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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李白浪漫豪放送别诗里的人生哲理

李白是盛唐文化孕育出来的天才诗人,他身上流露出来非凡的自信和自负,狂傲的独立人格,豪放洒脱的气度,是盛唐士人精神风貌的最好代表。

李白的乐府歌行和绝句中,将那个时代诗人的气来、情来、神来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他的诗歌里,创作充满了发兴无端的澎湃激情和神奇想象,既有气势浩瀚、变幻莫测的壮观意象,又有标举风神情韵而自然天成的明丽意境。李白,便是盛唐气象最好的代表者,他身上的魅力便是盛唐的魅力。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大约作于“安史之乱”之前不久的天宝十二载(公元753年)。天宝元年(公元742年),李白写下“仰天长啸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奉召入京,供奉翰林。这是他一生最为得意的时期:

玄宗“降辇步迎,如见绮皓。以七宝床赐食,御手调羹以饭之……置于金鸾殿,出入翰林中,问以国政,潜草诏诰,人无知者。“

——李阳冰《草堂集序》

他自己也曾留下诗作《驾去温泉宫后赠杨山人》来记录这个辉煌的时期:

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

忽蒙白日回景光,直上青云生羽翼。

幸陪鸾辇出鸿都,身骑飞龙天马驹。

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璋紫绶来相趋。

但是好景不长,在天宝三载(公元744年),因朝中权贵所谗毁,他在仕途上再次遭受打击,以“赐金放还”的名义被迫离开长安。这一次,他的愤慨更为深刻:

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

楚国青蝇何太多, 连城白璧遭谗毁。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李白浪漫豪放送别诗里的人生哲理

离开长安后,李白沿黄河东下,又开始了他的漫游生活。天宝十二载的秋天,李白来到宣州,客居于此。之后不久,他的一位故人李云也来了宣州。这首诗就是写李白和李云同游宣州谢朓楼时,李白为他饯行所作。

谢朓,字玄晖,南齐的诗人,出身当时的士家大族。曾经和沈约等人一齐创立了“永明体”。谢朓主张“好诗圆美流转如弹丸”,他的诗歌创作正是贯彻了这一审美观点。要达到“圆美流转”的效果,声律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他把讲究平仄四声的永明声律运用于诗歌创作中。因此他的诗,音调和谐,读起来琅琅上口,铿锵悦耳。

谢朓最擅长的是五言诗,大多都是描写自然景物,偶尔也会直抒怀抱,诗风清新秀丽,圆美流转,善于发端,有佳作传世。比如“江上可采菱,清歌共南楚。”“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

谢朓的诗平仄协调,对偶工整,对唐代律诗、绝句的形成有重要影响。

由于谢朓和谢灵运同族,世人称他们为“二谢”,谢灵运是大谢,谢眺为小谢。谢朓的诗歌创作的主要成就是发展了山水诗。小谢诗学大谢,都善于模山范水,以山水诗见长;但二人的诗境和诗味却并不一样:谢灵运同时是南北朝时期的佛学家,因此他的山水诗里带有一些“玄言”的色彩;谢朓的山水诗则更注重抒发思想感情。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李白浪漫豪放送别诗里的人生哲理

谢朓楼,又称谢公楼或北楼。南北朝时,谢朓担任宣城太守,在郡城之北的陵阳山修建一楼,称“高斋”。

《宣城县志》记载:“谢朓视事高斋,吟啸自若,而郡亦治”。

唐代时,为了纪念谢朓,而重建此楼,因为它的位置在郡署的北方,改称北望楼,或北楼。但人们大多都叫它谢朓楼、谢公楼。

李白是天才诗人,他身上有着天才的骄傲和自负,能被他看上的诗人并不多。但在写诗上,李白对谢朓却备加推崇。除了这首诗,他还留下了不少其它怀念谢朓的诗:

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三山怀谢朓,水澹望长安

我吟谢朓诗上语,朔风飒飒吹飞雨

解道澄江静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

正是因为李白一次又一次地吟咏谢朓,这位悲情词人在后人中间流传得更为广泛。而这首诗里的“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更是为大家耳熟能详。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李白浪漫豪放送别诗里的人生哲理

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李白将自己的个性气质融入到诗的创作中,形成了似暴风急雨,骤起骤落;又如行云流水,一泻千里的抒情方式,有一种奔腾回旋的动感。这首诗体现了诗人独特的艺术个性,感情一气直下,其回旋振荡的节奏旋律,形成了诗的气势,突出了诗的力度,呈现出豪迈飘逸的诗歌风貌。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诗的标题说是谢朓楼饯别,开头却既不写谢朓楼,也不写饯别,而是直抒胸臆,陡起壁立。无数个昨日弃我而去,无数个今日接踵而至,连接昨天和今天的只是烦忧。“日月忽其不淹兮 春与秋其代序”,面对倏忽而逝的光阴,每一个失意的人都满怀惆怅。时光难驻,心中的壮志难酬,只能眼睁睁看着今天变作昨天,明天变作今天。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引起精神的苦闷,忧愤郁悒。重叠复沓的语言,生动而又形象地显示出诗人内心的郁结之深、忧愤之烈、心绪之乱,以及一触即发、发则不可抑止的感情状态。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李白浪漫豪放送别诗里的人生哲理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秋日的天空明净而寥廓,遥望万里长风吹送鸿雁的壮美景色,不由得激起酣饮高楼的豪情逸兴。这是一幅壮阔而又明朗的秋景图,吞吐河山的壮美的意象也显示了诗人豪迈阔大的胸襟。这就是李白,即便是送别,即便是他内心烦忧,也绝不是扭扭捏捏,而是大开大合,他胸中自有丘壑,内心有着可以自由驰骋的空间。“长风万里送秋雁”之境,让人不觉心中的苦闷都一扫而空,有一种心、境契合的舒畅;“酣饮高楼”的豪情逸兴也就油然而生了。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这里的蓬莱文章指的是李云的文章,蓬阁指秘书省,李云是秘书省校书郎,是说他的文章有建安风骨。后面一句以小谢自比,说自己的诗像谢朓那样,具有清新秀发的风格。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李白浪漫豪放送别诗里的人生哲理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这两句是写两人都怀有豪情逸兴、雄心壮志,酒酣兴发,更是飘然欲飞,想登上青天揽取明月。这一句表现了李白奇绝的想象力,从“长风万里送秋雁”到“欲上青天揽明月”,诗人将心中昂扬的情绪推向了最高潮,笔酣墨饱,淋漓尽致。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是流传千古的名句,诗人的想象变幻莫测,往往发想无端。读者还在九天揽月的壮大意境里,他却笔头一转,又回到了他内心的苦闷上。抽刀断水水更流,意象自然贴切而富于生活气息,但是比喻却是独创而新奇。江水滔滔不绝,如同人的忧愁,绵绵不断。诗人的比喻和眼前的景物联系密切,从而使它多少具有“兴”的意味,读来便感到自然天成。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李白身上洒脱不羁的气质、傲世独立的人格、易于触动而又爆发强烈的情感、完美理想主义的追求,以及他所处的时代,种种原因作用下,李白注定不能实现他的政治理想。经过现实不尽如人意, 李白仿佛只能“弄扁舟”来逃避。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李白浪漫豪放送别诗里的人生哲理

这首诗的语言风格自然与豪放和谐结合,李白有高度驾驭语言的能力,他的诗歌仿佛信手拈来,未经任何推敲。自然豪放的语言,使得这首诗虽是写烦忧苦闷,却境界壮阔,气概豪放。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理想与现实总是存在着巨大的落差。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就必须让自己与它的规则和谐相处。学会自我排解,自我看开,才能让我们能在纷繁的世间立足。

李白是时代的骄子,他诗歌中的人格力量和个性魅力,他那“天生我才必有用”的非凡自信,他那“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独立人格,他那“戏万乘若僚友,视同列如草芥”的凛然风骨,那与自然冥一的潇洒风神,映照着千百年来无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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