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辛卯年间,在南直隶苏州府阊门外,发生了一桩足能惊爆世人眼球的蹊跷公案。
01
阊门,又名破楚门,也便是今苏州古城之西门。
在这儿,住有一户人家,共计四口,老两口和小两口。
也便是公公,婆婆,儿子,儿媳。
儿子做生意,南来北往,常年跑外;
媳妇则留家料理家务,照顾公婆,且“事舅姑极柔婉”。
这是个好儿媳,性情温良,孝顺贤惠,将公婆伺候得舒舒服服,乐乐呵呵。
按说,有媳如斯,小日子过得也安稳和顺,多好。
哪料,婆婆偏偏闲不住,非要作出一阵妖风来:
“疑翁与媳通”。
这老婆子,居然怀疑老头子与贤惠儿媳有一腿。
02
要说这人起了疑心,就跟患上强迫症,跟“疑邻盗斧”一般:
“视其行步,窃斧也;颜色,窃斧也;言语,窃斧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也。”
甭管言谈举止,神色形容,全都像偷斧者。
在婆婆眼里,儿媳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都像偷人者。
越看越像,越琢磨越不对劲。
婆婆闹心得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日夜寻思到底该咋整。
绞尽脑汁,思来想去,突然眼前一亮,有招了。
不得不说,老婆子想出的法子,脑洞够大够新奇:
“乃夜取翁衣帽自饰,潜入妇寝所,试抱持之。”
深更半夜,婆婆悄然下床,先穿上老头子的衣裳,又戴上了老头子的帽子。
一番乔装打扮后,蹑手蹑脚,摸进了儿媳卧房。
儿媳觉沉,没醒。
该不是装睡,等那老不正经的老头子吧?
心下嘀咕着,婆婆移步上床,抱住了儿媳的细软身子。
好戏开场!
03
“谁?”
儿媳从沉睡中醒转,惊问。
婆婆不吱声,继续试探,继续动手动脚。
夜半三更,屋里潜入不速之客,还揩油吃豆腐,明摆着是采花贼。
惊怕之下,儿媳拼力推搡,挣扎反抗。
可是,婆婆的力气也不小,抱得愈发紧了。
就这样,黑暗之中,不明就里的儿媳和婆婆掐上了。
眼见无力挣脱,儿媳索性心一横,由怕转怒,十指飞扬,嘁哩喀喳,挠了“采花贼”个满脸桃花朵朵盛开。
“妪负痛,始去。”
婆婆吃了大亏,疼得够呛,这才慌乱逃出了儿媳卧房。
那夜,应该不是初一。
月光皎皎,光线还好,儿媳一搭眼,登时惊得目瞪口呆肝儿颤。
瞧那贼穿的衣服,戴的帽子,我去,活脱脱就是公爹啊!
04
趁儿子外出经商,夜入儿媳房间,欲行不轨,这哪是公公,分明是禽兽!
心念及此,儿媳片刻不敢留,当夜就回了娘家。
眼泪汪汪,哭哭啼啼,将丑事一说,老爹当场就蹿了火,怒气冲冲赶去为女儿讨要公道清白。
当然,还骂了一路,老而不死是为贼。
可两下碰面,老爹不由愣了神。
亲家公的脸上,完好无损,一头发丝儿挠痕都没有。
而女儿言辞凿凿,一再说明,将公公差点挠成血葫芦。
这也对不上茬啊。
莫非,女儿和公婆闹别扭,故意撒谎中伤他?
可用这等不伦丑事来污化公公,忒过分,忒丢人。
稍加寻思,老爹打道回府,也不细究,劈头盖脸开训:你啊你,四六不懂,糟践长辈名声。
女儿一听,明明自己挨了欺负,老爹还不信任自己,这口窝囊气怎咽的下?
于是,
“女恚,竟自经。”
忿怒之下,一根麻绳悬了梁。
05
至此,案子彻底闹大了。
老爹后悔莫及,就告进了官府。
人命关天,懈怠不得。
官府马上遣出差役,将公公抓捕归案。
公公冤呐,扬着一张老脸,让大伙仔细瞧看,要找到一丝抓痕,这磕碜事儿我都认。
仵作上前,眯眼查验。
没有。
真没有。
官老爷见状,也皱了眉,有些懵。
恰在此时,街坊反映,说恍惚瞅见婆婆的脸上似有挠痕。
抓!
功夫不大,婆婆亦被拘至。
武威声起,惊堂木拍下,婆婆当即腿软,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全撂了。
老妪知罪。
“强暴”儿媳那等混事,是老妪干的啊。
至此,真相大白,荒唐案情也一阵风似的传遍了苏州府。
时人谓之“婆奸媳”。
后来,这桩堪称离奇荒谬的坊间公案,被明代文学家、墨憨斋主人冯梦龙记入《古今谭概》,传于后世。
06
有人说,人性犹似花瓶,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与试探。
一旦打碎,美好不再,只余残破。
事实如斯,人非圣人,皆有弱点。
“世界上有两件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在人性面前,人们总是渺小的存在。”
这是日本作家东野圭吾说的。
“如果你试图去考验夫妻感情有多深,朋友情分有多重,同事关系有多真,等待你的,很可能是一地鸡毛,乱糟糟。”
这是我说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