防线,在北面防御的F连的两个班顿时损失惨重,35个人中27人伤亡。在北面方向的阵地动摇了之后,紧接着,西面和西北面的阵地也出现了危机。中国士兵冲进阵地,与美军士兵开始了残酷的肉搏战。双方使用了能够使用的一切搏斗工具,包括挖工事的锹、镐、枪托、刺刀和拳头。士兵扭在一起在黑暗中滚动,互相掐喉咙、挖眼睛、打击对方的面部。山顶一度被中国士兵占领,但很快又被美军士兵反击下去。这时,位于下褐隅里的美军炮兵的炮火支援开始了,但由于双方已经进入肉搏战,美军炮兵只能以密集的炮火封锁中国军队可能的支援路线,而正是美军的炮兵火力令中国军队在兵力上的补充受到了限制。

搏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接近早晨6时的时候,随着一声尖厉的哨声,中国士兵迅速撤出了战斗。这是F连在德洞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这个夜晚,F连伤亡人数达到70多人,其时20多人死亡。连队的卫生兵为了防止液体冻结,把装着吗啡的注射容器含在嘴里来回奔跑,但备用血浆不可避免地冻结了,伤员因输血不及时而出现新的死亡。因为点燃了煤油取暖器而书对暖和些的帐篷容纳不下这么多伤员,于是F连的伤员排队轮流进帐篷。天空渐渐出现了一丝黎明的光亮,F连的士兵们把死亡后在寒冷中迅速僵硬的士兵尸体收集在一起,由一名叫莫里西的看护兵负责登记死亡者的身份证。巴伯清点了一下全连的弹药,发现所剩不多。前来空投弹药和急救器材的运输机所投下的物资,基本上全落到美军士兵不敢去的环形阵地的外围了。运输机来了一次就再也不见踪影了,通过无线电话的联系,才知道由于位于下碣隅里的简易机场的跑道长度不够标准,运输机被禁止着陆了。

当时美陆战一师没有人知道,这仅仅是F连悲惨命运的开始。

28日夜晚,中国第二十军五十八师再次开始了对F连的进攻。这一夜的情况和前一夜几乎一样,经过冲击和反冲击,阵地几次在双方手中易手。所不同的是,这一夜的战斗更加残酷。

巴伯连长的膝盖在这天夜晚被子弹打穿。美军士兵的鸭绒睡袋被中国土兵用刺刀挑起来挥舞。这一夜F连的损失虽然比前一夜小了一些,但伤亡人数也达到30多人,F连的兵力已经不足半数了。

天亮之后,弹尽粮绝的F连在绝望中盼来了珍贵的补给。

海军陆战队另一种型号的运输机把大量的物资准确地投到了F连的阵地上,其中包括弹药、正规的C类干粮、咖啡、毛毯、担架和药品,五颜六色的降落伞铺满了高地的山顶。直升机还给F连的电台送来了急需的电池。

躺在担架上的巴伯向全连士兵如实传达了目前的战况,他告诉士兵们,指望有部队来增援是不可能的,陆战一师的两个团已经陷入了中国军队的严密包围之中。F连必须在这里坚守,不然的话,全连一个人也别想活下来。

29日夜,中国军队没有进攻。

30日白天,F连再次接到飞机的补给,补给物资的数量对于一个连来讲,现在已经是太多了。

事后证明,德洞岭阵地所扼守的公路对于美军陆战一师的撤退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中国军队没能最终彻底消灭F连占领德洞岭阵地的原因很多,其中的一点就是严寒下持续战斗需要有充足的物资补给,最重要的是弹药、口粮和保证士兵不被冻伤的被服,而恰恰物资补给是中国军队最薄弱的环节。

刚刚结束国内战争的中国军队在后勤供应上远没有适应现代化战争的需要。在异国他乡作战,没有了军队赖以生存的人民群众的“大后方”的依托,中国军队各军只有依靠各自独立的、运输工具贫乏的后勤勤务分队进行补给。虽然跟随在中国军队的后面有数量不等的民工,但朝鲜半岛的补给线路如此险恶而漫长,依靠肩背手推的方式所能供应上去的物资无异于杯水车薪。从中国东北边境到东线战场的前沿,只有一条简易公路境蜒在崇山峻岭之中,美军对这条惟一的公路进行了严密的封锁。

由于中国军队防空力量的薄弱,美军飞行员白天可以对出现在公路上的任何目标进行毫无顾忌的攻击,而到了夜晚,沿着这条公路,成串的照明弹把天空照得雪亮。中国的卡车司机只有利用照明弹熄灭的短暂空隙开进,在陌生而险峻的山路上驾驶汽车而不敢开灯,于是人为汽车带路才得以缓慢地开进。即使这样,东线战斗开始后不久,中国军队中数量不多的汽车也已经损失大半。中国军队动员了几乎所有的非战斗人员参加物资的运输,军一级的机关人员、勤务人员、甚至文工团的演员都加入了向前方运送物资的工作。他们在冰天雪地中背着弹药和粮食,在暴风雪中艰难地前进,送到前线的每一粒粮食和每一发子弹部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但由于数量有限,前方的官兵依旧处在极度的饥饿和缺乏御寒被装的状态之中。

一支运送物资的小分队在荒山野岭中惊喜地发现了一条铁路,这是一条早已经废弃的运送矿五的窄轨铁路,他们立即感到前途有了光明。经过寻找,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书只有四个轮子和两根横木的破旧车厢,他们针上了木板,装上了弹药,开始推车而行。冰雪覆盖着的窄轨铁路不但弯弯曲曲,而且不时出现巨大的陡坡,这支小分队一共才五个人,其中三个人在车厢的前面用绳子拉,剩下的两个人在后面推。一位叫聂征夫的文化教员后来这样回忆道:不知道过了多少山沟和陡坡,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夜更深了,山谷里的寒风卷着雪粉,直向脸上打来。我们的胡须上、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冰珠,呼吸也感到困难,饥俄、寒冷和疲惫同时袭击着我们。我咬紧牙关,双手使劲地推着车厢,两脚机械地迈过枕木,一步一步往上爬。已经两天没有吃上饭了,我弯腰抓起一把雪填到嘴里,顿时清凉一阵,可慢慢地也无济于事了。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心里像虫咬一样难受,脑袋更是昏沉沉的。同时,两只手也感到异常疼痛,从手背一直疼到手臂。我以为是被路边爆炸的炮弹炸伤了,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手背肿得像馒头一样,原来是血液冻得凝固住了……

鉴于东线战场的情况,彭德怀电令志愿军第九兵团:集中兵力围歼位于新兴里的美军,对柳潭里、下碣隅里“围而不歼”。

30日晚,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调整部署,集中了第八十。

第八十一师于新兴里。

几乎是同时,美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于30日晚上19时20分向位于柳潭里的五团、七团正式下达了向下揭隅里撤退的命令。

位于柳潭里的美陆战一师五团团长默里中校和七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在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碰了一下头。这两个经过二战的老兵知道,对他们来讲,生死攸关的时候到了。两人甚至还互相说了句“上帝保佑”,话语中有一个含义双方都明白,他们两人都已经知道,晋升的消息已经确切了,再过三个月,也就是到了1951年回月,默里将晋升为上校,而利兹伯格将晋升为准将。

只要能从大逃亡中活下来,一切还是会很美好的。

两个团长制定了联合撤退的计划:第五和第七团,沿着柳潭里至下碣隅里的道路迅速向下碣隅里前进。首先以步兵逐次夺取道路两边的要点,车辆纵队在其掩护下沿道路前进。以一部利用夜暗突破敌之间隙,实施越野机动,秘密向德洞岭山口行动,救出F连的同时加强山口要点,掩护主力通过山口。前卫营为第五团第三营,担任越野机动的为第七团第一营。在向南边开始进攻之前,以第七团第三营夺取1542高地,另以一个连夺取1419高地,为主力撤退获得立脚点。

这一夜,两个团长不断地收到师部传来的战场通报:在他们逃亡的漫长道路上的一个重要据点——新兴里,志愿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被围困在那里的美军已经陷入混乱的状态。但是,已经顾不上想更多的事了,反正天亮之后必须突围。

12月1日,柳潭里的清晨十分嘈杂,天刚一亮,155榴弹炮群就开始了集团发射。没有人知道炮兵们到底要把炮弹打到哪里。因为155榴弹炮过于笨重,为了便于和步兵一起撤退,必须在撤退前把炮弹打光。直升机把这里因为没有驾驶员而一直瘫痪在阵地上的那辆坦克的驾驶员运来了,驾驶员在这个时刻被投入战场,心情可想而知,他发动了坦克在环形阵地中疯狂地乱转。根据史密斯师长的命令,大部分物资必须装车带走,于是士兵们在一种紧张而恍惚的情绪中开始装车,由于没有中国军队的进攻,土兵们似乎觉得这不是在逃亡,而像是在搬家。环形阵地的一角突然飘荡起小号吹奏的美国国歌的旋律,旋律在寒冷的风中颤抖,让美军士兵一下子想起那些没法带走的东西——无数美国兵的尸体被就地埋在了这里。这些美军士兵的尸体直到朝鲜战争结束40年后,美国政府才在北朝鲜政府的允许下把遗骸运回了太平洋的另一边——这些美军士兵的家乡。

8时,以五团三营为前卫,美军开始突围了。几乎是在美军开始突围的同时,包围柳潭里的中国第二十七军七十九师立即做出反应,在各个高地上开始了猛烈的进攻。在1249高地、1419高地以及双方一直反复争夺的1282高地,都发生了殊死的战斗。后勤供给良好的美军士兵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也表现出孤注一掷的凶狠,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阵地失守,正在撤退中的部队连同他们自己就将全军覆灭。而在寒冷和饥饿中坚守包围圈的中国士兵同样表现出异常的勇敢,因为他们之所以忍饥受冻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给予美陆战一师以歼灭性的打击,他们决不允许美军就这样逃跑了。

在1282高地上,与美军展开争夺战的是第七十九师二三五团的一个排。排长叫胡金生。胡金生的营长在向他交代作战任务时,特别强调了1282高地的重要性:“高地下面就是通往下碣隅里的公路,如果敌人从这里跑掉,我们的血就等于白流了!就是剩下一个人,也要守住它!”

1282高地的争夺战因此空前残酷。中美双方的士兵在高地上反复拉锯达七次之多。与中国士兵争夺高地的是美陆战队G连,这个连根据他们了解的中国士兵的战法,一开始就准备了大量的手榴弹,于是双方打的是一场混乱的“手榴弹战”。美军的飞机成群地在高地上飞,因为阵地上的士兵混战在一起,支援飞机不敢投弹,于是他们执行“威吓中国士兵”的任务。在第七次争夺战后,排长胡金生牺牲了,高地上只剩下两个中国士兵,一个是班长陈忠贤,一个是弹药手小黄。美军最后的冲锋开始了,小黄倒下了,陈忠贤在冲天的火焰中端着一挺机枪站起来,向密集的美军士兵愤怒地横扫,美军士兵再次退了下去。这次退下,美军就再也没能组织起对这个高地的进攻,因为这时G连的美军发现,柳潭里的美军已经撤光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在G连扔下死伤的美军士兵的尸体向下碣隅里方向逃跑的时候,美军的飞机、炮火对这个高地开始了猛烈的轰炸,美军工兵甚至引爆了高地上残存的炸药,整个1282高地立即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由于中国士兵对柳潭里周围各高地的压力,作为撤退前卫营的美陆战一师五团三营直到下午近16时,才真正担负起为突围开路的职责。

在柳潭里通往下碣隅里的公路上,缓慢地走着美军长长的车队。这是美军最薄弱的时刻。在公路两边的几乎每一个高地上,都有中国士兵射向公路的子弹和迫击炮弹,而且,没过多久天就黑了,美军的飞机不能来支援,美军士兵知道该他们倒霉了。中国士兵从公路两边的高地上冲下来,以班为单位抵近美军撤退的队伍,先是用手榴弹进行试探,然后干脆就径直冲进来。美国士兵在令他们魂飞魄散的黑暗中拼死抵抗,撤退的队伍一次次被迫停下来。美军军官们一次次地组织抵抗,尽最大的努力不使撤退的队伍溃散。美军的主要炮兵火力105榴弹炮因为没有了炮弹而成为废铁,将死亡的美军士兵的尸体绑在炮筒上带回去是这个钢铁家伙现在淮一的用处。一辆满是伤员的卡车仓皇中撞上一座小桥的护栏,桥被撞塌,卡车连同伤员一起掉入冰河之中。轻伤员挣扎着爬上岸,而用绷带捆在卡车车厢上的重伤员立即没有了踪影。在地面美军的强烈要求下,美军飞行员在扔下大量的照明弹之后,破例开始在夜间进行火力支援。飞机扔下的炸弹不可避免地使双方的士兵都受到巨大的伤亡。飞行员们也许感到这样的低空轰炸实在是太刺激了,当地面要求他们向公路边的一个高地进行火力支援时,他们竟然在一个有中国士兵身影出没的小山脊上使用凝固汽油弹和500磅炸弹整整轰炸了25分钟,他们说他们要使那条小山脊成为“世界上最没用的地皮之一”。

从柳潭里撤退的第一夜是美军陆战一师大批伤亡的夜晚。

天亮之后,美军的支援飞机几乎贴着陆战队士兵的头顶掩护着他们一寸寸地撤退。

按照战斗的常规,这一夜应该是美陆战一师的两个团全军覆灭的一夜,但是,最善于夜战的中国军队没能抓住时机将其歼灭,原因除了中国士兵的饥饿和弹药不济之外,对于中国土兵来讲,威胁最大的就是美军的空中支援,这是没有任何空中支援和防空火力的中国士兵无法克服与战胜的,只要天一亮,中国土兵几乎不能在战场上露面。如果说中国军队哪怕拥有少量的空中力量,美军陆战队在这一夜就将血流成河。拿美军陆战一师作战处长的话说:“如果中国军队拥有一定数量的空中力量和足够的后勤保障,陆战队肯定一个也别想活着跑出来。”

史密斯师长在布置撤退的时候,有一项决策是至关重要的,就是派出一支部队离开公路,利用野战越野的行军方式迅速突向德洞岭,与坚守在那里的F连会合,巩固那个卡在撤退路线上的最关键的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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