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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江西上犹诗人殷红,黄昏降临 经书已被合上

殷红,原名肖声福,江西上犹人。教书,写诗,有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绿风》、《解放军文艺》等刊物,获《诗歌报》首届“爱情诗-探索诗”大奖赛爱情诗特等奖(1988年), 两届“江西省谷雨文学奖”、《现代青年》2017年“十佳诗人”等数十个文学奖项。出版诗集《流动的日子》、《面南的家》、《太阳照在所有的事物上》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

在安阳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风有点儿大

一切无根的东西,都会被吹走

比如泥沙,会吹往别处

掩埋掉一些生命

也有别处的泥沙吹来

掩埋掉一些生命

不要去挖掘,被掩埋的生命

他们其实说不出什么

密印寺的黄昏

在密印寺,我不是烧香拜佛的人

我是被佛遗忘的那一个

我也不在红尘中

我心有挂碍

像寺门上的一对铜环

轻轻一磕,便有大片油漆脱落

黄昏降临,经书已被合上

再有一会,鸟鸣声也会合上

天地间的大门

也将关上。门里门外

都会暗下来

因此,我无需着急

返回人间

多少人求而不得

在佛与红尘之间

有一段路,有一段时间

可以随心所欲

渡口

像时间留下的一个伤痕

野草一遍一遍将它覆盖,风

又一次次掀开它的底裤

河水浅下去的时候,它藏起来的星星

也被风吹走,河水涨上来

太阳被它淹死了一次又一次

有多少离别再没有重逢

有多少等待再听不见回声

岸边的老樟树,从一棵变成了一群

我所见到的风只有一种

是一只握着画笔的手

它一一给天空画上白云、太阳、月亮和星辰

然后再给大地画上山峦、河流、草地与田母

为了不让天地过于单调和寂寞

它又画上了树木、花草、鸡鸣狗叫

并画上一些人

权当奴仆和玩物

为了更有趣一些

它不断把画过的东西擦拭干净

接着再来一遍

周而复始

老之将至

写下这个题目,忽有一种悲凉

回望来路,灯火一盏盏熄灭

时光被雨水不断冲刷

已看不见青春的颜色

一路同行的人,各自

有了不同的去处

一群羊在墓地上吃草

这块墓地,埋葬了全村的死者

长辈和晚辈,在这块地下

延续着他们的亲情

他们不再为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争吵,都心平气和

让一些事情随着骨肉

一起烂在地里

只有风拍打着树叶

一群羊安静地在墓地上吃草

它们有序地从右边移向左边

阳光从它们后面很快赶到了前面

就像一些青年和少年

赶在了一些老人的前面

怀念

我不怀念别的,只怀念

松木坑的苦艾草和野菖蒲

在松木坑,苦艾草负责收集露水

野菖蒲负责留住一条河流的影子

我和妹妹,负责把阳光里的甜和苦

分布到落叶松、常绿灌木,以及鸟鸣声里

没有了母亲的日子,离开松木坑的日子

我不怀念别的,只怀念苦艾草和野菖蒲

怀念一根端午索,紧紧系住的落日

落日下巨大的暮鸦,暮鸦嘴里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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