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弄巷。
上海失去的氛围,
都长在了老巷子里,
也长在结了蛛网的花草上。
“啷啷啷,骑马到松江,
摇摇摇,摇到外婆桥,
外婆叫我好宝宝。
月亮亮,家家小囡出来白相相。”
小囡学堂回家早,
揪了黄昏的秋色揣进兜儿里,
大大阿奶手把手来牵。
旧色。
童年温暖迟迟慢慢,
仿佛落山的小巷几十年没变样,
仿佛几辆老牌自行车就能串起我们整个童年。
老房。
把脖子稍稍拉高,
巷子可及的天空也是乐趣。
什么时候,
仰望也成了比较奢侈的事情?
晾衣。
老街巷里的衣服都是用衣架晒在外面,
不管是外衣还是内衣裤都晒在外面,
像是上海老街独特的风景线。
没有谁会觉得不雅。
我喜欢抬头看这些那些,
晒在晾衣架上的五颜六色,
也一并晒着人间生活气儿。
不去惊醒吧。
关于那洗水槽里经久的青苔,
里面有姆妈间的家长里短。
从前慢。
从前的路途很长,写的信也长,
邮筒通常在下一条巷口拐角。
鲁迅不喜欢把写给许广平的信,
放在绿色邮筒里。
我也是。
因为总疑心那里会慢一点。
有的人家将信箱悬在门口屋檐下,
一些傍晚将信塞进缝里,
一些清早打开箱就能收到喜悦,
每天都有一些信在途中遗失,
但是都没有关系。
有些不敢当面表白的心意,
偷偷攒成一封情书,
悄悄地放在她的窗台,
好让她看到天空时,
也看到天空的情意:
“吾欢喜侬。”
除了信箱,门口还有订奶箱。
那是好些个十年的冬天,
五六点的天微亮寒冷,
父亲小跑从门口取来,
喝完的空瓶再放回去,
一瓶光明奶,一个小包子,
就是一顿热乎的早餐。
门里。
老师傅气定神闲,
一坐下来就是一个傍晚,
不急也不躁。
失去的氛围,就在缝缝补补间。
全数流转,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