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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石的为友之道:跋胡小石为陈彬龢的“留题”

胡小石的为友之道:跋胡小石为陈彬龢的“留题”

胡小石行书赠陈彬龢。

胡小石少擅古文辞,是清道人门生,亦曾从陈三立受诗。据云陈三立曾称誉胡氏是“仰追刘宾客,为七百年来罕见”。后来曾昭燏在《南京大学教授胡先生墓志》中谓胡小石是“潜心陶谢与工部特深,又酷好谢翱,所作绝句,直追中晚唐”。

胡氏的尊师重道是一贯的,南京大学的周勋初教授曾是胡小石学生,他在《学林漫录》有回忆说:

小石师的这种气质,在人伦师友的交往上也反映出来,他早年受梅庵先生培植,师恩永志不忘,即使在闲谈之时,每当提及先师,亦必庄肃动容。每当梅庵先生忌辰,则必素食一日,以示悼念。……有一次我曾随便问他:先生的书艺和梅庵先生相比又当何如?小石师立即惶悚地说:“先生书通各体,我只能得其一端而已。”这不单是自谦,也是他尊师感情的自然流露。

上引的一段话,正可牵出李梅庵、胡小石、周勋初等三代人的师承关系和当中的师道尊严。

胡小石有一纸“留题”,见于陈彬龢友朋纪念册,“留题”上有七行三十九字,云:

“当其运思,身与天地俱忘。”此昔人论晞发诗语也。治学用心,实有此境。彬龢兄来索书,因偶及之。光炜。

下钤朱文方印“胡”。

“留题”的关键语是“当其运思,身与天地俱忘”,这十字是昔人论诗的说法。胡小石截用了在本处,却又未加诠释。

但“留题”的受者陈彬龢并非诗人。常说“诗向会人吟”,那么胡小石的“琴”是在对“谁”弹呢?孔子说“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据此,胡小石似乎是“失言”了?

但胡小石遇事恭谨,又岂是容易“失言”的人?又是否胡氏记忆有误呢?

但,这说法也不成立,因为胡小石记忆能力是出奇地超逾常人。周勋初有过这样描述:

先生的记忆力是这样的惊人。……记得有一堂课讲查词汇出处。小石师介绍到《佩文韵府》,并打开原书让同学一一传观,那时先生年事已高,目力不济,对商务印书馆影印的这本书上的小字看不清楚,于是就叫学生朗诵条文,但一当学生读到某诗句或某文句时,先生立即背诵出这首诗或前后整段文字,这使大家大为惊讶。

如果胡小石记忆上不会出误,只好从初始句意再寻解。那“当其运思,身与天地俱忘”,其境界和庄子“至人无己”及“坐忘”的大意相通。这种话语,却能从陈彬龢的身上找到了对应。

据《纪念册》次序前后的时间推算,胡氏留题当在1928年11月左右。其时陈彬龢正在冒起,意兴风发。陈氏曾对胡山源说过他的生活态度:“在上海,只有向前冲,别人才会看得起你;如果你只想老老实实过日子,那就非干枯不可。向前冲,自会有出路。”又说:“我是没有明天的!我只有今天!”(胡山源《文坛管窥》页66)这就大有伍子胥所谓:“吾日暮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

胡小石的为友之道:跋胡小石为陈彬龢的“留题”

1936年的胡小石。

”胡小石是在劝喻和规讽。胡小石陈彬龢两人早年曾同居一室而亦师亦友,但不同的气质和际遇,却造成了距离。陈氏为人纵横捭阖、波谲云诡,常踞政治风浪之尖。够得上是华歆、申屠蟠的一类人物。而胡小石则“孤峻绝物”,潜心学术,自然也就成了“或为辽东帽”的管宁了。于是“留题”上的话就不作“诗语”和“诗境”来解释,而是有针对性地在向陈彬龢作谏,希望他能冷静盱衡,勿再以心为形役了。

于是说出“身与天地俱忘”去破除陈的“只有今天”的心理。这纸上留题算是“微而讽”了。

胡、陈的相交,据陈氏所记是在1917年8月。其时陈刚出道,是在上海哈同花园仓圣明智大学小学部当国文教员。初出茅庐的陈彬龢,才十八九岁,在讲坛上虽然面对的是小朋友,但因学问根柢不足,感到很吃力。而且所教的《孝经》,是前所未读。“听到上课铃,心头卜卜的跳,不知如何支撑下去。”万幸的是救星能出现。这就是胡小石。胡是经乃师清道人之介到仓圣明智大学,任中学部的国文教员,胡长陈九岁,二人同住一室。胡每谆谆善导,为之解答疑难,这些事都详记于陈彬龢的《我的年青时代》。说到这里,也足以证明陈彬龢虽是一往无前的,但还是能感恩怀旧而又有大度,要不然,又怎肯记下当年的馊事。

顺便也多说一事,据高伯雨回忆,当年《大华》杂志在存亡绝续之际,陈彬龢曾慨允帮忙,但卒以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未能始终其事。其古道热肠是可概见。

许礼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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