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本名武彦华,1977年生于河南项城,毕业于浙江大学,出版诗集《不可有悲哀》、《捕风与雕龙》,与友人创办民刊《野外》、《诗建设》,现居杭州。
题凤凰山小照
烟熏火燎,石崖上赵构的“忠实”两字,
至今被一代代小民供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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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退守到这些野坟里,山花明艳而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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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山林深处,桃花开得越盛
越是山河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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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试笔
昨晚,那颗松动半个月的牙脱落,
女儿载欣载奔。今日立春,东风解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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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她搬杉木梯子,为燕子打扫
旧窠,并令我红纸上重写“春燕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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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下山,河坊街买两只彩绸剪的
“燕子”,系在她的发辫;两日后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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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为她请一只龙灯。西湖,正收割残荷;
中河六部桥边,腊梅繁盛。喝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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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春卷,新年刚过,厨房清寒:
只酱肉一块,腊肠半条,咸鱼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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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晴,一春晴”,中午偏下起
小雨;可惜,今晚将望不见北斗七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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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山居
她们下山放风筝去了,
她在里屋看《小城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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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坐在院子的阳光下,
静静坐着。一阵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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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动屋檐下几株野荠菜。
老桐枝头,莺雀啄食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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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苦香浮动。
我只静静坐着,我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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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滴滴新鲜的鸟粪,
时而滴在晾晒的春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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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在青石上
绘一幅八大山人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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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雪,读《黄仲则传》
毽子穿飞,疏影横斜,
孩子们在练习让时间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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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桐下,我翻几册书,听
几阵鸟声,潦草,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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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醉酒的稻草人。
一滴鸟粪落在山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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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着热气。此刻,小院,雪
飘起来了,散发往事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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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的诗人,
犹沉湎于梅花上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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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在手背
吹开细密的小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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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破一颗文心来雕龙,
能否抵御对流逝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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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 石
这些来自尧山、黄山的石头,
这些小雁荡,小峨眉,
这些在渭水、汉江,在通天河
沉者自沉、浮者自浮的石头,
这些被流水消磨
平凡乡愿的石头。这些梦里
深藏着寒武纪、白垩纪
热烈阳光的石头,就像我狭小的身体
寄住着昏睡的鲁智深,
而你一再用微笑冰封阮籍的哭声。
这些星光熄灭的石头,
这些胡乱堆积的石头,
就像一群哗变被斩首的士卒,
滚落满地的头,瞬间被野草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