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按:韩东的短诗《有关大雁塔》,满腔的激情还原为生命的散淡,对阳光下的大雁塔、作为中华文明见证者的大雁塔,不再有崇敬之心,有的只是失去激动的冷视与茫然,反诗化的特点突出,是一篇不错的后现代诗歌代表作品。
有关大雁塔
韩东
有关大雁塔
我们又能知道些什么
有很多人从远方赶来
为了爬上去
做一次英雄
也有的还来做第二次
或者更多
那些不得意的人们
那些发福的人们
统统爬上去
做一做英雄
然后下来
走进这条大街
转眼不见了
也有有种的往下跳
在台阶上开一朵红花
那就真的成了英雄
当代英雄
有关大雁塔
我们又能知道什么
我们爬上去
看看四周的风景
然后再下来
《有关大雁塔》是韩东的诗歌创作中影响比较大的一篇。第三代诗歌所标榜的,反崇高、反理性、反英雄倾向,提倡口语写作和表现日常生活,等等,诗歌审美元素,都在这首诗歌里有所体现。
大雁塔,古城西安的文化悠久的标志,有着1300多年历史,玄奘曾在此翻译经文。对于这种富有历史深度的意象,民族、国家的宏大叙述是最恰当的切入视角,于是古诗词中有“雁塔巍然立大地,曲江陂头流饮酒”和“塔势如涌出,孤高耸天宫”的壮气和豪迈。在偏好文化寻古的朦胧诗人杨炼那里,也有过组诗《大雁塔》,里面有“我象一个人那样站立着,/粗壮的肩膀,昂起的头颅”,如墓碑和山峰一样屹立,“记寻下民族的痛苦和生命”。但在《有关大雁塔》里,却是以质疑的强调剥脱这种历史的因袭,“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什么”?这种质疑就在很大程度上否决了历史集体无意识的存在可能,消解了宏大叙事带来的优越感、自豪感和深度意识。然后诗歌用白描和反讽的手法,关注那些参观的人群,“爬上去/做一做英雄/再下来”这样的“登高望远”成了一种生活的日常。诗歌中的大雁塔成了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一景,只是供“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
要想理解这首诗的诗意所在,不能忽视它产生的社会文化背景。新时期以来,朦胧诗的出现,秉承民族、国家叙事的英雄主义和思想深度写作理念,成为汉语新诗写作的主流,这为后来者的写作带来了思维和语言上的压力,也带来了表达上的窘境。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入,物质化和平面化的社会认知方式为汉语新诗写作提供了另一种突围历史遮蔽的方式,从而出现了第三代诗的反传统、反理性和反崇高、反英雄的针对性诗学命题。反讽和解构也就成了此时诗歌惯于使用的表达技法。理解了这个背景,也才能对《有关大雁塔》的“白开水”表象的白描做诗意的而非散文的理解。(陈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