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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氏楚虞》全集-荔枝很甜

第50章
临近成亲的日子, 老太太便鲜少让楚虞出门, 说是待嫁的姑娘,得好生养在闺中。
这几日楚虞便成天跟在老太太身边, 学了各种花样,原本最不拿手的苏绣,竟也学的有模有样的。
陈梓心在安喜堂小住的这几日,便同她比较起了女红,倒是楚虞来容家这三年, 同陈梓心最和睦的几日。
老太太没这姐俩这般有精神劲儿, 坐了没一会儿便乏了,齐妈妈搀着她回房里歇息。
趁着现下无人, 陈梓心抿了抿唇:“从前年少无知, 做了许多荒唐事儿,现在想起来,怪丢人的。”
楚虞拿着针线的手略微一顿,她说的无非是当年哭着喊着要嫁给容庭这事儿。
陈梓心怕楚虞心里有芥蒂,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妻了,如今只望家宅安宁,姐妹和睦,不想因着这些陈年旧事让二人徒生心结。
她轻轻一笑,将话头引到别的地方:“听下人说,鹿河巷的宅子在修葺,二哥哥这才搬了回来,这一回容宅就日日变着花样给你送小玩意儿, 你可有福了。”
楚虞知晓陈梓心这是有意缓和,便笑着接过她的话:“陈姐姐打趣我了,再有福也比不了姐夫对你那般好呀。”
二人相互恭维了几句,当年这事,便算是放下了。
说到底只有陈梓心心下有芥蒂,楚虞倒是觉得无碍,哪怕是陈梓心如今还念着容庭,也算不得什么。
容庭的风流债,又何止这一桩。更 多 文 公 众 号:小 小 书 盟
日子一晃眼到七月,婚贴也下到了各家。
邹幼在屋里给楚虞比划着嫁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连连叹道:“二公子做的这身真好看,这红的不艳也不沉,正正好衬姑娘的肤色。”
楚虞淡淡抿了口茶,再过两日便是成婚的日子,邹幼看起来比她还紧张,这话都不知道念叨几日了。
忽然,邹幼将那嫁衣好生挂了起来,走过替楚虞拆了发髻,慢吞吞道:“姑娘,我听三姑娘说,二公子已经两日不见人影了。”
楚虞稍稍掀了下眸子:“嗯。”
邹幼见她这不慌不忙的劲儿,实在急的慌,匆匆将她头上的钗环全卸了个干净:“虽说姑娘这亲事也并非全然是自个儿愿意的,但怎么说嫁都嫁了,姑娘可要替自己好好谋划才是。”
若是什么都不放心上,往后不知会有多少小妖精欺负到头上来。
楚虞点了头,嘴上应的好听。
邹幼看她要睡下了便也不再唠叨了,只是姑娘那敷衍的模样,哪里像是对二公子有心了。
若真上心,这成婚前日夫君不见了,一般姑娘家早就急哭了。
邹幼倒是提心吊胆了一整日,直到派去打听的人说二公子已然回了鹿河巷,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容芊芊不知打哪儿来的消息,听说了这事后屁颠屁颠赶了过来,非在楚虞面前说一嘴。
她今日着了一身芙蓉色薄裙,连手中的扇子都是淡粉色的,好一副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
她拿着扇子挡了挡嘴边,笑着说:“楚虞,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姐姐,我得了消息,总不好瞒着你。”
见林楚虞丝毫提不起兴致的样子,容芊芊不悦的抿了抿嘴角,随后又佯装一副心疼她的样子:“我听说二哥哥前两日同丘家公子宿在了醉春苑儿呢。”
楚虞脸色都不带变的,嘴边依旧挂着浅浅的疏离的笑,仿佛容芊芊说破天下来,她也是雷打不动的淡然。
楚虞抿了口茶:“哦,劳芊姐姐挂心了。”
容芊芊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原本想看林楚虞吃瘪,结果人家云淡风轻的,倒显得她小家子气。
今日是苏家的四姑娘在江南阁办诗会,容芊芊这一身,想必定是得了邀约的。
说来容芊芊也真是厉害,上回被关柴房闹的要上吊自杀,没两日就缓了过来。
高氏也将府里下人的嘴给堵严实了,没让这事传出去,要不容芊芊哪还有心思穿这一身花枝招展的。
容芊芊瞧嘴上赢不了楚虞,便也不自讨没趣,随口又说了几句明里暗里膈应人的话,这才不紧不慢的提着她那身长裙离开。
楚虞随即低下头,继续绣着她那缝了好几日的白莲帕子,像是真没将容芊芊的话放心上似的。
直到成亲前一晚,她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时辰到了便让邹幼打了盆水进来,慢条斯理的净了手,便掀了帷幔。
邹幼窸窸窣窣的将嫁衣摆好,不放心的又看了几眼。
这明儿个就要出嫁了,除了姑娘,安喜堂所有人都睡不安生,就连摇竹都跑来再三叮嘱,生怕明日缺这少那的。
邹幼闷闷的应下了,忍不住道:“姑娘这也忒冷静了些。”
摇竹抬头睨了眼房门,笑着说:“姑娘性子本就沉,是好事儿。”
里头的人压着床板翻了个身,将外面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悠悠吐出一口气来。
直到外头没了动静,她这才轻手轻脚下床,连鞋袜都没穿,径直走向挂在一旁的嫁衣。
她伸手揉了揉这布料子,难得的薄。
婚服繁琐,哪怕是夏日的婚服,一层层叠加,也免不得厚了些。
容庭备的这身却是极薄的,内里还是用冰蚕丝织的。
她搓着这一小段料子,搓着搓着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忽的又想到什么,随即敛了嘴角。
容芊芊那些话显然是有夸大的成分,就是为了让她不痛快,偏生,她听着确实不痛快。

第二日,楚虞是被外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给吵醒的。
她拧着眉头直起身,还未睁眼,就听邹幼推门进来,一阵惊呼:“姑娘快,今儿个齐妈妈给姑娘梳发。”
楚虞一脸困顿的被推到妆台前,齐妈妈手巧,当年老太太出嫁都是她给梳的发髻。
喜娘捏着细嗓,一进门就哎哟一声:“这一打扮,花儿都失了颜色呢。”
楚虞浅浅笑了笑,喜娘的嘴儿从来就跟抹了蜜似的。
趁还有些功夫,她闭了眸子歇息,任丫鬟们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直到外头唢呐声起,她方才惊醒。
就听摇竹在外头催:“姑娘可好了?”
喜娘忙将红盖头往她头上一遮,回道:“来了来了。”
今日容家的人不多,一半都提前去了鹿河巷,在前厅的长辈,只剩老太太和玉氏,还有个二房的容落落。
容落落瞥了眼那头一身凤冠霞帔过来的新娘,心下也忍不住有些羡慕。
虽说嫁的不是什么良人,但好歹路家家底厚,容芊芊成日就说心疼楚虞,她反而觉得,林楚虞嫁的比陈梓心都好呢。
楚虞垂眸看着鞋尖儿,那头老太太从主座上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语气说不上多欢喜。
“去吧。”
楚虞略微失神,出了这道门槛,她就不再是安喜堂的人了。
直到喜娘将红绳递到她手中,楚虞方才回过神。
上花轿时,马鞍上的男人笑着道了句小心,楚虞脚下一顿,随即弯腰钻了进去。
一路炮竹声唢呐声不断,花轿旁的丫鬟皆提着个花篮子,走两步就撒一手玫瑰花瓣儿,几片从帘子外飘了进来,落在她手背上。
忽然,车帘被人掀开一角,邹幼偷摸着将东西递了进来。
“二公子叫人拿来的,说给姑娘垫垫肚子。”
邹幼说话时,莫名欢喜,瞧二公子对姑娘还是上心的。
楚虞今日描的细眉一挑,腹部一声轻响,她犹豫一会儿却将这食盒塞进了瞧不见的角落。
今日抹了胭脂,这一吃全掉光了。
落轿时,路宅一位妈妈走了过来,却不是朝楚虞过来的,反而是先对容庭嘘寒问暖的一番。
楚虞虽遮着红盖头瞧不见人,但一听这声儿便知道,是闻妈妈。
倒也正常,容庭成亲是大事儿,哪怕再山高水远,这位闻妈妈定也不会不来的。
又过了会儿,喜娘小心翼翼将新娘从轿里扶了出来,闻妈妈方慢吞吞走过来:“老奴扶姑娘去前厅。”
闻妈妈已从喜娘那儿结过楚虞的手,楚虞听着她的话,不适的蹙了蹙眉,可当下又不好开口纠正她。
罢了,往后有的是机会。
“糊涂了,叫夫人。”
男人声音里带着些不悦,楚虞与闻妈妈皆是顿住脚。
她下意识就要抬头看,才想起遮着盖头,便抿着唇又低了下去。
闻妈妈脸色不太好看,僵着嘴角笑了笑:“是是,瞧我这脑子,是该改口叫夫人。”
一路到前厅,闻妈妈也没再同她说话。
容正喧对楚虞这个儿媳妇儿那是相当满意,拜堂时都未让楚虞久站,喝了茶后便让她回房歇着。
容庭自是被丘长决几人拉着吃酒,好不容易有机会灌他,那几个公子哥怎会手软。
正提起一坛纯白酒满上杯盏,谁知这男人冷不丁弯了弯唇,扭头看向院子那侧被闻妈妈搀着走去后宅的姑娘。
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里平添了些得意:“啧,好看吧?”
丘长决:“……”
一大红背影,好看什么?
似是看懂了丘长决眼里的鄙夷,容庭更鄙夷的投了个眼神回去:“你这孤家寡人,自然不懂。”
丘长决一个激灵,气的将杯盏换成了碗,是要将他灌醉的意思。
容庭今儿个高兴,也几乎来者不拒,仅剩一丝神志时,还不忘回头吩咐路临:“叫厨房,给夫人送点吃的。”
路临瞧了眼暗沉的天色,再瞧一眼大醉的容庭,公子明儿个醒来定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婚房里,楚虞压着小腹,端着身子坐在床沿,红木圆桌上摆着几样热乎菜,是方才厨房送来的。
楚虞在盖头里的手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几时了?”
正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酒气飘了进来。

第51章
闻着这味儿都够呛人, 不知道容庭是喝了多少。
邹幼瞧二公子这步子都走不直了, 担忧的看了眼姑娘,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楚虞忍不住撩开了盖头的一角, 眼瞧着这人撑着小几,似是难受极了,她下意识起身想搀他一把,谁知男人蓦地看过来。
“动什么,坐下。”他蹙了下眉头。
紧接着, 虽然醉的不成样子, 却还是记得要挑盖。
男人倚着床架,握着秤杆缓缓挑开了一角, 就在盖头下那张脸快完全露出来之前, 他忽然又放下。
容庭抬手,隔着盖头戳了下姑娘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喝醉酒的缘故,他语气里的痞气更甚,直笑着道:“容楚虞,好听吧?”
楚虞紧紧绷着嘴角,不搭理他,兀自端着身子,笔挺的坐在那儿。
得不到人回话,容庭像是磨上了,非要个说话。
一手压在她被盖头撑起来的凤冠上:“不说话,不给揭盖头。”
楚虞盖头下那双他瞧不见的眸子无语凝噎的往男人那瞟了一眼, 忽然他伸手过来,准确无语的在她耳垂上捏了一下。
楚虞怕痒,浑身一激灵:“好、好听。”
话刚落,盖头便被挑落。
他用的也不是秤杆,而是手,毫不讲究的就掀了她的盖头。
楚虞瞧了一整天的红色,终于被揭了盖头,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容庭俯身就撞了过来。
二人唇齿相撞,疼的楚虞猛地一哆嗦。
这人是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毫无章法的啃着,楚虞双手抵在他胸膛呜咽着要推开他,男人却因她的挣扎而更凶了。
楚虞动作一滞,只好配合的仰着头,果然他的动作就温和许多。
她尝了下酒味儿,隐约尝出了桃花酿的味道,其余便再分不出来了。
男人眼神迷离的从她唇上离开,姑娘的唇红的比方才上过口脂的还红,他下意识伸手按了按。

按照俗礼,新婚头一日,应去给公婆敬茶的,可这路宅没长辈,楚虞自然便省了这礼。
昨夜里容庭醉过去,婚床上又都是花生桂圆这些硌人的玩意儿,楚虞干脆就在贵妃椅上宿了一夜。
日上三竿的时辰,外头的人没听到动静也不敢进来,原本这路宅的下人就许久不伺候主子了,公子忽然回了京,又娶了妻,也不知道这位夫人好不好相处。
众人皆有自己的心思,谁也不敢上去敲这个门。
闻妈妈是江南来的,听说是江南路宅的掌事妈妈,她才一进院子,丫鬟小厮皆低下头,都说这闻妈妈好生厉害的。
闻妈妈脸色不大好,板着脸瞧了眼紧闭的门窗,一边嘟囔着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一边抬脚上前,力道不轻的敲了两下门。
这两下敲门声,下边的人心也跳了两下。
闻妈妈附耳听了片刻,随即开口道:“夫人,这府里还有许多事要夫人亲自管着呢。”
楚虞本就在贵妃椅上睡的不安生,手脚酸疼酸疼的,被这么一闹,眉头蹙了蹙便醒了。
容庭身下压着红枣桂圆,他稍稍一翻身,哗啦一声,全落在了地上。
房里二人皆是反应了片刻,才彻底睁开眼。
楚虞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紧接着便投向门窗,闻妈妈不嫌累的敲着门,一声一声的,叫人心慌。
容庭看了眼贵妃椅上缩着的姑娘,愣了片刻,低低咒骂了声。
又叫门外这么一闹,心下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
他猛地起身,衣裳上的褶皱看起来像是风流了一夜似的。
他拉开门,丫鬟们皆是好奇得看了过来,再一瞧公子这颓废的模样,又害羞的低下头去。
闻妈妈往里头探了探:“这都几时了,夫人怎还不起,府里事、”
“她累着,别吵她,往后也不必来喊。”容庭冷着脸,直打断闻妈妈的话。
闻妈妈一怔,语气低了些:“可寻常人家,新婚头一日便该去给公婆敬茶,夫人这…”
邹幼端着盆水过来,下意识驳她:“这路家也没长辈在,我们姑娘给谁敬茶,难不成给妈妈您么?”
闻妈妈被她说的脸色一变,教训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夫人竟是这样教下人的。”
邹幼白了她一眼,这闻妈妈打心里对她们姑娘有偏见,她自然也不用与她客气。
昨个儿厨房夜里送酒菜时,闻妈妈还嘀咕着说姑娘娇贵,就这么一会儿都受不了饿,还是路临说是公子叫人送的,闻妈妈这才堪堪住了嘴。
屋里,楚虞自是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容庭过来时,正见姑娘抬手解着昨个儿梳的发髻,一晚上过去,倒也没了形状。
楚虞这会儿懒得搭理他,从铜镜里瞧见男人站在自己身后也全然不理。
容庭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唇角磕破的那点伤:“谁咬的?”
楚虞顿了一下,冷着脸道:“狗咬的。”
容庭一愣,倒是对自己昨晚的举动全然记不得,只知是喝醉了,便再无印象。
不过能在她嘴边咬出伤口的,怕是也只有他自己了。
容庭自知理亏的弯下腰,从后头绕过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也不敢太用力,这姑娘哪哪儿都娇嫩,一不小心就能捏出红印子来。
他凑到跟前瞧了一眼:“疼不疼?”
楚虞啪嗒一声放下簪子:“你让狗咬一口,便知疼不疼了。”
容庭气笑了,直起身子睨了她一眼:“怎么还骂人呢。”
楚虞抿了抿唇,将邹幼叫进来伺候,邹幼动作麻利的给她重新梳洗了一番,见姑娘还穿着昨日的婚服,不由多瞧了她一眼。
楚虞自是知道她的意思,不自在的撇过脸。
容庭沐浴过后,闻妈妈端着早膳进来。显然是方才被容庭三两句一说,现在心里不痛快着呢,虽说该她做的事儿她依旧做,但脸上却没给个笑脸。
楚虞低头喝了小半碗银耳羹,捏着帕子点点嘴角,端着身份道:“都什么时辰,妈妈是不是拿错膳食了。”
闻妈妈阴阳怪气的笑了声:“本是给夫人拿的早膳,可您瞧您这起的晚了,便没让厨房再做一份。”
楚虞冷不丁挑了下眉:“是么?现在叫也不迟,撤了。”
闻妈妈一怔,脸色有些难看,憋着气道:“是,夫人才是后宅做主的人,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闻妈妈这话说的委屈,正好让从耳房出来的容庭听见。
容庭不动声色的往楚虞那儿瞧了一眼,闻妈妈等半响,也不见公子要替她这个老婆子说句话,便咬牙走了。
邹幼亦是识趣的抬脚退下,这一大早的,新婚的二人倒是跟不相熟似的,而且房事也…
邹幼咬了咬牙,这可不行。
楚虞有一搭没一搭的搅着银耳羹,容庭就这么坐在边上看着。
楚虞忍了会儿实在没忍住,抬眸不悦道:“你看什么。”
容庭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姑娘一大早就忍着脾气,昨儿个哪里得罪她了?
容庭思来想去,缓缓道道:“厨房备好午膳还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楚虞不解的蹙了下眉头,就听男人沉着声儿,格外认真道:“昨夜没做的,补上?”
啪嗒一声汤匙落进碗里,楚虞倒抽一口气,紧紧抿着唇,懒得理他。
她起身便要出门去,这京城路宅这么大,她都还不知道后院究竟是什么样儿的。
忽然,青陶脚步匆匆的赶过来,正好楚虞拉开门,若不是邹幼及时拉了一把,这主仆二人就要撞上了。
青陶是楚虞从容家带来的丫鬟,原是在老太太房外做事儿的,倒是不怎么亲近的丫鬟。
楚虞瞧她做事利索,人也机灵,便要过来了。
青陶错过楚虞看了眼屋里头的二公子,咬了咬牙,低声道:“外头有人找二公子。”
她附在楚虞耳边:“是那个叫琼娘的,哭着喊着要找二公子,说是要公子给她个说法。”
青陶在容家做事,这琼娘一名她自然耳熟。
她压低了声音:“姑娘先去瞧瞧吧,能打发了最好,省得公子……”
青陶没说下去,可楚虞却知晓了她的意思。
楚虞默了片刻,新婚前两日容庭便不见了人影,刚成婚一日,琼娘就找上门来了。
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回头望了眼容庭,男人正拿着她那碗没吃完的银耳羹…
眼瞧那只她用过的汤匙被送进容庭嘴里,楚虞眼皮跳了下。
楚虞嘴角的伤口实在是伤在了敏感的地儿,任由谁看见了都会忍不住脸红。
她大大方方的走出来,也不遮掩,仿佛就是要告诉众人,路家夫妻二人是如胶似漆的。
琼娘说要见的是容庭,来的却是楚虞。
她目光一顿,落在楚虞嘴角,哭的更梨花带雨:“我今儿个,只是想要个说法罢了,你们何苦拦着公子见我……”
当年容庭走之前,路临倒是给了她一些傍身的银子,足够她安稳过一辈子。
可琼娘没了人依仗,那些银子迟早会花完的,她只好又回了醉春苑。
没想到容庭回京,却娶了当年那位楚姑娘,琼娘是想不到,这丫头竟这么有手段,能哄的容庭娶了她。
楚虞嘴角轻轻弯了个极小的弧度,要笑不笑的,慢条斯理坐在主座上:“去提桶水进来。”
邹幼愣了一下,迟疑应下。
生怕姑娘被这娼妓欺负了,还给青陶使了个眼色,青陶忙点头回应她。
邹幼打了桶井水回来,脚步在门外一顿,惊的眼睛都瞪大了,就见琼娘被摁在地上,鞋袜都丢了,拼命挣扎着,嘴里还嚷嚷容家欺负人。
楚虞撑着小几缓缓起身,目光不屑的落在琼娘身上,嘲讽的弯了弯嘴角:“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娼妓随意出入?”
青陶果然是个机灵的,一听楚虞这话立马会了意,从发愣的邹幼手里接过水桶,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直将琼娘从头到尾泼了个湿。
琼娘呛了几口水,狼狈的趴在地上咳着。
楚虞低头冷着声儿问道:“前两日,容庭宿在你那儿了?”
琼娘再不敢胡来,这毕竟是路家后宅,万一林楚虞将她扣了可如何是好。
她连连摇头:“不曾,不曾,自打公子回京,我还未曾见过公子啊。”
门外,正倚墙而立的男人双眸微眯,不禁勾了勾唇。
啧。
路临被他这一笑毛骨悚然的,浑身都打了个颤。
不过细细回想了下里头的对话,路临一下就觉得不对劲了。
前两日公子买了京郊一个庄子,说是天儿热,避暑。
还特地盯着工匠打了口温泉池子。
合着夫人以为前两日公子是去寻花问柳了。

第52章
那日, 琼娘是打扮的光鲜亮丽来的路家, 却是浑身湿透被抬出的府。
路宅的下人原正观望着这位刚娶进门的夫人,不过十五的年纪, 就算看起来再沉稳大方,可顶多就是个小姑娘,又能将后宅料理的多干净呢。
却不想她当真一点颜面也不给那位琼娘留。
琼娘是娼妓,下人也瞧不起她,可当年她可是公子的红颜, 也在路家小住过的。
夫人今日将琼娘泼了一身水丢出去, 还不知道公子那儿如何交代呢。
楚虞从花厅出来时,院子里的人纷纷垂下头, 脚尖紧扣, 看似很怕的样子,实则各有各的心思。
其中一个黄衣丫鬟是伺候过琼娘的,她可是知道,当初公子不常在宅子里,就琼娘一人时,那可耀武扬威了。
公子当初全然不管,定是在纵她。那琼娘又生的貌美,谁知公子如今心里是不是真不在意了。
说不准,这新婚头一天的夫妇俩,马上就要为了个娼妓闹起来了呢。
楚虞立在长廊下,淡然的扫了这内院一眼,目光正落在那黄衣丫鬟身上。
邹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黄衣丫鬟头上簪了支桃红绒花,乍一看,倒是这下人里头最显眼的。
做奴婢的,最忌讳在穿衣打扮上过于出众,指不定是存了什么心思。
邹幼偏了偏身子:“姑娘,可要叫那丫头到跟前来?”
楚虞微微一颔首,邹幼便抬脚过去。那黄衣丫鬟有些害怕,双手紧紧扣在腹前,一直低着不敢抬头。
楚虞神色清冷的站在台阶上,低头瞧了半响,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夫人,奴婢赵欢儿。”
她说话间,头更低了些,是个胆子不大的。
楚虞轻轻嗯了声:“抬头我瞧瞧。”
一众丫鬟小厮担忧的偷偷抬眼瞧着,这个欢儿可是她们当中出了名儿的爱打扮,之前好在是府里没有主子,妈妈们便也睁只眼闭只眼,谁知今日撞上新进门的夫人…
赵欢儿紧紧绷着脸,犹犹豫豫的抬了头。这么近的看着新进门的夫人,欢儿冷不丁一愣。
都说琼娘貌美,可却是叫人看多了会腻的美。但面前这位,跟水做的似的,三分清透七分妩媚,反而叫人看晃了眼。
赵欢儿忍不住抬手遮了遮脸上擦的胭脂水粉,觉得廉价的很,叫人看了笑话。
“若是让你伺候我,可愿意?”
众人皆是一愣,以为夫人是要惩戒欢儿,谁想竟是要欢儿贴身伺候?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活儿,赵欢儿懵了一瞬后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夫人不嫌弃欢儿,欢儿定用心伺候夫人!”
楚虞点了下头,便没再说别的。
邹幼虽然不喜这个赵欢儿,但姑娘都说要了,她自然也不能太苛待人,便叫赵欢儿跟在她身边。
青陶昨个儿婚宴时便将路宅大抵摸清,这会儿正带着楚虞四处逛着,有时还能说出个一两处景物来。
说起来,容家已经算是够大了,可这路宅竟不相上下,又因里头布局巧妙的油头,各岔路通向不同的院落,又让宅子看起来好似更大了些。
青陶顿住脚,再往前走,左拐是奴婢住的落安苑,又拐是后厨。
一直随行在后头的赵欢儿方才一直没机会说话,这会儿终于开口道:“夫人,下人们都住那座院子里,可闻妈妈不住那儿。”
赵欢儿可不瞎,那个江南来的妈妈成日不做下人该做的活儿,反而指使她们,一副盛气凌人,仗着自幼照看公子的情分上,就对她们指手画脚的。
听说,今早还自作主张敲了婚房的门,夫人定是不喜这位闻妈妈的,赵欢儿正是想到这一点,才敢说话。
楚虞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看似不甚在意的模样:“闻妈妈歇在哪座院子里?”
赵欢儿见夫人松了口,忙就说:“闻妈妈住春苑,那本是主子的地儿,再不然也是给宾客暂住,从没有给下人歇息的道理。”
楚虞低头揉搓着帕子,动作轻又慢,像是不将欢儿的话放在心里。
赵欢儿怕楚虞不信她,有些急了:“夫人有所不知,这儿虽是公子的宅子,但他向来不过问后宅内院,府里琐事皆由管妈妈打理,如今闻妈妈一来,便将管妈妈的差事给强占了去。”
楚虞往落安苑瞥了眼:“闻妈妈是有功劳的老人了,她想做管妈妈的差事,就让她做去吧。”
赵欢儿一顿,泄了气的低下头,心想着这夫人也不过是软柿子,连闻妈妈都教训不得,这府里哪能指望她呀。
楚虞当真就是将后宅逛了一圈便抬脚要回秋苑,邹幼几度想说话,可又碍着赵欢儿在没开口。
但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楚虞哪能不知,无非就是与赵欢儿想的一样,觉得她不敢动闻妈妈罢了。
可闻妈妈也不是普通的下人,众人都知她自打容庭年幼时便照顾她,虽仗着功劳便拎不清自个儿了,但若是她真就这么罚了闻妈妈,那今后岂不是让人说,路家的主母是个忘恩负义的。
时辰掐的刚刚好,她前脚一踏进院子里,后脚就有丫鬟布上菜。
许是方才琼娘那一出,将这些个人给唬住了,厨娘余妈妈布了菜也没立即走,反而战战兢兢道:“夫人可有忌口,这些都是家常菜,若是夫人有忌口的,奴婢可要好好记下才是。”
邹幼接下话道:“过会儿我将夫人的忌口写下告诉妈妈便好。”
余妈妈诶的应了声便退下。
楚虞往门外瞧了眼,青陶亦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蹙了下眉头:“方才奴婢瞧见丫鬟提着热水去屋里,路临也拿了身干净的衣裳进去。”
青陶说着也有些好奇,这个时辰沐浴…
楚虞瞧了眼小几,便让人将这一桌子菜移到屋里,她推门进去时,耳房外热气弥漫,水声之下,是路临小说说话的声音,听不大真切。
楚虞抬脚走过去,在珠帘外顿了顿脚步,隐约闻到些药味儿。
这味道她不算陌生,当初容庭还住在容家时,身上常常带着这味儿。
楚虞站的这地儿瞧不清里头的样子,只听到路临絮絮叨叨道:“老太太这一鞭子可半分情面都不留,公子当初也不躲着些。”
容庭没答,双手撑在浴桶边沿,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路临继续道:“本来都要好利索了…”
路临越说越觉得委屈,夫人被老太太罚去祠堂的那两日,公子便日日去安喜堂,怎么说的,说的什么,路临是不知道,但他却知晓头一日从安喜堂回来公子这背上就赫然一道狰狞的伤口。
比当初老爷打的还狠。
又值盛夏,伤口好的满,公子还不让用最好的金疮药,说什么味儿重…
楚虞捏着帕子的指尖微微一顿,轻声走了出去。

新婚头一日,楚虞并未清闲过,路家不像容家那样被料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打理起来也累的慌。
好不容易入了夜,邹幼替她捏了捏肩:“姑娘真就由着闻妈妈在府里胡来么,那这往后还哪有您说话的份儿啊。”
楚虞笑了下,听邹幼喊了她一整日的姑娘,是得纠过来了:“青陶都知道要改口叫夫人,你怎就改不过来?”
邹幼被说的红了脸:“奴婢喊习惯了。”
说着,邹幼便喊了她两声夫人,硬是将她给逗笑了。
正此时,门被从外头推开。
楚虞一下敛了嘴角,邹幼也忙替她将发髻拆了便急急退下。
容庭往妆台前看了一眼,这丫头一整日都没给她好脸色,至于为何,他现在倒是明白了。
原以为姑娘今晚也不会搭理他,容庭便也不折腾,自个儿摸着腰带就要将衣裳脱了,谁知铜镜前的人缓缓起身,一脸淡然的朝他走过来。
楚虞抿着唇,不慌不忙的样子,伸手搭上他的腰带:“我来。”
她抬头一本正经道:“既然成了亲,我该做的都会做。”
言下之意,替夫君宽衣亦是她为人妻的分内事。
容庭迟疑的看了她半响,配合的张开手让她褪了衣袍。
原以为这就完了,谁知这丫头又伸手扯住最后一身衣裳。
容庭愣了片刻,随即笑着将她的手拿了下来,调侃道:“再脱就没了。”
楚虞脸不红心不跳的抬头对上男人的眸子,冷静道:“我们已经成亲了。”
容庭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因新婚的缘故,楚虞身上的寝衣也是正红色的,领口恰好将她那一小截锁骨凸显出来,再往上,便是纤细白皙的脖颈了。
他眸色微沉,心下低低咒骂了一声。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姑娘,自然不是放在床边当摆设的,可要不是怕老太太抽的那一鞭子吓到她,他何苦昨夜由着丘长决将自己灌醉,今夜还要忍着?
容庭也不笑了,浑身绷的难受,他勉强弯了弯唇:“去床上睡下。”
楚虞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瞧他,手里还抱着他刚换下的衣袍,衣袍下那只小手紧攥着药瓶。
她默了半响道:“你是不是,身子不好。”

第53章
床头一盏烛火摇曳, 男人的影子被拽的长长的, 闻言后身形一顿,楚虞不由握紧了药瓶, 抿了抿唇:“我是说,你是不是、”
楚虞话没说完,那头容庭忽然回头紧紧盯着她瞧,瞧的她头皮发麻。
男人面色一愣,随即扬了扬眉稍, 那双比女子还风情万种的眸子弯了弯, 气笑了:“我身子不好?”
楚虞手心贴着冰凉的瓷瓶,原想给他上药的手一顿, 顺着容庭误解的意思点了下头:“嗯。”
二人就这么相对而立, 互相看了一阵子,话说到这个份上容庭都没做什么,正当楚虞以为他今晚什么都不会做时,容庭忽然弯腰,做了个极具挑逗性的动作。
楚虞下意识退了一步,又被人拉了回来。
她浑身僵硬,两手紧握垂落在身侧,啪嗒一声手中的衣袍落了地。稍稍一低头,男人的束发蹭过她下巴,埋头亲了亲那个方才他盯了半天的锁骨。
容庭忽然一顿,贴着她笑了笑,他带有惩罚意味的轻咬了一下, 感觉到面前的姑娘浑身一颤。
容庭直其腰,对上楚虞那张红透的脸:“怕了?”
他微微松了口气:“怕就去睡,趁哥哥我还能好好说话,别招惹我。”
他说话时,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脑袋。
本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她,容庭往床幔那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过去。
谁知道楚虞竟是伸手拉住他的衣摆,明明耳根红了个彻底,脸上竟还能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故作镇定的学他方才的样子。
她一手压着容庭的肩借力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瓣压在男人的喉结上,感觉到这地方上下滚动了一下,她贝齿轻启,在上面磕了一下。
轰的一声,所有紧绷的弦都瞬间绷断,容庭眸色暗沉的像是一团墨,眸中闪过一丝惊诧过后,理智被情欲代替。
楚虞伸手隔着衣物覆在他胸口:“容庭,你怕什么?”
若仔细听,她话里带着颤抖,并非如她面上看起来那般冷静。
只是这时候容庭哪里还有功夫去仔细听,只知道面前的姑娘伸手拽住了他心下最后一道防线,往下一扯,彻底崩坏。
容庭毫不犹豫的伸手掐住她的腰,感觉到这个动作后楚虞抬头对上他向下看的眸子,二人相视一眼,像是得到了默许,容庭拦腰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上,随后整个身子压了下来,堵上姑娘的嘴,粗鲁炙热的吻密密麻麻落在她嘴角唇瓣,像是要将她整个吞下去似的。
楚虞发出小声的呜咽声,抬手摸着要去解他的衣带,身上的人忽然一顿,完全忘了旁的事儿,反而牵着她的手
带到衣带旁,由着她折腾半天才解开。
那双满是湿汗的手钻进寝衣,四处点火。
容庭喘着气,从她唇上一路亲到了脖颈,忽然他身子一僵,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全然清醒了。
背上的伤口攸的一疼,姑娘食指正压在那儿。
容庭垂眸看她,她眼里又哪里又半分情欲,冷静的很。
容庭那双漆黑的眸子,盛着化不开的浓郁墨色,渐渐清明,就听身下的姑娘问:“为什么不躲?”
从前容正喧动手的时候,也没见这人乖乖挨打的。
楚虞从枕下将方才混乱中塞进去的药瓶摸了出来,从容庭唇下滑过,一股熟悉的药味儿钻入鼻尖。
他也没起身,就保持了这半压在姑娘身上的动作,抬手拨了拨她凌乱的鬓发,不正经的笑了下:“躲了,老太太更要将你捂严实了,怕是看一眼都不让。”
既然她都知道了,容庭也不去问如何得知的,反而是松了一口气,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似有再继续的意思。
楚虞偏头躲过,双手挡在他胸前:“先上药。”
容庭顿了下,老老实实起身,睨了她一眼,将她领口整理好方才背过身去将寝衣脱了。
楚虞再一抬眼时,生生倒抽了一口气。
怪不得他藏着捂着不让说,这背上的伤狰狞可怕,老太太怕是将浑身的劲儿都使出来的,饶是容正喧也不会打这么狠啊。
楚虞绷着下颚,将药粉倒在掌心揉热了,方才一只手覆在他背上,只感觉到男人绷直了身子,又慢慢松懈下来。
她仔细瞧了瞧,除了这一道新的伤痕,他背上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不过都浅的几乎要瞧不见了。
屋内一阵静默,因天气热的缘故,还留着一扇窗子通风,这会儿风吹过来,将帷幔掀起了一角。
楚虞冷不丁回过神,仔仔细细将药粉抹匀。
和路临不一样的是,姑娘的手软软的,动作又轻,容庭忍的一身汗。
楚虞咬了咬唇:“很疼么?你忍忍,快好了。”
容庭心不在焉的答了声,又听身后的姑娘说:“外祖母以后应不会再动手的,若是有下一次,你躲着点。”
容庭笑了下,点头应好。
正当楚虞收手,拿过他的寝衣要替他穿上时,男人一本正经道:“天热,捂着伤口。”
楚虞顿了下,将寝衣丢在了床位,跪起身子整理好方才乱糟糟的被褥,嘀咕着说:“昨夜你怎么不嫌捂着伤口。”
眼看着这姑娘上完药就不认人,就要钻进被褥里躺下时,容庭蹙着眉头捉住她。
楚虞躲了躲,飞快地钻进被褥里,背过身道:“伤好了再说。”
容庭一滞:“……”
紧接着半响都没有动静,男人就保持着坐着的动作,盯着姑娘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儿,他这被她撩拨的一身火气…
容庭心下微叹,罢了。
烛火也熄了,身边的男人也安静了,楚虞以为今夜该安安稳稳过去时,忽然被拦腰一扯,一具像火一样热的身子贴了过来。
男人的唇在她后颈处有一搭没一搭吻着,楚虞挣扎了一下,随即被擒住手腕,就听他带着笑意说:“别动啊,万一碰到伤。”
楚虞蹙着眉头转身,将他的手从腰上拿下去。
明明夜里什么都瞧不见,容庭却能准确无误的用拇指压住她的唇。
像是在担心什么似的,他默了半响,幽幽道:“林楚虞,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
“我要你心里,我比容家重要,要不然…”
他顿了一下,似是不知说什么,心下划过所有的惩罚,绕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要不然能如何,他舍不得。
楚虞心下微微一动,将下巴那只手拉开,十分淡定的应了声:“我知道了。”
随即她便背过身去。
夜里,姑娘眸子缓缓眨了两下。
老太太动了手,他却要瞒着她,楚虞不是个糊涂的人,容庭这般做为的哪样她心里清楚。
虽说这人一直与容家不对付,但她在老太太跟前养着,她对老太太有感情,容庭又岂会不知。
他不想让她夹在他与老太太之间,徒生烦恼罢了。

一早,路临装模作样的抱着一沓账簿进了屋里,陡然一见夫人正给公子上着药,他怔了半响,吞吞吐吐道:“也、也不是重要事儿…”
路临抬脚匆匆离开,在屋外莫名其妙的回望了一眼。
昨日不是还说瞒着夫人么?
路临摸不着头脑,正欲转身离开,就撞见匆匆赶过来的闻妈妈。
瞧闻妈妈这模样,路临直觉不好,便赶忙拦住她:“公子与夫人在里头说话呢,妈妈还是等等的好。”
闻妈妈停住脚,心下憋着一股郁气,横了眼路临便径直走过去,却又在门外被邹幼和青陶拦住。
邹幼可不喜欢这个闻妈妈了,饶是她在容家伺候了三年,也没见什么妈妈这么大架子的。
“夫人与公子还没起呢,妈妈有事在外头等等吧。”
闻妈妈大着嗓音道:“我就是来像夫人要一个说法。”
邹幼还在劝,屋里头容庭正穿好衣物,反而是给他上药的楚虞还磨蹭了半响,方才从床榻上下来。
这屋子本就不隔音,外头说什么里头听的清清楚楚,楚虞微微挑了下眉头,她是没想到闻妈妈会因为这事儿闹过来。
容庭若有所思的往门外瞥了眼,踱步过去,门外争执的二人皆是被这忽然一开门的动作吓了一跳。
邹幼看是二公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儿,若不是二公子纵着,闻妈妈一个下人,哪里敢这样逾矩。
闻妈妈脸色微微松动,简直委屈的要抹一把眼泪了。
“公子啊,我在路家勤勤恳恳多年,做事本分,从未出过差池,不知夫人究竟看我老婆子哪里不惯,她若是有不满,直言就是!”
楚虞坐在床榻边,慢吞吞的穿好衣裳,这才朝门外唤了声:“青陶。”
青陶应声忙低头钻进门,她的手艺比邹幼要好,因而这梳发的差事都是她来做。
邹幼见此也忙打了盆水进来,二人动作麻利的将两位主子伺候好了,却也没立即离开,一左一右的立在楚虞身后,像是怕闻妈妈联合二公子欺负她们姑娘似的。
闻妈妈这会儿看着委屈十足,像真被楚虞欺负了似的,站在妆台后声泪俱下:“不知老奴究竟做了什么惹夫人不高兴的事儿,夫人竟要赶老奴去看庄子。”
正挑着首饰的楚虞闻言一顿,眉头攸的蹙起。
不仅是她,就连她身后两个丫头都是一头雾水的。
昨日夫人吩咐下去,说是体恤闻妈妈,要将落安苑最好的一间房腾出来给闻妈妈住。
这落安苑最好的屋子定然也是好的,只不过到底还是同下人们住在一起,和闻妈妈现在住的春苑那是天差地别。
看似是赏,实则是贬。
但此举却也让下人们挑不出错来,闻妈妈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今儿个找上门来楚虞便觉得不对,闻妈妈是老人了,不会这么没脑子就找上来。
可她这一开口…
楚虞默了半响,正有些拿不准主意时,原在小几上慢悠悠喝着茶的男人忽然放下茶盏:“闻姨。”
闻妈妈一怔,公子许久没这么喊过她了。
“路家后宅总归要让主母管着,这么些年之所以由着您,那是因为我枕边没人,如今有了,在宅子里头,总不能让人受了委屈。”
闻妈妈彻底僵住了身子,公子这话看起来恭恭敬敬,实则却是在诛心。
她让夫人受了委屈?她何曾…
闻妈妈缓了几口气,有些不知所措:“公子,您误会了,我一个下人,怎么敢叫夫人受我的委屈,定是那些个乱说话的丫头在您跟前嚼舌根了吧?这可不能信啊!”
容庭淡淡笑了一下,脸上原有的客气渐渐消失:“我没瞎。”
就单是这丫头嫁进来的两日,下边的人便不听使唤,口口声声称是闻妈妈叫她们如何如何做的。
容庭并非充耳不闻,反而是叫路临留意着,谁知路临禀完后却一脸淡然的同他说,在江南亦是这么个情况,只是那时候他不在意罢了。
就昨日,闻妈妈便已在他面前倒了好一通苦水,说是家里的夫人管不好宅子。
若非如此,容庭还不会想要将闻妈妈放出去管宅子。
不过他已是仁至义尽,连庄子都挑了处最好的,将来还能许闻妈妈安享晚年,算是优待她了。
闻妈妈看容庭脸色已然不是太好看,这会儿才深知自己昨个儿去跟公子说夫人不好是有多大的错处。
原还想着,公子听了她的话,能将宅子先交由她管,毕竟,她也管了半辈子的后宅,总比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有本事。
谁知…
闻妈妈脸色难看的低下头去,也知晓再多说无意,便耷拉个脑袋离开了。
妆台前的姑娘心下划过一丝惊诧,默不作声的回头对着铜镜将吊着珍珠坠子的耳饰戴上。
容庭就着一面铜镜看她,朝两个碍眼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青陶便拉着邹幼退下。
楚虞顿了一下,就听男人悠悠然的问道:“林楚虞,你有没有话要问我?”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没有的话,我就自己说。
求生欲很强的哥哥,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的。

第54章
楚虞偏头对着铜镜, 十分费力的想将这枚耳饰戴上, 折腾了半天,啪嗒一声, 珍珠落了地。
她一边神色自若的弯腰捡起,一边道:“我听路临说,闻妈妈在路家伺候了许多年,于你也是有情分的,你就这样将她打发了?”
容庭低低嗯了一声, 随后起身走向妆台, 伸手接过那枚珍珠耳环,弯腰捏住她的耳垂, 笨拙的比划了半天。
“她逾矩了, 逾矩的下人,你该罚就罚,不必看着谁的颜面。”
容庭凑的很近,说话时的热气喷在楚虞耳边,她蓦地一怔,随即移开身子,捂住耳朵说:“你会不会戴,我自己来。”
容庭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对这耳饰起了兴趣,还偏生要亲自给她戴上,将人又拉了回来说:“哥哥我这不是没给人戴么。”
楚虞顿了一下,忍着耳边痒痒的感觉, 一动不动的挺着身子。
好不容易戴上了一只,容庭捏着剩下一只在手里把玩:“还有没有要问的?”
楚虞下意识蹙了下眉头,仔细想了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了。”
男人扬了下眉:“真没了?”
楚虞伸手要拿过他手里的那只耳环:“今日大嫂嫂同两个姐姐要来府中喝茶,不好拒了,你要不喜欢她们就别来院子里,等晚膳再回来吧。”
容庭反手握住她,二人掌心里硌着一枚珍珠。容庭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执意问道:“真没要问的了?”
末了他又补了句:“都能问,今日你问的,我全告诉你。”
男人漆黑到深不可见的瞳孔直撞进她眸中,楚虞抽了抽手,未果。
那日在花厅,小姑娘分明是介意琼娘,介意他成婚前消失了两日这事儿,可然后便没了下文,她不说不问,仿佛这事没发生过似的。
但愈是憋在心里,愈是能长成一根刺。
他不想往这姑娘心头扎根刺,到头来苦的还是他自己。
屋内一时静谧的骇人,容庭半坐在妆台上握着她的手,垂头等她说话。
默了半响,姑娘唤了声他的名字,随后直直盯着他瞧:“你心里可还念着琼娘?”
容庭呼吸忽的一滞,胸口亦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没有。”
顿了下,他又说:“当初带她回府,是想气气容正喧,我没碰过她。”
怕楚虞不信,男人蹙了下眉头:“真的。”
楚虞心下松了口气,随即别过脸去道:“那最好,念着也没用,我不可能跟娼妓共侍一夫的。”
她抿了抿唇:“除非你休了我。”
忽然手被紧紧握了握,男人冷声笑了一下:“不可能。”
二人相握的手心里都是汗,容庭缓缓松开,绕到另一边,这回倒是熟练的两下就给她将另一只耳饰带上。
他没立即拿开手,反而捏了捏她的耳垂,指甲刮过的地方引的姑娘浑身一颤。
“林楚虞,为什么不问?”
楚虞稍稍拧了下眉头,就觉得容庭今儿一早很是不对劲:“你要我问什么?”
“你那天问琼娘的。”
他忽的靠近,贴着她的耳朵,话落,张嘴便含住了她耳下那枚珍珠,冰冰凉凉的。
楚虞僵直了背,不知是被他的话吓的,还是被他这番轻浮的举动吓的。
“问。”他吐出了珍珠,亲了亲姑娘的耳朵,眼瞧着那耳廓红了一圈。
楚虞放在腿上的手拽紧了裙摆,稍稍偏了下头,深吸了口气,被他撩拨的颤抖着声音问:“去哪儿了。”
容庭直起腰,稍稍退了一段距离,像是得逞了似的笑了笑:“好地方,明日带你去。”
楚虞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明日回门,要去安喜堂给外祖母问安。”
容庭不甚在意的颔首道:“来得及。”
突然门外传来两声轻响:“夫人,厨房做了昨日夫人吩咐的早膳。”
说话的不是青陶也不是邹幼,而是赵欢儿。
原本这路家就是零零散散的状态,从前容庭也是有一日没一日的在这儿住着,厨房做出的吃食也是没规矩,昨日在后厨做事儿的下人被叫到秋苑来训了一顿后,这才有了点样子。
楚虞应了声:“进吧。”
赵欢儿从未到主子跟前伺候过,低着头有些胆怯,但又难免好奇的偷偷抬眸瞄一眼,这一眼直让她心怦怦跳。
公子坐的离夫人那样近,看起来俩人倒是恩爱的很。
楚虞目光从盘中掠过,随后落在赵欢儿身上。
赵欢儿一如既往的发髻上插了朵绒花,描了精致的妆,腰间还挂着枚芙蓉花样式的荷包,无一不凸显了女儿家的小心思。
她原本在路家就是这么过的,哪怕路家没主子在,赵欢儿也喜欢将自己打扮成与别人不同的样子,就连走起路来的身姿,都是一般下人比不了的。
楚虞收回目光,缓缓起身朝红木圆桌上走去,容庭向来是没有用早膳的习惯的,不过因为楚虞,这两日他倒也一改往日,开始陪她用起早膳来了。
因这丫头跟前向来是邹幼和青陶在伺候,冷不丁换了个人,又是眼生的,容庭便多瞧了一眼。
这一眼,直将赵欢儿脸给瞧红了,虽第一次伺候主子心里没底,却忍不住大着胆子道:“这粥里放了山药红枣,包子也是夫人特意要的素芳斋的包子,公子尝尝看。”
楚虞执起汤匙的手一顿,默不作声的弯了弯嘴角。
容庭往日做出一副风流模样,这宅子里还不知有多少像赵欢儿这样存了心思的丫鬟。
不过赵欢儿是个不聪明的,尽把心思放在脸上了。
容庭蹙了蹙眉头,抬眸就往赵欢儿那儿看去,赵欢儿忙低下头,就听容庭冷着声道:“你不知道在主子跟前不准用香?”
赵欢儿面色一白,抖着唇揪紧了衣摆,忙跪下道:“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夫人恕罪啊!”
她平日用香用习惯了,妈妈们也不说她,却忘了在主子面前不准用香的规矩。
楚虞仍旧慢条斯理的小口小口喝着粥,又慢吞吞放下汤匙,拿着帕子点了点嘴边,温和道:“不是什么大事,下回注意些便好。”
她伸手将赵欢儿扶起来:“哭什么,我又没要罚你,快去洗把脸再回来伺候。”
赵欢儿可是见过林楚虞对付琼娘的样子,没想到她竟这般好脾气,惊讶的一时忘了应答,愣了半响才道:“谢、谢夫人。”
赵欢儿说着赶忙小跑了出去。
容庭眯了眯眼,林楚虞跟着老太太三年,那是打理后宅的一把好手,怎么可能这般由着下人放肆。
楚虞淡定的提着裙摆坐下,对上男人打量她的目光,冷静道:“有些事拐着弯来,更有成效。”
她说着,又低头喝了一小口粥。
容庭挑了挑眉,不由弯了弯嘴角,真是个心思深沉的丫头。
不过,都随她。
到寅时初,庄氏带着容家的小辈过来,说是要沾沾新婚二人的喜气。
楚虞在秋苑的后院摆了几张小几,瓜果点心也都一一摆上,随后才赶着容庭去书房。
这回不仅是容瑶瑶姐几个来了,就连一直少见的玉筱也来了。
玉筱是玉氏娘家的姑娘,容瑶瑶的表姐姐,偶有来容家的时候,也不大跟楚虞说话,似是不大看得上养在老太太膝下的外姓姑娘。
容瑶瑶倒是跟她关系极好,二人挽着手过来的。
容瑶瑶调侃道:“如今要喊楚妹妹为二嫂嫂了,筱姐姐听我要来路家吃茶,便叫我将她一块带来了。”
楚虞轻轻一笑,就听玉筱轻悠悠的说:“前两日的婚宴我也来了呢,楚虞妹妹应当不知。”
楚虞大大方方对上玉筱眼底一如既往的轻蔑,莞尔一笑:“我知晓,宾客名单我瞧过。”
“是么。”玉筱被容瑶瑶拉着坐下,像是不经意提了句:“玉家收到容家的喜帖时,可把我吓坏了,当初嫦沁那丫头不是被二公子迷的五迷三道的,结果竟是楚虞妹妹嫁了他。”
这话被提起时,围在石桌上的几人皆是一默,这样喜庆的日子,何苦去提旧事。
容落落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后宅里这些拐着弯说的话,她早就看腻味了。
今日玉筱要来,她便知晓这茶怕是喝不痛快,若不是芊芊非要拉她一道,容落落定是不跑这一趟的。
容芊芊向来跟大房的人不对付,玉筱是玉氏的侄女,跟她自然也没什么好关系。
不过今日,容芊芊难得附和她:“呀,筱姐姐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呢。”
楚虞弯了弯嘴角,听府里的妈妈嘴碎说过,丘嫦沁怀了身子,快两个月了。
她眉目间染上笑意,与往日在容家谨小慎微不同,大大方方笑了声:“我家夫君是生的副勾引人的皮囊。”
长廊下正走过来的男人脚步一顿,停在了拐角处。
玉筱和容芊芊一噎,讪讪笑了下,容瑶瑶反而没听出这几人争锋相对的意思,点头道:“二哥哥是生的好看,比谨哥哥还要俊。”
容芊芊紧跟着嘀咕了一句:“好看有什么用,二哥哥还不是为了跟祖母作对才娶的楚虞。”
容落落抬手拍了拍容芊芊的手背,容芊芊立即噤了声。
不过她这话说的,也是众人所想。
邹幼端着杏仁露要走过去,经过长廊下瞧见二公子靠着红墙站在那儿,不由一愣。
邹幼迟疑的走过去,顺着容庭目光看,顺便也听了两三句,气道:“就会欺负我们姑娘。”
容庭淡淡扭头看了邹幼一眼:“她在容家,常被欺负?”
邹幼顿了下,自知失言,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抿了抿唇:“倒也算不得什么欺负,姑娘向来不往心里去。”
不过…
邹幼停了半响:“不过当初倒是被公子欺负哭了几回。”
容庭:“……”
他伸手接过邹幼手中的瓷碗,抬脚便要往楚虞那儿走,忽的脚步一顿,回头冷冰冰道:“我路家哪来的姑娘,叫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容庭:现在依旧想将她欺负哭

第55章
容庭端着一碗杏仁露过来时, 石桌旁几人都不约而同熄了声, 尤其是容芊芊,刚说了坏话, 这会儿吓的脸都白了。
容芊芊可没忘记当日容庭在柴房里的模样。
她忙低下头去,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企图容庭瞧不见她似的。
容庭眼里似乎看不见其他人,兀自走到楚虞身旁,将杏仁露搁在她面前:“江南阁出了新的菜式, 你不是一直嘴馋, 过会儿带你去尝尝?”
楚虞一怔,她什么时候嘴馋了。
不过一看容瑶瑶几人的神色, 她忙点下头:“唔, 天热不想走动。”
容庭立马会了意,笑了声:“那我给你带回来。”
楚虞点点头,一口气报了一串菜名儿,也不知道江南阁有没有,左右是做样子给容瑶瑶她们看的。
方才一直没说话的庄氏有些羡慕的瞧了楚虞一眼,容谨就从未这般耐心的说过话。
庄氏不由有些失望,说不上是怎么样一个情绪,她同楚虞也算交好,俩人皆嫁了容家的公子,但她总想着楚虞定是过的不如自己的。
可看这样子,人家俩口子分明恩爱的很,庄氏心下便有些不如意了。
容庭说完话也还没马上离开, 偏头扫了其余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一直努力低着头的容芊芊身上,挑了下眉头道:“前阵子你不是在柴房呆了一宿,还闹着要上吊么?我看着倒是大好了。”
容芊芊面色彻底难看了,她紧紧揪着帕子,关节泛白,慌乱的拽了拽容落落。
不为其他,她在柴房一夜的事儿容家的人都知晓,容瑶瑶也知晓,只是玉筱不是容家人,她是外人啊!
怎么、怎么能让外人知晓这事,传出去,容家姑娘家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果然就见玉筱一脸惊讶的看了容芊芊一眼,眼神由讶异变成若有所思,最后只剩嫌弃。
容落落握住容芊芊的手,蹙着眉头:“容庭,你胡说什么。”
容落落比容庭大上那么几个月,平日里仗着姐姐的辈分,倒是敢唤一声他的名字。
只是,容庭向来也不将她放在眼里。
容庭眼神轻蔑的从容芊芊身上划过,却看都不看玉筱一眼。
玉筱亦是不动声色的捏紧了茶盏,她和容庭也算有过节的,从前她因为玉氏的缘故常去容家,难得瞧见这么俊的男子,自是想亲近几分。
可容庭却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甚至说话也不大好听,直将姑娘家的颜面往地上摔,可以说是很不君子了。
后来玉筱每每见到容庭都又恨又不甘,可那时候她瞧见的容庭,不是在酒馆里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喝的酩酊大醉,就是从醉春苑出来,带着一身香粉味儿。
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温和的说话,低头的一刹那眼里尽显温柔,瞧得出来,他是在为林楚虞出头。
一直到容庭离开,玉筱都没回过神来,容瑶瑶唤了她好几声。
她勉强一笑,视线落在对面的姑娘身上,倒是少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楚虞…头上这根簪挺别致的。”
容庭方才过来就无关痛痒的说了几句话,已经闹的姑娘几个没了说话的兴致。
容芊芊亦是不再说话,有些懊恼,这是路家的宅子,她再如何也不该在这儿为难林楚虞。
不过让她现在离开,那就更失颜面了,于是容芊芊坐立难安的听着玉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首饰。
玉筱不说的话还没人注意到,庄氏顺着她的话看过去,这簪子上镶着银制的鸟儿,是不大一样。
楚虞抿着茶盏边沿,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云淡风轻道:“哦,容庭就爱瞎折腾,筱姐姐要是喜欢,改明儿我让他再叫人打一支?”
玉筱面色一僵:“不用了。”
姑娘家攀比的,无非是夫君和家底。容庭虽是商人,但却出自将府,与一般商人不同,总归没人真将他当商贾看,可他又确确实实有着路家这么大的产业,这家底,京城一般人家还真比不了。
至于夫君,那人确实是名声差了些,不过楚虞觉得…还有救。
她一杯茶水见底,润了润喉咙才说:“筱姐姐不必客气,我家那位别的不好,就是银子多的没处花。”
玉筱:“……”
明摆着是显摆的话,可偏偏姑娘几个都挑不出错,这路家……
是真有钱啊。
家大业大的,别说京城,就是在江南都独树一帜。
庄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楚虞嫁的,是富甲一方的路家。
而她嫁的,那是容家。
就单是路家的家底摆在那儿,哪怕是容庭待她不好,楚虞这个路家大夫人日子也过得比一般人滋润。
几人各存心思的心不在焉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早早离去。
待人都散了后,楚虞笑了半响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邹幼在后头有些不悦:“姑娘,她们分明是想来看姑娘笑话的,好在二公子方才来一趟,否则她们真要以为姑娘在路家过不好了。”
青陶从院外踱步过来,看邹幼和姑娘的脸色,大抵知晓那群姑娘来定是没说什么好话。
她轻唤了声姑娘,随后将对折后的宣纸搁在桌上。
楚虞眉间轻轻一挑,那双勾人又凌厉的双眸从纸上扫过。
名录上第一个就是管妈妈。
青陶:“夫人,这闻妈妈一走,便将管事妈妈的权利都交还给了管妈妈,可奴婢问了一圈儿,都说管妈妈脾气好性子软,就赵欢儿那般屡次逾矩的,都只是口头教训,不当回事儿的。”
青陶挨个说下去:“费青青是管妈妈的女儿,跟她娘倒不是一个性格,仗着管妈妈在府里的身份嚣张跋扈的很,做的也是最清闲吃香的差事,在书房当差呢。”
“书房?”楚虞蹙了下眉头。
青陶又说:“不过听说公子立了规矩,除了路临,其他人不许进出书房,这当差的下人也只能在书房外伺候着。”
楚虞淡淡收了名录,嘀咕了声:“他还知道立规矩。”
至于剩下那些个名字,都是不守规矩的下人,找个时候,得一个个收拾了。
青陶想起什么似的,四处望了眼,忍不住道:“奴婢方才去后厨时见赵欢儿端了碗凉茶。”
她定定看着夫人面前的杏仁露,目光变得若有所思。
被青陶这么一说,邹幼一口气险些没将自己噎住:“夫人您太纵着她了,她还真当自个儿得了宠,上赶着到公子面前伺候了!”
楚虞慢悠悠的放下茶盏,指了指那叠还没被动过的红豆糕:“拿上。”
路家小径多,四通八达的。从秋苑到书房有一段距离,拐了四五个长廊方才到。
只是还未至门外,便先闻到了一丝皂角味儿。
书房门大开,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主仆三人走近一瞧,那哭的人正是赵欢儿。方才为将身上的香味儿去掉才去沐浴,这会儿身上没了浓郁的香粉味,反而添了皂角的清香。
她环视一圈,只有路临和赵欢儿在,赵欢儿跪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着。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路临扭头看去,就见夫人和两个丫鬟缓缓而至,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头道:“夫人。”
赵欢儿如见救星,跪着过来拉住楚虞的裙摆:“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您替欢儿说两句话吧。”
正此时容庭从屏风后出来,明显换了身衣裳,再瞧见书案旁歪倒的茶盏和洒落的水渍,明眼人一瞧就知晓怎么回事。
书房的门未关,本在屋外伺候的丫鬟有意无意路过,个个都拉长了耳朵在听。
楚虞低头莞尔一笑,语气要多温和就多温和:“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哭什么,起来吧。”
赵欢儿哭着哭着一噎:“夫人当真不罚欢儿?”
不等楚虞开口说话,容庭沉着脸色伸手勾住她的腰带到一边,楚虞踉跄几步,着急站稳:“你做什么!”
容庭蹙了下眉头:“你好人当上瘾了?这丫鬟你放在身边,是想考验我的定力?”
楚虞冷不丁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容庭:“你看上她了?”
她原就是想激赵欢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再杀鸡儆猴,绝了这府里心思藏的深的丫鬟。
但若是容庭真看上了…
容庭见面前的姑娘一副寻思着给他纳妾的脸色,脸色一滞,阴阳怪气道:“我看上她?”
楚虞狐疑的多看了男人几眼,他这脸色,也实在不像看上了赵欢儿。
赵欢儿还在哭,邹幼实在不耐烦,不大不小的嘟囔了句:“你这么喜欢伺候公子,莫不是存着别的心思吧?”
赵欢儿吓的一个颤抖:“没有,奴婢没有,奴婢断不敢生出这种心思的!”
“行了,下去吧,跪在这儿像什么。”楚虞面上不甚在意的样子,轻而易举就放了赵欢儿。
赵欢儿迟疑一顺,忙爬起身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还抹着泪,狼狈的很。
事已至此,邹幼虽不甘就这么当过了赵欢儿,但夫人既已发话,便只好罢了。
几人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带上了书房的门。
容庭冷着一张脸,倨傲的睨着她:“你知道那茶怎么洒的么?”
楚虞扭头看了打翻的茶盏一眼,就听男人带着丝冷笑:“那丫鬟,倒茶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偎了过来。”
容庭紧紧盯住姑娘的神情,试图找到些破绽,继而说:“手就搭在我腿上。”
楚虞依旧一脸淡定,丝毫没被气到,可没气到她,倒是把容庭气个不轻。
他胸前起伏了两下:“林楚虞,你身边的丫头都能瞧出方才是什么事儿,你瞧不出?”
楚虞看他真气的不轻,又不知道哪里将他气着了,不就是被摸了下腿么,这人从前出入秦楼楚馆也不见这么洁身自好啊。
不过,她还是识趣的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胸口,顺带将只剩半盏的凉茶端了起来:“下回她要是还不规矩,我定好好教训她。”
看楚虞一脸冷静,全然没有吃味的意思,容庭紧紧抿着唇,重重搁下茶盏,扭头就抬脚离开。
连背影都带着怒气。
作者有话要说:  庭狗:我被非礼了
楚虞:你且再忍忍
庭狗:?

第56章
门外两个见此情形, 忙就抬脚进来, 青陶有些不知所以,二公子怎就生那么大的脾气。
她询问的唤了声:“姑娘?”
楚虞正定定看着容庭的身影, 陡然回过神来:“嗯?”
她顿了下:“无碍,赵欢儿呢?”
说起赵欢儿邹幼就一肚子气:“想必是回房拾掇自己了吧,夫人!您心下究竟想的是什么呀,赵欢儿那搬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丫头,就该发卖给牙婆子!”
青陶没说话, 只静静瞧了楚虞一眼。她从前虽是在安喜堂屋外伺候的下人, 但她一直都知晓,老太太身旁的楚姑娘是个心思深的。
定不是像邹幼说的那般仁厚善良, 对赵欢儿这样的奴婢, 原速速打发了就好,可她绕这么大一个弯,无非是想绝后患。
否则,走了一个赵欢儿,还有第二个赵欢儿。
楚虞扭头,目光落在书案的水渍上,没去答邹幼的话,反而云淡风轻道:“收拾了。”
邹幼一噎,只好作罢。
看邹幼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楚虞笑着抬脚走到长廊下,想了想,方才问青陶道:“我为何不处置赵欢儿, 你可明白?”
青陶颔首:“奴婢明白。”
楚虞缓了缓脸色,吩咐她:“你同邹幼好好说说,她性子急,没你心细,你多提点。”
青陶受宠若惊的欠了欠身子:“是,青陶明白。”
不过…
青陶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夫人,二公子直来直往惯了,您要是不说,他未必明白,若是误会了夫人对他不上心…”
楚虞愣了一下,朝男人离开的方向望了眼:“我知道了,你去吧。”
青陶这才福身退下。
楚虞嫁到路家来之后,便将打理后宅放在第一位,这也是从前老太太教她的,家宅永远是第一位。
青陶那两句倒是将她点醒了,容庭那家伙一直就别别扭扭的…
楚虞这么想着,晚膳时便吩咐了厨房多做两道他爱吃的小菜,难得好耐心的在园子里等他。
青陶被差去请他来用膳,却被三两句打发回来,她耷拉着脑袋,揣摩着姑娘的脸色道:“二、二公子在逗鸟,说是让夫人自个儿用就好。”
楚虞:“……”
还倔上了。
她揉了揉眉心:“将这桌子菜移到花园。”
青陶忍了忍笑,点头应好。
头一回瞧见夫人有这般无可奈何的脸色。
待主仆几人移步去花园后,院子里的下人方才大着胆子交头接耳。
“诶,你可知公子与夫人为何闹不快?”
“听说是因赵欢儿勾搭公子,夫人还护着她,公子这才心生不满。”
“夫人心可真好,赵欢儿也忒不知趣的了。”
“你可不知道呢,我屋里那几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看赵欢儿能近公子的身,慕的眼睛都要滴血了。”


楚虞踱步到花园时,正瞧见那闹别扭的男人坐在亭下,长腿屈起搭在椅上,正拿着跟树枝戳鸟笼,鸟儿扑腾的连毛都掉了好几根。
楚虞抽了抽嘴角:“……”
这哪是逗鸟。
路临扯了扯心不在焉的男人:“公子,夫人,夫人来了。”
容庭背脊一僵,强忍着没扭过头去看,佯装瞧不见正指使着下人布菜的姑娘。
只是等了半响却不见有人喊他,容庭实在按耐不住,飞快抬头瞧了眼,却见姑娘已经动筷,还吩咐邹幼道:“下回叫后厨少放些盐,咸了。”
容庭:“……”
他冷着脸放下鸟笼,径直走过去,兀自坐下后睨了她一眼,随即扫了眼菜色…
倒都是他喜欢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二人相顾无言的埋头用饭,正当楚虞抬手将竹筷落在一颗丸子上时,另一双竹筷同时落了下来。
二人抬头互望一眼,楚虞神色自若的收了手。
罢了,看在这矫情的男人如此介意被赵欢儿摸了腿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忽然,容庭一筷子将那肉丸子丢进姑娘碗里,别扭着一张脸:“我还能饿着你不成?”
楚虞弯了弯唇。
青陶和邹幼在一旁看着,脸上亦是高兴的神色,两个丫鬟相视一眼,便绕到容庭身后,将不识趣的路临一人一边胳膊给拉走了。
楚虞顿了下,抬手夹了几样菜到他碗里,想了想,宽慰他道:“你别放在心里。”
容庭眉间一蹙,不解的抬头瞧她:“什么?”
楚虞放下竹筷,一本正经道:“不就是被赵欢儿摸了下腿么,你若是真计较,我下回和她说离你远些,如若再犯,定不轻饶。”
楚虞心里记得青陶的话,容庭是个直肠子,向来看谁不顺眼就当场解决了,从不憋着绕着。
这么一想,楚虞继而又说:“我也不是纵着她,就是这宅子几年没人打理,丫鬟们大多没了规矩,我这不是想着等到了时候再杀鸡儆猴么。”
她这一次饶了赵欢儿,下次再好好罚她,不仅让下边的人觉得她咎由自取,还能将路家大夫人的口碑立起来。
一箭双雕,是个好法子。
可容庭听她说完却没缓和半点脸色,深深吸了口气,好一个杀鸡儆猴。
“那我要是真看上赵欢儿了,你这杀鸡儆猴是不是就用不上了?”他阴阳怪气道。
不等楚虞回话,容庭气的起身,三两步走到姑娘边上坐下:“什么叫不就是被摸了下腿,林楚虞,你有没有点为人妻的觉悟啊?”
楚虞默了默,瞧瞧,还是介意被摸了腿。
也不知道一个从前流连秦楼楚馆的男人,是怎么能这般斤斤计较的。
楚虞低头往他腿上睨了一眼,轻言嘀咕着:“这不是隔着几层衣料子么……”
容庭气的一滞:“……”
楚虞看他的脸色,话一顿:“但还是叫人占了便宜。”
她稍稍停了一瞬,拍了拍男人的手背:“委屈你了。”
容庭:“……”
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楚虞重新拿起竹筷埋头用饭时,他憋不住,抬手便抢了姑娘手中的竹筷,将人掰了个方向,面对面坐着。
“你再想想,委屈谁了?”
他紧紧盯着姑娘的神情,这紧迫的目光直让楚虞头皮发麻,仿佛若答错了,容庭怕不是要将她揉碎丢进亭下的湖里。
楚虞方才吃了肉,这会儿嘴上油的发亮,她抿了抿唇,想到什么似的,眉头攸的一松,有些讶然的抬眸看他。
不由觉得好笑,她微微弯了弯眼角:“你是不是?”
男人不大高兴的问:“是什么?”
楚虞小声又不确定的问:“赵欢儿想勾搭你,我未处置她,你觉得我、”
她顿了顿,眉头飞快一蹙,又慢吞吞道:“不在意你?”
容庭不自在的别了别连,又倨傲的抬了抬下巴:“你说说,你有没有一丝丝为人妻的觉悟,我要是真着了她的道可如何是好?”
瞧着容庭一脸吃了大亏的模样,强忍着没笑,憋的两颊发酸:“嗯,是不好,我以后记住。”
容庭这才缓和了脸色,又道:“那存了歪心思的丫头赶紧打发了,留在身边糟不糟心?”
楚虞犹豫了下,缓缓抬手拉住他的袖子扯了两下,似是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撒娇,轻声道:“就最后一回,你就当陪我做场戏行不行?”
容庭最是吃她这一招,没来由心下一软,但还是端着架子,瞥了她一眼:“你拿什么报答我?”
楚虞嘴角一僵,可真是做生意的好料子。
容庭弯了弯唇:“路家近日买了几个酒庄,明日你替我尝尝酒。”
楚虞扬了扬眉,说到路家的生意,她自然也马虎不得,犹豫一会儿便点头应下。
二人难得如此和谐,容庭正心情大好的时候,那头赵欢儿的声音忽然响起,男人一下沉了脸色。
赵欢儿也是怕极了,今日不慎将茶倒在了公子衣袍上,都知晓公子是个爱干净的,一张脸黑了个彻底,赵欢儿吓的直哆嗦。
她当然不愿意现在再撞在刀口上,可夫人叫她来伺候,她也不敢不来啊。
赵欢儿畏畏缩缩的低着头,后怕道:“夫人…”
楚虞温和一笑:“躲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她缓缓起身:“我乏了,先回房,你伺候公子用膳吧。”
容庭这回倒是清楚了她打什么主意,虽然心有不悦,但到底还是配合她将戏做完。
男人笑了下:“过来吧,倒酒。”
容庭一张脸生的人神共愤,这么一笑,直叫赵欢儿晃了眼。
正欲抬脚离开的楚虞亦是一怔,看赵欢儿含羞的伸手,怯生生替他斟了酒…
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那头赵欢儿看容庭和颜悦色的,忍不住提到方才的事:“公子,方才是欢儿不好,弄脏了公子的衣裳,欢儿该死…”
她说着,抬手一抹就是两行泪。
见容庭没有动静,赵欢儿又给他斟了两杯酒,大着胆子拿起竹筷夹了两道菜到他面前。
还体贴的替容庭摇着竹扇:“公子,怎么不用菜了?”
长廊下,楚虞没立即回秋苑,反而停在这儿等了一阵。
邹幼看她目光落在方才来的方向,笑着说:“姑娘要不回去再和公子说说话?”
楚虞没应声,面上难得出现一丝焦虑。
忽然,亭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楚虞的心也落了地。
青陶若有所思的看过去,底下人都当夫人是个软柿子,可老太太教出来的姑娘,就连陈姑娘都不差一般人家能打理后宅的女子,又何况是老太太一直夸有天赋的楚姑娘。
赵欢儿也真是个不知趣的,夫人虽是拿她当了敬候的那只鸡,但这期间她若是能有半分收敛的念头,不妄想攀上公子,说不准能安安稳稳呆在秋苑伺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楚虞:这矫情的男人如此介意被摸了腿
容庭:?
*可能有人觉得楚虞处理一个人磨磨唧唧的,可她处理的不止是一个赵欢儿啊,而且跟容庭处理事情的简单粗暴比起来,楚虞的心思更多,对她来说,她嫁的不是一个容庭,而且一个路家。至少现在对她而言,她的心思更多在打理后宅上,哥哥就是一背景板。

第57章
正值黄昏, 路宅被一片金红色笼罩, 秋苑里伺候的下人浇花的浇花,扫地的扫地, 表面上看起来似与往日无异,但实则一个个紧绷着身子,唯恐受到殃及。
院子里,正屋外的台阶下,一把梨木花椅摆着, 楚虞一脸肃然坐在那儿, 邹幼替她撑着伞挡去这落日的余晖。
而面前正是跪着哭天喊地的赵欢儿。
众所周知,这赵欢儿三番两次勾引公子不成, 这才惹怒了一向好脾气纵着她的夫人。
赵欢儿还以为楚虞能再好声好气放她一回, 谁知这次她竟动了这么大的脾气,赵欢儿实在怕了,颤巍巍道:“夫人,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是公子他……”
分明是公子他默许了呀,她说什么公子都未曾皱一下眉头,这才让她大着胆子做了些暧昧的举动,谁知道他会忽然翻脸不认人,直掀翻了桌子,还叫路临将她交给夫人处置!
楚虞淡漠着一张脸,手上揉搓着帕子:“怎么, 是公子他逼的你?”
赵欢儿一噎:“不、不是…”
楚虞没再同赵欢儿多言,总之她做的事如今府上都传开了。
她慢悠悠起身:“三十板子,找个牙婆来,将赵欢儿的卖身契卖了。”
赵欢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夫人!您不能将我卖了,我做错了什么,你们都在血口喷人,你你们污蔑我!分明是您让我伺候公子用膳啊!”
楚虞眸色愣了下来,要笑不笑的看着她:“我叫你伺候公子用膳,没叫你生出歪心思,但凡你肯收敛一些,何至于此?”
说罢,楚虞扫了眼院里紧绷着一根弦的下人,继续道:“做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规矩,那些妄想打扮的花枝招展来变凤凰的,都给我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赵欢儿眼前一黑,三十大板,打完她还有没有命从这儿离开都未可知啊!
要说处置了赵欢儿,邹幼心里最是痛快。原还以为姑娘离开了容家,当真软了性子呢。
楚虞让她在这儿数着板子,也将请牙婆的事儿交给了她。
青陶陪着楚虞回屋里,一边听着外头惨烈的疼痛声,一边道:“如今府里,怕是有歪心思的,也不敢造次了。”
楚虞抿了口茶,缓缓点下头。
她将上回青陶抄录的名单推了推:“给管妈妈瞧瞧,给如何管教下边的丫鬟,她该清楚的。”
青陶忙就应下,这管妈妈虽说性子软脾气好,不是个打理后宅的料子,但好在人善良温厚,这样的老人,最是忠实。
若是能好好用,那便最好。
如今能否留管妈妈继续做后宅的管事妈妈,就看她能否理解夫人的一片苦心了。
正这么想着,忽然屋外一阵香味儿传过来。
青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就问:“都这个时辰了,厨房还送菜来?”
她抬脚过去开了门,正正好撞上二公子回来,以及身后拎着食盒的路临,青陶忙让了路。
布好菜后,路临与邹幼便急忙退下。
容庭对着这些个菜式抬了抬下巴:“方才没吃多少,垫垫肚子。”
楚虞仔细一瞧,不正是她下午随口报的那几个菜名儿么。
江南阁的菜做的那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光闻着味儿都诱人。
只是…
她从前在容家最是守规矩,什么时辰该用饭,什么时辰不该用,那都得守的清清楚楚。
容庭看着她蹙了下眉头:“看什么,叫你吃你就吃。”
他顺手将外袍脱了挂在架子上:“早同你说了,在路家不用守规矩,老太太也不在,你怕什么?”
楚虞抿着嘴笑了笑,这才动了筷子。
容庭难得好耐心的坐在床榻上翻着近日的账簿,等那丫头吃过瘾了方才给她递了帕子。
楚虞低头擦了擦手,就听容庭颇有兴致的问道:“你今日动了板子?”
楚虞一怔,以为他觉得不妥,话到嘴边正要解释,忽而一转:“你心疼了?”
容庭攸的眉间一跳,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勾了勾唇角:“毕竟也是个长的标志的小丫头,打坏了是怪让人心疼的。”
楚虞眉间一沉,忽然没了胃口,压了压那稍稍凸起的小肚:“你要是心疼,趁牙婆还没来,赶紧的去瞧一眼。”
她说着,起身越过容庭往妆台走去,忽然被人拦住腰,楚虞倒退一步,狠狠撞上男人的胸膛。
她心下一跳,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忙转身问:“你伤口如何了?是不是又出血了?”
她说着,自然又熟捻的去脱容庭衣物,脸上的紧张也不是假的,正倒让今日憋了一肚子气的容庭稍稍缓和了一些。
楚虞正低头解他的腰带,一边还嘟囔着:“上了药之后你就好好躺着别乱动,你这伤想不想好了?”
她正唠唠叨叨的,忽然下巴被捏住往上轻轻一抬,男人在唇上落了一吻,他也没说话,亲完之后很快就松了手,一脸得意的看着面前的姑娘。
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楚虞强装镇定的低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成婚三日,正是回门的日子。
楚虞一早便洗漱穿戴,一身嫩红衣裳搭着低调又奢华的孔雀簪子,既体面又不张扬,不会让一些人看了热闹,也不会让老太太觉得她太过铺张。
反而是容庭,张扬的过分。
楚虞瞥了他一眼,淡淡收回目光,这人今日卯足了劲,不像是要回门的,像是上战场似的。
到了容家,二人先是去了安喜堂见老太太。
老太太只淡淡瞧了眼容庭,便将目光投向短短几日便为人妻的姑娘。
虽说楚虞今日这一身已经够低调了,但老太太那眼睛贼精儿,一眼便瞧出这丫头如今哪里不同了。
从前在容家时,这丫头虽受她喜爱,但整个人却总低着头,尤其在容瑶瑶姐几个面前,从不敢做出头鸟。
如今腰杆都挺直了,又听闻她两日内便处置了个心有歪念的丫鬟,还将路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老太太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做一家的主母,就该这般,从前那样畏畏缩缩的,她还真怕这丫头撑不起一个路家。
说话时,楚虞一张甜的像抹了蜜的嘴儿将老太太哄的直笑,容庭抬头瞧了这丫头一眼,她还有这本事呢?
怎么到他面前,便吐不出好话来了?
忽然,老太太神色敛了敛,端起茶盏抿了两口,润润嗓子,这才说:“往后,可有打算搬回容家?”
楚虞蓦地一顿,下意识扭头看了容庭一眼,男人也瞧了过来。
楚虞低下头笑了笑:“回外祖母的话,容庭毕竟承了路家的家业,自是要将他外祖的一番心血打理仔细,许是过不久,就回江南了。”
闻言,容庭抬头定定的瞧着姑娘。
他一直没提要回江南,只怕楚虞在京城过惯了,江南那处,于她而言也不是好地方。
容庭还寻思着,就在京城落了脚也好。
老太太倒是不意外,只微微点了点头:“也好,只回了江南可就难得来瞧我这老婆子一眼了,不如就再多留些时日。”
楚虞抿嘴一笑:“好,听外祖母的。”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容庭在一旁是半句都插不上,加上容正喧等人又在安杏苑等着,老太太也没多留这夫妻二人,早早就让楚虞走了。
石子路上,楚虞端着身子走的仔细,怕不小心便跌了脚。
容庭稍稍牵了她一下,扭头问:“你方才说,回江南?”
楚虞点了点头:“路家根在江南,我嫁给了路家,自然要同你一道回江南。”
嫁给了路家。
容庭闻言,便没再说话,只弯了弯唇角。
原来于她而言,嫁的不是容家,而是路家。
玉氏在门外等着小俩口来,便先瞧见了一脸和颜悦色的容庭,还心细的前些楚虞那丫头的手。
玉氏面色一僵,上回瑶瑶说楚虞和容庭二人如胶似漆的,她还不信,这回一瞧,倒是像真的。
容庭没给玉氏什么好脸色,全当瞧不见,抬脚就要越过去。
玉氏亲昵的挽着楚虞到屋里,容正喧欣慰的瞧着她,忙让她坐下。
这日回门,说白了,容庭就是陪楚虞走一趟。
回门对女子而言便是体面,他的姑娘最要面子,他自然得给足了,虽全程不理会容正喧与玉氏的话,但却对楚虞嘘寒问暖的。
容正喧对这个儿子再不满,瞧见他对楚虞好,那便也消了气,不由道:“楚虞这丫头嫁给你,那是委屈了,这辈子你都得好好待她。”
容庭忽的笑了声:“我自会待她好,用不着您跟这儿瞎操心。瞧瞧,您当初要是有这觉悟,不至于添一条人命不是?”
楚虞低头抿了下唇,这父子俩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中间隔着认命,楚虞不是不知,这仇怨是放不下的。
容正喧果然就恼了,下意识就要握着茶盏丢过去,楚虞忙皱眉道:“大舅父,您要是砸伤了她,不是叫我心疼么。”
容正喧停住动作,忍了忍,将火气消了大半。
练武的人也确实容易暴躁,加之容正喧乃一家之主,最看不得别人忤逆他,偏偏容庭,从未顺过他的心意。
不过,他神色复杂的瞧了楚虞一眼,这丫头进门到现在依旧是大舅父大舅母,倒是没有要改口叫爹娘的意思。
玉氏假意劝说着:“哎哟,这丫头回门的日子,你们父子俩动什么气,我叫厨房备了一桌子菜,咱们先用饭,先用饭。”
别说容庭,楚虞也不大喜欢玉氏,说话绵里藏针的,不知道一顿饭下来要费多少心思。
楚虞藏在椅子旁的手紧紧握住容庭,生怕这人又冲动,她偏过头压低了嗓音:“你再忍忍,一会儿我说身子不适,咱们就走。”
容庭扬了扬眉,好不容易缓和了脸色,轻轻勾了勾唇,将姑娘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他以为这丫头会劝他缓和父子关系,没曾想,她还能懂他。
这隔着一条人命的父子关系,他耿耿于怀多年,哪怕娶了老太太膝下的姑娘,也不意味着他能谅解容家。
好在,她与一般姑娘不同。
今日这饭桌上,二房一家也在,无非是来看个热闹,见容正喧脸色不好,便在心下偷偷笑了。
这容庭也是,陪姑娘回门还收不住性子。
玉氏一副体贴的样子,给楚虞夹了几道菜,便操心道:“刚嫁人可还适应?容庭这小子没欺负你吧?若是有,那我与你外祖母也定不轻饶他。”
玉氏说的这话像是打趣,楚虞点头笑了下:“都好,让大舅母操心了。”
她正说着,忽然眉间一蹙,竹筷夹着的一块肉落下,掉在了碗里。
只听姑娘生生倒抽了口气,容庭反应极快的半搂住她,楚虞偷偷朝他眨了下眼,随后有气无力道:“胃里难受。”
众人皆放下碗筷,瞧这姑娘面前的米饭都没动一口,怎么就胃里难受了呢?
容庭也不磨蹭,紧跟着将人拦腰抱起来,玉氏还有许多话没说呢,可这会儿却也不好开口拦他。
只好让他抱着人一路出了容家。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事儿啊?
反而是容谨若有所思的往方才二人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禁弯唇笑了笑。
容家门外,楚虞忙拍着容庭的手臂,眼瞧着这么多下人看着,她急忙道:“谁叫你将我抱出来了,我又不是真难受。”
容庭垂眸笑着看了她一眼,也没松手将人放下,反而直接抱着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去京郊的庄子。”
回头对上姑娘疑惑的目光,他一本正经道:“尝酒。”

第58章
京郊的山庄地偏, 马车足足行了要一个时辰才停下, 原本正晒的日头都躲进了云里,天阴的正正好。
楚虞跟着容庭进了庄子, 他不知何时修葺的,这庄子竟气派的不行,当真是楚虞见过最气派的庄子了。
哪里像是酒庄,分明像是避暑的山庄。
庄子里也安置好了下人,管家是个与容庭一般大的男子, 叫随安, 见了楚虞恭敬喊了声夫人,随后道:“屋子早早腾了出来, 不知公子要多少酒?”
容庭睨了楚虞一眼:“都拿来, 让夫人尝尝。”
随安不由惊讶得瞥了眼这个年纪尚小的夫人,迟疑一瞬,点了点头。
屋外也有丫鬟在候着,两个丫鬟手中捧着几件衣物,楚虞好奇的睨了一眼。
可再不多会儿,她便淡定不下去了。
容庭掀开那屋子里的一道珠帘,本以为里头是间普通的里屋,谁知泉水哗哗的响,容庭保持了揭开珠帘的姿势,示意她过来瞧瞧。
楚虞狐疑走近,这么一看,直接傻眼了。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直觉不妙,强装镇定的仰头道:“你背上还有伤,不行。”
容庭将姑娘拉近了道:“你仔细闻闻?”
楚虞迟疑的看了他一瞬,这才微微耸动了下秀气的笔尖,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
容庭在她耳边轻轻道:“是药泉,无碍,对身子好。”
楚虞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弄,耳朵痒的下意识抬手捂住,这会儿门外进来几个人男丁,抱着酒坛子搁在那泉水边,随后便匆匆离开。
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容庭拉着有些犹豫的姑娘往里头走,瞬间被里头的热气熏的湿了鬓发。
像是怕她跑了,容庭紧紧扣着姑娘的手腕,就连倒酒时都不曾放开。
一坛葡萄酿开封,酒味瞬间漫开,遮住了泉水里的药味儿。
容庭将酒盏搁置在她面前:“你尝尝,味道可好?”
楚虞不擅酒,容庭找她来尝酒本就是错的。不过既答应了他,自然要做到。
何况路家要做酒庄生意,这是大事,楚虞抱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的心思,认认真真替他尝起酒来。
轻轻抿了一小口,姑娘眉头紧紧皱起:“好酸。”
酸味儿在嘴中漫开,随即化成浓浓的酒味和葡萄味儿,直叫人昏了头。
她将杯里剩的酒推到容庭面前:“你尝尝,这酒是不是坏了?”
这庄子里的酒,容庭在成婚前两日时便一一试过了,姑娘所谓的酸确实是酒的味道,不过楚虞平日里哪里喝过这些东西,自然以为是坏的。
容庭摇了摇头:“我背上有伤,忘了?”
楚虞闻言忙又把酒杯挪了回来,容庭接着给她添另一杯。
这酒楚虞倒是喝过,是桃花酿。
但这杯桃花酿显然比她从前在容家浅尝过的要更烈一些,辣的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姑娘不满道:“你这酒实在太醉人了,喝不到两杯就将人喝醉了,那不是白白少赚了银子么?”
容庭挑了挑眉,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瞧不出来,我家娘子竟是做生意的料子。”
楚虞没理会她,反而是尝酒尝的来劲了,不用容庭动手,自己便给自己满上一杯,抿一口给一句说辞,分明是不擅酒的人,硬是说的头头是道。
直到这舌头混了太多酒味,尝不出旁的味道了,她猛地灌了一大口凉茶,冷不丁打了个嗝。
不过出乎容庭意料的,这酒这么烈,姑娘喝了这么多杯都还没醉趴下。
楚虞是有些醉了,脸上挂着两朵红晕,还挣扎着要清醒,直直挺着背:“等我嘴里味道散了,我再替你尝剩下的,方才说的那些,你记住没啊?”
容庭没听见似的,往她那儿凑了凑:“你方才说什么?”
楚虞不高兴了:“你得记下呀,拿纸笔记下。”
说着,她好似要去给他找纸笔似的,撑着小几便要起身。
容庭从身后搂住她,满意的弯了弯嘴角,压住姑娘胡乱动的手:“林楚虞,你醉了?”
楚虞当下便不动了,难受的蹙了蹙眉头:“有一些。”
容庭嘴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勾人魂似的说:“那你嘴里是什么味道?”
楚虞探了探身子,捉住酒杯往他嘴上凑,要让他尝尝味道,一双圆眼睁的大大的。
容庭撇开脸,楚虞握着酒杯的手失落的垂下。
男人从她手中抢走酒杯丢到一边,楚虞已经整个人偎在他怀里了,容庭只稍稍低头,一下便含住那酒味十足的唇瓣。
姑娘喝醉了依旧警惕性十足,紧紧咬着牙抿着唇,半分都不肯让的。
容庭只好捏着她的下巴,哄道:“我就尝尝酒是什么味儿,不欺负你。”
楚虞犹豫了一下,慢吞吞松了牙,容庭轻轻捧着她的脸颊,舌尖扫荡每一处地方,像是真在尝味道似的,哪儿都要尝一下。
舌尖抵着她的下颚,楚虞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任由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着。
忽然,容庭双手绕过腋下将她举起,和着衣物放进了池子里,楚虞猛地一激灵,醉意陡然散了几分。
她忍不住想后退几步,可池子里地滑,险些整个人栽进水里,容庭伸手将她捞到了池壁上:“别乱动。”
楚虞舌尖麻麻的,她舔了舔上颚,怒瞪了他一眼,捂住胸口的衣襟,怎么也不让他靠近:“不、不能在这儿。”
她又羞又气,楚虞自小的教养便让她养成了做事要体面大方的习惯,夫妻之礼就该在床榻上行才对,哪里有人在…
在这池子里!
可容庭行为乖张,就爱做跟旁人不一样的事儿。
今日是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了。
容庭将她逼进池子的角落里,两手抵在池壁上圈了起来:“林楚虞,该尽为人妻的本分了。”
楚虞一张脸红的能滴出血,还不忘驳他一句:“你能不能要点脸,你、”
忽然被人掐了下腰窝,楚虞冷不丁一颤,就看男人靠的愈来愈近说:“不要了。”
他扬着嘴角笑了一下:“脸面算什么?”
他一双手四处点火,楚虞哪里招架的住这样的攻势,没一会儿整个身子便软了下来。
不多久,两身衣裳便浮在了水面,楚虞紧紧闭着眼睛,双手死死扶住池壁。
容庭猛地抱着她转了个方向,背抵着池壁,把姑娘放在了前面,楚虞便不得不手脚并用的攀着她,生怕跌进池子里。
楚虞吓了一跳,带着哭腔道:“容庭!”
容庭充耳不闻,目光落在她耳垂上。他不久前就发现,姑娘耳朵敏感的很,稍微一碰就会发颤。
他张嘴便咬了上去,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多会儿,楚虞小脸一白,紧紧咬着牙,指甲狠狠的刺进男人的肩颈,忍着疼不肯喊。
容庭突然停了动静,唇从她而下一路吻到嘴角,忍的一头汗,却还是想占嘴上的便宜。
他舔了下姑娘的嘴角:“林楚虞,你以前喊我什么?”
楚虞哪里还有心思想,直抽噎着摇头,容庭不肯放过她,又问了一回:“喊我什么?”
楚虞低头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容庭像不知道痛似的:“嗯?喊我什么?”
楚虞牙关一松,男人肩上瞬间多了道很深的牙印,她轻轻呜咽了一声,小声道:“庭哥哥。”
药泉里的水花时不时溅起又落下,姑娘的一头青丝散下,飘在水面上。
如她此时一般,像一截飘零在海上的树枝,抓不到能依附的就要沉下去。
她便紧紧攀附着唯一能载她前往的独木舟,在哭泣,也在欢愉。

第59章
源源不断的泉水喷涌, 热气弥漫在整座池子上方。
楚虞哽咽一声, 嗓子早就哭哑了。
男人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亲,那眉梢眼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风流尽显。
唇划到楚虞耳边时,楚虞一片战栗,就听到男人带着气音说:“我没这样碰过别人。”
楚虞原本抽离的神思瞬间清醒,容庭正贴着她的脸颊毫无路数的乱吻,鼻尖滚烫的气息喷在楚虞脸上, 眼上, 最后停在唇上。
楚虞脑中还想着他方才在耳边说的那句话,明明她是不介意的, 于她而言, 哪个男人没有点风流过往,何况是容庭这样的。
可听他那么一说,她心下软的一塌糊涂。
楚虞正闭眼沉溺其中时,容庭蓦地一停,缓缓离开紧贴着的唇瓣,原扶在她腰上的手抬起,带着药泉的热气抚上姑娘的脸颊,再轻轻捏住下巴。
“你不是想知道,我婚前两日去了何处么?”
楚虞一愣,就听容庭弯了弯唇角说:“一直就在这儿,没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
他说着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这泉水是我盯着工匠打的,每一处都仔细着。”
“……”
楚虞闭了闭眼, 半响才道:“容庭,你知不知羞。”
容庭笑了笑,就这么将她抱起来,楚虞冷不丁吓了一跳,双腿紧紧环住。
从药泉走到里屋,水渍滴了一路,男人将她轻放在床榻上,被褥便也湿了。
楚虞哪还顾得上这些,被褥一卷便闭眼要睡下,可容庭却抖擞的很,他不睡,自然也不让楚虞睡,硬是逼着哄着她再来一次。
容庭的嘴向来没个靠谱的时候,说是一次,直到天色暗下来了,他这才收敛。
他倒是神清气爽了,低头亲了亲姑娘汗湿的额头,伸手掀起一层薄被覆在她身上,这才随意披了件衣袍下床。
伺候在外头的丫鬟哪能听不见里头的声音,个个羞的红了脸,低下头去,匆匆将备好的衣物放下,逃似的跑了。
这个时辰,回是不可能回路家了。
容庭长诩了一口气,盯着床上那张姣好的面庞半响,又叫人拿来的药膏摆在床头。
但此时也不敢动她,这姑娘醒来定是要发脾气的,容庭想着想着,不自觉笑了声。
翌日清晨,楚虞是被泉水流动的声响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半梦半醒的翻了个身,才感觉男人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掌覆在腰间。
楚虞低头一瞧,深深吸了口气。
浑身上下就没有能落眼的地儿,像是被施个酷刑一般,她再一回想昨个儿的情形,闭了闭眼,毫不客气的甩开容庭的手。
还在梦里的男人蹙了下眉,困顿的睁开眼,只抱了抱她:“再歇会儿。”
楚虞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哑的连声都发不出来,她稍稍动了下,双腿像是被碾过似的,疼的她倒抽一口气。
容庭这才渐渐清醒。
瞧见姑娘那不好的脸色,他撑着床榻起身,心虚的瞥了眼她身上的青青紫紫:“疼?我给你上药好不好,都肿了。”
楚虞:“……”
她哑着声音道:“你能不能,别说话。”
容庭攸的闭了嘴,连带着被褥将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伸手倒了盏薄荷茶推到她面前,楚虞一连喝下两杯,干裂的嗓子才稍稍润了点。
楚虞脑子还有些发懵,容庭此时正一脸讨好的看着她:“抹点药就好了。”
楚虞冷着脸撇过头不去看他,这个模样也不好叫丫鬟进来伺候,便要自己起身更衣梳妆。
哪知才刚撑着小几站起来,腿一软险些跌下去,幸而容庭急急扶住,容庭拦腰将人抱起来,轻叹了声:“让你别乱动。”
楚虞瞪了他一眼,想到这人昨天像匹饿狼的模样,一点温柔都没有,简直是连咬带撕的,楚虞一下红了眼:“你还说。”
“不说,我不说话,你别哭。”他手忙脚乱的将姑娘放在床上,半搂着轻轻哄。
楚虞哽咽了一声:“疼。”
容庭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伸手够到两瓶上好的药膏,食指轻抠出一块,试着在姑娘肩颈上揉开,见她没挣扎,这才大着胆子给她上药。
药冰冰凉凉的,抹在身上一下就将酸疼感消了大半,加之男人刚刚好的力道,楚虞这才缓和了一些。
涂完药后,容庭本想按着人再睡一会儿,可楚虞挣扎着要更衣,他便只能好声好气伺候着,头一回替姑娘一层层衣裳的穿好,耗了不少功夫。
直到楚虞要去妆台梳妆时,容庭百般阻挠,愣是不愿意抱她过去。
楚虞又恼又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自己强忍着酸疼慢吞吞挪过去,拿起铜镜一瞧,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一下清醒了。
她抬手在唇上轻轻碰了下,方才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疼的她眼眶一下红了彻底:“容庭你是狗吗,你咬我做什么啊!”
容庭心虚的背过身,昨个儿没控制好,是咬的狠了点。
这姑娘是个要面子的,顶着这一张脸,定不会出去见人了。
新婚那夜容庭也是一口将她咬破了皮,可断不到现下这般模样,整个嘴儿又红又肿,都快能挂油瓶了!
正此时门外传来两声轻响,楚虞立刻收了声,丫鬟将早膳端了进来,敏锐的发觉这屋里气氛不对,正要速速离开时,忽的又被容庭喊住。
“咳,拿两顶面纱来,要薄的。”
丫鬟迟疑的应下,这才退了下去。
他踱步到妆台前,要弯腰将她抱起来时,被她一巴掌拍开了手,楚虞自个儿就缓着步子走过去。
容庭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跟在她身后像条尾巴,楚虞愣是装作没瞧见。
一顿早膳用完,这姑娘也没和他讲一句话,大有一种这辈子都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楚虞没想在京郊的庄子久留,用完早膳后歇了会儿,这才叫了马车回路宅。
马车上,姑娘紧紧闭着眼睛靠在一边,心下还有气,连瞧都不愿意瞧一眼。
容庭伸手碰了碰她的面纱,楚虞立即睁了眼。
他定了定神,故作凶神恶煞一般道:“林楚虞,你气什么啊,不就是咬的狠了点么?你是我容庭明媒正娶进来的,我想咬就咬,怎么了?”
楚虞紧紧抿着唇,收回目光,朝窗外看去。
京郊地偏,沿途皆是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壤和高耸的山峦。
容庭一下没了底气:“我没凶你,要不你也咬一口,我陪你一块丢人,行不?”
他说着,将脸凑近,指着嘴角说:“使劲咬,哥哥不怕疼。”
楚虞盯着他唇角半响,真的张嘴咬了下去,软软的唇瓣贴着他,贝齿重重磕了下来,倒是也一点都不留情。
容庭蹙了蹙眉,一动不动任她咬,唇角不禁微微弯起。
楚虞松开牙,就见容庭嘴角上一道很深的牙印。
她咬了咬下唇,这让人瞧见了,丢人的还不是她么,谁不知道这是她咬的啊…
楚虞想着便抬手在他嘴角揉了揉,试图将这印子给消了。
容庭惬意的弯着唇角,逗她似的问了句:“心疼了?”
楚虞手上动作一顿,攸的又撇过头去。
懒得搭理他。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路家。
容庭以为姑娘气已经消了大半,谁知一进后宅,她便让下人将隔壁冬苑腾了出来。
丫鬟们面面相觑,这夏日炎炎,夫人怎还带着面纱?
莫不是公子做了什么惹夫人不快了?
公子从前那些莺莺燕燕找上门来,害夫人…破相了?
这么一想,众人倒抽了一口气,忙就去将院子收拾出来,一步都不敢慢了,生怕这夫妻二人间闹不快殃及了自个儿。
邹幼青陶二人闻言匆匆赶来,外面说夫人破相了,着实将她们吓一跳。
揭开面纱一看,楚虞不自在的撇过脸去,邹幼与青陶面面相觑,皆红了脸。
邹幼一低头又瞧见夫人衣领里露出来的青紫,脖子都红透了,她故作镇定道:“我去放热水……”
青陶亦是有些羞,将目光从楚虞衣领处移开,轻声问:“夫人,您真要住这冬苑?”
楚虞应了声:“我方才看管妈妈在训下人?”
管妈妈出了名的老好人,竟也有这般强硬的时候,她倒真有些惊诧了。
青陶笑笑:“夫人的法子好,无须斥责管妈妈,也叫她清楚了自个儿的过失,这两日正处处挑毛病,丫鬟都骂哭了好几个呢。”
楚虞嘴角一弯,瞬间疼的她抽了口气。
缓缓又道:“凡事莫要过头了,点到为止就好。”
青陶应下。
邹幼叫人去耳房放了热水,青陶替她拆了发髻,犹豫了下:“夫人可知,魏家要替那位姑爷纳妾了。”
楚虞一时未来得及反应,脱口便问:“魏家,哪个魏家?”
随即她愣了一下,不等青陶回话,冷不丁突然抬头:“你说魏栋才?”
青陶忙点了点头:“是,听说魏姑爷在外头有了人,被陈姑娘当场捉了个正着。”
楚虞默了一阵,魏栋才一向很是体贴陈梓心,都说陈梓心嫁了个好人,如今她也有了身孕,最该倍受关怀时,魏栋才却在外头养了外室?
“那外室是什么人?”
青陶倒是听说了一些,便将知晓的说给楚虞听。
楚虞扬了下眉,魏家怕是要不安生了,外祖母若是知晓了,定也要难受的,毕竟魏栋才这人是她中意的。
楚虞心不在焉的由着邹幼青陶二人褪去衣裳,二人瞧着她身上这密密麻麻的青紫,都不由愣住。
这…
二公子也太不知节制了吧!
楚虞一脚踏进浴桶里,冷不丁一个激灵,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慢悠悠倚在边沿,脑中不由想起魏栋才那张老实模样的脸,这回老太太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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