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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皮一下就亲你》全集-一字眉

第60章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
沈都清连续三次稳坐年级第一, 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谱。
反倒是江峙, 这位小学渣盲涂答题卡的做题方式,让她有点挂心。
语文反而是沈都清最担心的,因为这家伙平时既不写作文, 也不写阅读理解。反正需要写超过十个字的,他就懒得动笔了,非常任性。
第一场结束, 回到教室, 遇见班里和江峙一个考场的资深学渣小胖子, 沈都清偷偷打听了一下。
小胖子仿佛受了莫大刺激:“他今天跟中邪了一样, 从头写到尾,作文还把格子都写满了!”
沈都清深感欣慰。
“不过他做题好像很生气,摔了好几次笔。”小胖子又说。
估计是写字太多, 又不耐烦了。
“后面几场可以也帮我留意一下他吗?”沈都清客客气气地问。
“可以的!”小胖子受宠若惊。
沈都清向他灿烂一笑:“谢谢你。”
小胖子有点娇羞:“不客气。”接着目光触及她身后,立刻像只受惊的肥兔子, 扭头跑走。
沈都清回头,江峙臭着脸站在她背后,瞪着小胖子的身影跑进教室,才收回视线, 垂眸,冷冷睨沈都清一眼:“胖子你也有兴趣?”
又吃飞醋了。
“我只对好好学习的有兴趣。”沈都清笑眯眯从他身旁走过。
根据小胖子的情报, 江峙之后的三场虽然每一场都睡觉, 但发卷后都有认真做题。
总体来说, 表现相当不错。
对这种无药可救型学渣, 只要他肯学,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考完试之后,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同学聚会,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一波接一波。
沈都清连着玩了三天,第四天看到群里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教师子弟泄露的成绩单。
她打开图片直接滑到底,从最底下,一行一行地往上看——看到第十行,还没遇到江峙的名字。
高二上学期末,从未出过倒数第三的鬼见愁,不仅成功摆脱了“三甲”,更一举脱离倒数前十,非常值得放鞭炮庆祝。
仅以两分之差被他超过的高扬波无法接受现实:“我靠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女魔头是不是给你透答案了!有黑幕!”
沈都清笑着关掉群聊界面,给江峙发消息:
【进步很大,小沈老师表扬你~】
【[比心.jpg]】
【红包】
江峙领了那个价值0.88的红包之后——
【。。。】
【你穷成这样了?】
【转账:20000】
猝不及防被金钱砸了一脸的沈都清:“……”
二爷真是财大气粗啊。
她把转账退回,江峙很快又发一次:【转账:20000】
非常执着。
沈都清干脆把钱收了,然后给他转回去:【转账:20001】
江峙再转:【转账:30001】
她只加了一块,江峙直接加了一万……
莫名其妙开始的财力比拼。
沈都清:“……”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包养我的戏码?
再拼下去就是大型赌博现场了。
沈都清把钱退回,然后不等大佬再撒钱,飞快发了一句:
【奖励你一个[亲亲]】
江峙果然没有再继续拿钱砸她,一分钟后才回复:
【有本事你来真的】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他欲求不满、磨牙切齿的脸,沈都清笑倒在床上。

领完成绩单后,就正式放假了。
沈都清跟孔嘉妮、童雅约了吃饭,上午睡了个懒觉,醒来把自己收拾整齐就出门了。
除了新认识的戚佳几人,沈霏霏没有别的朋友,一大早就起床去舞蹈房拉筋练舞。
她很喜欢跳舞,从来不用林念君逼迫,自己就很刻苦。
不过这天林念君迟迟没有来舞蹈房指导她,直到她从舞蹈房的玻璃看到沈都清上车出发,没过五分钟,芳姨便来敲门,轻声道:“霏霏小姐,太太叫你到书房一趟。”
沈霏霏不知道林念君要和她说什么,好像特意避开沈都清似的,她做贼心虚,立刻想到那五万块钱,去书房的时候心惊胆战。
林念君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道:“把门关上。”
沈霏霏关上门,紧张地往前走了几步:“妈妈。”
“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想和我说的。”
林念君出身好,从小便被培养成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礼仪是重中之重。
自小她就对沈都清要求严格,仪态、谈吐都费心调.教,偷钱这种人品有亏的事情,更是大忌。
若是沈都清做的,早就被斥责并惩罚了,不会拖到今天,更不会如此委婉。
只是对于沈霏霏这个流落在外十多年的亲生女儿,她免不得心有愧疚,认为一切她的一切过失,都是自己没能教养的责任。
沈霏霏忐忑地摇头说:“没有。”
被勒索的事,她怎么敢说出来。
书房安静了一阵,林念君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生气。“前些日子钱柜少了五万现金,和你有关系吗?”
为什么会被发现?她已经在努力攒钱把洞填补上了,这个月的零花钱和小舅舅给她发的红包她一分都没动,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攒够了……
沈霏霏惊慌失措,下意识否认:“不是我……”
林念君深深睇她一眼,眼底情绪复杂。
“这段时间家里没来过外人,你觉得会是谁?”
沈霏霏更慌了,家里只有他们四个,如果不是她,就只能推给别人……可是、可是她怎么推啊?她不能推啊……
沈霏霏手足无措,心里害怕极了,妈妈会不会讨厌她?大家都会讨厌她了。
沈霏霏忍不住红了眼睛,掉起眼泪。那一刻她觉得又要被抛弃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停哭着说:“不是我,不是我……”
林念君的脸色有点疲倦,仍然在给她机会:“你有什么事,现在都可以告诉我。”
沈霏霏仍然在哭,在否认,林念君终于冷下了脸:“霏霏,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肯承认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霏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林念君眼眶微红,但仍冷声道:“起来!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沈霏霏哭得一抽一抽的,慌忙站起来,跑过去抱住她的腿,嚎啕大哭:“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别不要我呜呜,我求求你了……”
林念君也被她哭得心里难受,忍下泪意斥道:“你自己说吧。”
……

芳姨在厨房忙碌,心不在焉,心思全在二楼的书房。
她不知道母女俩谈了什么,有没有谈出什么结果,太太一向严厉,可别把小姐骂哭了。
她忧心忡忡,快一个小时过去,书房门才终于打开,芳姨忙在围裙上擦擦手,跑过去。
林念君先走出来,脸色看不出什么,身后的沈霏霏似是大哭过一场,眼睛脸蛋都是红的,低着头鹌鹑似的站在她身后。
刚才在楼下都听到了她的哭声,芳姨也是心疼,忍不住叹气,小心翼翼地问:“是,霏霏小姐吗?”
沈霏霏立刻惶恐地抬起头,眼巴巴看向林念君。
“不是她。”林念君顾全着她的面子,道,“这件事就到这儿,以后不许再提。”
芳姨愣了下:“可是……”
不是她,那不就是,是都清小姐的意思。
林念君沉声道:“我说了,到此为止。”
她心知是谁,不追究息事宁人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但芳姨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在她看来就是她的都清小姐变成了嫌疑人。她不相信,却不能再多问,一整天心事重重。
沈都清玩到晚上才回家,带回来一篮新鲜的草莓:“芳姨,我明天早上想吃水果捞。”
芳姨忙应下:“诶好,我给你做。”
“谢谢芳姨!”沈都清脚步轻快地上楼。
芳姨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
沈都清回到房间没多久,芳姨就一叠刚洗好的草莓上来,还有一杯热牛奶。
东西放下后,她没走,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地看着沈都清。
沈都清察觉,抬起头:“怎么啦,你有话跟我说啊?”
芳姨思忖片刻,叹气道:“清清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我说实话,钱柜里那五万,是你拿的吗?”
沈都清顿住:“什么五万?”
芳姨把丢钱的事和今天林念君和沈霏霏的谈话,都告诉了她。
她明白自己这样违背太太的命令不应该,但她年纪大了,心里揣着事睡都睡不踏实,她把沈都清当自己的孩子疼,叫她看着她被冤枉,怎么睡得着啊。
“真不是你拿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孩子,可霏霏小姐也哭着说不是她……”芳姨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的信任到底是不是对的。
“你看我像缺这五万的人吗。”沈都清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放下手机往外走。
她自己的小金库都不止六位数,虽然那张卡被留在了沈霏霏的房间。
“都清小姐,你要去做什么?”芳姨急着想拦她,没拦住。
沈都清径直走到沈霏霏的房间,抬手砰砰砰敲门。敲了三下,不等里面回应,就宁开门走了进去。
沈霏霏正坐在床上,反射性站起来,愕然地看着她:“姐姐……”
沈都清走到她面前:“钱是你拿的吗?”
沈霏霏咬着嘴唇,没说话。
“最近没见你买过什么东西,你有什么地方需要用这么多钱?”沈都清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张卡,扔在床上。
“这张卡里是我从小到大存的钱,你觉得所有东西都是你的,所以我没拿。我没算过有多少,少说有一百万,够你花了,密码是我们的生日。”
沈霏霏本就因为这事提心吊胆,被她当面质问很是难堪,却又没得否认,仓惶地想要走开。
沈都清:“说话。”
沈霏霏紧抿嘴唇:“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钱是你拿的。”
沈霏霏低着头不吭声。
沈都清的语调很平静,越平静反而越可怕:“你不承认,是想算在我头上吗?我从来不吃这种亏。”
见两个孩子这样,芳姨更不好受,连连叹气。
沈霏霏不知所措又哭起来,正在这时,林念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都清!”
沈都清回头,看到她皱眉的不悦表情。
“妈。”
林念君已经为这事焦头烂额,沉声道:“回你房间。这件事不许再提。”
沈都清没有动,直直望着她:“为什么不提?丢了钱,就我们两个嫌疑人,你们都说不是她,那是我吗?妈,你想保护她,所以我被冤枉,也没关系吗?”
林念君的脸色也不佳:“我已经说了不追究。”
“为什么搞得好像是我做了错事被赦免?我什么都没做,你让我给她顶罪再不追究,锅还在我身上,我得背一辈子吗?”
沈都清长这么大,只有两次用这种口气和林念君说话,一次是当初为了转学,一次是现在。
她从来没有对林念君这么失望过。
执意转学更多是赌气,现在是浓浓的失望。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让你顶罪了。”林念君语气也重了些。
“你没说是我,可你说了不是她,有什么区别吗?这个问题难道不是非黑即白吗?”沈都清倔强道,“为什么从小我犯了什么错,你罚我从来没手软过,现在她偷钱,连认都可以不认,我还要背锅。”
林念君气急:“你始终觉得我偏心。”
眼看林念君有生气的征兆,芳姨忙上前来拦:“太太,小姐也是太急了,您别生气。是我的错,我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她,您怪我吧,别生她的气。”
沈霏霏在一旁泣不成声。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到一道浑厚的声音:“今天怎么没人来接我,嗯?都在楼上做什么?”
沈岩身上的军装还没换,许是从楼下就听到了争吵声,往常回来总在笑,此刻却不见笑意。
目光扫过几人,最后拍了拍沈都清的肩膀道:“先回房间,我和你妈说几句话。”

芳姨回一楼佣人房了,沈霏霏自己在房间哭,沈都清蹲在楼梯上,背后的房门里隐约传来沈岩和林念君的说话声。
“这事儿你确实处理得不恰当,不追究就能当没发生过吗。我沈岩的女儿做错事就做错事,脊梁得挺直了,敢做就敢认。”沈岩说,“咱们两个姑娘本来就不好相处,你这个当妈的首先得一碗水端平。”
“你也认为我偏心?”林念君似乎有点生气。
“你让我说实话?”沈岩笑了笑,“你今天这事办的,心都偏到北极去了。光想着顾全霏霏的面子,我们清清不要面子的吗?”
“我知道不是她,也不是让她给霏霏背锅,只是……霏霏已经跟我认错了,哭着求我不要告诉她姐姐,她是胆小怕事了些,可要是从小养在我们身边,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林念君的声音低下去。
沈岩叹了一声:“霏霏是受苦了。但是念念,你要记着,搞错的是当年的护士,亏欠霏霏的是我们,清清没有做错什么,她不可怜吗?”
“我从来没想委屈她。”
“可你到底是委屈了。”沈岩道,“我两个姑娘,谁都不能受委屈。待会儿去跟孩子道个歉。”
……
沈岩从房间里出来,便瞧见了那一团人影。
他走过去,从背后揉了揉沈都清的头:“偷听我跟你妈说话呢?”
沈都清下巴搁在膝盖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走,跟爸爸和两杯。”
沈岩下了几层台阶,发现她没跟上,回头看她一眼,笑道:“不走等着我抱你?姑娘大了,抱不动了。”他拍拍肩膀,“来,爸爸背你。”
沈都清起身,爬到他背上去。
沈岩背着她下楼,去酒柜,指挥着她拿了一瓶红酒、两个杯子,把她背到花园的亭子里。
沈岩拿了条毛毯来,沈都清把自己裹着,盘腿坐在藤椅上。
两人对着天上的满月边喝边说话,沈岩给她讲部队里各种有趣的事情和见闻。
喝完了半瓶,见沈都清还是闷闷不乐,他问:“还生你妈气呢?”
沈都清说:“我觉得我妈不爱我。”后半句有一点难以察觉的哽咽。
“你妈不爱你谁爱你。”沈岩搓搓她的头,“你妈可能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不是一个完美的妈妈,我也不是一个完美的爸爸,但你是我们最完美的女儿,是不是?”
沈都清厚脸皮地点头:“是。”
沈岩笑了两声:“你妈她就是嘴硬。我跟她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没说过一次想我,每次都是你在电话里说:爸爸我想你啦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沈都清被他模仿的嗲音逗笑。
“她从来不说,问她就是不想,但你能说,她不爱我吗?”
沈都清哼了下:“她可能真的不爱你。”
“放屁。”沈岩屈指在她脑壳上敲了一记,沈都清笑嘻嘻缩脖子。
“你妈爱我爱惨了。”沈岩靠在椅背上,悠哉地回忆往事,“当年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外公不同意,看不上我,连‘你要是敢嫁给她,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这种话都说了。你猜你妈怎么着?她当天就收拾行李搬到我那儿,把你外公给气的哟……”沈岩很愉快。
“好了好了,她爱你。”沈都清作出敷衍的表情。
“你小时候还没到身高,非要坐过山车,我硬带着你上去了,回来你妈气坏了,给我骂的狗血淋头,还给了我一耳光,”沈岩摸摸脸,也不知道在回味啥,“三天不让我回房睡觉。”
这事沈都清有点印象,她那时候上小学,二三年级的样子,身高不符合游乐园设备要求,沈岩胆大心粗又对她有求必应,偷偷在后面掂着她混过去的。
她在过山车上差点飞出去,吓得魂飞魄散,下来沈岩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告诉你妈。”
“……”
过山车太惊险刺激,沈都清缓过劲儿来就开始兴奋地到处说,把沈岩出卖得彻彻底底,然后林念君就发飙了。
她一直端庄又得体,那是沈都清第一次见她发飙。
这个回忆让沈都清心里好受了点,也能相信,林念君真的是爱她的。

诚如沈岩所说,林念君嘴硬,让她给孩子道歉,她很难拉下脸来。
沈都清早晨下楼看到她,林念君看了她片刻,最后也只是道:“下来吃饭吧,给你做了水果捞。”
沈都清抱着水果捞吃了两碗,跟芳姨说:“你做的太好吃了,可以去开店了。”
芳姨小声告诉她:“是太太做的。”
沈都清往林念君那边看了一眼,她似乎没听到这边的对话,沉默而优雅地进食。
沈霏霏下来得很晚,眼睛肿得跟悲伤蛙似的,怯怯地看着沈都清。
沈都清正坐在客厅跟沈岩说话,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沈霏霏默默去吃早餐,沈岩等她吃完,把她叫过来,温和道:“睡了一晚,心情好点了吗?”
沈霏霏点头。
沈岩放下报纸:“那来跟我说说,你妈说你被人勒索,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霏霏抿唇,吞吞吐吐地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一五一十,没有隐瞒。
说完,偷偷拿眼睛觑沈都清,怕她生气。
沈都清看不出有没有生气,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跟我走。”
沈霏霏愣了愣:“……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沈都清没什么表情道,“把场子找回来。”
这句话流里流气,她也是气头上,忘记林念君还在。说完就率先往外走。
沈霏霏迟疑地看了看沈岩和林念君,这才跟着跑出去。
林念君皱眉,正要阻拦,沈岩沾沾自得道:“不亏是我沈家的姑娘。”
言罢起身,竟然也要去。
“你也跟着胡闹?”林念君气到无奈。
沈岩轻笑了声,藏着一丝冷意:“我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姑娘。”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爱国(怒摔剧本):我的戏份为什么这么少!把作者给我叫出来!
——
今天还有事,明天努力双更一下_(:зゝ∠)_
——

第61章
沈岩开车载着两个姑娘出门, 沈都清一上车就拨通了高扬波的电话, 问他要大背头几人的信息。
这方面是183天团的专长,这些少爷们学习可能不怎么样,吃喝嫖赌很拿手, 朋友多,没一会儿就打听到了大背头此刻的地理位置,连几单元几楼都清清楚楚。
沈都清:“谢了。回来请你们吃饭。”
“不过你找他打算干嘛?”高扬波多问了一句。
“你猜。”
沈都清说完就挂了电话, 把地址报给沈岩。
沈霏霏在旁边愣愣的, 一方面被沈都清找人的效率惊呆, 一方面还没搞清现在的状况。
沈都清要帮她出头?爸爸还跟着去撑腰?
放在今天之前, 她想都不敢想。
在她来到沈家之前,上的那所学校很混乱,有很多这样的混混。那些人流里流气, 蛮横不讲道理,说是流氓都不为过, 谁遇到算谁倒霉,家长管不到,老师不会管,没有人会帮你, 除非你找到另一个“帮派”罩着你。
她以为沈都清知道那件事,会更讨厌自己, 可是她没骂她, 没责怪她, 甚至什么都没说。
沈霏霏既觉得无地自容, 又很感动,坐在旁边默默无声地抹眼泪。
“不用这样看着我,不是为了你。”沈都清一眼都没看她,声音很冷淡,“我不能容忍有人欺负到我们家头上。”
她跟沈霏霏的矛盾,一码归一码。
在这方面,沈都清完全继承了沈岩的思维方式,在涉及外人时,思考是从家庭而不是个人角度:
家事是家事,无论她和沈霏霏怎么闹矛盾,都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们一家人首先是一体的,容不得别人欺负。
沈都清从不在外人面前与沈霏霏吵架闹别扭,包括当初告诉江峙她的身世,也没提过沈霏霏半个字。
家丑不可外扬,是一样的道理。
除了铁瓷孔嘉妮,她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她与沈霏霏之间的不和——她心理素质再强大,也需要一个出口来倾诉,需要一个朋友在她对现实感到迷茫时,拉住她的手。
“你姐说的对。”沈岩在前头道,“下次可不要再跟人说你姐姐的不是了。”
沈霏霏羞愧地小声答应。
另一边,高扬波摸不着头脑,挂了电话就给江峙打过去。
“刚才女魔头问我查了李铭他们的位置,我估计是要去找他们算账,她跟你说了没?”
江峙被电话吵醒,起床气正浓,皱着眉带着沙哑鼻音:“现在?”
“对啊,正好那几个都混在一块,去了就能一网打尽。”高扬波关键时刻很讲义气,“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江峙掀了被子赤脚下地,把手机开了扬声器丢在床上,拿起裤子套上。
“地址发给我。”
“发给你了。”高扬波没挂电话,似乎又从哪儿得到了什么消息,气愤道,“卧槽,上回他们还敲诈了沈霏霏好几万,这事你知道吗?我看这哥几个真是活得太无聊了想找点刺激。女魔头八成就是因为这个去找他们的。”
江峙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似是重新拿起了手机:“秦子豪呢?”
“秦子豪那狗比还藏着呢,期末考试都没去,就这破胆儿还敢惹女魔头,啧。”
到底是谁指使的大背头,回头一查江峙就清楚了。
那段时间秦子豪躲得像个耗子到处都找不到人,他今天才知道,那几个要钱要到了沈霏霏头上。
江峙并不在意,那女的本来就不无辜。他尤其讨厌一件事的后续没完没了,极不耐烦。
“把他找出来。”

父女三人到达目的地居民楼,下了车,砰砰关上车门,气势十足。
目标位置的一楼房屋自带小花园,有门可以出入,此刻外围站着四个穿军装的兵哥哥,挺拔似白杨,把守着花园后门。沈都清走进楼道,发现防盗门前也一左一右立着两棵白杨。
沈岩考虑周到,为防里面几个溜掉,提前派人来堵死了所有出入口。
沈霏霏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亦步亦趋地跟在沈岩身后。
沈都清走在前面,冲两位问了声“哥哥们好”,抬手笃笃——敲了两下,很快门便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沈岩手下的一个士官,姓刘,沈都清见过几次,一看这情况,就知道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都清小姐。”刘士官解释道,“十分钟前他们试图跳窗逃跑,所以我们先把人摁下了。”
房子里很安静,沈都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玄关,便瞧见五个新时代洗剪吹组合抱着脑袋在墙边蹲成一排,三个兵哥哥看押着他们。
大背头抬起头,咬着牙看着沈都清一眼。
沈都清假惺惺一笑:“你不相信我爸爸是首长,我只好让你见识一下咯。”
“相信相信。”此前大背头已经挨过一顿打,这时候老实得不行。妈的,十个当兵的来搞他们,不老实也得老实啊。
沈都清脸上一直带着虚假的微笑,声音很温柔,眼神却很冷:“相信你还敢勒索我家头上,怎么样,我们家的钱好花吗?”
沈岩领着沈霏霏进来,从容地往沙发上一坐,没插手。
首长气场太强,即便坐在那儿不说话,压迫性的气势隔着整个客厅都能让人瑟瑟发抖。
五个小混混觑了他一眼,锅盖头兄弟俩颤抖着腿努力把自己窝成两只鹌鹑蛋。
大背头感受到首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战战兢兢如芒在背,忙把责任推出去:“不是我们想勒索,是江峙让我们干的啊!”
沈都清一愣。
今天说白了就是来教训这几个混混的,不想勒索的事会牵扯上江峙。
要是让爸爸误会,江峙就等着被收拾吧。
沙发上,沈岩的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沈都清没敢回头看,定了定神,追问:“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让你这么干?”
她不信江峙会闲的蛋疼指使他们找沈霏霏麻烦。
这位鬼见愁同学打架从来都是自己上,连兄弟都不叫,说打你就打你,不挑日子。他才不会这么委婉指派使者。
“是、是……”真追究起来还是他们的锅,大背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支支吾吾。
沈都清微微弯腰:“别墨迹,老实交代,我爸爸脾气不太好,他要是来问你,就没我这么温柔了。”
沈霏霏坐在沈岩旁边,看着沈都清一会儿炫爸,一会儿拿爸爸来恐吓人,看得一愣一愣。
还能……这样吗?
她偷偷看沈岩,见他气定神闲的,对自己被“妖魔化”“恐怖化”毫无反应。
沈岩注意到她的目光,偏头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学着点。”
在这方面,沈岩的教育理念与林念君背道而驰。
林念君主张女孩子要端庄守礼,身为沈家的女儿更要低调做人,沈岩则是从小教沈都清防身术,不遗余力地鼓励她遇事报他的名号。
网上曾经热传过一对俄罗斯父女的对话。
爸爸:如果有别人欺负你,你就立刻用铲子呼他脸。
女儿:可是爸爸,我是女生啊。
爸爸:那你可以用粉色的铲子。
沈岩就是典型的这种父亲:
——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大背头咬着牙如实交代了事情经过:“江峙让我们去找秦子豪要医药费,但秦子豪不露面啊,让我们去找你妹妹要,说本来就是为了她……”
沈霏霏羞愧地低下头。
沈岩大掌落在她头顶,强行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浑厚的声音自带威严,问大背头:“这个秦子豪,人在哪儿。”
“我们也找不……”大背头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影从门口跌进来。
“在这儿。”江峙一脚把秦子豪踹进屋。
秦子豪气急败坏从地上爬起来:“江峙你别太过分了!”
沈岩一抬下巴,刘士官立刻上前把人拖到墙边排队:“手抬起来,抱头。”
秦子豪还想反抗,抬头发现屋里四个当兵的,想起门口还有两个,花园外面还有几个……顺便变成第六只鹌鹑,老老实实地抱住脑袋。
江峙没想到沈岩也在,慢悠悠走进来:“沈叔。”
“听说你一个人干了十几个,”沈岩似笑非笑,“厉害啊。”
江峙没什么表情:“一般吧。”
沈都清正担心老爸会不会因为沈霏霏被勒索这事迁怒江峙,虽然不是他本意,但中间毕竟有他这一环。
闻言差点笑场。
他可能觉得“一般”是谦虚之词,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嘚瑟。
秦子豪脸上几块乌青,一边眼睛肿着,一边嘴角开裂,显然是已经被江峙揍过一顿了。
现在人也齐了,沈都清道:“几位哥哥,你们自己说吧,今天怎么了?”
江峙在一旁慢慢拧起眉,目光不善地盯着沈都清的背影。她毫无察觉。
“钱我们还!”大背头立刻说,“给我们两天时间。”
半个月,那五万早就狼藉得差不多了,让他们一帮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凑够五万,肯定需要时间。
沈都清却很强硬:“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吗?”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今、天、了。”
大背头咬牙,瞪向秦子豪。
秦子豪和他们不一样,家境好,五万肯定拿得出来,况且这钱本来就应该他出的,要不是他推到沈霏霏身上,他们也不至于被收拾成这样。
“这钱你拿,赶快给你家里打电话。”
秦子豪不愿意:“凭什么?”
无缘无故问要五万,家里能不追问吗,要是被他爹知道这事,还不打断他的腿!
黄毛义愤填膺插嘴:“你说凭什么,是你找我们去教训沈都清的,你是罪魁祸首!这钱你不拿谁拿!”
接着几人就吵了起来,秦子豪被围攻,说到底也不敢真和这几个混混撕破脸,这些人手太黑。
最后不甘不愿地给家里打电话,又是撒谎又是对他妈妈发脾气。钱一到账,马上跟沈都清说:“好了,好了。”
沈都清一偏头:“该给谁给谁。”
秦子豪顿了下,尴尬地朝沈霏霏走过去,不敢抬眼看她。
沈霏霏咬着嘴唇恨恨地剜了他几眼,收了钱立马就把他拉黑了。
六个人都松了口气,似乎觉得这事可以了了。
沈都清站在他们面前,没动:“几位哥哥,我觉得你们应该道个歉,你们认为呢?”
江峙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黄毛最识时务,忙跟她一连串地对不起,又对沈霏霏一连串地对不起。
其他五台复读机也跟着复读。
沈都清抱着手臂:“一句对不起,太苍白了吧。诚意呢?”
大背头咬了咬后槽牙,开始检讨:“我们错了,不应该找你麻烦……”
刚开个头,旁边黄毛砰地一声磕了个头:“对不起!首长饶了我们吧!我们犯了滔天大罪!我们该死!”
说一声磕一个头,非常的有“诚意”。
准备了八百字检讨的大背头:“……”
锅盖头兄弟立刻效仿,慢慢地,其他人纷纷也磕了起来。秦子豪梗着脖子坚持了片刻,最终也忍辱负重地弯下腰。
那画面真是不忍直视。
沈都清转身走开。
沈霏霏看着这几个曾让自己夜不能寐的混混们,此刻狼狈窘迫毫无尊严的样子,心情很是复杂。
她一直无法理解,那天沈都清到底是怎么唬住大背头全身而退的。
现在知道了。
她真的很厉害。
沈都清完事,一直坐着看戏的沈岩才起身,吩咐刘士官:“这几个丢去管教学校,好好改造一下。”
劳教制度被取缔之后,渐渐兴起矫治教育学校,专门收容这些有严重不良行为未成年学生,对其进行教育和转化。郊区就有一所著名的管教学校,市教育局与公安局协办,准军事化的管理,进去和坐监狱没差。
几个洗剪吹顿时脸都绿了,但看看沈岩,一个屁都不敢放。
“至于他——”沈岩扫了眼秦子豪。
秦家也算是有些家底,跟街头混混不一样,人父母都还健在,不好以同样的方式处理。惹倒是惹的起,但真撕破脸,会给两个姑娘结怨。
“送去秦家,向他父亲说明一下他的所作所为,如果他不能好好管教,我不介意代劳。”
刘士官应声,手脚麻利地把几个人赶了出去。
院里已经有不少居民闻讯前来围观,都在八卦一楼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劳动了兵人。
六只鹌鹑抱着脑袋走出去,阿姨大婶们顿时有了目标,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刘士官把人押上了军用皮卡,留八个人在后面看守,将车开离居民区。
沈都清跟着沈岩出来时,发现江峙一直在瞪她。
她莫名其妙,没理他,先爬上车。
沈霏霏看了江峙一眼,很自觉地上了副驾驶,把后面的位置留给他。
江峙上车,抱起手臂,目光森森盯着沈都清。
车子发动,他磨着牙低声问:“你他妈刚才叫他们什么?”
沈都清回忆了一下。
“……”行吧,这个醋都能吃。
前头,沈岩的视线扫向后视镜,不冷不热道:“对我姑娘客气点。”
“听见没,”沈都清说,“对我客气点。”
当着岳父大人的面,江峙不能为所欲为,臭着脸把头撇向窗外。
沈都清看着他吃瘪的侧脸,开心不少。
车子行驶片刻,路口转弯时,沈都清顺着惯性把身体偏向江峙那边,贴着他耳畔,很轻地叫了一声:
“哥哥。”
湿热的气息扑在耳朵上一瞬就消失,麻劲儿却顺着手臂、脊背电流般往下窜去。
江峙的右耳当时就整个酥掉了,条件反射地转头。
沈都清已经飞快坐回去,一脸正直地目视前方。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爱国:草……欠日!!!
——
昨天失眠疯狂地想吃小龙虾!我要吃小龙虾!二更大概在十点左右,一更好肥的,我这么勤劳,有人表扬一下我嘛?
——
非常感谢大家对江爱国的支持,江爱国先去处理一下生理反应……

第62章
江峙当时就有了一点不妙的反应。
仿佛体内有一头狼被唤醒, 本能想朝沈都清扑过去, 把她摁住,收拾死她。
他有点抑制不住的意动,又有点难以置信的懵, 瞪着沈都清的表情,活像一个被狐狸精勾引的纯情书生。
沈都清目视前方,余光却能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朵, 与偏白的肤色作对比, 简直鲜艳夺目。
仿佛全身的血液全汇集在那儿。
她有点想笑。
请问一个天天叫嚣着要亲死她的霸道二爷, 为何身体如此纯情?
虽然她极力绷住, 江峙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眉梢快藏不住的偷笑。
顿时□□加怒火,双重燃烧。
“沈都清——”他从牙缝里阴森森道。
如果没有沈岩在,他可能真的要动手了。
幸亏沈岩在, 并且及时出声:“怎么,要打架?我找个宽敞的地儿停车, 让你们打一场?”
语气凉凉,就差把“你敢答应,老子就把你拖下车揍一顿”直白地说出来了。
除了忍,还能咋的。
江峙暂时偃旗息鼓, 半眯眼睛,阴恻恻地盯着沈都清, 说:“没事, 就想借她作业抄抄。”
有人罩的沈都清眉飞色舞:“我从来不给人抄作业。自己写。”
散发着低气压的江峙把头往椅背上一靠, 阖上眼皮。
过了会儿, 伸手搓了下右耳朵。
回到清川道,沈都清下车前悄悄一瞥,他耳朵上的颜色竟然还未褪干净,消了一半,这会儿看着粉粉的。
他耷拉着眼皮扫了沈都清一眼,跟沈岩打了个招呼,就插着兜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沈都清和沈霏霏先进了家门,沈岩关上车门,进来后叫住正要回房间的两个闺女:“过来,聊聊。”
外面的处理完了,家里的事,自然也要解决。
沈霏霏情不自禁地紧张。
她见沈岩的次数少,对他有些莫名的畏惧,尽管他看起来其实比林念君更慈爱。
书房。
芳姨送进来沈岩爱喝的茶和两个小姐爱喝的奶昔,还有一叠水果,又无声退出去。
沈都清径直走到窗边那个藤椅,舒舒服服往上一躺,一点对首长要训话该有的严肃都没有。
沈岩在沙发上坐下,见沈霏霏捏着手指不安地站得远远的,道:“站着干嘛,自己找个地方坐。”回头发现沈都清直接躺下睡觉,拿了颗枣丢她,“坐直。”
一个紧张过头,一个随便过头。
沈都清这才坐起来,把枣咔嚓咔嚓啃了。
自顾自地吃水果,带着点冷淡的抵触,压根不往沈霏霏那边看。
沈岩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霏霏,今天出去这一趟,你有什么感想。”
沈霏霏隔着一个位置,坐在角落里的椅子,抱着自己那杯奶昔,闻言有些紧张地抬头:“我……我知道错了。”
“嗯,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沈霏霏沉默了片刻:“我不应该对别人说家里的事。”
沈岩放下茶杯:“你一错在把你姐当外人,对她有敌意;二错在把我和你妈当外人,有心事不对家里人说,却对一个刚认识的混小子推心置腹,有麻烦不找我和你妈解决,自己走歪路。你宁愿自己去偷,都不信任你妈和你姐,霏霏,不是你姐排斥你,是你在排斥这个家。”
沈霏霏愧疚难当,眼圈又红了:“我害怕……”
沈岩没有动容:“第三错,知道是什么吗?”
他平时嬉笑亲和,正事上去很严肃,“——三错在看轻自己。”
沈岩自己是个自信过头的人,教养出来的沈都清也是自信而张扬。
沈霏霏的自卑,说到底是过去十几年的生存环境,给她带来的不良影响,无从责怪她。
所以沈岩点到即止,给她留了一段时间自己思考。
她心思敏感,旁人说再多也如隔靴搔痒,沈岩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擅长开解姑娘的小心思,只能等她自己慢慢领悟,突破心防。
书房里的安静和思考持续了很久,沈霏霏终于红着眼睛抬头说:“我知道了。”
沈岩“嗯”了一声,神色松懈一些,靠在椅子上:“你随你妈,你姐像我,做那些无意义的比较干什么。想清楚了就去领罚吧。”
“领罚?”沈霏霏愣住。
沈岩回头问沈都清:“你以前犯错,你妈都是怎么罚你的来着?”
“舞蹈房禁闭。”沈都清毫无感情地说,“倒立反思,视情况严重程度,一小时起步,坚持不住可以面壁,时间翻倍,罚完才能出来。”
沈霏霏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自己乖乖去了舞蹈房。
这中间其实并没有沈都清什么事,但她明白沈岩让她旁听的用意。
他想告诉她,他们一点都不偏心,赏罚分明,也想让他们姐妹间以后能这样摊开来坦诚地说话。
可是太难了。
沈都清一般不生气,一旦生气起来就没那么容易揭过。
沈岩见她还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说:“摆脸色给谁看呢。”
“给我自己看。”沈都清哼哼道。
“越长大脾气越硬了。”沈岩揉揉她的头,“你景叔叔的温泉度假酒店开业,想去玩吗?”
“想!”沈都清立刻就不摆脸色了,她好久没出去玩了。
沈岩摇头叹气:“以前一根棒棒糖就能哄,现在长大了,野心大了,得要一家酒店才行。”
“说得好像你要把酒店送给我似的。”沈都清笑嘻嘻,想起欠高扬波的那顿饭,“我可以请同学去吗?”
“可以。”沈岩爽快道。
沈都清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人可能有点多,酒店够不够大,招待不下我会当众没面子的。”
“招待不下就全塞一个池子里。”沈岩打趣,“请吧,我跟你景叔叔交代一声,给你把排场做足。”
“谢谢爸爸!”沈都清跳起来抱了他一下,跑回房间开始约人了。

大背头这事儿,183天团都出了力,但他们人确实有点多,闹腾起来会很让人头疼。
沈都清想着这帮少爷私生活丰富多彩,大概率凑不齐,于是跟高扬波提起的时候,客气了一下:“大家有时间的都来吧。”
结果当天出发时,十三个人到得整整齐齐,包括江峙。
孔嘉妮也已经到了,正跟宫铭音聊得火热。
江峙靠在大门旁的榕树上,金老板正把自己最爱的那颗球叼给他,试图和他一起玩捡球游戏。
但洁癖精江少爷垂眸看着那颗沾了口水的球,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时一旁的另一个男生接过球,丢了出去。
金老板扭头跟着球蹿出去,追到一半看到沈都清,跑过去绕着她转了两圈。
众人跟着发现她,下一秒,便见以宫铭音为首的十二个人齐刷刷立正,向她的方向鞠躬并大喊:“参见二奶!”
孔嘉妮笑得嘎嘎响,江峙一脸“我不认识这群傻逼”的置身事外。
“……”
沈都清当时就想假装失明扭头回去了。
幸亏没约在他们家门口,不然这一声指不定要被听到。
酒店一般不允许携带宠物,不过金老板又是撒娇又是装可怜,沈岩跟姓景的那位老板关系不错,给它要了个特许。
有老妈子属性的高扬波在,一切琐碎事宜他都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即便不是他请客。
而且高老妈子很贴心,一共十五个人,加上司机原本五辆车正正好,他好像不会算数似的安排了六辆。
——沈都清被他们连推带拥护地请上江峙那台车,然后看着他们秒速关上车门并飞快撤离。
沈都清看向江峙,江峙挑挑眉,一副“他们非要这么孝顺我也没有办法”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样儿。
他本来背靠着车窗,直起身,手搭在沈都清座椅上方,微微靠近:“今天不怎么叫我哥哥?”
沈都清冲他笑:“限量供应,随机掉落。”
说完打开车门,刚刚蓄积起来的暧昧气氛立刻随风散掉。
沈都清吹了声口哨,正被人逗得原地转圈的金老板立刻应着召唤窜过来,跃上车。
他早跟江峙混熟了,一点不客气,熟练地爬上座椅,在两人中间端坐。
然后一扭头,把叼上来的球扔到江峙身上。
可是扔的位置不太妙——
江峙看了看落在自己裤.裆上的绿色.网球:“……”
金老板哈哧哈哧愉快地看着他。
沈都清放下书包,扭头看到这个微妙的位置,顿了顿。
车厢里沉默了长达五秒,空气凝滞,懵懂无知的金老板依然用它纯洁的小眼睛愉快地看着江峙。
江峙还保持着那个倾身撩妹的姿势,眉头抽了抽,看着那颗球,大约是洁癖发作,久久没有将它拿开。
也不能指望金老板帮他,狗只会用嘴……那个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在这个尴尬的情境下,不得不肩负重任的沈都清打破沉默,很慢地开口:“需要……”
江峙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向她。
沈都清继续说完后半句:“——湿巾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江爱国:………………我以为你要帮我[委屈]
沈都清:梦想还是要有的,也许会实现呢:)
——

第63章
沈都清递过去的湿纸巾, 江峙迟迟没有接。
他抬起头, 用一种高深莫测的口吻说:“沈都清,你的狗都跟你学了些什么?”
沈都清觉得很冤枉,为金老板以及自己辩解:“我们又不是故意的。”
江峙给她一个眼神, 明明白白的:我不信,你分明就是故意指使你的狗对我耍流氓。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一副打算碰瓷讹人的态度。
沈都清的视线往下瞄了眼,又抬起:“你确定?”
江峙挑了下眉。
行吧, 沈都清也不想一直围绕“球”这个问题继续再讨论下去。
她伸出手, 慢慢靠近他的裤子。
这个动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 都显得有那么一丝不纯洁。
众所周知, 一个人取东西的动作一旦小心慎重,就会变成兰花指。江峙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都清的兰花指,一点、一点, 向他的腿移动……
正在这时,车猛地一个急刹, 专注盯着兰花指的两人一狗齐齐往前栽了一下。
金老板坐在中间,收到的冲击最大,紧张地在空中一阵拼命狗刨。
失去平衡的短暂刹那,江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摁在了自己那个地方。
一瞬间, 呼吸都紧了紧,他本能向下垂眸。
球已经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 按在他的裤.裆——
不是沈都清的手, 而是……黄色的狗爪子。
金老板半边身体已经掉下去, 两只充满求生欲的爪子扒在江峙身上。大概害怕再掉下去,抓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地扒着他的裤子。
对上他的目光,还可怜地耷拉着耳朵:好怕怕!
“…………”
“对不起,刚才距离太近,前面的车刹得很急。”司机扭过头来道歉。
沈都清说没事,视线刚转过来就僵住了。
金老板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以及正在做什么,可能觉得那个位置还不错,又动了动身体,整只狗钻到江峙腿中间,两只前爪一起搭了上去。
沈都清无言片刻,咳了一声,试图挽救自己的形象:“……其实它是小公狗。”
江峙皮笑肉不笑:“呵呵。”
沈都清倾身过去,掐着金老板的咯吱窝把他从江峙身上弄出来。手背无意间蹭到江峙的膝弯内侧,他立刻动了一下,避开。
沈都清毫无察觉,把耍流氓的小公狗抱在自己身前,一人一狗乖巧懂事地坐着。

沈岩说要给她把排场做足,说到做到,一行人到达温泉酒店时,一排穿着马甲西裤的帅气服务生已经在门口恭候,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并彬彬有礼地将一群人引入汤池园深处为他们预留的私人区域。
轻日式建筑风格,略带古韵的亭台阁谢,汤池氤氲的热气,让冬季的室外也变得温暖湿润。
男生们被安排在一间大的可以游泳的汤池,最适合团队活动。十几个迫不及待地脱得赤条条,大叫着一个接一个跳进水中。
服务生淡定地退出去,江峙独来独往,自己去享受一个人的私汤。
沈都清的汤池与他离的很近,分道前把金老板的小背包递给,边嘱咐金老板:“跟好江峙哥哥,绝对绝对不许乱跑。”
金老板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玩了,欢快地甩着尾巴。
江峙似乎对这个安排有意见,沈都清见他没接包,直接丢了过去。江峙只得抬手接住。
孔嘉妮问:“干嘛不让它跟着我们啊。”
沈都清别有深意地看一眼江峙:“因为它是公的。”
“……”
她们的汤池小一些,但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一侧是整面开阔的视野,可以看到山间清秀的风景。
远处的高峰上还有积雪,泡着温热的池子看着雪山,十足的享受。
两个人舒舒服服在池子里泡了一会儿,孔嘉妮忽然想起什么:“可是江峙不是有洁癖吗?能受得了跟狗一起吗?”
沈都清一顿,差点忘了这茬。
不过很快又释然:“人总要学着克服自己嘛。”
她总不能现在去找狗……
另一边,江峙冷漠地无视金老板可怜巴巴的眼神,强行让被服务周到的工作人员把它领去洗澡消毒。
服务生正要帮它擦干,它等不及从对方手中溜走,头也不回地蹿回去,纵深一跃——
啪一声,落水,溅起大片水花。
“……”
江峙抹掉脸上的水,抱着手臂瞪着那只愉快地来回游泳的狗。
金老板察觉到他的注视,愉快地游过来,绕着他周围的半圆形来来回回地游。
不时还看他一眼,开心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江峙哼了一声:“狗似主人形。”
工作人员特地提醒过,狗的散热器官很少,泡太久可能会造成窒息昏厥。
正好江峙也嫌弃,让它玩了一会儿就翻脸无情地把它赶了出去,带它去冲了遍淋浴,忍着暴脾气帮它把毛吹干。
金老板今天有点兴奋,把江峙折腾了一身汗,搞完这些他把吹风机一扔,把金老板的玩具和零食拿出来:“在这儿呆着。”
以防它跑丢,还给它派了个任务,“看着东西。”
金老板啃着牛肉条,委屈巴巴地趴在他的衣服旁边,看着他重新下了池子。

把孩子丢给爸爸带(?)的沈都清就很清闲了,和孔嘉妮聊着各种没营养的废话,旁边还有水果沙拉和果汁。
热汤泉熨贴着身心,心底的一些不虞也像是被热气蒸发,舒坦了。
温泉酒店还有不少好玩的,她们手握VIP卡,计划着待会儿去做个spa,再吃点东西,听说这里的寿司很不错。
孔嘉妮有点头晕,出去透气去了,沈都清玩了会儿手机,正要从池子里出来,余光一道影子闪过。
她转头看去,只见金老板叼着自己的小背包跑进来,一直跑到池子旁边,把包往地上一扔,两只眼睛黑溜溜望着她。
“你怎么过来了?”他的毛发很干净,应该是洗过澡了,沈都清伸手揉了揉它的脸,“他把你赶出来了?”
金老板甩了甩尾巴。
对!
沈都清正要说话,金老板扭头又跑出去了,她正纳闷,不到半分钟,就见它又叼着另外一样东西哒哒地跑过来,扔在刚才那个地方。
沈都清瞧了眼,是一件黑色的羊绒衫,如果她没记错,是江峙今天穿的那件。
金老板扔下衣服就又走了。
“等等……”沈都清的喊声还未落地,他风一般的身影已经不见。
不出所料,金老板下一次进来,叼了一条运动裤,因为裤子太长,在地上拖行了一路。
沈都清哭笑不得,连忙把还要去拿衣服的狗按住。
“你把他的衣服都偷过来干嘛?报复他啊。”金老板哼唧两声,沈都清笑着揉揉它的脸,“要报复也是偷他内裤啊,让他待会儿光着屁股……”
话说一半,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一抬头,门框上靠着一人。
江峙裸着上身,腰上围了条浴巾,抱着手臂倚着雕花门扇,面无表情看着她。
“……”
被抓个现行的沈都清默默把脖子以下都缩进水里,移到池边,把自己遮挡起来,只露个脸。
开玩笑,她今天穿的泳衣,超性感的。
“说啊,怎么不说了。”江峙走到池畔,扫了眼金老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嫌弃的眼神,“还说不是你教的?”
一失足把罪名坐实了,又是眼下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境,沈都清一点挣扎都没有,秒认怂:
“我错了。我思想龌龊,愧对党和国家的教育。”
池里水很清,她确定,江峙一定能看到她。
她把头发在脑袋顶上挽了丸子,两只手扒在池边的石头上,垫着下巴,身前被严密遮挡,背后的风光却无处藏匿,从脖颈往下,一片白腻。
水波在晃,江峙没有去仔细辨认,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她脖子上那两根红色的细绳带走了。
那是泳衣的系绳,在脖子后面打了结,一扯就能扯开。
江峙的神思仿佛也跟着水在晃,心不在焉地想:
这是什么情趣.内衣……
“你可以先出去吗?”沈都清的声音将他走偏的思绪拉回来。
江峙微微眯了下眼睛,接着眉梢一扬,语气比池子里的水还荡漾:“我要是不出去呢?”
沈都清伸手捏住他浴巾的下摆:“你再不出去,那我就拽了。”
江峙持续荡漾:“这么急切地想我一起泡?”
沈都清:“……”
一个纯情小处男,装什么老司机。
“我怕你受不了。”沈都清嘴硬道。
江峙被她撩拨好几回了,上次那一声“哥哥”还害他晚上做了梦。
这池子的热气有点上头,他脑子飘忽了一秒,反应过来时,脚已经迈进了池子。
“哇啊——!”沈都清尖叫,害怕他看到自己,前后都不行,躲也没处躲,于是一阵扑腾,在水里又是怕打又是乱踢,水花溅成一片,试图让他看不见。
金老板大概误会两人在玩闹,一个猛子扎下去,跟着扑腾起来。
江峙被溅了一脸,眼睛也进了水,别说什么风景,连她的人都快看不到了。
他一把将碍事的狗推开,迎着扑面而来的“袭击”大步往前迈去,在一片混乱中捉住沈都清的手。
“别动!”
外面的孔嘉妮听到动静慌忙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池子里有男的大吼一声就抄起了……手边没东西,抄起一把椅子就望过冲。
跑到一半发现时江峙,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脚步不由自主地滞住,举着椅子站在那儿:“卧槽!我我我……我应该帮你吗?”
池中激烈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沈都清被死死钳住手腕,她把自己埋得深,以致于此刻眼前正对着江峙的腹肌。
她终于看见了,而且是近距离地看——二四六八块,不夸张,但壁垒分明。
浴巾沾水变得沉重,动作一大,悬在江峙腰上已有下滑的趋势。沈都清甚至看到了腹肌下方的一点人鱼线。
那一刻,她有一种作死太多终于要被太阳的预感。
也许本来没有想法,但被她这么一尖叫一反抗,搞得自己好像要对她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似的……
江峙就忍不住有点想法了。
他眼神都变得更深了,水花停下来,想看什么都一览无余。
她竟然穿的一身红色,很纯净又很热烈的红色,在水里格外鲜艳,红色之外,就是白花花一片……
江峙的喉结动了动。
他有点,那啥。
那点旖旎的心思还未来得及成形——危急关头沈都清潜能爆发,猛地挣脱了他的手。
江峙分神了,以致反应慢了半秒。
沈都清确实一点没客气,拿出了对待色狼的全部力气,一巴掌把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江峙冷不防跪趴下去,整个人摔进池子,呛了好几口水。等他从水里站起来,扶着石头抹了把脸,沈都清已经裹着浴巾逃命般的跑了出去。
孔嘉妮举着椅子给她断后。
江峙咳了一阵停下来,四周的安静都有了一丝凉意。
池子里还有余波在荡漾,却没了那片白花花的好风景,只剩他一个人……和一只狗。
金老板在旁边慢吞吞地划水,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漂浮,纯真无邪的黑眼睛望着他。

“你们……太激烈了。”
VIP休息室里,孔嘉妮瞅瞅旁边的人。
沈都清这会儿已经冲完澡,穿好了衣服,躺在躺椅上,用浴巾捂住脸。
无颜见人。
听见孔嘉妮的话,微弱地哼了一声,示意比自己还活着。
“去spa吗?”孔嘉妮问。
沈都清虚弱地吐出一个字:“不。”
“去吃饭吗?”
“不。”
孔嘉妮道:“那我跟你要点吃的。”
好好的旅程,突然变得生无可恋,沈都清跟孔嘉妮在休息室一直藏到傍晚,男生那边打电话过来。
“你俩是顺着睡游到大海去了吗,怎么还不出来?来吃饭啊,我们都在,就等你俩了。”
孔嘉妮开的外放,看了眼沈都清,小声问:“去吗?”
沈都清还没回答,高扬波的声音又传出来:“沈都清,你家狗在找你呢,现在有点狂躁,你再不露个面我们要控制不住了!”
沈都清把脸上的浴巾扯下来:“走吧。”

沈都清不是个爱矫情的人,其实更多是羞耻。
到底是个小姑娘,被男同学——还是一个对自己怀揣浪子之心的男同学,看到自己身材超棒的三点式,脸皮再厚也会不好意思。
不过鸵鸟了一下午,决定去吃饭之后,她就恢复正常了。
见到江峙也面不改色,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的羞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日式榻榻米房间,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大家盘腿坐两边。桌子上摆满了男生叫的食物,啤酒、小龙虾,还有三台正在沸腾的铜锅。
金老板一下午没看到她,有点焦灼,一见她立刻凑过来撒娇。沈都清哄了它一会儿,给它放了些猫粮。
“我们给它放的有,它不吃……”高扬波还没说完,金老板已经跟饿了三百年似的开始疯狂进食,“行吧,看来你给的比较香。”
男生特地给两个女孩子留了中间的位置,一个很刻意地挨着江峙。
沈都清没扭捏,笑着坐下了。
金老板吃完东西,立刻凑过来,挨着她趴下。
其他人对那场汤池搏斗一无所知,说说笑笑,气氛很是热闹。
沈都清的视线每次都很巧妙地避过江峙所在的区域,和大家聊天玩笑,若无其事。
江峙背靠墙,耷拉着眼皮一直在看她。
这帮人爱闹,吃着饭不玩点游戏好像就不够味,不知谁提议玩起了1-100猜数字游戏。
“第一个江峙来吧。”提议的人递过来手机,“二爷给咱们打个样儿!”
江峙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个数字,把手机翻面朝下,扣上。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默契地看向他右手边的沈都清。
让她第一个猜的意思。
反正从哪儿开始都一样,早开始还有优势。
沈都清随口道:“7。”
大家都看向江峙,等他宣布1-7还是7-100。
江峙很轻地挑了一下眉,什么也没说,把刚刚扣下的手机翻开,屏幕上赫然一个“7”。
沈都清坐的最近,第一个看到。
“……”
“咦~额~”看到数字的其他人不约而同发出笑声和起哄。
高扬波口苦婆心地给沈都清讲解游戏规则:“你是不是没搞清游戏规则?我们不是猜中有奖,是猜中受罚,你跟他心有灵犀猜到是哪个数字要避开啊……”
“心有灵犀”的沈都清微笑:“让你们先感受一下我的实力。”
“牛牛牛。”高扬波说,“真心话大冒险,你选吧。”
沈都清毫不怀疑,她的大冒险一定会被绑定江峙,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真心话。”
没料到一局结束得这么快,高扬波没准备好问题,想了想问:“我一直想知道,你为啥跟我们过不去?”
“我记得是你们先捉弄我的。”沈都清说。
“我们捉弄你是因为你把江峙头砸破了呀。”高扬波理直气壮。
沈都清看了江峙一眼:“我砸他的头,是因为他把我最喜欢的玩偶兔子撕了,身首异处,非常惨烈。”
江峙皱了下眉:“什么时候?”
“就砸你那天。”沈都清道,“你都忘了?”
许多事都是如此,深刻铭记的永远都是受伤害的人,带来伤害的那个反而会活得轻轻松松,早就遗忘。
江峙回忆了好一会儿,第二局游戏都已经过半,他才想起究竟是哪只“兔子。”
正好轮到他,宫铭音催促:“该你了,90-100。”
江峙报了个99。
沈都清沉默了一下,把手机翻开。
宫铭音勾着头看了眼,嫌弃地说:“不是他输了吗,为什么我们还要被塞一嘴口粮!”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罚罚罚!”宫铭音敲着碗说,“给我往死里罚!”
江峙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我选真心话。”
宫铭音气愤地坐回去。
“你问吧。”高扬波很识相地把提问的权利交给沈都清。
沈都清一下子来了精神,是时候找回她下午丢掉的脸面了!
她清清嗓子,扬眉吐气地问:“是处男吗?”
“噗——”旁边孔嘉妮直接喷了。
男生齐齐愣了下,然后爆发一阵狂笑:“哈哈哈哈鹅鹅鹅鹅!”
江峙冷冷扫了眼笑得最猖狂的宫铭音。
沈都清觉得很解气,笑眯眯:“是不是呀?”
江峙绷着脸没理她,直接把自己的酒杯满上,自己领罚喝了杯酒。
答案很明显,沈都清神清气爽,后半程吃饭就开心多了。
一顿饭,从晚上吃到夜深,散场时沈都清也喝得不少,走路飘飘然,脑子还是清醒的。
她和孔嘉妮回房间,金老板乖乖地背着自己的包,跑在前面。
江峙的房间在她们附近,沈都清正要转弯时,江峙叫住她,插着兜站在原地,一副大佬的口吻:“沈都清,过来。”
搁以前孔嘉妮就麻溜回避了,但下午刚刚发生过的事情,让她有点不放心。
沈都清说:“你先回去吧。”
她这才牵着金老板先走一步。
古色长廊外是绿化很好的花园,小径通向一座八角亭,两个人站在檐下,江峙没头没尾说:“不是我撕的。”
起初沈都清没反应过来:“嗯?”
“你的兔子,不是我撕的。”江峙很认真地为十几年前的自己澄清,“我在地上捡的,捡的时候已经断了。”
沈都清很敏锐地抓住疑点:“那怎么会有那么多毛絮在飞?”
“从楼上扔下来的。”江峙说,“一个女的,不认识。”
那天家里确实有许多客人,也有许多小朋友,她人小鬼大地帮忙招待,还请大家去她的房间参观。
八成是哪个熊孩子干的。
沈都清愣了愣,好一会儿没说话。
所以,闹到最后,她和江峙你死我活厮杀了这么多年,竟然是个误会?
江峙看她的那个眼神,显然也是同样的意思。
充满了谴责和“你自己反思一下”。
沈都清忽然一脸警惕:“你是不是想掩盖你下午的兽行,所以故意编个故事骗我?”
一提起这个,江峙的表情就不那么自在了。
别开目光,咬着牙:“我下午什么都没干!”
沈都清哼了哼。
过了会儿,感觉到手心一痒。
她以为江峙这个臭不要脸的在抠她手心,反射性想躲,接着却发现是被塞了什么东西。
她抬起手看,一朵花在她掌心上。
从花托上被折断,没有柄,小小的一朵,漂亮纯粹的红色,许是被他捏了很久,花瓣已经有些萎。
她盯着手心的花看。
想不到这个狗东西还有点小浪漫。
江峙也在盯着她的手心看。
白皙的皮肤上一抹鲜艳红色,让他情不自禁想到了某个不该想的东西。
目光闪了闪。
“和你的内衣一个颜色。”他说。
“…………”
“死流氓!!!”
沈都清把花往他脸上一砸,太轻不解气,又抬腿狠狠往他脚上跺了一脚。
江峙嘶了一声,扶着柱子看着她气冲冲地走开。
他抓抓头发,弯腰把花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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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送花失败的江爱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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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一下,近期白天有事要处理,更新时间先挪到晚上十点。
非常感谢大家对江爱国的支持,江爱国的亲亲快到了!

第64章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孔嘉妮抱着金老板笑了十分钟, 眼泪都出来了。她抹抹眼角:“看来男的色起来都一个样儿。”
沈都清平躺在床上, 敷着面膜,冷静地做腿部运动。
孔嘉妮躺下来和她一块做,明明上半身差不多长, 腿抬起来明显短了一截。
“你们家都什么基因,沈霏霏腿也挺长的。”孔嘉妮忿忿不平。
沈都清纠正:“我和她继承的不是同一种基因。”
孔嘉妮自觉失言:“呸!我一下子脑子抽了。”
沈都清没在意,还鼓励她:“说明后天是可以改善的, 加油, 你也可以的!”
孔嘉妮做了几下就觉得累, 正想放下, 闻言坚持住了。
过了会儿,她冷不丁又问:“你有没有想过——我就随便问问哈,有没有想过去看看你亲生爸妈什么样儿?不是说回去, 就是见见他们……”
沈都清沉默了片刻:“想过。”
“可是我想了想,让我对别的人叫爸爸, 我做不到。不见还能骗骗自己,我就是我爸的女儿,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是。”
她把腿折叠到几近平行,柔韧性让一旁的孔嘉妮瞠目结舌。“虽然这么说没人会相信, 但就算我爸我妈很穷,我也不会离开他们。”
“我相信。”孔嘉妮说, “俺也一样。”
“……”
沈都清扭头看孔嘉妮, 孔嘉妮也看她, 然后俩人嘻嘻嘿嘿乐成一团。

这么一谈心, 沈都清突然很想爸爸,隔天一帮人又玩了一通,吃过午饭她就迫不及待地返程。
沈岩休假的时间难得,这次在家能停留的时日也不多。
年前休假意味着春节他将无法再回来,所以要趁着这几天的休息时间,提前去拜访几位沈家的长辈,见见朋友。
能跟的场合沈都清都跟着去,她从小就黏沈岩,沈岩打个麻将她都要坐在旁边帮忙数钱的那种。
可惜开心的日子总是短暂,临近年关,别人一家人要团聚,沈岩却该走了。
沈都清早早下楼准备送他,结果等了快半小时,他从二楼房间出来,那个餍足的表情一看就没干好事。
沈都清冲他做鬼脸:“羞羞。”
沈岩笑着拍她脑袋:“没大没小。”
沈都清送他到院子里,林念君随后出来,沈岩瞧见她道:“不是说不用送了,怎么又出来了。”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诚实得很,走过去搂着她亲了一口,“回去再休息会儿。”
他叮嘱沈霏霏几句,让她乖一点;最后又揉揉沈都清的头发,说:“我不在的时候,家里就交给你了。帮爸爸照顾好家里,能做到吗?”
沈都清昂首挺胸地敬礼:“首长放心!”

年关的人情往来最为频繁,沈都清本就不大喜欢各种形式的表面应酬;加上上次事件带来的不愉快,让她面对沈霏霏和林念君时不大舒坦,沈岩在家时还好,他一走,大家便有些相对无言。
但沈岩走之前,她答应了要照顾好家里,就践行承诺,事事都尽力帮林念君分担。
只是有时来的客人关系不那么亲近,而林念君又需要带着沈霏霏去熟悉时,她会在大家吃饭聊天正酣时,开个小差,溜出去陪金老板玩。
一切都还算正常,打破这份脆弱的和平氛围的,是林念君一个多年前的朋友的到来。
一位姓胡的阿姨,曾经是林念君的好姐妹,沈都清小时候常见,后来不知何故两家断了往来,已经好些年没见了。
胡阿姨原本是与其他人一道来的,晚饭后却不急着走,留下来与林念君许久。
林念君对她并不十分热情,不过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沈都清礼貌地去打了招呼,胡阿姨的注意力似乎都在沈霏霏身上,敷衍地说了句:“都清被你养的真好。”
接着便拉过沈霏霏仔仔细细地打量,“哎哟,这个是霏霏吧,刚才人多都没仔细看,快过来让阿姨好好瞧瞧。”
沈都清识趣地出去找狗玩。
玩到金老板犯困才带它回家,给它擦了擦四只爪子,便放它去休息了。
沈都清回到客厅时,那个胡阿姨还没走。沈霏霏不在,只有林念君在陪着客人,脸上明显有疲态,偶尔才搭一句话。
胡阿姨大约是看出冷场,忽然话音一转:“不过念君你也是有福气的,总算是把霏霏找到了,不枉费心费力这么多年。要是我,恐怕找几年没结果就要放弃了。”
林念君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终于不含蓄地下了逐客令:
“时间不早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诶跟你一聊就忘了时间。”所幸胡阿姨还有点脸皮在,从善如流地起身,接过佣人递来的大衣说,“太久没见了,好多话想和你聊,咱们下次再聚。”
林念君正要应付几句,余光发觉从偏厅走进来的人影。
沈都清的表情没什么异样,礼节依然周到,甜甜地微笑:“胡阿姨再见。”
送走了缠人的客人,林念君再回头时,沈都清已经走上楼梯。
她正要出声叫她,沈都清似有所感,转过身停在那儿。
“妈。”
“饿不饿?”林念君道,“晚饭你就没吃多少,叫芳姨盛碗炖乌鸡汤给你。”
沈都清摇摇头,声音很平静:“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
林念君沉默,正要去厨房盛汤的芳姨也是一顿。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都清执着地问,“什么时候开始找霏霏的?”
林念君不是一个会说谎来哄骗她的人,既然已经被她听到,便也不再隐瞒。
“你六岁的时候。”
沈都清原本以为,他们找到沈霏霏是无意间的发现,原来是一直都在寻找。而且比她听到胡阿姨的“这么多年”之后,心里预想的时间,还要更久。
原来从那么小开始,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她不是他们的孩子。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傻乎乎地度过了这么多年,即便被现实砸到脸上,也固执地不肯接受。
忽然想起一件已经被遗忘的事,好多年前,也不知究竟是几岁,胡阿姨曾经来家里,拉着她要说什么,但被林念君打断了。之后就和他们家断了联系。
估计那时候胡阿姨就想告诉她真相吧。
也不知该夸她正直不阿不隐瞒小孩子,还是别有用心。
说不清难过还是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和自信像个笑话。
一直以来的信念有点崩塌。
她一直以为,前十七年里,她在沈岩和林念君的心里就是亲生女儿,变故是去年才发生。
原来不是。
他们早就知道,只是把她“当”亲生女儿来疼而已。
“当”和“是”,不一样的。
从沈霏霏回来到现在,不管她怎么针对自己,怎么嫉妒自己,沈都清都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没有抢走她的人生她的东西,此刻却真的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想回去了。”沈都清说。
沈岩和林念君对她很好,即便不是亲生的,也对她很好。
但她没有办法再“理直气壮”下去。
虽然她很清楚,她继续厚着脸皮待下去,他们依然会对她很好。
林念君瞳孔一震。
芳姨猛地一下没明白,本能地觉得不对,忙劝着:“傻孩子,这不在家呢,还能回哪儿去?”
“回我该回的地方。”
直到这时,一动不动的林念君才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芳姨小步跑到她跟前,局促不安地把她往楼上推:“你这孩子肯定是喝果子酒喝多了,快上去睡觉。”
沈都清不动,站在楼梯上,隔着半个客厅望着林念君:“我就是觉得我挺多余的。霏霏都回来了,我本来就应该回去,是我一直赖在这儿,是不是很厚脸皮?”
林念君有些生气,强忍着怒气道:“你先回房间休息,有什么话,等明天冷静下来再说。”
“我现在挺冷静的。”沈都清说,“而且我没喝酒。”
芳姨急了,几乎是哀求:“好孩子,听我一句话,快上去睡觉,别气你妈,我们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没有想气她,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上次的事委屈了你,但我从未怀疑过是你拿的,压下事情只是想减少对霏霏的伤害,不是让你给霏霏顶罪,在你心里我是那样是非不分的妈妈吗?”林念君眼眶微红,“你把你的气话收回去,我当没有听到过。”
“真的不是气话。我知道我们两个相处不好,让你很为难,可是怎么办,霏霏是你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女儿,让你们放弃她,我都觉得混蛋。二选一,要走的,只能是我啊。我走了,你们就不会为难了。”
沈都清从小没有过叛逆期,除了性格毛躁爱打架,不符合林念君温柔贤淑的期望之外,从来不违背她。
她从来不说气话,也许是迟来的叛逆期吧。
“我若是想送你走,一早就把你送走了,何必等到现在!霏霏是我的孩子,你也是,这么多年我何时亏待过你?”
“你没有亏待我。”
你只是严格了一点,抱我哄我的次数比别人的妈妈少了一点。以前我以为你本来就是这样,我以为是我们家严母慈父的方式与别人家不同;现在想来,大约因为不是亲生的孩子,没有血脉相连就不够疼爱吧。
如果是霏霏,你也许会疼她多一点。
芳姨都哭了,徒劳地试图转圜:“别说傻话,太太怎么会不要你。”
沈都清眼眶里水盈盈的全是眼泪,却咧着嘴在笑:“妈妈,感谢你把我养到这么大。”

年仅十八的江峙同样被迫见人、应酬,几天下来就不耐烦了,装病耍赖,在热水里泡了一只45度的温度计糊弄人。
许明兰责怪了几句,宋茵华护着,让他在家里休息。
“他孩子心性,你别把他逼的太紧。”
“他都十八了,还孩子呢?”许明兰愁道,“马上就成年了,每天没个正形,像什么样子。”
结果这一纵容,江峙又开始和一帮狐朋狗友胡天海底地浪,半夜才回家,一觉睡到下午,起来打会儿游戏,玩腻了开始摆弄相机。
大晚上接到高扬波的电话,开头就是一声“我靠!”
江峙冷漠地:“去。”
“我刚回来就听说沈都清被赶出家门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什么情况?”
江峙皱着眉:“你听谁说的?”
“我们家的保洁阿姨!阿姨是听对她有意思的保安说的,保安是他们队长说的,队长是巡逻经过沈家看到的!”
总而言之,消息来源非常可靠。
江峙起身大步出门。
下楼时发现四叔一家三口回来了,他那个出了车祸失忆、快三十了跑去读高中的小婶婶也在,期末考试还考了个第一。
江峙被借机敲打了一番,嬉皮笑脸应付几句,大步往外走。
“凌晨才回来,又去哪儿?”许明兰问。
江峙头也不回:“沈都清那个死丫头要被逐出家门了,我去凑个热闹。”
客厅相谈甚欢的几人均陷入沉默。
江与城提醒他:“沈家的事,你别掺和。”
这个反应,基本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
江峙嬉笑的神色收敛:“知道,我就是录个视频,留念。”

其实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她拥有的一切,大到手机电脑银行.卡,小到一只袜子,都是沈家的。
所以能不带的,她都不带了,手机也取出SIM卡,放在桌子上。
她只带了寥寥几件衣服,除此之外,就是那把小提琴。
琴很贵,按理说不改带走的,但她实在舍不得。
就带走这一样,做个纪念吧。
她把衣服放进箱子时,芳姨一直在旁边哭,沈霏霏也在哭,哭得她觉得自己这趟好像是要去赴死。
金老板大概也感受气氛,呜呜呜地撕扯着她的裤子,试图阻止她。
沈都清也舍不得它,但她没办法带它走。
她紧紧抱住狗脖子,在它脑门上亲了好几口:“乖呀,等我安顿好,我就回来接你好不好?”
芳姨的劝阻和金老板的阻挠最终都失败,要拿的东西太少,沈都清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背上琴包,拎着行李箱,下楼。
林念君在客厅,背对着她似乎擦了下眼睛,转身后却看不出端倪。沈都清的一意孤行让她很失望,脸色颇冷。
司机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沈都清把行李箱放进后备厢,琴包随身背着。
她转向冷着脸站在台阶上的林念君:“妈,我走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林念君问。
沈都清点头。
“不等你爸回来?”
沈都清顿了下,摇头:“不等了。”
她答应爸爸要照顾好家里的,对不起,要食言了。
林念君胸口起伏了两下,看起来气得不轻:“你已经不小了,我希望你做决定的时候,能想好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而不是任性地凭一时之气。”
老实说,听到这话还是有点难受的。
沈都清安静了两秒,平静地点头:“我想好了。”
林念君也许是想挽留她,一向强硬惯了,态度软不下来,之前争吵中的几句对她来说已经是软话。
气怒之下道:“既然这样,你走吧,我留不住你!”
沈都清转身上车时,鼻子已经泛酸。
正要关车门,江峙大步走过来,一抬手把车门推了回去,语气不善地问:“你去哪儿?”
沈都清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江峙皱眉盯着她:“我问你去哪儿?”
沈都清不想在这里多逗留,又怕自己马上会哭出来,匆匆道:“去我该去的地方。到了再跟你说。”
说完推开他的手,关上车门,吩咐司机:“走吧。”
车开出院子,被芳姨拽着绳子不让靠近的金老板猛地蹿出去,精挣脱了绳子,追着车屁股边跑边叫。
江峙转身扫了眼台阶上的林念君和沈霏霏,一扯嘴角,讥讽道:“看来狗比你们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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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会回来的!已经虐完了!不会再虐啦!给大家安个心。
这一部分的内容在《少女甜》有提到过,可能会有小小的出入。当时对他们还只有一个概念,描写的不是很细致,比如少女甜中看起来爱国比较没心没肺,但其实是已经动心的,有把都清带回家。具体细节以这本为准。
系列文时间线什么的都可能会有小bug,大家看哪本以哪本为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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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发个红包吧,最近大家好像比较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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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在今天之前, 沈都清甚至连亲生爸爸的名字都不知道, 只记得他姓林,因为沈霏霏改名之前,叫做林霏霏——恰好和林念君同姓。
大约是为了照顾她和沈霏霏的心情, 家里人对她的亲生父母绝口不提,但这么大的事情,沈都清即便不主动探听, 总能在不经意的三言两语中获取一些信息。
大医院每天出生的婴儿达数十个, 当年和沈都清同一天出生的, 有42个。
林念君发现的时间并不算早, 六年过去,姑且不论其他父母听到验DNA的要求会不会将他们轰出家门,想一个一个找出当年的婴儿绝非易事:有的搬家、有的出国、有的离婚了孩子判给父亲。
林家就是最后一种情况。
据说林父是个搞音乐的, 辉煌时期也曾写过一两首在圈子里有一定流传度的歌,凭着才华和还不错的颜值收获几个迷妹。但大约才高不够八斗, 事业一直没有太大起色,年轻时唱唱歌还能有些收入,随着年龄的增长日渐落魄,中年颓废又染上一些男人们惯有的恶习, 离异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住院登记的是林母的名字,而她本人在离婚后离开了A市, 完全与林父及女儿断了关系, 林念君费时费力找到她, 根据她给的地址找过去, 已经人去房空林父离婚之后过得十分落魄,一直租房生活,辗转各处,极大增加了找人难度。
这条线只得暂且搁置,林念君将其余的41家全部找到,对不上号,才剩下这个唯一的可能性。
沈岩从不反对林念君的决定,但在这件事上并不十分支持,大概父亲总是比不上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深厚。
林念君坚持寻找,十年没放弃。也许正是因为耗费的时间太长,所以她面对的沈霏霏的愧疚格外深,总想着应该再早一点找到她。
如今林父居住的房子,是从林念君那儿拿到后置办的,他拿到大笔钱,应该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像样一点。
送沈都清的依然是小张,一点点地驶离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只不过平时是送她上学,傍晚就会接她回来,今天这一送,不会再来接她了。
小张似乎也挺舍不得她,路上不住地偷偷叹气。穿越大半个城区到达目的地,帮她取下行李箱,还想送她上楼。
“不用啦。”沈都清笑着摆摆手,“我自己去就好。”
小张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长叹。
半新不旧的小区,沈都清进电梯时遇到一个胖乎乎的奶奶。
奶奶善意地瞧她两眼,对这个面生的姑娘感到好奇。
沈都清对奶奶笑了笑,看着跳动的红色数字。
奶奶在三楼下去了,电梯里只剩她一个人。
沈都清继续看数字一下一下,规律地跳动:4、5、6、7……8。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堵墙,正上方挂着8楼的指示牌,旁边是灭火装置和安全通道。
沈都清看着那堵墙,很久没有动。
她想象着从这里走出去,找到804,然后敲门,打开门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男人。
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不是不好奇,她的亲生爸妈究竟长什么样子。
但奇怪的是已经决定来这里,她对想象中的那一幕竟没有任何期待。
沈都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正在这时,忽然从楼梯里传来开门的声响,她什么都来不及想,条件反射地飞快按下关门键。
电梯重新下行的时候,她松了口气,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庆幸。
沈都清推着行李箱,沿着五分钟前走过的路返回。
已经接近十一点,小区里鲜少有人影,箱子轱辘在地上不断发出声响,她觉得有点吵,抓住提手把箱子拎了起来。
从小区大门走出去时,值班的保安看了她一眼,没有更多反应。
沈都清走到路边,放下箱子,忽然陷入迷茫。
冬天的风很冷,裹挟着这种她从未有过的情绪,在深夜的街头席卷而来。
马路空旷,天大地大,沈都清看看左,看看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她发现自己还是抗拒去找所谓的生父,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叫另一个陌生的人作“爸爸”。
她走出来不是想回沈家,但她确实不知道还能去哪儿了。
骨头太硬,出来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拿,手机也没带,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身无分文”,找个酒店歇脚也成奢望。
她有很多朋友可以投靠,但此刻一个都不想找。
她一向很有主见很有想法很有规划,现在只剩下迷茫。

沈都清走了两个多小时,眼前依然迷茫一片,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回沈家?还是去林家?
这两个选项,目前她都不想选——哪一个都好像不是她的家。
身无分文想找一个地方落脚并不容易,沈都清厚着脸皮问了几家旅馆,均被拒。没有一个旅馆会接受这样不给钱的霸王客人,冒她住一晚就跑路的风险。
她连一样贵重的东西都没带,箱子里唯一值钱的是江峙送她的那枚胸针。但不舍得拿去抵押。
最后是一个老板娘说:“我看你也不像是缺钱的人,这样吧,我家里有个地下室空着,前几天人刚搬走,你要是找地方住,我租给你,一月两百,你今天可以先去住,但是后天之前得把租金给我。”
沈都清只进过外公家的地下室酒窖,有些想象不出地下室环境会有多差,只要没有蟑螂,先凑合一晚上吧。
她走了很久了,真的很累。
“谢谢,您人太好了。”沈都清感激。
地下室离得不远,老板娘领她过去,打开门,里面的景象和想象中没有太大差别:低矮,昏暗,潮湿,水泥墙和地面很旧,倒是没有什么垃圾。
空间很小,一张不足一米宽的木板床,一张折叠桌子,一把折叠椅子,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老板娘给她一把钥匙,指了指公共洗手间的位置,最后还嘱咐一句:“这个锁挺结实的,还有门闩,你睡觉的时候都锁上。”
沈都清送走了老板娘,就把房门反锁上了。
木板床上只有一床看起来很有年头已经全部发黄的褥子,她把褥子卷起来放到地上,拿出几件衣服铺在床上,和衣躺下,把羽绒服当被子盖在身上。
地下室没窗户,沈都清没关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太恐怖,她怕有虫子。
她很累,以为自己躺下就能睡着,但大约是光线影响,脑袋明明沉得不行了,思维还是很活跃。
空气里有长久不通风的霉味,沈都清伴着这味道睡着,伴着这味道醒来。
不知道几点,她没带手机,也没带手表。
反正醒了就不想再睡了,太冷,她都缩成一团了还是冷。
想不清楚的问题干脆不想,她决定先想办法把欠老板娘的房租还上。
未成年找工作显然是个难题,又大过年的,沈都清想了一会儿,去公用卫生间凑合洗了把脸,背着琴包出门。

一个晚上过去,江峙没有等到沈都清的“到了再跟你说”。他拨电话过去,提示关机;等到早上再拨,依然关机。
江峙扔了手机:“艹!这个死丫头。”
冷着脸坐了片刻,他起身换了衣服,拿上手机,边穿外套边下楼。
才七点钟,难得这个混小子起这么早,许明兰见了他却没什么好脸色:“去哪儿?”
“出去一趟。”江峙大步往外走。
“站住!”许明兰喝道,“我昨天和你说的什么?”
江峙停下脚步,皱眉。
许明兰瞪他一眼:“昨天那么对你沈姨说话,我让你在家反思,你反思了没有,这就往外跑?”
昨晚对林念君的不客气,后果是回来被狠狠教训了一通。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作为一个晚辈对长辈出口不逊,在大人眼里就是混账和不懂事。
尤其是刚刚警告过他不许掺和沈家的事,转头他就去讽刺了林念君。
好在四叔出差去了,没人揍他。
江峙有点不耐烦:“反思完了。”
许明兰太知道他的脾性了,哪里会这么听话,不过是糊弄她一句省事。
因此丝毫不动容:“这几天你好好在家待着,不许出去!”
许明兰对他一直溺爱,许久不曾像对小孩子一般如此严格看管。
而她既然开口,势必是认真的。

沈都清问了附近五家快餐店,寒假已经过半,这些地方早就不缺人手。走了三条街才找到的琴行和一家请得起小提琴演奏的正经西餐厅,都拒绝18岁以下的临时工。
可能是没吃饭,沈都清开始有点头晕,好不容易找到第二家西餐厅,人家有一整支乐队,不缺小提琴手。
出门时一个经过的服务生问她:“你在找寒假兼职?”
“算是吧。”沈都清点头。
“你会拉琴的话,可以去音乐公园试试,那边适合你,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学生自己带着琴和设备表演,你长得漂亮,赚得可能比快餐店多。”
沈都清去过很多次音乐公园,当然见过那些街头艺人,他们会用一只箱子来盛纳收入,还有支付宝和微信的收款二维码,面面俱到。
A市是一座包容性很强的城市,街头艺人已经是一张城市名片,许多热门时尚商圈都能见到自带音响表演的街头艺人。有人曾晒过自己的收入,一个小时两百有余。
这倒不失为一个简单便捷的方式,只是这里距离音乐公园太远,一路过来也并未见到大型商场,而她是一个出行只能靠双腿的小穷鬼。
但若想卖艺,随处都是街头。
沈都清走到一座天桥时,遇到一个双腿残疾的乞丐,正是假期,这里人流量还算不错。
沈都清走过去,礼貌地询问:“你好,介意我在这里拉琴吗?”
乞丐瞥了她一眼,没搭理。
沈都清便当做是允许,在离他一段距离的位置放下琴包,取出自己的琴。
她把琴包打开摆在前面,临时充当容器。
三三两两的行人,每个都要奇怪地看她一眼,但都没有买账,反倒是乞丐的碗里不断有进账。
沈都清拉了三支曲子,一毛钱都没赚到。只有一只小白猫做她的听众,蹲在前面看着她,沈都清便为它拉了一支《猫和老鼠》的经典音乐。
一个漂亮姐姐停下来听曲子,撸了小白两把,跟沈都清聊了起来。得知她在卖艺,惊讶道:“我还以为你在玩,你看起来也不像是……”
不像是家里缺钱的。
她没说完,但沈都清听得出弦外之音。
她身上这件羽绒服挺贵的,熟悉的很容易认出牌子。
“不像是好人?”她笑得若无其事。
“不像是大人,看着跟我妹妹差不多。”漂亮姐姐拿出钱包想意思一下,结果一点现金都没有,有点尴尬,遂拿出手机说:“妹妹,这样,我帮你拍个视频发微博吧,我微博有点粉丝的,说不定能帮你招揽客人。”
沈都清欣然同意:“好啊。”
街头艺人并没有沈都清想象的那么好做,半个上午的收获并不多。
不过从中午开始,不晓得是大家都出门来逛街了,还是漂亮姐姐的微博起到了作用,她这里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人点播曲子。
沈都清开启了付费点播业务,效果不错。
下午一拨人散开之后,她长舒一口气,腰已经酸得不行,往后靠在栏杆上,歇了会儿,觉得一点没缓和,还有点心悸,才想起自己一整天还没吃饭。
她将一天的收入数了数,还不错,255,刨去房租,再买点必需日用品,应该还能吃碗面,再加个蛋。

许明兰让佣人锁死了大门,没反锁江峙的房间已经是恩典。
她平时还时常出门会友、参加活动,现在为了防止他偷溜出去,索性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江峙寻了几次机会下楼,都被她逮个正着。
许明兰戳着他的额头:“你这个小混帐,就是不听话!你还想再去骂你沈姨一次还是怎么?”
“我没那么闲。”江峙烦躁地坐在沙发上。
许明兰瞪了他一眼,半妥协地告诉他:“都清被送回她生父家了,司机送到小区楼下,亲眼看着她上楼的,别瞎担心了。那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又是第一次见面,你总要给她一些时间自己处理,她未必希望你插手。”
老人家什么事都看在眼里,他这个孙子所有心情都写在脸上,谁看不出他对人家姑娘有意思。
“她愿意联系你的时候,自然就联系你了。回去写你的作业!”
江峙显然没听进去,不耐烦地起身上楼。
事关沈都清的身世,不能摆上台面大肆宣扬,江峙只让高扬波几个信得过的帮忙去打听,但事出匆忙,此前大家对她的生父一无所知,一时半会也得不到消息。
许明兰时不时让佣人过来看他一眼,江峙把从他小婶婶那儿偷来的作业摆在书桌上,假装是自己写的。
人坐在桌子前,却是一直捏着手机,眉眼间透着烦躁。
下午时有个183天团的给他打电话,不重要的电话江峙一概不想接,直接掐了。没一会儿高扬波给他打过来。
“老驹给你打电话你咋不接,他在群里发了视频,你快去看!”
江峙冷冷地:“没空。”
“是沈都清!”高扬波气道,“不紧要的我会专门打电话让你去看吗?我……”
他没说话,江峙已经利落地掐了电话。
群里分享的是一条微博链接,一帮人正在咋咋呼呼:
【卧槽?沈都清竟然上天桥卖艺去了???】
【卖啥艺,她打赏卖艺的还差不多】
【你自己看,下面有人发照片,她琴包里全是零钱】
江峙直接滑过不重要的聊天记录,点开链接。
是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女的发的,说:【今天早上遇到一个小美女在xx区xx街的第几座天桥拉琴,人好漂亮,琴也拉的很好,可惜我没带零钱没能打赏,附近的朋友可以去捧捧场。】
打开视频,果然是沈都清,穿着昨晚的那件黑羽绒服在拉琴,面前还蹲着一只舔爪子的猫。
视频中琴包里是空的,但评论区有人发的照片上,琴包里已经积累不少零钱,大多是一块五块,收获颇丰。
江峙抓着手机下楼。
走到二楼听见客厅众人的说话声,除夕夜,一家人都在。
他脚步停了下,转身回房间。
五分钟后,江峙将三条床单系成一条长绳,绑到一只床腿上,余段从窗户丢下去。
他单手绕了几圈抓着床单,一只脚踩着墙,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消防员,慢慢往下降。
三楼,这个操作的难度系数有点高,滑到二楼时差点被书房里的四叔当场逮住。
江峙蒙混过关,脚在窗沿上一蹬,离开墙,顺着床单往下滑了一段,撒手,落到草地上顺势一滚,贴着墙根跑了出去。

江峙到天桥时,瞧见的正是沈都清数钱的样子。
数完了,将琴放回琴包,走进一家面馆。
沈都清点了一碗招牌的牛肉面,想了想最后还是没加蛋。而且正吃的时候小白猫跟进来,绕着她腿边打转,好歹是自己的吉祥物,沈都清把牛肉分给了它。
明明饿了,不知道为什么胃口不太好,沈都清慢吞吞地把面吃碗,喝了几口热汤。
江峙坐在车里看着,看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整碗面,拿着十几个硬币去结账。
沈都清出来的时候,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停在路边的红色玛莎拉蒂吸引了不少视线,她压根没看到。
她回到路边,蹲在乞丐旁边自来熟地跟人聊天。
今天除夕,外面还是挺热闹的。沈都清反正无事可做,重新打开琴包,继续“工作”。
她不确定她那个亲爸没有等到她,会不会给林念君打电话;不确定林念君现在知不知道她根本没去那个“家”。
也许应该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
但沈都清不知道该怎么说。
嘿妈妈,我超有骨气地离开你要去找我亲爸,但是我很怂地没去哦,我现在在街头卖艺……?林念君大概会被她气晕。
算了,至少说声新年快乐吧。
待会儿去给她打电话,沈都清决定。
江峙在看到一个男人往琴包里丢钱时被点燃了引线。
他把车开到跟前急刹住,男人冷不丁吓了一跳,回头惊愕地看向他。
“滚。”江峙看都没看他。
男人莫名其妙地走了。
沈都清拉到一半,戛然而止,隔着车窗看着他。
“诶,你怎么来啦?”
江峙没心情跟她寒暄叙旧,下车拎起她的琴包,刚刚入箱的几张零钱和硬币全部掉落出去。
然后扯住她的手腕把人拽走:“跟我走。”
他下颌线绷得很紧,满脸不豫之色。
把她塞上车,甩上了车门。

第66章
路边已经有人在围观, 街头卖艺的漂亮姑娘被开玛莎拉蒂的男人拽走, 这个画面还是挺刺激的。
那些目光对江峙毫无影响,他把沈都清的琴扔到后座,上了车, 开口就是气势汹汹一句:“这就是你‘该去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在赚钱。”沈都清说。
“你家他妈穷到需要你出来乞讨了?”江峙火大。
被他这样骂,沈都清的心情不可能好,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头昏脑涨, 语气没收住, 有点冲:“我自食其力, 你管我。”
江峙脸色颇冷, 咬了咬后槽牙:“你没钱我给你,不准给我乞讨。”
沈都清纠正:“我是卖艺,没乞讨。”
他狠狠瞪她一眼, 凶巴巴的:“卖艺也不准!”
沈都清有点头疼,生理性的头疼。
江峙说完直接把手伸进她羽绒服口袋, 将那叠零钞掏出来,降下车窗。
“你干嘛?”沈都清察觉他的意图,忙去抓他的手想要制止,江峙用空闲的左手将她两只手都钳住, 一扬手将零钞朝乞丐丢过去。
沈都清眼睁睁看着她一整天的收入砸向乞丐的破碗,散了一地。
“江峙!”
她快气死了。
江峙强硬地把窗户关上:“我给你。你这么想卖艺, 跟我卖。”
他从钱包掏出一张卡, 扔到她身上, 非常霸道总裁地说:“包你一年, 够不够?”
沈都清气得,抓起他的手臂张口就咬了上去。
从昨晚到现在,一整天里的彷徨、迷茫、不知所措,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她咬得一点都没客气,下了死力,江峙手臂上一阵钻心剧痛,痛嘶一声:“你是狗吗!”
他猛地往回抽手,沈都清被迫松开,恨恨地瞪他。
江峙看着小臂上触目惊心、伸到令人发指的两排牙印,气极反笑,指着自己的嘴唇说:“这么爱咬,有本事照这儿咬。”
沈都清本来就没解气,大约是气糊涂了,闻言不假思索就朝他扑上去。
她骤然逼近的脸让江峙一愣,下一秒,她的嘴唇就结结实实撞上了他的。
江峙僵硬地绷直身体,反应过来后双手本能抬起,想要拥住她。
但还未来得及品味那份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触感,嘴唇一痛——沈都清真的咬了他一口。
江峙闷哼一声。
沈都清咬完就立刻坐了回去,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怒火都在那一下发泄完了,人安静下来。
江峙的怒火似乎也被熄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伸舌舔了下嘴唇。
一丝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
下嘴唇被咬破皮了,他艹了一声。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他用舌尖在那个地方舔舐几圈,发动车子。
“你家在哪儿。”他问。
这个语气显然不是单纯送她回去那么简单,大约是以为她被生父虐待才出来卖艺的吧。
江峙确实揣着去找她亲爸的打算,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男人,大过年的让女儿出来卖艺挣钱。
沈都清道:“我没去。”
江峙停了一下,明白过来,没说话。
车子行驶一段时间,沈都清觉得头晕好像越来越厉害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屠宰场。”江峙冷冷说。
“……”沈都清靠着座椅,给他报了个地址,“我行李还没拿。”
她的顺从,让江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脸色好看了些。
但这个好脸色,结束在照着她给的地址找过去,发现她住在地下室时。
房顶矮到江峙伸手就能触及,走进狭窄逼仄的走廊,不晓得是里面黑还是他脸黑,反正看起来不大好看。
门一开,看清屋内的陈设,光秃秃的木板床和发霉的墙,腐朽潮湿的难闻气味。
他的怒火又开始往上飙了。
“你就住在这里?”他忍耐着没有发飙。
“嗯。还是赊账的。”
她说这话时眨巴着眼睛看他,江峙忍住了把她揍一顿的冲动,什么都没说,拎起墙边的行李箱,大步走出去。
沈都清去找老板娘还钥匙。
老板娘瞅瞅她又瞅瞅江峙,两个看起来都还是孩子,但看着家境就不错。
昨天她就觉得沈都清八成是离家出走,想着她家里人早晚得找来,房租跑不了,没想到今天来的是个小帅哥。
“小姑娘以后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一个人跑出来怪危险的。”老板娘道。
沈都清正要说话,江峙抽出两百现金扔在桌子上,拽着她就走了。

沈都清没有再问江峙到底要带她去哪儿,反正不会是清川道,他家人肯定不让。
大过年的,没一声交代就把邻居家的养女带回去,谁家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车子开进一个别墅区,一栋无人居住的别墅。
江峙打开门,拎着她的行李进去,沈都清跟在后面。
别墅很大,米色自然纹理的大理石墙面和地板,在灯光映射下很有质感,但也显得有点空旷。尤其是常年没有住过人,清冷的没有一丝人气儿。
但很干净,应该是有定期打扫。
“你都有房子了?”沈都清四下张望。
同是高中生,为什么鬼见愁同学这么有钱?
“我爸妈的。”江峙说。
两人结婚后置办的婚房,据说他出生之后一家三口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时候江峙太小,以致于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沈都清第一次因为无父无母这件事对他有点心疼,大概是现在的她也亲身体会到了孤苦伶仃的感受。
她伸手摸了下江峙的头发。
江峙反射性扭头,她已经走开去参观其他地方了。
江峙把她的行李扔进二楼一个房间,沈都清跟上来,明明在车上还像个炸毛的小刺猬,这时候似乎已经从善如流地接受了包养的设定。
“金主,我住哪一间?”
江峙斜她一眼:“随便。”
沈都清指了指阳台正对着湖景的房间:“那我住这间。”
江峙重新把她的箱子拎出来,丢进去。
沈都清知道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今天一整天都有点不舒服。
她迫不及待地想洗个热水澡,昨天没有洗澡早上甚至牙都没刷,她觉得自己要是说出来,可能会被江峙嫌弃死。
进门就打开的暖气渐渐让冷清的房子升起暖意,沈都清脱下羽绒服,打开箱子。
昨天铺了床的那几件衣服都得洗洗才能穿了,她一股脑抱去洗衣房,回来从箱子拿出睡衣时,在角角里发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
一颗球——金老板最喜欢的那颗球。
她都没注意,什么时候被它塞进来的。
沈都清一下子泪目。
从昨晚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看到球的刹那却一下子忍不住了。
她把眼睛埋在膝盖上,流出来的眼泪都被布料吸收。
过了会儿才抬起头,吸了吸鼻子。
江峙站在门口看着她,微微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沈都清起身时,江峙的手机刚好响起。
家里来的电话,估计是发现他跳窗跑路了。
果然一接起,那头许明兰便骂道:“你这个混小子,真是不要命了,那么高的窗户也敢跳,回来非让你四叔教训教训你不可!”
江峙掏掏耳朵:“他忙着和他老婆谈恋爱,才没空管我呢。”
“他不管我管。你开着你四叔的车又去哪儿了,这么晚还不回家,大家都在等你。”
江峙看了沈都清一眼,随口胡扯:“跟朋友吃饭。”
“家里还等你开席呢,你倒是先在外面吃起来了。”许明兰这次着实生气了,语气严厉,“马上回来。”
下完最后通牒,不等江峙回答就挂了电话。
沈都清抱着睡衣说:“你快回家吧,我去洗个澡就休息了。”
江峙把手机抛给她:“拿着。”
沈都清接住,他转身下了楼。
房间里有按摩浴缸,沈都清放精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然后顶着晕晕乎乎的头出来。
她随便吹了几下头发,走到床边往床上一扑,沉甸甸的脑袋沾到床,没一会儿就人事不知了。
门铃没有将她叫醒,响了五遍的手机铃声也没有将她叫醒。
江峙等二老休息,再次溜出门过来时,已经凌晨一点多。
他把已经在门口放了三个小时的外卖拎进去,上楼。沈都清房间的门都没关,被子也没盖,面朝下趴在床上。
他走过去,站在床畔居高临下地看了十分钟。
沈都清依然一动不动,只有身体呼吸时带起的微小起伏,证明这不是一具尸体,也不是一个假人。
江峙抬脚踢了踢她的腿——没有反应。
他弯下腰说:“沈都清,起来吃饭。”——没有反应。
他啧了一声,握着她的肩膀想将她翻个面,隔着睡衣料子都能感受到不正常的热度。
他顿了下,掀开她已经自然烘干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抬起来,摸了下额头。
烧手。
这个动作让沈都清有了点反应,被迫仰起头的姿势很难受,她一把拍掉江峙的手,重新趴了回去。
江峙皱眉拽了下被子,被她压得结结实实,他掀起没被压到的部分,搭到她身上,直起身下楼。
太久没人住,医药箱里的药早就过期了,大年初一的凌晨一点半他开车出门,开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药店。
他不知道买什么,反正乱七八糟带了“退热”字样的全都拿,买了一大袋。
回到别墅已经过去近一个小时,沈都清竟然还是那个姿势,连头发丝都没动过。
江峙把她翻过去,拿耳温计测了□□温,38.2,不算太严重。
他在厨房摸索半天,用热水器烧了热水,端上楼,结果叫了十分钟,都能没能叫醒沈都清。
他站在床边盯她半天,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那就别怪我了。”
说完,弯腰把手放在她的衣襟,开始解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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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江峙从来没解过如此难解的扣子。
很普通的木材纽扣, 解起来却不得其法。
手背不时擦过沈都清的下巴, 她身上的热度通过不足0.01秒的触碰传递过来,手心渐渐冒汗。
江峙花了一分钟,才成功解开第一颗, 线条清瘦明晰的锁骨露出来。
常年跳芭蕾的人体态都很漂亮,脖颈修长,像天鹅一样优美。
可惜江峙大约不懂欣赏天鹅颈的美, 揭开退热贴上的透明薄膜, bia一下拍到她脖子。
这一下拍得可真不温柔, 亏得沈都清发烧睡得昏沉, 仍未醒,只是皱了皱眉,条件反射地把头偏向另一侧。
江峙继续往下解第二颗。
——说明书上说了, 额头、脖子、腋下四处同时帖效果更佳。
这一颗扣子比上一颗顺利一些,毕竟有了实战经验, 只是位置稍微危险了那么些许,解开后露出一片白,隐约能看出一点起伏的弧度和阴影。
她里面没穿。
再往下第三颗的位置,危险性成指数增加。
因为被两侧的小山峰撑起, 去拿那颗扣子时,势必会往下凹陷, 这直接导致两侧的凸起更加明显了。
江峙的喉咙紧了紧。
眼前情不自禁跳出汤泉池里看过的那片白花花……
艹。
他忽然松手, 起身过去把灯的开关拍下。
头顶明晃晃的灯骤然灭掉, 卧室里暗下来, 他回来时动作利落了许多,也野蛮了许多,解开扣子把衣襟往旁边一掀,打开她的胳膊拿起另一片退热贴。
——这次没有用拍的,非常草率地往腋下一放,也不管有没有贴好,就要抽出手。
先是脖颈一谅,又是胸口一凉,腋下再一凉,沈都清睡得再沉也被折腾醒了。
睁开眼,一片昏暗,从门外进来的光线映出笼罩在她身体上方的黑影,与此同时她已经发觉被扯开的衣领,以及伸进她衣服里的手。
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先有了反应,抓起一个东西就朝黑影砸了过去。
江峙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余光发现黑影一闪,下一秒剧痛袭上太阳穴。
他闷哼一声,直接跪在了床上。
沈都清把衣领一拢,捂住凉飕飕的胸部,这时候脑子已经转过来,知道黑影是谁了。
还好床头放的是遥控器,而不是花瓶或者锤子什么的,要不然刚才那一下,能把江峙打住院。
“死流氓。”她嗓子有点沙,“我卖艺不卖身的。”
“……”
江峙捂着太阳穴直起身,咬牙切齿,“谁他妈要你卖身。”
他把剩下的退烧贴摔到她身上:“自己贴吧!”
脖子上确实贴了东西,腋下也有,沈都清伸手摸了下,顶着发沉的脑袋坐起来。
昏昏沉沉地想,脱她衣服还专门关掉灯,果然是个纯情boy啊。
不过嘴上却说:“你贴额头就行了,我没穿内衣,服务不需要这么深入的。”
江峙有点恼羞成怒,幸好在黑暗里也看不出来,下床往外走,冷冷甩下一句:“谁让你不穿内衣。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的沈都清诚恳为他科普:“没有女孩子会穿内衣睡觉的。”
“……”
江峙走到门口,一巴掌拍到开关上,气呼呼的背影离开了。

灯亮了,沈都清自己把另一侧腋下和额头都贴上退热贴,见床边桌子上有热水和药,自己乖乖吃了药,把一杯水都喝光。
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已经快三点了,他大半夜居然又跑过来了。
这儿离清川道可不近。
手机上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陌生号码,这是江峙的手机,她也不知道谁打的,惊讶于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听到。
趿着拖鞋下楼,见江峙在厨房里不知捯饬什么,走进去。
中岛台上摆了许多外卖盒,嵌在橱柜中的微蒸一体机中放了一只碗,江峙倚着中岛台,正拿着说明书在研究。
大少爷不会用这玩意儿。
沈都清也不会用,一看到那些菜就觉得肚子都饿瘪了,拿了双筷子迫不及待夹了块红烧肉。
江峙瞥她一眼:“菜凉了,待会儿热了再吃。”
“我先吃两口。”沈都清说,“等你热完可以吃早饭了。”
“……”
江少爷唰啦把说明书翻了一页。
外卖是江峙从酒店叫的年夜饭,相当丰盛,加热起来也相当耗时。
沈都清解了馋就过去帮忙了,把所有的菜转移到餐具里,摆上桌后,倒也像模像样。
她指使江峙把饭摆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江峙在家里吃了的,不过还是拿了副餐具陪着。
他叫的有红酒,沈都清蛮有兴致,醒好酒倒了两杯,江峙却夺过她的杯子,拧眉道:“你想死吗?”
沈都清这才想起自己刚吃了药:“忘了……”
她又取了一只红酒杯,倒上白开水,喝热水也喝得很讲究,然后兴致勃勃跟江峙碰杯。
铛一声脆响,她说:“新年快乐。”
江峙配合道:“新年快乐。”
喝了口水,沈都清又凑过来,捏着甜腻腻的嗓音:“不给我发压岁钱吗,哥哥?”
她凑得过于近,调子又过于嗲,江峙差点呛到,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被麻的,还是被恶心的。
但他本人显然认为是恶心,嫌弃道:“别跟我鬼叫。”
说着拿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一沓现金拿出来,数都没数,财大气粗地递给她。
沈都清把厚厚一沓钞票往睡衣口袋里一揣,拍了拍,继续鬼叫:“谢谢哥哥~”
江峙深吸一口气,忍耐。
电视上放着春晚的重播,江峙从来不看这玩意,其实沈都清也不看,不过此刻这个节目最合时宜。
确实挺无聊的,看了一阵,一扭头发现,江峙仰头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
沈都清歪靠在沙发上,撑着头,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回到家估计没怎么睡就又过来了,大过年的,三更半夜,为了她来回跑。
这个狗东西真让人感动啊。
可能是发烧让大脑变得迟钝,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显著削弱,沈都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凑到江峙面前,差一点点就要亲上去了。
她想起他一碰就醒的敏感体质,立刻坐了回去。
要是把他亲醒了,那就很尴尬了。
沈都清头还疼着,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看电视的兴致,关掉电视,去抱了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搭在江峙身上。
本来想回房间睡的,但身体依然先于大脑自作主张,钻进被子,把头枕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江峙是被腿上拱来拱去的东西拱醒的。
身体已经被蹭起了反应,他一睁眼往下看,发现腿上搭着一条已经有一半落在地毯的被子。
被子边缘、他的大腿上,还有一颗毛茸茸的头。
沈都清把自己裹得挺严实,蜷在被子里,脸都只露了半张。大概是头疼睡得不舒服,不时就扭动一下。
一扭动又蹭到江峙的敏感部位。
江峙靠着引以为傲的忍耐力才没有将她从身上掀下去!
“我他妈真是欠了你的。”
把手机够过来看了眼,刚过六点。
于他而言已经不早,要赶在许明兰发现之前赶回去,在这之前还要去约定的地方接狗。
江峙用手把沈都清的脑袋托起来,放在沙发上,起身去了洗手间。
离开前他重新拿耳温计给她量了一下温度,烧退了点,37.8度。
他穿上外套出门,在大年初一寒冷而静谧的清晨,驱车到七公里外的一家宠物店。
老板是高扬波爸爸的一个朋友,时间太赶找不到其他营业的宠物店,昨晚托了高扬波爸爸的面子,连夜联系上。
到达约定的地点,老板正在楼下抽烟,江峙下了车走过去,老板眯缝着眼笑笑:“这么赶着要,哄女朋友用的?”
江峙没睡够,脾气不大好,懒得说话,直接走过去。
狗在车里,挺乖的,昨晚就定好的,江峙看了几眼确认没问题,揪着狗的后颈皮拎上自己的车。
老板把一小袋狗粮递给他:“其他东西得等我们店员上班,你留个地址,中午前给你送货上门。”
“谢了。”江峙一秒钟都没多耽搁,话音落地的瞬间,跑车已经在轰鸣的引擎声中蹿出去。
折腾了一圈,回到清川道已经八点多。
老人的作息规律,许明兰照旧早起,吃过早餐正要到花园走走,正正好碰上往家跑的江峙——害怕车声被听到,他把车停在了外面。
许明兰一愣:“你这是……”
“早晨的空气真好。”江峙面不改色地保持着匀速从她旁边跑过去,仿佛一个晨跑归来的自律少年。
许明兰古怪地瞧了眼他的背影,摇摇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都清一觉睡到十点多,头疼缓解了许多,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想起昨晚是和江峙在沙发一起睡的。
但她支起头四下看了一圈,江峙不在。不知道是已经走了还是在其他房间。
老实讲,心里一瞬间有失望闪过。
不过她也明白,江峙把她捡回来恐怕都是瞒着江爷爷江奶奶的,形迹可疑若是被发现,就不好交代了。
正在这时,她忽然发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正欲掀开被子起身,视线中闯入一张……狗脸。
一只柯基凑到她脑袋旁边,在她身上到处闻了闻,似乎在确认气味。
闻了好一会儿才把湿湿的鼻子从她耳朵边移开,接着用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她。
很乖,很可爱。
沈都清蒙了有十秒,跟狗大眼瞪小眼地对着看。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戳了戳柯基的脑袋。
“江峙,你变成狗了?”
———————–

第68章
小柯基还是只幼犬, 走路不太稳, 被她一戳就一屁股坐下了,背靠沙发,坦着白肚皮。
可爱死了。
沈都清单手把它抱起来, 拿起放在大理石矮几上的手机。
有一条未读消息,陌生号码。
【有事打这个电话,饿了自己叫外卖, 密码我生日】
连个主语都没有, 但除了江柯基, 还能有谁。
时间显示是两个小时之前, 沈都清估摸着他这会儿应该在补觉,坏心眼地回了一条:
【可是我不知道你生日诶】
她以为江峙不会这么快看到,想想他睡醒发现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就想笑。
结果手机还没来得及放下, 江峙直接把电话拨了过来。沈都清接起,他在那端果然气急败坏:
“你他妈不知道我生日?裴自逸的生日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沈都清抱着狗笑倒在沙发上。
江峙听到她的笑声, 冷哼了一声:“不知道就饿死你算了。”
沈都清右手摸着柯基软软的肚皮,左手把手机贴在耳边,“好啦,逗你玩的。你怎么还没睡, 累了一晚上,不困吗?”
“被你吵醒的。”江峙的语气乍一听很冷淡, 像是不耐烦, 没人知道这句话中藏着他多少耐心。
“你快睡吧, ”沈都清说, “我要和二狗子玩。”
那边安静了数秒,江峙的嗓音幽幽传过来,似乎带着点磨牙的声音,一字一顿:“不许叫它二狗子。”
沈都清从小和他吵架就喜欢骂他江二狗,长大了觉得这个称呼毫无杀伤力,慢慢就不叫了。
她忍笑:“为什么?你叫二狗,它叫二狗子,不冲突的嘛。”
“我看你是发烧烧得皮痒了。”隔着电话仿佛都能看得到江峙的臭脸。
沈都清很倔强:“我就想叫它二狗子。大名叫柯老板,小名叫二狗子。”说着挠挠柯基的下巴,“二狗子,你喜欢姐姐给你起的名字二狗子吗?”
她就是故意的,一句话里叫了四遍,江峙在那头冷冷道:“再叫一声我弄死你。”
沈都清笑:“来弄死我啊。”
说完,两端齐齐陷入安静。
明明是一句狠话,但莫名的暧昧。
其实沈都清知道江峙送她狗的用意,虽然方式很直男,但她很领情。
跟江峙逗了几句嘴,刚刚醒来那阵空空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心情好多了。她说了句“你休息吧”,便先挂断电话-
没过几分钟,铃声又响,来电显示:高。
高扬波?
沈都清接通,还没开口,那边高扬波便咋咋呼呼道:“醒了吗醒了吗醒了吗,新年第一天别睡懒觉了,出来玩!我妈说这是我最后一次收压岁钱,给了我双倍哈哈哈!”
钱包一鼓腰杆就硬了,吵他二爷睡觉都不怕挨揍了。
沈都清问:“玩什么?”
高扬波的笑声戛然而止,三秒钟的死寂后,尖叫:“……你谁?!”
“你猜。”
“女魔头?他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其实也想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但觉着女孩子心思敏感,被赶出家门这种事肯定不愿意被人问。
沈都清只说借用,把江峙留给她的号码报给他:“你找他的话打这个号码吧。”
高扬波哦哦两声,挂了。
转头立刻给江峙打过去,这回长了记性,等那边接起,不耐烦地“喂”了一声,他才说话:“昨天忘了问你了,你找到女魔头之后把她弄哪儿了?她妈都把她赶出去了,应该没法儿再回去吧,还有她亲爸,到底干嘛吃的大过年的让她上天桥卖艺。”
江峙困得不行,懒得说话,言简意赅:“在我那儿。”
“你哪儿?”高扬波问完反应过来,“你爸妈的房子那儿?”
“嗯。”
高扬波很喜欢瞎操心,不由得担心起沈都清将来到底应该何去何从。“那以后怎么办?这也不是个办法,她总不能一直住在那儿。”
“为什么不能。”江峙闭着眼,反问。
高扬波被噎了一下:“你是打算自己养着她吗?”
江峙睁开了眼,声调依然平淡:“有问题?”
停了一下,见高扬波无法反驳,又轻飘飘吐出四个字:“我养得起。”
“……行,你养得起,你厉害,”高扬波从善如流地接口,“但是她得要监护人啊,你又不是她监护人。”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江峙没吭声。
高扬又道:“而且你不得问问她什么想法?她想去哪儿?”
江峙不喜欢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沈家不想要她就不要,他要;亲爸那儿她不想去就不去,他有的是地方给她住。
“随便她想去哪儿。”江峙说。
反正他在,她想去哪儿都行,想干什么都行。
——除了上天桥乞讨-
今年的春节,沈家的气氛比往年低迷。
作为一家之主的沈岩缺席,好端端的沈都清又离开了,只剩林念君和沈霏霏两个人,情绪都不怎么高。
因为这个变故,芳姨连自己家都没回,除夕留了下来。
她想着沈都清到了那儿应该会打电话回来报平安,结果左等右等,一晚上过去,无关的拜年电话倒是接了不少,没有丁点她的消息。
初一,林念君带沈霏霏回B市林家,只待几天,行李简单收拾了一番。
林念君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下楼时,看了芳姨一眼。
芳姨叹气,摇摇头。
林念君眉间拧起的褶皱更深了些,将行李交给司机,披上大衣出门。
沈霏霏跟着上车,垂头丧气地坐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沈都清走了,她应该开心才是。属于她的一切都已经回到她手中,并且是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不用被迫和沈都清分享,不用再活在她的光环压制下。
可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开心,反而莫名地有点自责。再加上那天开始林念君的心情就很差,年夜饭本来就冷清,还沉默,没有一个人说话。
沈霏霏觉得妈妈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冷淡了很多,仿佛在责怪她,如果不是她针对沈都清,如果不是她偷钱,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沈都清也不会走了——林念君的冷淡让她很惶恐,也更内疚。
到B市已是下午,抵达林家时,林外婆领着迫不及待要找表姐玩的小孙子出来接人,见车上只下来一个沈霏霏,笑容慢慢消失。
“表姐呢?”小孙子和沈霏霏不熟悉,晃了晃林外婆的手。
林外婆却是有分寸的,重新笑着道:“这就是霏霏表姐,阿霆带表姐去玩吧。”
小孙子看了看沈霏霏,转身自己跑进家了。
林家是热闹的,两个舅舅均已成家,各自携妻带子。
先是寒暄,小舅舅问了句“清清怎么没来”,林念君没答,接着被其他话题岔了过去。
但大过年的少了一个姑娘,可不是小事。
林外婆不动声色,过了一阵才单独把林念君叫到厨房,问起:“怎么回事?清清呢?”
林念君再不想提,也没办法隐瞒自己的母亲,如实答:“已经送去她生父那里。”
没提之前的争吵和沈都清的主动要求。
林外婆一惊,“什么时候送走的?”
“前天晚上。”
林外婆又气又怒,指了指她:“你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都不跟我们商量,还在这个时候把孩子送走,什么事不能过完年再说!”
林念君垂眸不语。
“沈岩呢?他那么疼清清,难道也同意把她送走?”
林念君道:“他还不知道。”
“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好!”林外婆气得捂心口,“你从小就倔,自己拿主意的事我和你爸都劝不住,但是这件事你总应该提前和大家商量商量,清清就算不是你生下来的,也是我们林家的孩子,你说送走就送走?沈岩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肯定也不同意!”
林念君捏了捏眉心,沉默。
林外婆原本以为最多是母女俩闹个脾气,还沉得住气,这时候急火攻心,耍起小性子来:“把我的宝贝清清送走,你也不必来了,还来干什么。”
说完便负气回了房间。
林念君出来时,客厅里一片安静,方才的争吵显然都被听到。
两个舅舅的神色都凝重,舅妈们也是面面相觑,林念君谁都没理会,拧着眉离开客厅。
一个人在偏厅待了片刻,她揉了揉太阳穴,终于还是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沈霏霏太尴尬,在客厅里待不下去,悄悄跟过来,看到林念君在打电话就没上前,低着头站在门口。
片刻后忽听林念君声音一急:“什么?”
沈霏霏立刻抬头,见她脸色骤变,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对着电话冷喝:“为什么不通知我?”
那边不知道答了什么,显然没能平息她的怒火,林念君怒挂电话,沉着脸匆匆往外走-
中午,宠物店的送货员按时送货上门。
江二狗哥哥财大气粗,狗粮、罐头、零食、营养剂和维生素,反正宠物店有的东西全都来了一套,还给二狗子备了一大堆的玩具和豪华狗窝。
不过二狗子吃过饭喝了水,对其他的好像兴趣不是特别大,丢丢地跟在沈都清脚跟后面乱转。
它还自个儿跑到沈都清那个房间,从她行李箱里刨出了金老板的球,嘴太小,啃不住,在地上拱着跑了一圈。
沈都清把球捡起来,抱着它揉了揉:“不行哦,这是哥哥的球。等以后见了哥哥问问它,它愿意给你玩你才能玩哦。”
她从新玩具找了颗差不多大小的球,但二狗子似乎并不感兴趣。
沈都清把睡衣口袋里的一叠钞票放进抽屉里,征用了书房的电脑,开始整理六门课的知识点。从高一开始,毫无遗漏。
课本她全都翻得滚瓜烂熟,学霸在考试重难点上的敏锐触觉比学渣厉害得多,于是整理起来效率很高。
只不过辅导对象是个从来不听课的零基础骨灰级学渣,她不仅要做整理,还做了解释,附带例题,足够简洁也足够清晰,这份文档在手,课本完全可以舍弃。
几门课的内容还是很庞大的,她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数学只完成了50%。
抬头时天已经黑了。
沈都清将整理好的这一部分发给江峙。
江峙再次被吵醒,眯着眼看看微信上那个名为《沈老师带你上清华:高中理数·上》的文件。
江二狗:【?】
都都清:【这三天把这一部分看完……算了,五天吧】
江二狗:【?】
都都清:【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江峙懒得打字,拖着困倦的身躯起来,打开电脑,直接拨去视频通话,边接受文件。
视频接通,对面的椅子上却是空的,只有一道声音:“过来,姐姐抱。”
一秒后,沈都清从桌子下直起身,手中抱着一只柯基,抓着它的爪子对镜头挥:“来打个招呼,哈喽啊~”
柯基显然已经被她收拢了,乖乖被她抓着,开心地吐着舌头看镜头。
江峙漫不经心地:“嗨,乖儿子。”
沈都清:“……”
为什么突然错了辈分?
江峙打开文件扫了一眼,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觉得眼睛不适,习惯性叉掉。
不知为何叉掉之后又重新打开,鼠标往下滑了半天,才把文件滑到底。
他皱眉:“你一整天就在搞这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这可是沈老师倾囊相授给你整理的重点,还是免费的。这个拿出去绝对被疯抢的我跟你讲。”这么一说,沈都清忽然觉得亏了,改口,“不行,我决定还是要收费,收你便宜点,三科66,五科99。”
虽然不到24小时已经给了她一张卡和一沓现金,江峙还是利索地又发了个红包过去。
正在这时佣人来敲门,请江峙下楼用晚餐。
江峙随口应了,对沈都清道:“我洗个澡就过去。”
“去吧。”沈都清又抓着柯基的爪子晃了晃,“拜拜。”
江峙直接从桌子前起身,大约是觉得她会挂断,所以没有挂视频,径直进了浴室。
沈都清看了会儿空镜头里他房间的背景,抱着二狗子下楼倒水喝。
柯基本来就腿短,这只幼犬就更短了,走起来跟一疙瘩面团似的,看不到脚,以致于下不来楼梯,沈都清都是用抱的。
下楼溜达了一圈又回书房,正要关电脑,正好看到洗完澡的江峙从浴室走出来。
她拿着水杯一愣,一口水含在嗓子眼儿忘记吞咽。
看了几眼,她干脆把水杯往旁边一搁,坐下来,垫着胳膊趴在桌子上,把脸凑到了屏幕前。
谁能想到,吊炸天的鬼见愁同学,洗完澡居然喜欢果奔。
可惜他从浴室出来走到衣柜前的角度,只能看到后背。
手臂、脊背、大腿都是肌肉,但并不是蛋□□和健身房刻意练出来的那种,而是勤于运动的少年,自然匀称的力量特征。
皮肤挺白,未擦干的水珠缓缓淌下,随着肌肉的起伏蜿蜒流动,相当诱人。
身材是真好,窄腰、长腿,尤其是这屁股……
沈都清情不自禁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正擦头发的江峙听到那道轻微的、一闪而过的声音,猛然转身,向电脑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屏幕上沈都清的脸凑得很近,笑眯眯地正望着他,目光带着三分欣赏七分调戏,似有实质透过镜头落在他身上。
“屁股挺翘啊。”她说着,还伸出手在屏幕上愉快地点了两下。
江峙不知道她点的哪儿,但用屁股想都能猜到了!
“……艹!”
江峙连气都顾不上生,反手把毛巾扔过去,盖住了镜头。

第69章
视频在沈都清的笑声中被切断, 她心情颇好, 从地上抱起二狗子,下楼叫外卖吃饭。
江峙还没过来,她觉得无聊, 领着狗到处晃荡。
一楼有一间很大的钢琴厅,整面的落地窗容纳光线,白天应该会很明亮。大厅中央圆形地毯上放着一架黑色施坦威大三角。墙边布置着一组欧式沙发和小几, 用作观赏区。
这间钢琴房大概从来没有投入使用过, 但可以想象到, 江峙的父母布置这间钢琴房时, 对他抱着怎样的期待。
沈都清没学过钢琴,但乐器之间有共通性,一些简单的曲子她还是可以弹一弹的, 譬如一闪一闪亮晶晶。
沈都清坐在琴凳上,给自己报幕:“接下来, 请欣赏Miss Qing为大家带来的《little star》。”
接着手指落向钢琴,一下一下敲击黑白琴键,简单清脆的音符在空旷的别墅回响。
弹完一遍,沈都清很满意地给自己鼓了鼓掌。
二狗子想上去找不到路, 在她脚边团团转。沈都清抱它抱起来:“你也想弹吗?来。”
她让狗踩着自己的腿,捏着它两只短短的前脚, 放上琴键。
“准备好了吗?预备备, 走~Twinkle, twinkle littlestar, HowIwonderwhatyouare……”
江峙锁了车进门,循着钢琴声过来,瞧见的便是沈都清一边唱歌,一边用狗爪子弹琴。
因为柯基的腿太短,可移动范围甚至只有十五厘米,她必须依靠身体的大幅度移动才能够到琴键,左左右右,非常忙碌且努力。
狗学生显然定性不足,中间挣扎了一下想逃跑,得到了沈老师的批评:“还没弹完就想跑?不可以。做人……不对,做狗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然后捉着它坚持弹完一整首。
她舒了口气,松开狗爪子,二狗子得了自由立刻从她腿上往下跃。
这个高度对它来说有点高,咚一声栽下去,脸着地滚了一圈,然后满腔欢喜地朝江峙跑过去。
然而江峙的长腿直接从它头顶越过,朝钢琴走去。
“二狗哥哥好冷漠啊。”沈都清可怜地瞧着又屁颠屁颠跟他着跑的狗,说,“都不理我们二狗子。”
江峙没搭理,走到她身后,蓦地把双手往钢琴上一撑,将她圈进中间。
沈都清回头看他。
江峙弯腰的姿势挡住了灯光,一大片黑影笼罩下来,沈都清对上他黑幽幽的眸子,眨眨眼睛。
“干什么呢,二狗哥哥?”她笑得有点故意,声音很甜。
江峙再次容忍了她的挑衅,毕竟有更重要的帐要算。
他和沈都清脸对着脸,中间的距离可能不到十公分,面无表情地问:“你刚才调戏我的帐怎么算。”
沈都清挑起眉梢:“你想怎么算?”
废话。
江峙盯她一眼,头试探地向下压近。
沈都清早有准备,一弯腰从他手臂下面钻出去,往外跑。
二狗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跟着跑就对了,立刻调转方向往外冲,倒腾着两只看不见的小短腿。
他们俩跑到客厅,江峙才拉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出来,冷哼一声。
这几天他对沈都清的忍耐度尤其高,只在心里低骂了句:早晚收拾你。往沙发上一坐。
二狗子很喜欢这个追逐的游戏,见沈都清不追它了,调头跑回来抱着她的腿作势啃咬了一下,然后再次跑出去,示意她来追自己。
沈都清陪它玩了一会儿,被它跑起来的姿势逗得咯咯直笑。
柯基除了以腿短闻名,翘臀也是名扬天下,跑起来圆滚滚的屁股一颠一颠,臀波荡漾。
沈都清又想起下午“不小心”撞见的某个翘臀,笑得不行,蹲下来拍了拍狗充满弹性的臀部:“小屁股真翘。”
江峙瞪她一眼:“你在影射我?”
沈都清无辜脸:“没有啊。”
说着,手却意有所指地又往狗屁股上拍了一下。手感Q弹。
江峙倏然起身,大步朝她走过来。
这一次气势汹汹,跟刚才在钢琴房的小心试探截然不同。
跟他打了那么多年的架,沈都清对于危险的感知力比任何人都敏锐,反应敏捷地就要起身跑路。
不幸的是,蹲姿起身的时间极大地拖延了她的逃跑速度,刚往外跑出一步,就被江峙捉住了手腕,往后一扯。
沈都清被他拽到怀里的时候还在笑,她甚至没有挣扎,被江峙往后一推,压在了墙上。
江峙一只手攥着她的腕部,一只手撑在墙上,盯着她的目光闪烁不定。
沈都清笑够了才停下来,头枕着墙,莹润的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
两人目不转睛地对望良久,头顶投射下来的灯光都变得粘稠。
江峙把她钳制得死死的,却一直按兵不动,只往前凑近了一点,微不可查的距离,又停住。
不知在犹豫什么。
大概是怕又被她攻击脆弱部位。
沈都清等了片刻,忽然从墙上起来,向他迎了上去。
微微偏头错开一个角度,但在距离他的嘴唇只剩最后一公分时,停下。
江峙的呼吸凝滞一瞬,神经紧绷时听到她说:
“你亲不亲,不亲我走了哦。”
她说话声很低,微弱的气流拂过他的唇瓣。
江峙的双手反射性扣住她的头,猛地吻了过去。
唇瓣相撞,与上一次的咬和上上一次的怼,不太一样的感受。
沈都清一下子也说不出主动接吻的理由,反正,此时此刻,她想要亲一下。
虽然江峙吻技很差,让她并不抱任何期待。
鬼知道自从那次强吻之后到现在,江峙回味了多少次,又在脑子里演绎了多少次。
他停了一会儿,唇瓣相贴那一刹那的悸动褪去,开始轻柔缓慢地厮磨。
沈都清有点想笑,伸出舌尖,轻轻勾了一下。
柔软的舌尖从唇缝扫过,江峙只觉得身体不知哪里紧了紧,扣住她后脑勺的手掌将她压得更近。
男性大概在这种事上都有无师自通的本领,沈都清收回舌头,立刻就感觉到嘴唇被他含住,吸了一口。
一下子,电流从腰椎蹿到头皮。
江峙仿佛发现了新玩具,含着她的唇瓣像是含着糖果,时而□□,时而用牙齿轻轻地刮擦。
沈都清渐渐觉得腿软,双手扶住他的腰,将重心向他靠去。
嘴唇被他啃咬吮吸得发麻,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的急一些,谁的缓一些。
二狗子绕着挤在一起的四只脚转了无数个圈,见没人理自己,终于放弃,安静地趴在地上休息。
它等得无聊了又爬起来自己去追球玩,上面的亲亲还没结束-
林念君在林家停留不到两个小时,连夜赶回A市,下飞机时派去林父那儿的人回信:监控显示都清小姐上楼之后没有出电梯,重新下楼离开了小区。
之后的去向正在调查,小区附近几个路口的监控有发现,但离得越远越难找,加上天黑,很快便在监控中失去踪影。
失踪不比其他,情况紧急,林念君顾不得其他,立刻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和力量,全力找人。
倘若沈都清那天有钱去住了酒店,还有迹可循,偏偏她没钱,住的是别人好心提供的地下室。
失踪整整48小时,在偌大的城市想找出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林家女儿失踪的消息很快在圈子中传播出去,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两个女儿的身世到此已经隐瞒不住。
传闻在林念君大肆找人的过程中不断发酵,渐渐传出了是亲生女儿容不下养女,将人赶走的说法。
见过沈霏霏的人不少,她的许多行为此时都成了“佐证”,甚至连偷钱的事也不知从哪里走漏出去,陷害“养女”的罪名也被坐实。
好歹是一个首长的女儿,偷钱这种人品有缺的事实在放不上台面,这个圈子里闯祸的二世祖多了去了,偷钱比起来甚至不值一提,但正因为“不值一提”,更显得小家子气。
沈霏霏几日来的自责在得知沈都清失踪时达到顶点,本就自卑,又被人指指点点,羞愧难当,连门都不出了。
消息传到裴家时,裴母立刻吩咐下去:“这事儿先不要让自逸知道。让他多在那边待几天,好好陪他奶奶,等事情结束了再回来。”
随后喝着茶,感叹一声,“都清竟然是抱错的孩子,这事儿麻烦了……我本来还想让她做儿媳呢。”-
彼时,沈都清正在一栋闲置十多年的别墅中,和江峙亲亲。
沈都清不记得江峙什么时候把舌头伸进来的,反正亲着亲着,发觉舌头被他勾住了。
这个纯情小处男,终于点亮了舌吻技能。
虽然依然是毫无章法的乱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江峙的舌尖忽然从她上颚扫过,沈都清立刻不受控制地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极大得勾起了江峙的侵略欲,舌头霸道地攥住她,狠狠吮吸,搅弄着她的口腔。
沈都清不知道亲了多久,反正被松开时头有点晕晕乎乎,觉得江峙已经可以出师了。
学习能力忒强,亲一次就摸到了技巧。
江峙仍扣着沈都清的后脑没松,直勾勾盯着她被自己亲的湿润的嘴唇。
房子很安静,气氛很亲密。
沈都清忽然有点不自在,避开眼神接触。
江峙好像也被她的不自在传染,松开她说:“你自己勾引我的,后悔来不及了。”
“谁后悔了。”沈都清不愿意露怯,重新把视线挪回来,挺直腰,“看在你对我这么体贴的份上,奖励你的。”
江峙看了她一眼,突然又低头。
这次沈都清偏头躲开了,从他和墙壁只见挪出去,傲娇地说:“奖励不是你想要就有的,继续加油,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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