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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斗

有一个远方,比西藏更西藏,那便是甘孜
引子  
在祖国偏西的地理位置上,一个被国家列为贫困山区的县,因为要开发一座临河的山,招来了一家外地的开发商。因为主管的副县长和开发商项目部老总合作无间,使得该工程顺利开发成功。然而,双方在合作期间的真实情况并不是十分地风平浪静,而是暗流涌动,斗法不断。欲知详情,请慢慢往下看!  
第一章主管副县长  
西部一个不太著名的山区区域内的某县,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从境内穿过,但按地理状况来说,也算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但该县的经济发展却十分落后,属于老牌的贫困县,每年都享受着国家的资金补贴。  
随着前些年旅游项目开发的热潮,该县县委县政府决定要开发境内一片临河的方圆足有八万亩以上的山地,用来促进经济能有所发展,努力改变历来的贫困局面。政府方面这个项目的具体负责人,按照工作分工对口的惯例,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主管城建的副县长手里。  
这位副县长姓唐,四十多岁的年龄,是由临县调过来的,平时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面皮白净,头发一年四季地三七分着,说话的语气文质彬彬,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知识型的干部。知识型的干部,如果遇到伯乐型的上级,一般都会委以重任。  
官场上有个习惯,除了在会议上,副职就称副职,因为好衬托正职的权威,但在下属面前,则都不愿听谁这副那副的称呼。对于这个规矩,下属一般都很机灵,只要不是正式会议场合,则好像理所应当地就把副字免去了。唐县长在这方面则很大度,表示并不在乎谁喊他副县长。即使如此,如果出现一位不谙世事的人喊他唐副县长,则会让在场的人感到别扭,随行人员相陪的话,有时会及时地示意予以纠正,唐县长一开始还显得有点尴尬,可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下属谁愿意管闲事,就随他好了,自己则装作没看见或没听见。  
据坊间传言,唐副县长是官员世家,从他祖父开始就是做官的,到他这一辈,几个哥哥都比他官职高。在官场的人都懂得,这位副县长因为家庭背景深不可测,肯定是前途无量,做个副县长只是一个跳板。  
也是依据惯例,主管城建的领导,一般都还执掌着城市投资资金分配的大权。说到底就是一句俗语,这是个肥差。官场上,差事的肥瘦,现代词语称之为含金量的大小。比如同是一个级别的干部,但因为所在职的部门不同,权力的大小和重要程度,则会显示出不同的状态,有的被上级看重,有的则不被上级待见。对于各机关或部门来说,有的机关或部门非常重要,在权力机构中举足轻重;而有的则无足轻重,被称之为清水衙门。清水衙门里的负责人,平时上级看不着,只有在开大会时,才被招过去配合完成程序化的过场。  
唐县长——也姑且这样称呼吧,接下这个开发旅游景区项目的差事,立即付诸行动,先找设计院设计蓝图,又找专业团队做出投资预算。最后,就是在众多的工程公司之中遴选开发商了。这么大的开发项目,招投标程序是必须要走的,几个月后开标了,中标的是北方的一家建设集团公司。  
第二章项目负责人  
中标的这家建设集团公司,是非常有实力的,不管是从资金投入,还是人力资源方面,都有着同行无法与之竞争的优势。这次开发的这项大工程,土地面积大不说,地形也十分复杂,其中除了开山修路、电力供应等基础设施以外,还要建设旅游景区所需要的景点、酒店、商场、寺庙,以及在山头上的特种经济作物的种植等等,涉及到村落拆迁问题,则也是不可避免的。  
公司决策层经过认真研究,决定由一位副总亲自担任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并由他组建管理团队。这位副总姓晏,四十多岁,原在政府部门任职,工作能力极强,被公司高薪聘请了过来。这次的开发项目,首先要和政府官员——指的就是这位副县长等官员打交道,晏副总的从政经历,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公司里的老总,不管正负,大体都称老总,即使当面,也不用回避,毕竟公司属于民间的经济组织,一把手不太在意。  
晏总接手这个项目之后,首先组阁团队,除了工程施工管理、策划、预算、技术、施工等专业人才之外,还特别聘请了包括高度白酒能喝一斤以上不醉的,会弄点神神道道的易经手段忽悠人的,以及遇到危机的关键时刻可以无中生有,想办法能把死人都能说活的伶牙俐齿的那种,等等等等。总之,高手办事的方法,总是让人有不理解的地方,但只要上级信任,下级一般是不敢多问的。  
晏总个子不高,和他的祖宗春秋时期齐国大夫晏子应该差不多,平时和人说话总是仰着头,造成脖子显得有些短的样子;他头发很硬,比寸头长点,头顶偏前的部分经常直立着,显得很强干;他穿着讲究,除了夏天,总是西装革履的。即使冬天,外罩里面也必是穿着西服,还打着电视上高级领导标配的蓝色条纹领带;脸上虽稍许出现了皱纹但因为皮肤白细,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好几岁;讲起话来声音虽不厚实,但音质却很清脆,结尾又显得干净利落;面对他组阁的团队,他的权威是绝对的,因为大家对他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走起路来当过兵似的,速度比一般人都快,所以平时走路慢腾腾的人跟着他显得很吃力,有时还免不了要挨训。  
第三章初次交手  
晏总上任此项目部的一把手,的确是雷厉风行,把工作安排得条理分明,依据组织编制和工作程序,按部就班地开展起来。和各方负责人对接及办理相关手续时,他和唐县长接触过几次,凭他的经验,他断定这位唐县长在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物。他看工作正常运行之后,就专门研究起唐县长的个人风格。但他深知,闭门研究,永远研究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所以他便主动约请唐县长私下聊聊。唐县长也没拒绝,用非常温和的口气,客客气气地答应了。  
两人好像都在互相试探着对方,在县城一家不起眼的小饭店见了面,并没显得多么尴尬,因为这是唐县长点名要去的。  
服务员把二人安排到一个简朴的小包间里,二人寒暄几句就坐下,接着,两人便互相谦让着推着桌子上的菜谱让对方点菜。让来让去,还是唐县长占了先机“远来是客,咋能我先点?晏总必须点的。”  
“那我就不客气啦!想不到唐县长这么谦虚,我真的感到十分荣幸啊!”晏总显出诚惶诚恐,恭敬不如从命的样子。于是,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菜单,眯缝着眼睛大概翻了翻,好像自言自语道:“服务员!过来,过来,我不知道你们这里都有哪些味道好,又拿手的的菜,你推荐几个吧!”站在旁边的服务员应声道“好的!”竟不客气地一连串的推荐了六道菜,还有继续的趋势,唐县长急忙摆手制止“够啦!够啦!俩人咋能吃这么多啊!”晏总则及时回道“第一次单独聚会,咋着也要凑够八个吧唐县长,八八——咱都发嘛!”服务员抓住机会,就又增加了两个菜。唐县长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也不再表示反对,也不支持。说起发财,毕竟是经济社会,一般任谁都不好意思拒绝的。  
菜陆陆续续的上,一瓶茅台系列的酒,价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是晏总从提着的一个皮包里掏出来的。两人边喝着酒,边等着菜,都是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地说些路线正确、合法合情,但又没有实际意义的废话。二人心照不宣,真正的目的,谁也不敢一下子把窗户纸捅破。  
唐县长是主管领导,说话高屋建瓴,把握方向,一定要把这个项目做成高质量、高水平的话,翻来覆去地不厌其烦。晏总则是一次次的顺应县长的话,表决心,发誓言,一定会把这个项目做好,决不会给县长丢脸等等。等到一瓶酒喝完,菜也上齐了,晏总随即从提包里掏出第二瓶,唐县长也不阻拦,看来两人酒量都还可以,都没有半点醉意。这个场景,就像去看戏,拉弦的在调整音调,敲锣的在试试手劲儿,听着热闹但戏并没正式开始一样。  
第二瓶喝得差不多了,两人的谈话好像才有点门道。还是唐县长先开口道:“我说晏总啊!今天你能陪我喝下这两瓶酒,我从心里已经认下你这个兄弟啦!”接着打了一个酒嗝,继续道“既然我把你当成兄弟,有好处就应该弟兄们共同分享,你说是不是啊!”  
“嗝!嗝!”唐县长又连续打了两个酒嗝,也不清楚是真的喝高了还是故意的,眼光显得迷离,看晏总想接他的话茬,肆意地在晏总嘴边伸出五根手指,摇摆了一下“等等,让我说完……”  
“反正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明白吧,兄弟!明……明白人好说……明白人好说……”说着说着竟然闭上了眼睛,要不是晏总站起来及时扶住他,应该是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向后边了。看来不像是装的,晏总断定。  
晏总结了账,打电话叫在饭店大厅里等待的司机过来,俩人把唐县长架到车上,送到了一家大酒店,开了一个房间,把唐县长架到床上休息。  
离开了房间,晏总这才顾得上从嘴角发出几声阴森的冷笑,心想“也不过如此,装什么装!”  
第四章亲密合作  
既然是比较成功的开发商,本身就具有一整套的操作规程,包括显性的和隐性的。显性的就是工程施工中所需的一切合法程序;隐性的则是为了维护合法程序的正常运行,而必须暗中针对某一个或多个主管领导的公关手段。在现实中,这两手都要硬,一手跟不上工程运行就不会顺利。晏总深知潜规则的重要性,千方百计的迎合唐县长的意思,尽力满足其所有要求,包括不能言说的部分。这种不能言说的交易,做起来也很需要水平。明明是索要,说出的话却总是冠冕堂皇;明明是这个意思,听起来却总是另一种意思;有时唐县长只说半句话,晏总就会心领神会。两人配合默契,让偶尔在场的下属不知所以,好奇还不敢问。这期间,工程进行得非常顺利。  
随着时间的推移,晏总和唐县长打交道的次数就自然地越来越多。因为两人都喜欢喝酒,好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一样,除了平时工作见面吃饭时的小喝,两人每周必须还要大喝一次。现在喝酒,早已不是第一次聚会的那家小饭店,而是摘掉了面具,进出的则是县城里最好的饭店了。  
晏总有一次工作推不开,就安排手下一个副手去陪唐县长,唐县长则明显地不高兴,逼得晏总再不敢叫手下应付。酒杯一端,唐县长总是老弟老弟的叫,晏总虽然打听到唐县长的年龄比他还小两岁,但因为人家是县长,只有屈尊老弟的位置,怎敢说透。  
唐县长和妻子有一个女儿,妻子和女儿都在老家的县城,妻子在一家银行工作,女儿在上高中。按说每逢周末,唐县长是应该回家团圆的,可他总是让妻子和女儿过来。有时女儿到奶奶家做作业,就只有他妻子一个人过来。既然妻子过来了,晏总请喝酒就一定要带上的,这方面唐县长还算做得不错,没有嫌弃结发。唐县长的妻子长得很精致,皮肤出奇的细腻,两只眼睛清澈明亮,披肩长发遮住半边亮亮的眉头,时而轻轻抖一下,显得分外潇洒。在外人看起来,夫妻两人很是般配。晏总和唐县长喝酒,夫人参与进来,免不了要多费一些口舌。按常理夫人是不分级别的,然而总是在男人之上,所以敬酒时县长还要往后排。县长夫人也不愧是见过场面的女士,喝起酒来也是一点不含糊,晏总从没听她谦虚过,都是大大方方地战斗到底,完全就是一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酒局中,县长夫人似乎不经意地问了几次工程项目的情况,特别是工程款是否顺利等问题。唐县长则抢着说“有我在,老弟能不放心吗?这个没问题。”晏总也跟着奉承县长几句“有县长老兄掌握着后台,我就只管干活儿就行,工程质量问题,保证让上面满意,让老兄满意,嫂子放心吧!”  
“放心!放心!”县长夫人高兴地答应着,似乎真的很放心。  
也许是在银行工作的缘故,县长夫人即使酒喝得足量,两颊布满红晕,也始终保持着清醒,说话一点不乱,显得既精明又沉着。  
第五章贪得无厌  
自从唐县长夫人加入他们的酒局之后,晏总总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儿,但暂时还想不出。在之后的酒局中,队伍似乎扩大了,唐县长会提前跟晏总打招呼“这个周末聚会,某某局长参加。”到了下一个周末,唐县长会打招呼说“这次某某主任参加。”再以后,队伍也不局限于局长或什么主任了,但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唐县长的朋友,晏总则都是热情招待无误。上任前组阁的团队里边的酒量大的几个人,也正好派上了用场。唐县长那边同去的人,有的是唐县长对他们有所求的,有的则是以前吃过人家的请趁此机会用来还情的,所以喝酒的队伍一扩大,关系也就复杂了。于是,正事也就不在酒局中谈了,大家见面就是比喝酒,就是闲喷,东南西北,天上地下的无所不及。这样的胡吃海喝,无疑增加了项目部的公关支出。  
接着,唐县长又介绍几个亲戚,分包了项目部的一部分工程。晏总呢,个人也得到了一些好处。另一方面,唐县长批准支付工程款的时间,慢慢地也不太及时了,晏总询问时,唐县长总是以财政或银行出了问题等等,找尽借口来搪塞。有一天,唐县长突然给晏总打电话说他要请客,晏总一听就明白一定有事,果不其然,唐县长兴高采烈地宣布他女儿高考成绩下来了,分数着实不低,并且还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了晏总一眼,问他女儿这么好的成绩,是否应该送到国外留学,晏总没得选择,只有应声道“应该,应该啊!”唐县长好像水到渠成地半开玩笑似地说道“那就全靠晏总的大力支持喽!”于是,这个出国的所有费用,项目部就无话可说一样无条件地承担了。  
这些事有的是悄无声息的,有的是言不由衷,但却一天天地发生着。  
晏总连续几个晚上没睡觉,终于找出了原因,猜想一定是在银行工作的唐县长的夫人在作怪,银行职员精于计算的习惯,用到这里来啦!也不得不服,想不到唐县长还有这么个贤内助。  
第六章奇招破解  
唐县长的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着实又让晏总苦恼了。但凡做工程的、搞开发的都有现成的潜规则,涉及工程项目的主管领导对工程利润是都有份儿的,按照工程开工之前、开工之后、工程进度以及拨付工程款的情况,该给哪位领导送多少是在预算之内的,而且时间上从不耽误。这项资金总体叫公关费,账上根本就不显示,而是挪到别的名目上。如果审查账目,是怎么也查不清楚的。但是,如果这种费用金额无限的扩大,项目主管对上级也是无法交代的。所以,面对唐县长无休无止的额外要求,晏总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平时的习惯,晏总是只喝酒不抽烟,打开他的专车后备箱,里面成箱的茅台、五粮液等名酒,成条的软中华香烟是时常随车带的,头天用了,第二天会及时补充,不敢放空。他的办公室里,更是好酒好烟都时常备着。他的办公室是里外间,里面摆设有床铺,以便可以临时休息。他虽然爱喝酒,但轻易不会喝醉,很注意保养身体的,所以多年来对抽烟他是排斥的。这次遇到个唐县长,也很注重保养,也不抽烟,所以在这方面两人还算是同道中人。对于唐县长,不管他再怎么装,再怎么笑里藏刀,再怎么心口不一,外表再怎么斯文,他还是足有把握对付的。就是唐县长的夫人,看似样貌娇好,显得极其庄重典雅的高素质模样,想不到却是妲己、吕雉似的阴险和心狠手辣,她的参与,让项目部远远超出了预算很多。所以,让他感到郁闷则是必然的。近日,负责为他打扫卫生的勤务人员,在办公室里间发现了抽过的好几只烟头,应该是他因为心烦,才抽起烟来。  
晏总在一周的时间里,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精力完全专注在苦苦寻找破解的方法上。一天夜里,斜躺在酒店房间里的床上,突然右手一拍眉头“啪”的一声响,好像打破了闷葫芦,再没有一点秘密似的,一下子畅快起来。“我预备的易经人才咋没想到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可以出场啦!”  
晏总除了在办公室的临时休息处,就是长期居住在酒店。具体住哪个酒店,下属谁也掌握不住,因为他时常转换酒店,为的是有单独思考时间的便利,这也是他有异于其他人的地方。大部分的项目主管,都有专门的定点酒店,固定的房间,为的是方便下属找他,或者是有人上门送礼。酒店房间甚至成了主要的办公场所,项目部设立的办公室则成了摆设。而晏总则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坚守在办公室,只是遇到需要静心思考的时候,才会在酒店呆上几天。因为酒店房间里要比项目部办公室安静的多,隐秘得多。除了安静能使人静心思考,谁也都知道隐秘的重要作用,隐秘的状态下可以做很多不愿让别人看见的事,或者过后也不愿别人知道的事。  
在项目部安排的管理层宿舍里,邵大师正在床上半躺着,就着茶几上台灯的光亮,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厚厚的《六柱预测学》,突然手机响了,他懒散地拿起来放在耳边“谁呀!这么晚了什么事啊!”语气显然极不耐烦。  
“邵老兄!邵大师!是我。有个紧急的事,你现在能不能过来,来某某酒店某某房间?”大师一听,原来是晏总的声音,马上就变了声调,怪里怪气地揶揄道:“哎呀!晏总啊!这是……咋想起我来啦!我正说向你提出辞职呢,来好几个月了,一点忙帮不上,光领工资不干活儿,惭愧啊!”说着另一只手把书合上,放到了茶几上。  
“这不是有事请你出山了吗?我知道这段忙冷落了你老兄,可老兄是大才,只有大事才好请老兄出面啊!”  
“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吧!”大师听到晏总奉承他是大才,十分舒服,再者也不好太违拗了金主,于是就穿上衣服过去了。  
两人三更半夜在酒店房间见面,其实就是密谋怎样解除困扰的方法。不知不觉之间,窗外的光亮照进来,室内微黄色的光辉已褪去,两人这才知道天已亮了,而两人的计谋也已设计好了。晏总给酒店服务台打了个电话,让再安排一个房间,邵大师等到服务台通知,到房间门口接到服务员送过去的房卡,进房间就上床睡觉了。  
中午十一点半,大师接到了晏总的电话,晏总告诉他约好唐县长下午见面,并要求大师中午在酒店吃饭,饭后休息的时间,再重温一遍台词,等他电话。  
三下午点多点,晏总让司机拉上他和大师,到了该县一家咖啡厅,被服务员领到一个雅间里,不一会儿,唐县长也到了。  
晏总向唐县长介绍邵大师是他特别请来的,称邵大师是北宋年间预测宗师邵康节的后裔,皇帝有麻烦都得敬请大师的祖上帮忙等等。话锋一转,邵大师当然是得到了家传秘笈,法力无边,又说刚到该县,谁都没说,就先给县长推荐了。唐县长开始还是一头雾水,可听了大师几句开场白之后,特别是大师的一句“看唐县长的面相,肯定是身居高位之人啊!”随即便打住了话头。  
做官的人追求的大都一样,就是盼着能升职,并且还是越高越不嫌高。这个心念,在同僚之间,大都是心照不宣,只有在有权提拔他的直接上级或托关系找到的上级面前,才敢说实话,才不惜卑躬屈膝,哪怕当孙子都心甘情愿。还有一种情况,也就是在精通易经的人面前,他们为了能得到大师的指点,也表现得十分的虔诚。常说一物降一物,易经大师们虽说大都是布衣的身份,但在笃信易经的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官员们面前,还是具有相当的权威,有时甚至还会得到像对神仙一样的膜拜。唐县长其实也是个易经迷,只是自己苦苦钻研却不得要领,但对于易经中可以掌握人的生死荣辱的玄妙的道理,他却是信到了骨子里。加上今天遇到的邵大师,眉头扩展,头发后披,颇具仙风道骨。邵大师还用两只好像能洞穿他内心似的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盯住他认真地看了好几分钟,然后每句话都准确无误地说到了他关键的地方,使他不得不相信冥冥之中,确实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他,或者说指引着他,而这位邵大师,也许就是上天派来点拨他的,所以他不由得对大师既信服,又敬畏。  
大师跟他说:“近一二年内,你会官运亨通,得到上级的提拔,并且……”说到这里,大师停顿了一下,用右手食指向上指了指说道“还是往上面调动。”  
“上面?那就是市里了,副县级直接提到市里?”唐县长急促地问道。  
“是啊!这个县城,不是你久居的地方,但却是你的基础。”  
听了“基础”一词,晏总富有深意地看了唐县长一眼,唐县长也心领神会一样,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以此为基础,你将升到上面,并且还会步步高升,就如同小河归大海一样顺利,你只管放心做事,你的大运自有安排。”  
“但是……”大师又停顿了一下,唐县长心里立即“咯噔”一声,吓了一跳,不知这个但是,会是什么。根据官场的经验,开会时领导讲话,一说到但是两个字时,好像是个转折点,大家都会感到紧张。  
邵大师不慌不忙地继续道:“这一段很关键,你要有所收敛,就是比以前,要多些清心寡欲,不管做什么,要不对你升迁会有影响,切记切记!”说“切记切记”几个字时,大师好像故意拉着富有艺术性的长腔,从中音慢慢滑到低音,然后戛然而止。  
“哦!哦!应该,应该。”唐县长面对大师,鸡啄米似的,连续点了好几下头。  
晏总坐在一旁,也跟着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好像是陪着县长一起感谢大师,又好像是看到大功告成后的一阵轻松。  
等谈话结束时,唐县长的脸色说兴奋也像,说忧郁也像,灵魂出窍跑到别处似的,匆匆地上车离开了。  
第七章内定升迁  
唐县长的家庭背景以前说过,和很多官员家庭一样,几代人好像世袭似的都在做官,这是普通百姓家庭永远无法企及的,但却是真实的存在着。因为家里人做官的多,虽然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级别上任职,但官场总是一体的,所以完全可以互相照应。再者,但凡这样世袭似的官员家庭,都有一个掌舵的人物,或是已退休的前辈,或是处在高位上的领军者,他们共同经营着一个巨大的关系网,根据需要可以随时活动。比如唐县长的升迁,其实也是早就计划了的,只是这次经大师一点拨到了时机,不由就提前了计划的实施。按照官场上的潜规则,光有关系还不一定会成功,还要有资金的支持。唐县长正好通过主管了开发的一系列大型工程,从中分得的利润或收受的礼金作为资本,时间不长,很快就得到了回应——他被上级内定为市里下一届的某个局的局长。政府部门的换届是公开的,人大会议通过选举或提名,都有法律规定的程序,而有些事有时则也是公开的走走过场而已。对于这些状况,人们也好像早以见怪不怪。掐指一算,下次换届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唐县长真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了。  
这个好消息,正应了大师的点拨,所以唐县长对于大师和晏总是没必要隐瞒的,虽说还是处在保密阶段。晏总听了,禁不住对唐县长恭维一番。唐县长这时也很谦虚,对晏总的帮助也表示感谢。这个感谢的意思有两种,一种是资金的支持,另一种是推荐大师的功劳。  
然而,对于唐县长的感谢,晏总虽然都是以微笑,同时说着“都是帮县长的光,都是帮县长的福”相回应,眼角却闪过一道寒光,本来白细的脸皮竟有些发紫了。他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极其不平静,认真理了理头绪,作了细致的分析:这段时间里,正如大师的警告,唐县长确实在工作上积极配合,减少了很多预算之外的开支,甚至这个改变,很是让人刮目相看。然而,这下唐县长真的要高升了,却又让他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而同时,另一种深深的隐忧慢慢地浮现出来,并且越想越清晰了。  
第八章釜底抽薪  
每到关键的时刻,晏总总是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并且从没出现过偏差,这也是集团公司老总信任他,每遇到重大项目或重大问题时,总是派他出来独当一面的原因。他不但善于合理利用其他人的特长用来做成某个具体的事,还能在紧急时刻做出最佳的选择,又能迅速地不失时机地想出对策,这个本事不是任谁谁都具备的。这种谋断和策略,是他从政多年积累的经验所致。至于他从政的经历,下属们都知道他曾做过某个部门的办公室主任,也曾借调到上级部门主管过非常重要的工作,他的机谋和魄力曾轰动一时。按常理他应该被提拔重用才是,然而也许是他没有做高官的命,随着他的顶头上司的翻船而竟遭排挤。也是他睿智异常,但见形势对他不利就主动提出了辞职,上级也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他。集团公司老总也算是慧眼识英雄,知道他赋闲在家后,主动诚恳地邀请他,高待遇、全配备地把他既当客卿,又当军师地安排进了公司管理层做了一名副总。公司老总的这一手,使他好像一名长期和组织失联,绝境中又忽然找到组织一样的战士,万分地激动,表决心一定不会辜负公司对他的信任,永远坚持公司利益为先的原则。  
这次唐县长的内定升职的情况,让他好像第一次感到自己失算一样,好不容易养肥一个贪心不足的主管领导,工程项目正在需要他时却要调走,这不是要公司血本无归吗!于是,他让司机把他拉到临县的一家酒店,把自己关在房间,要努力地思考下一步怎么办,司机哨兵一样地住在他房间的楼下,随时听命。  
经过反反复复的思考,他终于作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要马上赶回集团公司,因为他的这个决定必须由集团公司配合。他的这个决定,是他从并不完全了解的三十六计之中选取的一个——釜底抽薪的计策,要让它发挥实际的作用。  
晏总回到集团公司总部,见到董事长一说情况,董事长对他的计策十分赞许,表示全力支持。然而,对内定干部的干预——也就是晏总的计策——釜底抽薪,没有相当权力的官员介入是难以达成的,所以,集团公司调动了最重要的关系,不惜代价地开始操作了。  
首先,必须了解清楚唐县长的靠山是谁,帮忙提拔他的是谁,还有就是帮场的都有谁。这些问题搞清楚了,才可以对症下药,从他的靠山入手,一步步地清理障碍,然后通过上级,或者上级的上级的主管部门,取消唐县长即将提拔的内部决定。这种事在官场是很忌讳的,弄不好就会鸡飞蛋打,可能还会惹祸上身,但集团公司为了自己的目的,也豁出去了。这是个大事,具体还是落在了晏总肩上,要上上下下找领导说明情况、提出要求、随机应变帮领导出主意解决领导的尴尬、帮领导化解疑虑、让领导满意然后乐意去做,重要的一环还有根据领导的级别、作用的大小分配打点费用等等。  
晏总也不推却,甘愿冒着诸多风险或者羞辱,极度忍耐或应对道貌岸然的领导明明贪心却硬要强装清廉地嘴上骂着,底下收礼唯恐第三人看到的、嘴上拒绝,但谁都可以分析出实际上已经默许的皮笑肉不笑的虚伪的老油条似的领导的滑稽的、转着弯让下面的人替他收礼,自己好像和此事不沾边似的表面大大方方、公事公办还始终保持微笑的、不冷不热,说话阴阳怪气,让你站半天不让坐的等等,但不管怎么样,忙碌了一个多月,计划终于落实了,这才让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实际上,这个过程还只是前站,最最重要的,是这些事虽然发生了,但还要好像没发生过。就好像纵有千军万马经过,却没有冒起一丝烟尘一样,甚至马蹄印都看不到,了无痕迹。  
第九章心事重重  
工程进展顺利,晏总在总部受到嘉奖,项目部里祝贺声不断。唐县长则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既谦虚又没啥事,喝酒也少了,见面总是客客气气。可是晏总心里明白,这次他受的打击肯定不会小,只是极力掩饰内心的忧愁,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谁拆他的台。他和他的家人把利用的关系挨个儿的分析,想分析出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或者哪个人出了问题,但分来析去,总是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带着这些疑问,试着去问问拜托的人,结果谁比谁都把自己摘得干净,都称不是自己这方面出的问题,还都模棱两可地往别人身上推。唐县长和家人得不到明确究竟的答复,还不敢多问,没办法,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那就再等机会吧!是啊!也只有这样了。  
有机会再见到邵大师,唐县长悄悄地说了这个情况,还不敢明着埋怨大师,拐弯抹角地套大师的话,意思是说大师的话不怎么灵验等等。大师也不知就里,但从没有承认错误的规矩,就以嘴边好似准备好的理由,振振有词地回应唐县长:不能说我预测的不灵验,当初不是内定好了吗!只是这中间肯定你自己出了问题,可你却没感觉到,半道出了煞神,就应该及时破解,可你却一次没跟我说过等等借以搪塞。好像如果及时告诉他半道出了煞神,他就会施展法力,以压倒一切的优势立刻毫无悬念地予以驱除似的。过后,大师在没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和晏总说起这事,晏总也无限感慨似地直摇头,嘴里连说“唉!想不到,想不到……”靠易经吃饭的大师们,都会行业传承的两可话术,所谓的两可话术,就是对于同一句话,可以这样解释,也可以那样解释,根据现场语境的需要作出有利的意思表达,换个说法就是老百姓的话——咋说都有理。所以,遇到这样的高人,唐县长怎可能是其对手?心里感觉不对劲儿,也只能糊里糊涂、懵懵懂懂地接受。然而,晏总却是更高一筹,他的心思,他做的事,即便大师也被蒙在鼓里。常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说法,在这里的体现则是通俗易懂,活灵活现。  
这次的心理阴影,唐县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消除的,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则是必然的。所以,不管唐县长表面再怎么装得若无其事,但作为知情人的晏总,却是从里到外看得清清楚楚。虽然自己心知肚明,还不能多说一句话,露出马脚那就得不偿失了。只要工程进展顺利,其他的事,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晏总有时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事情,甚至还会幸灾乐祸,暗骂唐县长是自作自受。  
互相帮忙,互惠互利,互相勾结,狼狈为奸这些词语是总结互相合作的双方的关系的,但有时也出现意外的结果,比如这次的釜底抽薪,硬生生地拆台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事情的发生,应该只限于不正当的合作关系的层面。如果是正当的合作关系,就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了。  
第十章善恶有报  
该县的这个特大的开发项目终于如期竣工,高质量完成了所有规划建设项目,获得了县委县政府的热烈表彰,唐县长也为此立了大功。正好趁热打铁,唐县长和做官的家人就加紧了重新启动帮他升迁的行动。这次果真如愿以偿,唐县长很快成了市里一个重要局机关的局长。  
做局长满期一任,唐局长竟又神奇般地升到了副市长,主抓的还是一系列的很重要的分工,真是春风得意,让人振奋不已。  
突然有一天,早已离开该县的晏总被唐副市长所在的市纪委来人带走了。纪委调查时,晏总才明白原来是唐副市长出事了,并牵连到他。然而,经过几个月的隔离审查,晏总则又被放了出来,平安无事。  
回到集团公司,董事长组织了所有董事为他接风,大家无不感叹晏总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让他轻易摆平了。晏总则十分谦逊地称:还是董事长领导有方,法律教育做得好,才不至于让他做违法犯罪的事。  
其实,大企业家的水平,有的并不次于官场上的官员,很多事在做之前,就已充分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准备好了退路。官商斗法,虽然大部分是官方占优势,但失败的也说不定是哪一方。有时会是一方失败,有时也会是双方同时进了监狱,这个问题关键在于上面做事的力度和决心。  
比如这次晏总所代表的集团公司和唐县长——应称唐副市长之间的暗斗,暂时是唐副市长一方沦陷,但晏总这边也是如履薄冰,提心吊胆,有时半夜里还会被噩梦惊醒。  
这个故事实际上并没有结束,然而,具体会走到哪一步,会走多远,只能看以后世态的发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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