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中，中印古典思想研习者，浙江永嘉人。哲学博士，毕业于浙江大学，曾于英国吠檀多中心研习印度哲学，现任职于中国美术学院。

主要著作有《从大吉岭到克什米尔》《与世界有一场深入的遇见》《梵学与道学》等；译著有《吉檀迦利》《印度生死书》《行动瑜伽》等。

讲述 闻中

主笔 团团

01 每个月一领到工资就去买书

在温州永嘉的老宅子里，一进门，就能看到四面墙都摆满了书。

3层楼，5个房间，40个7层到顶的木质大书柜，摆放着1万多册图书。这些书是我从世界各地一本一本收集来的。

因“柴也愚，参也鲁”，又向往儒家的境界，我那时将自己的书房命名为“愚鲁斋”。

1994年，我在永嘉一所中学做语文老师。每个月，一领到工资就去买书，每个假期，我都会去不同的城市行走。

杭州、上海、北京、长沙……我一路走一路逛书店，不看风景名胜，就是一捆一捆地买书，然后邮寄回老家。

母亲收到我从远方寄来的一箱箱书籍，吓坏了。后来她才知道，是我自己寄给自己的。

小时候，乡下没有图书馆，周边也少有读书人，拥有一个书房，是我的梦想。

长大挣钱后，无论在哪里，只要看到喜欢的书籍，就会想办法将它收入囊中。慢慢就形成了一种习惯，无论是在拉萨，还是伯明翰。

2005年，我考上浙江师范大学的教育硕士，2008年，我到浙江大学攻读哲学博士。

几经辗转，老家的万册图书我带不走，又舍不下，已蒙上厚厚一层尘土。

但有一本书，一直跟随着我，它是我青春期的思想启蒙，也开启了我探究文明世界的大门。

从与这本书初遇之日算起，一晃已过去30年。

02 这本书，吃饭走路都舍不得放下

1992年的春天，我高三。

一天放学后，我在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里发现了几本法国作家的书，其中一本是卢梭的《忏悔录》，分上下两卷，厚厚的700页左右。

高中历史课本里，有写到卢梭的《社会契约论》，我知道他是一个政治思想家，是一个法国社会革命的先驱人物。

我翻看着《忏悔录》，震撼之情油然而生，越看越入迷。

这本书与他的哲学著作不同，是卢梭的人生自传。他写自己人生的磨难，友朋的背叛，政府的迫害。

写此书之际，他正处在彻底的孤立无援当中。

怎么为自己的思想辩护，为自己的生命价值辩护，全赖此书。

《忏悔录》的文字有一种激昂而雄辩的力量，又笔端带情。但当他写到自然的面容时，出来的又是极美而静的文字。

我被卢梭的漫游生活深深吸引。他走过原野、森林、山川，从瑞士到意大利再回到法国。

他喜欢读书，也喜欢自然，我亦如是。

我的童年时光在乡村度过。

家门前，有一条流淌而过的江，家后面是一座山，山上有清婉迷人的溪水。

这里是光的旷野，一到某些时日，天边就挂满了异彩。

从小，我就对光与天空很敏感。

这些色彩不仅在天上运行，也在我幼小而敏感的心上尽情涂抹。

我在田野上细细地品尝过光的滋味，听闻过光的秘密低语。

这全是一个人的世界，空旷无边。

我沐浴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光中，它吻着我的眼睛，也吻着我的心扉。

这些光爬满了我的童年的岁月，爬满实实在在的心灵，重重叠叠，也爬进了一个个梦境，一个个色彩舞动的梦的乡野。

孤独的时候，我会跑到山上，在山水中与自然对话，与自我对话，这是一份极美好的体验。

当我看到卢梭描写他漫游路上的草木、鲜花、鸟语时，我会立刻被带入进去，内心引起了共鸣。

人，应该要先回归到自然的原始状态，寻找自我生命的核心，之后再回到社会中，这才会是一个健康的人。

而城市中的大部分人，从小就被带上许多枷锁，被环境一层层塑造。

这是社会经验教育，不是天地自然的教育。自然的教育，只能由我们自己完成。

在大自然当中，我们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用嘴巴去尝，用手脚去触摸。这是没有文字，也没有语言的最本真的自然教育。

十天时间，我不舍昼夜地读着《忏悔录》，吃饭走路都舍不得放下。

是这本书，让19岁的我第一次真正地关注人类个体自身的生存方式，也让我走上了精神自省之路。

卢梭同我有双重关系，一是作者与读者的关系，二是大师与弟子的关系。

他说：“我要做一项既无先例，将来也不会有人仿效的艰巨工作。我要把一个人的真实面目赤裸裸地揭露在世人面前。这个人就是我……”

读罢《忏悔录》，我感觉自己已经高中毕业了，与身边的许多同学，已然不同。

我整个人像是开了窍，彻底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03 选了理科，却悄悄热爱文学

1973年，我出生在温州永嘉的一个小村庄里。家中四个兄弟姐妹，我排行老二。

父亲是兽医，后又做了畜牧站的站长，母亲是一名勤劳的家庭主妇。

家族里多读书人，但我并非长子，父母对我的学业关注甚少。

我七岁开始练武术，以南拳为主，从小打架没输过。

用武术来锻炼身体，是我一直保持的日常习惯。功夫怎么样不好说，但胆气是足的。

初中时，我成绩属中上水平，平时酷爱读书，痴迷小说。

沈从文，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作家。

在他的文字当中，有一种人性的懿美在发光，他自己将之比作建造一座希腊式的小庙。

他说：“这世界上，或有想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楼杰阁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腊小庙。选山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彻它。精致，结实，匀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神庙供奉的是‘人性’。”

沈从文歌唱荒远的淳朴，在人类普遍成熟的境地，他推崇纯真，对我很有启发。

此时的我，也抱有“只有美和人性是永恒”的唯美观点。

进入高中，我的语文和英语成绩都很好，但还是进了理科，这不是我内心的选择。家里人都觉得“男孩就应该选理科”。

我一边奋力学习，一边悄悄热爱着文学，也陷入了属于青春期的巨大迷茫。

我是学校的文学社社长，经常和一帮同学聚在一起写小说，谈诗歌

对数理化，我自认是擅长的，但并不喜欢。未来的路究竟要怎么走，我看不清。

很多时候，我们的选择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而是在潜意识中被环境塑造出来的，这是一种被动的塑造。

看似平坦的前路，实则坎坷遍布。冥冥之中，命运之绳牵引着我走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04 如果不去面试，就没有大学读了

高考前，我一直是罗浮中学的理科第一名，包括第一次模拟考试。

参与省文科会考后，我以永嘉县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温州师范学院的提前录取名额。

老师跟我说，你就当保底，可以不去读的，先继续备考。于是，我随手填写了温州师范学院的中文系。

我的二伯是杭州一所中学的校长，曾参与高考数学命题。我的两个堂哥，一个通过数学竞赛保送浙大，另一个自己考上浙大。

家里这么多优秀的读书人，我的理想也是考上浙大。

家人对我有很高的期待，老师们也希望我能取得好成绩，为校争光。

我就读的罗浮中学在县里排名第二，为了冲刺高考，我隐姓埋名，跑到县里第一名的永嘉中学备考。

眼看高考的日子即将到来，我在教室里看书、刷题，每天扎在试卷堆里，昏天黑地的。

突然有一天，有人跑到永嘉中学找我，说：“温州师范学院到处在找你，要面试了。”

他们找不到我，通过各种办法，才在这里找到我。

来人还说，面试已经快结束了，如果我不去，就会失去温州师范学院的就读资格。

同时，还听人说，已经报名提前录取的人，是不能参加高考的。

我很害怕，如果不去面试，就没有大学读了。

温州师范学院中文系给我留了一个“特殊面试”资格，我是最后一个去的。面试完，排名出炉，我是文科第三名。

我心里不是滋味，但现在结果已经定了，没有其他路可走，高考也不能参加。

家里人都安慰我，有个大学读就行，哪个学校都一样。

从理科第一名到读中文系，从此我“理转文”了。

05 书记，与其成为摆设，莫若全部抛开

大学只有两年，提前录取属“专科”，读两年师范，就要被分配去当中学老师。

但是，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读各种各样的书籍，这让我欣喜。除了文学，我开始大量阅读哲学著作，它们给了我很大的启示。

90年代，读中国古籍的机会不多，大多数人常读的是白话文著作。

我读了老子的《道德经》，后来又进入《庄子》的世界。他们用这么美的文字来表达中国思想之美，对我影响极大。

整日泡在书房里，我与经典为伍，以先贤为师。这样的日子无比充实，且可贵。

通过阅读书籍，我领会到了很多不朽的智慧。

1994年到2005年，我做了十一年中学语文老师。那些年，我除了教书，就是无止境地买书和阅读。

因得书不易，寻觅期间，我跑往全国的各大城市，去寻找合适的书籍来阅读。

早年间我有一个虔诚的文学梦，而现在我眈溺于哲学与宗教，这种变化，在我的书单可以清晰地看到。

哈菲兹和莎士比亚，古希腊的神祇，伟大的《柔巴依》和《吉檀迦利》，贝克莱和叔本华，印度的吠檀多……

其中最震动我的，印度古典之作有《奥义书》与《薄伽梵歌》。

室利·阿罗频多与泰戈尔也对我影响深远。

从这时起，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大体上会是书斋式的。

一位朋友在二十年前曾对我说：“你钟爱文学，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文学不会成为你的一种摆设。与其如是，则不如全部抛开。”

如果仅仅沉溺在书籍中，我就会淡忘曾经安慰过我的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更古老的、超文明的世界，那就是自然。

06 这是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2005年，我考上浙江师范大学的教育硕士，研究方向是海子的诗歌。

硕士阶段即将结束之际，在一个特殊的机缘之下，我又读到了一本好书。是的，好的书籍会提醒我们，不要忘记那个叫做“自然”的老师。

印度人将这个老师唤作大梵天，这个大梵天是“古鲁的古鲁”，就是“老师的老师”的意思。

它是一切文明圣哲的第一个老师，展开了永久的启示性教育。

我遇到的这本书是浙江大学王志成教授翻译的《瑜伽之路》，它引领我走进了印度这个神秘的国度。

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人生当中的一件大事。

这本书的原编者韩德（Dr.Alan Hunter）是一位英国的亚洲宗教专家。

他在书中详细介绍了印度的一位近代圣者，并依其思想之精神，编成此书，这位圣者的名字叫做斯瓦米·辨喜。

辨喜（Swami Vivekananda），辨，Viveka，是“分辨”的“辨”，喜，ananda，是”喜乐”的意思，所以，我们把它译为“辨喜”。

我对辨喜完全陌生，不知是何方神圣，只看到一张气势雄浑的印度僧人照片。

但是，他说的一句话，让我醍醐灌顶，甚至让我对宗教也有了颠覆式的理解。

他说：“一种宗教，如果不能给寡妇擦去泪水，不能给孤儿带来一片面包，这样的宗教与其有，莫若无，不要去相信它。”

这对我而言，是一个重大的提醒：我一直以为，宗教乃是出世的事情，与世间无关，甚至把宗教生活跟出家生活完全等同。

而辨喜尊者却一语惊醒梦中人，宗教是要人于人世生活中确立它的意义和价值，从而于俗世中确立起精神世界的神圣性，而不是要人们脱离人世，做一位遁世者。

这样的一种思想，从推崇隐遁传统的印度大师嘴里说出来，更耐人寻味。

2008年，我考上浙江大学的哲学博士，翻译《瑜伽之路》的王志成教授是我的导师。因为这本书，我把辨喜尊者作为我博士阶段的研究对象。

再后来，因缘所系，我去了英国，又去了印度，还拜访了喜马拉雅山中的许多圣地。

07 我想去看看真实的喜马拉雅山

如果我仍一直生活在书斋里，与书本文字为伍，那还是停留在一个对远方充满想象，并不真实的世界里。

我想去看看真实的喜马拉雅山，也就是佛教所谓的“须弥世界”，我要与神圣的自然再一次地相逢。

我想知道，在印度的自然山川里面，是否有传说中的印度隐士，《奥义书》中的仙家。

这是自然的召唤，以及隐士生活对我的召唤。

2016初春，我有幸在杭州与印度贝鲁尔道院的高僧杜迦南达尊者相遇。

他知道我热爱印度，于是在他帮助之下，我很快就收到了印度加尔各答的辨喜大学的正式邀请，访学一年。

期间，我的任务，主要是研究印度的历史、哲学与宗教文化，同时兼做一些历代经典著作的翻译，还有版权的交接与引进等事宜。

但是，我的兴趣并不全然在此。我真正想要认识的，是现实中的印度，尤其是诸多真实存在的圣地圣域。

遍布喜马拉雅山脉南麓的各种道院、洞穴与静修林，无数的佛教圣迹圣所、名人故居旧宅，都是我要一一参礼的对象。

08 在城市生活里，永远看不到事

2016年冬天，我第一次去到印度的大吉岭。

山中有一家牛津书店，里面什么都有。海拔大概6000公尺，是一家位于山腰的书店。

这里也是著名的乔拉斯塔广场，汇聚着中国来的，东南亚来的，也有欧洲、美国来的驴友。

他们从世界各地跑来印度，不仅是为了看城市，而是要看到印度的另一面——震撼人心的美景。

澄澈的湖泊，茂密的原始森林，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这是与人类文明无关的另外一个超文明的存在，一个更大的时空、更浩瀚的世界。

在山中行走，你会遇见一些在城市生活里，或者是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永远看不到的事情。

2017年春天，我又到包括喜马拉雅山中的瑞斯凯斯等地行走了十几天。

同年5月我再次出发，从北印度的莽原，进到了阿莫拉、奈尼塔、拉姆格哈、幻住庵，最后到克什米尔。

在印度行走的时候，我起先还是去看他们的城市，加尔各答、金奈、德里等等，也包括了与佛陀有关的一个个圣地，菩提伽耶、鹿野苑、蓝毗尼、巴特那等。

曾经最浩大的寺庙建筑群“那兰陀大学”，一千年前就变成了巨大的废墟。

昔日极发达的佛教圣地，今天变成了印度最贫穷的比哈尔邦。

曾经非常了不得的宗教圣地，玄奘漫游过的无数佛地，今天只剩下了最苍凉的土地，那里夕阳残照，风声萧萧。

所以，我就一个人到了山中，开始拜访传说中的隐修之地。

这期间，我去到了不少可以称之为“人间仙境”的地方，所见所闻令我十分震惊。

09 用手机备忘录，写了15万字

走着写着，文字累积盈箧，居然形成一书《从大吉岭到克什米尔——漫游在喜马拉雅山的灵魂深处》。

如同梦幻的转出，复若现实的魔镜。

起初去旅行时，并没有准备写出一本书，我连电脑都没带。但漫游在山间，我真的有很多话要跟世界讲，必须要把它们写下来。

这时候，要感谢我的那款旧苹果手机，它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我就用手机里的备忘录，随时记录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我有时候一天写两三千字，有时候一个字也不写。

但就这样，我陆陆续续写了十五万字。旧手机里，至今还存着六百多条文字记录。

我一路上拍了一万多张照片，书籍完成后，我不希望它成为一本旅游书，便很克制地只用了少数几张照片，放在书的最前面。

这本书的书写方式，是比较特殊的。我希望书中的文字能保留生命的质地，它注定不是一本大众读物。

我觉得有必要讲一些这个时代人们忽略掉的东西。

城市里生活的人们，是不是也需要另外一种参照，来调整现有的生活。

你不去接近，便不会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就像喜马拉雅山，这个庞大的，天地间最高的山。

除了在文字和影像中，又有多少人真正知道它的存在？

这也是我把印度文明介绍到中国，和出版这本书的一个重要原因。

10 此间的行走与记忆，使我受益无穷

我以为，在这个星球上，印度也许是唯一一个把所有的生命状态都演绎到极致的国度：

禁欲与情色并参，骗子与圣人共路；地上肮脏得几无容身之处，而天空却又经常清澈得让人流泪哭泣；一边是寺庙的圣火，照耀着明亮的人心，一边则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躺在黑暗的土地上呻吟。

但我始终记着，辨喜尊者曾留有一语，其大意是：判断一个民族的精神，不能取其平均值，而要以此民族培育出来的精神高位的圣人来代表。

印度历经几千年，旦复旦兮，形成了一方独具魅力的星辉灿烂的神圣天宇。

我喜欢上印度的文明，也有不短的时间了。

当我发现印度文明中的圣者都是真实存在的，像佛陀、商羯罗、罗摩奴遮、罗摩克利希纳都是与我们一起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真实的人，我心中便有暖流涌起。

一灯之在，足以驱走众暗。

印度与中国一样，都位于东方世界。

东方者，物之所始生，人之所始睿。“东方”在西语里，也是一个极美好的词，即“Oriental”，大意为“日升之地也，奕奕清畅”。

我却有幸，在日光与月光循环照耀的道上行走着，道路漫长，高低起伏，一路上群花开遍，一路上又群花凋零。

穿过了群花的开放，复又穿过了群花的凋零，我发现，我还在这同一条生命的道上。

因为这道，就是永恒的道，是不可穷尽的通往永恒的真理之道。

而这生命，它就是我于诸世界漫游的真生命，它可以启程，启向远方；它也可以回归，归入故乡。

如今，大吉岭、加尔各答、金奈、新旧德里、奈尼塔、阿莫拉、幻住庵、西姆拉等，我一提起这些地名，便双目含光，宛如它们是一个个富有魔力的符咒，只要对它们的声音略加擦拭，便可召唤出当日生活与行走的原型，其形影、脸庞、景致，与昔时的光明。

它们也像是一份岁月的见证：证明我在印度所接受到的教育，它绝不仅仅局限于书本的范畴。

虽然这种教育只是略涉一二，也可能会永远止步于皮毛，但此间的行走与记忆，使我受益无穷。

如果顺便再推荐一本书的话，那就是诗人泰戈尔的《吉檀迦利》。

泰戈尔和辨喜两人是印度近代以来为推动世界文明的进程，而在人类精神领域作出卓越贡献的第一流人物。

在一般人的认知当中，辨喜是一位宗教家与神秘主义者，而泰戈尔的身份则是文学家、诗人；一属宗门之雄杰，一属诗国之巨手。

他们各自管领各自的星系，各自放射各自的光辉，是十九世纪末叶以来，印度乃至人类的孪生并立的精神之重镇，断然不可忽略。

而对于泰翁的《吉檀迦利》，我个人私心里有一种深度的情感，此书曾救援过我青年期发生的生世之迷惘、困惑。

后来，我自己也尝试着重新翻译了一次，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推出。

虽然此书的译本已有不少，但是在出版社友人的帮助，尤其是责任编辑的耐心与努力之下，此书的各方面品质都达到了一个境界，社会的反响也较好。

但可惜的是，毕竟这个书的译本实在太多了，很多人还是会忽略了这个崭新的译本，当面错过。

按照印度人的思维，那也只能理解为每一个人命运的一部分了。

尚需说明的是，我个人虽对该诗集情有独钟，二十年的阅读史，堪是我第一最上心喜的诗歌集。

然毕竟天赋所限，此新译之文字功力多有未逮，而泰翁所给出的精美妙义确实深不可测，这是最高的“诗的哲学”，它透过了生死难关，光辉熠熠。

诗人泰戈尔有一首小诗我十分喜爱，他是这样说的：

可能问不可能：

“你住在什么地方？”

不可能回答说：

“在那无能为力者的梦境里。”

我曾因探访泰戈尔的故居之地而在森林中迷路，也曾在如仙境般的群山之中与“梦中之境”相逢……

因缘际会，一切的一切，都将在漫游的路上揭开。

本周四，丑故事将发布闻中老师《从大吉岭到克什米尔——漫游在喜马拉雅山的灵魂深处》书中的“阿莫拉篇”节选，为大家揭开这一人间胜境的神秘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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