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凌儿,80后,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玉门市作协理事,现居酒泉。作品散见于《飞天》《甘肃日报》《中国工人》《西南军事文学》《都市》《贵州日报》《鹿鸣》等各文学报刊杂志。曾出版作品集《春天的紫凌儿》,有部分作品获奖。
祭小妹
昨夜,我又在梦里
把你爱了一遍
如同你生前,爱你的孩子,父母
和兄弟姊妹。如同你生病之后
爱那些药丸,处方和锋利的手术刀
–
我们曾在陌生的医院
收集希望、焦虑和泪水
白色的恐惧,黑色的疼痛
还有虚弱的病床,以及病床尽头的时间
–
这一天,终于到来
你在疼痛里停止了疼痛
我们在绝望中停止了绝望
世界慢下来,你安静地离去
所有的苦难,化作青烟
连同爱,埋进废墟
荒野的那座新坟
是你活过的唯一证词
–
–
文殊院怀想
朱红墙内,菩萨生长
僧人在洁白的玉兰下诵读
“舌血经书”。墙外
是人神共往的俗世
–
多年前,我曾路过今日
与我侃侃而谈的人
正怀揣前世的记忆,打马而来
–
此刻,我在唐僧受戒的庄严里
啜饮天光和凡尘,却无归隐之心
我喜欢这刚刚开始的一切
–
无花果深藏遐想,剥开
虔诚四溅,忧伤一闪而过
鲜嫩的汁液停在指尖
唇齿上,有水的光芒
一半是疼爱,一半是欲望
众神可以作证:我
多么深爱这一刻
–
–
我从大海归来
起风了。我回到北方,回到我的陆地上
回到沙哑、没有水份的风声里
–
你在远方。大海成为想象
一些流离失所的蓝,正漫过我的双眼
–
漫过一场致命的邂逅。这里没有海
只有秋天,紫,孤单,它们沉静而唯美
–
我从记忆中提取对白、火种,荒凉的四野
像一片落叶,从枯黄中提取温暖,和夕阳
–
–
油菜花
被你称之为饴,可以食用也能燃烧
稠密粘连或孤立,使我如临险境
这沾满花粉的错觉,足够安顿一座山
全部的蜂巢和它们的情敌
–
所有能给予的,将以疼痛的方式展现
如伤口在诀别后破裂,而沉默是金
我们不需要多余的词汇
那唯一的紫,只是一株刺的象征
–
–
破败
我们坐在嘈杂的环境中
借用粗糙的想象力
编织一道篱笆
谨防一些语言,从缝隙中断裂
–
时间像一个异己者
藏匿在人群里。我看见夜
在词语中显现出不安的神情
但没有露出破绽
–
我想到北方,坚硬的雪
便相信了这一刻柔软的温暖
如同相信,我们怀疑过的草药
和它隐秘的治愈性
–
一切都是轻盈的
好像被你乘坐的火车带走了
这错觉,令我忧伤
–
–
长安夜话
与一位远道而来的诗人,在月下
看塔,以澄明之心
忽略周围不断下垂的声音、黑夜、和月光
沉默的阶梯与樱花细密的点缀
–
我们须以破坏的语调,才能谈及一座城
与历朝历代的密切关系
伴随着沸腾的广场乐,和安静的现代文明
大雁塔模糊、却并不抽象的轮廓
使古长安的脉络变得清晰
–
如混杂于市井之间的南北方言
并不影响一次冗长叙说
这无疑是一场语言革命,却有人慷慨赴死
直到天空降下轻薄的霾,将我们的谈话逻辑终止
我知道,月亮和塔
已淡出这个深宵的视线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