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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三省(柏夫):不在服务区

5

南楠没有接受江小舟的邀请并不是她对这个富家出身的师兄有多么反感,而是她确实有事儿。

有什么事儿?一个女孩子,一定是另有约会吧!江小舟就是这么想的,其他同学也是这么想的,南楠就是不合群,行踪诡秘!其实,南楠是在打一份工,就是在音乐茶座或者比较有点品位的酒店弹古筝,她从上小学四年级时就被母亲逼着跟了一个古筝老师学琴,那时候南长河正在打拼,长河投资公司还连个影子都没有,哪能顾得上南楠?林秀英觉得南楠性子太野,像个男孩子,学琴可以磨磨性子。再就是,她给那位古筝老师的女儿教声乐,易女而教,不花钱学个本事有什么不好?就这样,南楠在林秀英的软硬兼施和各种刺激政策下练练手,可没有想到一到考级时,还是她学得最好,几乎一年一级,有时还跳级,到高中时已经是业余考级九级,差一级就到顶了,可她再也不愿意考了,因为她觉得那些考到十级的弹得还不如她呢。南楠就这样,学什么很快,就是没有长性。

一到这古都来读大学,当奖学金不足以维持上学费用的时候,起初她也和一些同学利用假期和周末到饭店里洗盘子端盘子。由于长得好看,很快被选为服务员,站在饭桌边倒茶酌酒,当看到那些暴发户指甲缝里污垢还没有洗净就冒充风雅,确实令她好笑。那次,当一位脑满肠肥的客人把咸猪手搭到南楠肩膀上占便宜时,她不假思索就甩了他一个耳光,结果大堂经理过来训斥着要她给客人赔礼道歉,南楠不但不妥协还坚持要那位客人给她道歉。否则,她要举报。

从那以后,南楠不再端盘子当服务员了,她觉得这帮刚暴富起来的人和官员素质太差。还有一个不便启齿的原因,就是许多同学们都找到了更快的赚钱方式,有陪酒的,有伴舞的,反正,从服饰的变化和赚钱的速度可以约略地判断她们赚钱的路子。南楠明白,任何社会都会在不经意间提供一种让女人轻松赚钱的方式,她更明白,许多都是以堕落为代价的。

经过一段的奔走联络,她揽到了在高档酒店和音乐茶座弹古筝的活儿,收入不错而且在这些场合的人素质也高。有时候遇到爱好中国古典音乐的人,还会点个《高山流水》《渔舟唱晚》什么的,能挣点小费,给小费时,有些客人还会多少流露出一些对演奏者的尊重,南楠会有一种劳动后收获的喜悦。有一个雨夜,有一帮广东客商在茶座谈生意,起初他们都显得有点疲惫,显然从东南到大西北已经有些时日了,于是她即兴弹奏了《蕉窗夜雨》等几首客家筝曲,曲子缠绵低回,与窗外的秋雨相应和,弹着弹着,南楠自己竟也有点伤感起来。曲终,一位头发花白老者过来,看着还沉浸在乐曲情绪里的南楠,感慨地说:“真没想到在异地他乡还能欣赏到家乡的筝曲,姑娘,你弹得很有味道,谢谢!”说着,递过一个红包说:“这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南楠推让道:“茶座老板已经付费了,这,这是小费吗?”浅浅一笑,这时茶座的老板看到有重要客人在这,也过来了,说:“南老师你就收下吧!”南楠便收下了。回来一数,八百元呢!一个多月的生活费呐!她一想,明白了,她刚弹了八首客家筝曲,是把自己学的客家筝曲给全弹了。

这以后,茶座老板自然就把点曲子的价格由原来的五十元提高到一百元,当然,南楠的报酬也水涨船高。南楠没有想到当初妈妈逼着她学会的古筝,竟可以挣钱供自己上大学读研,慢慢地对妈妈有点理解,甚至佩服起来。

6

晚上十一点,南长河再也绷不住了。他自己保留的那部电话本是他与女儿南楠的专线,南楠曾经笑嬉嬉地戏称为“爱女电话”。他们之间也不常通话,因为时间对不上,他闲着时,南楠正在上课,南楠下课了,他往往在宴会上或者陪客人喝茶。所以,约定每周五晚上七点通一次话。这是南长河最享受的时段,南楠性格太像他了,包括不要自己的“臭钱”。人嘛,总得有点精气神,他也相信南楠身上有他的坚韧和毅力,打工求学的经历可能会比上大学本身更能锻炼她。将来,自己打拼的这一切还不都是她的,如果南楠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这一大摊子事谁能顶得住?可就在这一点上,一向百依百顺的林秀英与他意见相左,坚持“穷养小子富养姑娘”的古训,说不能让女孩子缺钱,要让女孩子见世面,不然,别人几个巧克力还不给骗了去?南长河哈哈一笑,说:“我家南楠是那种没有见世面的女孩子吗?”

南长河曾经要求南楠把每周的通话时间增加到两次,南楠说:“你烦不烦老爸?不行,我是打工族,没有那么多电话费,也没有那么多闲时间。再说我不只是你的女儿,还是我妈的女儿呢!”南长河明白了,老婆林秀英和女儿每周也安排一次通话呢,这样,他俩每周一次,可南楠就是两次,也行了。

可今晚,在约定的通话时间,南长河第一次打过去,南楠的电话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他以为,南楠没有听见,或者是正在忙什么,想着一会儿她会打过来的。结果快九点钟了,他等不及了,又拨了几次,都是无人接听。南长河开始时是有点生气,毕竟父女一星期才通一次话,怎么可以不守时呢?不过,他马上释然了,因为女孩子嘛,到了二十五岁这个年龄有点自己的特殊情况也是很正常的。可过了十点半,南长河又打电话,还是那个标准而冷漠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还“暂时”呢?都几个小时了。这时,他有点烦躁,也隐隐有点心神不安——这孩子虽然脾气怪了点儿,可通常很守时。

他对林秀英说:“怪了,南楠电话今晚怎么老是无人接听!”林秀英一听,原来老公是给女儿南楠打电话,她关于老公生意上的担心便放下了,更重要的是她才明白,老公每周末一个人打电话不是为了那个小蜜什么的。林秀英知道,南楠现在都读研了,女孩子有个约会什么的也很正常。她在这个年龄时,南楠都一岁多了呢。便对南长河说:“原来是这事!你别着急,我前天还和南楠通过话呢,她好着呢,最近听说和导师一同合作搞一个课题呢,有点忙!一会儿她会打过来的。”

南长河口里应着,心上思忖,和导师合作搞课题,这么好的事能轮到南楠,再说这大半夜了,随口问:“那个导师是个男的吧?”林秀英不满地说:“男的怎么了?课题组又不只是他们两个。”南长河也想着,最迟南楠回宿舍时会把电话打过来,就是那种只响三声,然后等他拨过去,这样,就像南楠说的,让土豪资本家付电话费。南长河这样想时,南楠那顽皮的表情宛在眼前。

晚上十一点了电话还没有过来,南长河放下了平时的淡定,不安地在客厅里踱起步来。林秀英看老公着急,便安慰说:“是你想太南楠了吧,没有事的!”南长河说:“可我从七点打到现在,这么长时间!究竟干什么去了?”林秀英说:“说不定南楠手机在静音上呢!”

南长河知道老婆是安慰他,可他更清楚,现在的女孩子手机不离手,就算她不接电话,自己也要往外打电话。便对林秀英说:“就算调到静音或者震动,南楠也要在手机上看时间的。何况,这会儿已经到了休息时间,她一看时间就一定会看到我给她打的那一长串未接电话,也一定会回过来的。”南长河知道,据有关方面统计,现在的年轻人平均每四分钟要看一次手机,这种人已经有了轻度的手机强迫症。南楠都四个小时了连电话都不看一看,这很不正常!是不是人机分离?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林秀英说:“现在大学生不要钱就给家里不打电话,就是要钱也只发个短信。一定是你太想南楠了,就会觉得时间隔得太长,你前天早上还说梦见她了呢!”这一说,南长河也想起,前天早上还真梦见南楠了呢,现在一细想,梦里南楠的神情有点诡异,笑得很是灿烂,说她要去西藏朝圣。南长河伸手去拉她,结果她骑着飞机远去了,老远了,还在白云间对他挥着手。想到这儿,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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