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原以为神仙眷侣，却原来贫贱夫妻

“浮生”出自李白诗句“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沈复以此为名作《浮生六记》，书中记述沈复与妻子芸的闲雅生活，颇具情致。年少时读《浮生六记》，看柴米油盐也是风花雪月，如今再读，却发现这满纸风花雪月写满了悲情的结局。

乾隆二十八年，正是太平盛世，故事从江南开始。沈复，生在衣冠仕宦的体面人家，住在苏州沧浪亭畔，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陈芸，是沈复舅舅之女，四岁丧父，剩下母亲与小弟，芸年纪稍长，擅长女红，靠着芸一双巧手养活一家三口。

陈芸能背诵《琵琶行》，对着书上文字一字一字比对，这才识了字，即便如此，也能吟咏诗词，曾作过“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佳句。沈复十三岁时，随着母亲回娘家探亲，见到陈芸的诗句，心生怜惜，便告诉母亲：“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沈复母亲看陈芸性格柔和，便脱下金戒指作为订礼，与陈芸定下亲事。那年冬天，陈芸堂姐嫁人，沈复随母亲前去观礼，见满室鲜衣华服，独独芸衣着素淡，然而脚上的鞋子却是新的。问过才知道那是芸自己绣制，十分精巧。陈芸比沈复大10个月，那时候，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瘦不露骨，眉清目秀，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晚上，送完亲戚回来已经是三更，沈复肚子饥饿，陈芸便暗暗的牵起他的袖子领到自己房间，桌上正摆着可口小菜和温热的粥，沈复正准备吃，屋外听见芸的堂兄说：淑妹快来。陈芸急忙关门，堂兄已经挤进来，见到沈复，笑话芸：“刚才我要吃粥，你说吃完了，原来是藏在这里招待你的夫婿啊！” 从此，吃粥的事便常常被家人拿来嘲笑，陈芸怕人笑话，经常躲着沈复。乾隆四十五年，正月二十二，沈复与陈芸成婚。宴席之上，沈复与陈芸并肩吃饭，沈复在案桌之下偷偷握住陈芸的手，温暖滑腻，不觉得心中怦怦乱跳。

陈芸说，自己吃斋已经好几年了，沈复暗自计算才明白，芸吃斋是因为自己出水痘的缘故，借此为自己祈福。新婚燕尔，两人若密友重逢，谈论《西厢记》至夜深，沈复伸手到芸的心口，只觉怦怦跳，于是贴着芸的耳朵问：“姐姐的心跳怎么跟舂米似的？” 不觉一缕青丝摇入魂魄，不知东方之既白。

婚后生活，两人耳鬓厮磨，已是难舍难分，形影不离。七夕佳节，沈复特意篆刻了“愿生生世世为夫妇”的印章，一阴一阳两枚，作为两人往来书信盖章之用。

陈芸喜欢吃茶泡饭，尤其喜欢“臭乳腐”和“虾卤瓜”，但沈复觉得这两样食物气味难闻，十分厌恶。有一次，陈芸强行将卤瓜塞到沈复嘴里，沈复咀嚼几口，顿觉得“脆美”，从此便喜欢上了这种食物。后来，陈芸还拿麻油加白糖拌腐乳吃，也很鲜美，用卤瓜捣碎了拌腐乳吃，起名“双鲜酱”，味道异常美好。沈复起初很厌恶这两样食物，到如今爱上他们，陈芸说，这是“情之所钟，虽丑不嫌”。沈复有机缘游“洞庭君祠”，感叹“花光灯影，宝鼎香浮，若龙宫夜宴”，陈芸遗憾自己非男子，不能与他同往，沈复说，穿着我的衣裳，梳成我的辫子，戴上我的帽子，随我前往。

于是陈芸扮做男子，随沈复到处游玩，有人询问，便说是沈复表弟，因为沈复的爱护，陈芸得以走出闺阁，像男子一样见识了世界。中秋节，两人新婚半年，沈复带陈芸夜游沧浪亭，见到“炊烟四起，晚霞灿烂”的美景。后来，沈复还带着陈芸同游太湖，感受“风帆沙鸟，水天一色”，陈芸感叹，得见天地之宽，不虚此生，是许多女子不能有的体验。 因为沈复，陈芸得以走出闺阁，有了不同于当时其他女子所不可想象的体验，人间之乐，无过于此。 扮男装携手游园，沧浪亭畔看晚霞，乘船游太湖，放在当今，依然可谓神仙眷侣。然而，古人云，恩爱夫妻不到头，甜蜜的时光总是短暂，恣意悠然的生活虽潇洒，然而不为生计打算，遭遇变故时，也就难免措手不及了。

“人生坎坷何为乎来哉？往往皆自作孽耳。” 沈复随侍父亲到海宁做官，家书中夹带陈芸的信函，沈复父亲见儿媳妇通文墨，便吩咐以后家书由陈芸代笔。后来，家庭中有闲言碎语，沈复母亲便不让陈芸写家书了，陈芸不做解释，父亲以为儿媳妇不屑代笔家书，大怒。由此失去了公公的庇佑。又一年，公公托付陈芸寻觅一位家乡人为妾，不小心被婆婆知道，又失去了婆婆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