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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莫泊桑的《绳子》与鲁迅的《祝福》,看底层生活的3重困境

一次文学上的隔空对话

法国作家莫泊桑被誉为“短篇小说之王”,他总将大社会中的小人物作为自己小说的绝对主角,乞丐、农民、流浪汉在他的笔下折射着20世纪的滚滚洪流。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位同样留着胡子、眉头轻蹙的作家,与莫泊桑一样擅长用冷峻的笔墨书写在“吃人的社会”中苦苦挣扎的人,他就是鲁迅。

从莫泊桑的《绳子》与鲁迅的《祝福》,看底层生活的3重困境

法国作家莫泊桑

19世纪末、20世纪初,莫泊桑与鲁迅先后写下了传世名篇《绳子》、《祝福》。在此后的一个多世纪中,“奥什科纳老爹”成为了用尽一生也无法证明自己无罪的底层人的代名词;“祥林嫂”则在中国家喻户晓,可谓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命运最坎坷的女人。

从莫泊桑的《绳子》与鲁迅的《祝福》,看底层生活的3重困境

中国现代小说先驱鲁迅

两位世界顶级短篇小说家,用各自的作品在冥冥之中完成了一次隔空的对话,以他们对现实的尖锐洞察,展现着悲剧命运中人性的力量。

荒谬的困境:执拗而无用的生存逻辑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绳子》,讲述了一位因捡到一根短绳而被冤枉获罪的农民的经历。

主人公奥什科纳老爹在小镇赶集时发现了地上的一根绳子,“作为道地的诺曼底人,他十分节俭,认为凡是有用的东西都应该拾起来。”不幸的是,他捡绳子的举动被仇人马具皮件商尽收眼底。由于有位商人在集市上丢了皮夹,奥什科纳老爹的仇人便诬陷他是那个捡到皮夹的人。

当人们指责他“拾金且昧”之时,真正捡到了皮夹的人主动归还。于是又有传言奥什科纳和捡到皮夹的人是同谋。奥什科纳向身边的每个人尽力解释着自己的行为,实际上却是白费力气。最终,他死于心理的煎熬与精神衰退。

在小说《绳子》中,人们始终将奥什科纳老爹称为“老滑头”、“老狐狸”,好像连归还皮夹都是他刻意安排好的情节。在奥什科纳老爹的经历中,人们始终无法理解一个人为何要无故捡起一段绳子,“凡是有用的东西都应该拾起来”这一扭曲而偏执的生活理念最终酿成了一场悲剧。

执拗地相信一个无用的道理,并将其奉为人生真理。在底层生活中,这样荒诞的困境比比皆是。

小说《祝福》中,结过两次婚的祥林嫂也有着一套自己的生存逻辑:到土地庙里去捐一条门槛,当作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

早饭之后,她便到镇的西头的土地庙里去求捐门槛 ,庙祝起初执意不允许,直到她急得流泪,才勉强答应了。价目是大钱十二千。

“捐门槛”是祥林嫂历经艰辛坎坷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当已经在土地庙捐了门槛了却依然不被允许参加“祝福”,祥林嫂“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同时变作灰黑”。她想要改变命运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祥林嫂至此走向绝境。

从莫泊桑的《绳子》与鲁迅的《祝福》,看底层生活的3重困境

无望的困境:逢人便说的苦难,成了命运的终章

祥林嫂与奥什科纳老爹有一个明显的共同之处:反复抱怨。他们的悲伤无处排解,只能逢人便说自己所经历的苦难。

“我真傻,真的。”儿子阿毛的死,在一定程度上归咎于祥林嫂的疏忽。对一个母亲而言,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释怀的事。“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祥林嫂一遍遍重复着孩子被狼叼走那天的经历,每一次诉说,都是给自己心上的伤口撒盐。

后来祥林嫂庙里去捐了门槛,很久不跟人主动攀谈的她,又高兴地告诉四婶自己已经捐了门槛了。那时的她,多么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已经赎清了一世的罪过。

从莫泊桑的《绳子》与鲁迅的《祝福》,看底层生活的3重困境

被冤枉捡了皮夹的奥什科纳老爹,他的唠叨依然徒劳。有人归还了商人的皮夹后,奥什科纳老爹本以为人们会谴责造谣的马具皮件商,他说“叫我痛心的倒不是事情本身,明白吗,而是那胡说八道的谎话。再没有比谎话更害人的。”大路上、酒馆里、教堂门口,随处可见奥什科纳老爹抱怨的身影,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他也会拦住他们,将自己的遭遇讲给他们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生活的磨难让人举步维艰。祥林嫂与奥什科纳老爹都是被命运打压得难以翻身的人,反复抱怨成了他们悲观情绪唯一的出口。只是他们忘了,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逢人便说的苦难也是一种强化的“心理暗示”,终究会成为命运的终章。

孤立的困境: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

鲁迅的笔法一向犀利直白,在《祝福》中,他对祥林嫂经历的描写严酷到甚至有些冷漠。现实给了祥林嫂一记又一记狠狠的耳光。儿子阿毛的悲惨故事渐渐地令人们“一听到就烦厌得头痛”,后来竟生出了一种微妙的嘲笑氛围,而四婶则并没有相信她捐门槛的功效,冬至的祭祖时节,四婶依然忌讳祥林嫂去拿酒杯和筷子。

与祥林嫂相比,奥什科纳老爹的经历似乎不值一提,即便如此,旁人的嘲笑与厌倦也令他不堪重负。被精神鼓励的奥什科纳老爹彻底崩溃,在临终的病床上,他还念叨着“一根绳子“,想要竭力证明自己的“无罪”。

对祥林嫂与奥什科纳而言,自己的切身经历不过是别人眼中的故事,逢人便说的苦难反而是一种谈资,那些表面上的关心,不过是“人血馒头”,沾着当事者的悲伤,拼凑成围观者的狂欢。

从莫泊桑的《绳子》与鲁迅的《祝福》,看底层生活的3重困境

故事的最后,祥林嫂与奥什科纳都死了,这似乎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局。在祥林嫂生活的鲁镇,祝福依然祝福,人们依然期盼着属于自己的无限的幸福。而奥什科纳的诉说在好耍笑的人看来,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演讲,“正如人们请士兵讲打仗一样”。

就像朱自清先生说的: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也没有。热闹过后,人们意犹未尽的散去,祥林嫂与奥什科纳老爹的命运走向并无丝毫改变,他们仍然站在原地,孤身迎战命运的重击。

结语

“我真傻,真的。”这句祥林嫂口中频频提及的口头禅,饱含着一个人一世的委屈与无奈。直到今天,祥林嫂也被脸谱化为一个“怨妇”的形象,人们似乎已经忘了她所经历的两度丧偶、失去独子、被人利用与不被理解。因此鲁迅早就断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当我们已经厌烦于旁人的抱怨与吵闹,将其视为一场预计无关的笑话,不妨耐下心来倾听两分钟。你将看到一个人在命运的无情拍打下依旧奋力挣脱的身影,就像祥林嫂临终前叩问人类是否有灵魂,就像奥什科纳声讨仇人的说谎。那种绝望中看似无用的挣扎与坚韧,是人性中最珍贵、最闪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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