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川人，原名王冰迪，1978年出生于甘肃西和，现居兰州。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飞天》《延河》《诗潮》《诗歌月刊》《广西文学》《山东文学》等多家刊物。著有诗集《失败的苹果》。

红嘴鸦

在天空里乱飞

俯冲时，像悬崖坠落的石块

翅膀的雕刻刀

不停地切割着十一月

更像刚刚放学的小学生

欢快地鸣叫，它们

想喊醒山野里沉睡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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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是它们用嘴的火苗

故意点燃了奔跑的云

暮色落定，又像一群魔法师

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们去了哪儿？一定是去孵那枚

刚刚跌进巢的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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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已扑向故乡

前些年，我穿粗布衣裳

父亲站在院边

大声喊我的乳名

再疯狂的叶子也逃不过牛羊咀嚼

白玉米挂在房前屋后的树上

像垂在悬崖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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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二十年过去了

一茬茬人老去，西山梁上的坟堆

一年多过一年。那天，风大

我看见荒地里的茫茫蒿草

仿佛野兽，扑向村庄

扑向我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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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坡上的破房子

早晨，阳光照在老人山的半坡上

蒿草摇摇晃晃

那座孤零零的破瓦房

仿佛漂在浑浊江面上的一叶小舟

在风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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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知道，房子里的老人已年过九旬

先死了父母，再死了三任妻子

两个儿女早早夭折

暮晚时分，再看那所房子

已像一座孤坟，倾斜在蒿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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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乡

鸡在坡上刨土，生蛋，晒太阳

狗守着空荡荡的村庄

腊月，有人从远路上归来

为死去的人烧纸，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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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来说

头顶的天空，蓝得只剩下往事

要能焊住时间，该多好

而雪啊，再一次扑向窗子

迟早我也会变成，贴在墓碑上的

那个孤零零的名字

闪烁在一年又一年的清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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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

八十年代，我经常看着它

落入村后的水库

开凿暗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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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后，父亲行将就木

我带着他回去，水库已经枯死

一川疯草，绿浪滚滚

仿若水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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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

那时，公鸡的鸣叫声，能让月光

饱含体温

使生铁变得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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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刚出生，春天将至

一盏煤油灯，足够整个寨子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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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黑发如瀑，坚持在屋脊上

栽种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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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站在山顶，俯视

草川寨，田园荒芜，风拆土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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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月亮，像一面铜锣

向人间警示着什么

之后，毫不犹豫地跌进了西边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