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与雪花,属于两个不同的季节,却常常被诗人们用在一起,互相比拟。大概梨花与雪花差不多一样白吧?雪,是开在天空的梨花?而梨花,则是开在树上的雪花么?

难怪李渔《闲情偶寄》云:“花花耐观,雪为天上之雪,此是人间雪。”
一、以梨花写雪花
以梨花来写雪花的诗歌不是很多。但也有那么几首。最为出名的应该是唐代诗人岑参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北风席卷大地吹折了白草,塞北的天空八月就飘降大雪。
将军的手冻得拉不开弓,铁甲冰冷得让人难以穿上。
无边沙漠结着厚厚的冰,万里长空凝聚着惨淡愁云
傍晚辕门前大雪落个不停,红旗冻僵了风也无法牵引
山路曲折已不见你的身影,雪地上只留下一行马蹄印迹。
这“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和前两句是为诗歌的第一部分,实为后面诗句的环境铺陈。为后面的细节描写和置酒送行雪中“送君”的场面布置的阔大场景。后面的一些细节虽有“冰冷”之感,但也有帐中饮酒,演奏“胡琴琵琶与羌笛”的热烈欢快场面。尤其后四句,在雪满天山之景送别武判官时,看到朋友远去不见踪影,只见留在雪地上的马蹄印,让人想起曾经米风靡一时的那首流行歌曲:“寒风萧萧,北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 往事如烟云。 犹记别离时,徒留雪中情…… ”独行雪中,有一些豪迈,还有一些浪漫情怀。
所以诗歌中那些写寒冷的细节,充其量只是一种豪迈乐观浪漫气氛的衬托了。那句以春天暖阳下盛开的千树万树梨花,来比拟大雪挂了满树的壮观景象,在军营,其实还隐含了一股清新雪白的军中浩气和从将士们的行为举止表现出来的乐观浪漫气质。
淮阳多病偶求欢,客袖侵霜与烛盘。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
像淮阳太守汲黯经常卧病,偶而喝杯酒解忧愁,客居异乡衣袖上结满清霜,只有与灯烛作伴。
台阶下的积雪像是堆簇着的洁白的梨花,明年又有谁在此凭依栏杆?

唐代诗人杜牧的这首《初冬夜饮》中的“梨花”,则是堆砌在其阶前的愁绪和孤独,是对只身在外的感慨和漂泊无依的追问,是对“多病求欢”和“客袖侵霜”的又一重描摹。此诗中用来比拟雪花的梨花,有“白雪飘零”的堆砌之感,是诗人挥之不去的忧愁和孤独。即便是春天的梨花,也是凋零的片片雪白。
雪粉华,舞梨花,再不见烟村四五家。密洒堪图画,看疏林噪晚鸦。黄芦掩映清江下,斜缆着钓鱼艖。
大雪粉白光华,就像满天飞舞的梨花,依稀可辨那拥有四五户人家的村庄。雪花密密层层的飘洒,值得人们描形写画。白茫茫的世界中,稀疏的树林里晚归的寒鸦悲啼不止。一条钓鱼的小船正斜揽在枯黄芦苇掩映的清江下。
元代关汉卿的这首《大德歌·冬景》中的“梨花”,则是一种闲适的乡村景象的舞蹈。与“烟村四五家”对比,雪中的山村是另一种宁静和美丽。是大雪粉白光华,春天梨花花瓣一样的漫天飞舞,是可以入画的绚丽,是雪中垂钓的怡然自得。
二、以雪花写梨花

在冬天,诗人们看见雪景会想起春天盛开或者飘落的梨花;在春天,诗人们看见盛开或在风中飘舞的梨花,也自然会想起冬天的雪白。
春动酒旗风,野店芳醪留客。系马水边幽寺,有梨花如雪。
山僧欲看醉魂醒,茗碗泛香白。微记碧苔归路,袅一鞭春色。
宋代词人辛弃疾的这首《好事近·春日郊游》中借雪花之白来写梨花,真是写的“好事”。诗中如雪的梨花不仅洁白,而且有香气,让僧人看了都会神魂颠倒呢。茶酒之香缭绕,还有雪白梨花透出的幽香,这清香袅袅的春色,怎不让人醉了又醒,醒了又醉呢?

宋白《宫词》中那句“梨花明月皆如雪,时送清香到酒前”更是写出了春天月夜之美景:梨花雪白,月光也雪白。更妙的是这雪白之中还缥游着丝丝袅袅的梨花清香,和着眼前的酒香,这真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啊!元好问也有“一树梨花如雪月明中”的句子,与这句“梨花明月皆如雪”异曲同工。
以雪花写梨花,最为夸张的,该算李白《送扬子》中的那句“梨花千树雪,杨叶万条烟”了吧。正可以与岑参的那句以梨花写雪花的句子“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匹敌呢。
其实,这梨花,不光有雪花之洁白,更有雪花没有之清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