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眉语,又名阿鬼,江苏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左诗苑》《江苏诗人》主编,出版诗集《季节的秘密》。现任苏州某公司总经理。
雪后
很多地方下雪了
正是我盼望的
我们都忍着太多的遗憾
等一场雪来偿还
–
房屋、树木都活在
雪的逻辑里
风在窗外吹着口哨
打开窗又消失了
–
狭长的水面像两片肺叶
苍白的呼吸
等雪山融化裸露出残骸
–
–
明长城遗址
它以物质的形式留下来
黄河一样黄
黄得实在,地道,厚朴如历代游牧的民族
瞻仰的人太单薄
经不起深处的拷问
–
多年来,我们无数次丢失了
自己的骨头,在断裂处
坍塌。风从凹陷的地方
灌进来,在最脆弱的部分
长驱直入
我们在颤抖中活,仿佛战争的后遗症
–
墩台高大,宛若结痂的疤
连接过往。烽火,硝烟
潦倒的人民在伤心处历遍雨雪
悲喜剧一幕紧一幕
在中原大地上轮番上演
来不及落泪,衣襟已湿透
–
戍边的高堡!我借大雁的翅膀远眺
你的苦难在这繁华人间
与我的宿命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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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灵魂呢
一地向日葵静默
熟悉的芦花跟鸟飞走,在北方之北
乌云有药水的味道
雪比任何时候都旁若无人
构成新的夜幕
仿佛黑手。它来
它要在某个情节里取走我的亲人,母亲
我将如何失去我的中心
该交的都交了,远方,大海
该还的无处着落
我有些模糊
有些失真
云在东风里游走
我在东风里
一个人浩荡不休
–
–
年
还有一段时日
起早贪黑的苏城
疲惫不堪
母亲卧病在床,偌大的北方
空荡荡,像回不去的时光
每一个角落,都有母亲清扫时的模样
四腿桌的清瘦
犄角旮旯的匍匐
一张糊墙缝的旧报纸是母亲
单薄的后背,用来被风呼呼地吹
老鼠洞前堵满石头、泥巴
缸底的粮食
扫了又扫,一粒都不舍得落掉
这是饥饿年代里盛大的集结
我和哥哥小小的胃
是得胜还朝的士兵
我们穿新衣
迎迓一年里最朴素的奢华
父亲总是打下手,劈柴、加水
锅底烧的火苗窜老高……
我所描述的一切
一直低至尘埃
构成我寄生的夜,我在那里
一点点缩小到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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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
天冷了,植物的叶子落下
用腐烂消解死亡
果子搁置一旁,用来为落魄的人
浪费掉香气
菊花黄得叫人忧伤,插在亲人的坟头上
–
有些秋虫总斜着飞,还有些水
倒流成惊雷。冬季来了
我需要在真相之外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