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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重生记》饭团桃子控

第四十章 归家

转眼科考的九日就已经过去了,十八娘早早的就带着沈琴和沈庭在贡院的大门口等着。

沈庭有些不明白:“十八,今儿我还约了长孙小将军饮酒呢,你怎地莫名其妙的拉我来这儿了!咱家又没有人科考。”

十八娘神秘的笑了笑:“阿哥莫急,上次不是说有个天大的惊喜要告诉你们吗?再说了,这里头指不定还有能当我姐夫的英杰呢!”

这话一出,沈琴的脸都红透了,跟个大苹果似的。而沈庭则睁大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走出考场的人。

“十八,你开玩笑了吧,这一个个面黄肌瘦,风一吹都要倒了,哪里能当我妹夫了。”

可不是么,奋战了九天,别说四体不勤的书生了,就是沈庭,把他关上一关,也得像奄巴了的小白菜儿,打不起精神。

“哈哈哈,你看那个弱鸡,居然被抬了出来!”沈庭看着,忍不住大笑出声,他声如洪钟,竟然在贡院门口嘲笑学子。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文弱书生们的集体怒视,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沈庭都已经死了上百遍了。

沈庭睁大眼睛,狠狠地瞪了回去!他常年战场厮杀,本来就带着浓重的血气,还这么怒目而视,有几个虚弱的书生,顿时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沈庭大笑起来,整个贡院门口都是他的笑声。

“阿庭,不可无理。”

沈庭定眼一看,只见贡院门口走出来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年轻人,他腰悬碧带,头戴玉冠,神采奕奕。

这模样,这声音,沈庭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他猛扑过去,差点儿将沈耀扑倒在地,大哭起来:“大哥,是大哥对不对。我是不是在做梦?”

小时候大哥经常拉着他的手,教他识字,他不喜欢,大哥就教他拉弓。

沈泽一直就不喜欢他,所以沈耀在他心中,真的就是长兄如父。这些年,他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如今一见到沈耀,便觉得有了主心骨。

沈耀拍了拍他的背,他本来想摸摸他的头的,可是沈庭不知不觉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上马车去说吧,别人都要笑话你了。”

沈庭抹了抹眼泪,冲着四周骂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兄弟相见吗,哼!”

说完拽着沈耀就上马车了。

沈琴看着沈耀,愣愣的,出事的时候,她年纪不大,对于沈耀,已经不太记得了,只知道是住在角落里的疯子。

如今一看,哪里不明白,都是武氏的诡计,要败坏哥哥的名声,可恨自己竟然都相信了。

“大哥……”她不好意思的喊道,满心愧疚。

“这是琴娘罢!一晃都长成大姑娘了。这些年,你们受苦了。”沈耀摸了摸她的头,又转手要摸十八娘的脑袋。

十八娘捂住脑袋,大喊:“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能乱,哥哥你快把手放下。”

她突然来这么一招,其他三个人都愣住了,终于笑出声来。

十八娘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想看到四人抱头痛哭的场景。

“大哥,可是十八娘请的那个神医治好了你?真是太好了,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的。你好了,就有人给我撑腰了。”

沈庭这些天也是过得挠心挠肺的,自从和十八娘一起去请神医之后,十八娘便不让他插手这事情了。

说什么大家都去,目标太大,万一引起武氏注意,再想下毒耽误治疗,那就不好了。

“你的腰这么粗,我可撑不住!”沈耀看着沈庭虎背熊腰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

沈庭却不以为意,高兴的说道:“大哥,这下我相信你真的是好了。”

十八娘抽了抽嘴角,所以沈耀以前到底是一个怎样恶劣的人啊……

“大哥,你现在好了,可是孔景娴却已经嫁人了!”沈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沈耀一愣,“我都知道了,女子本来就应该嫁人的,更何况我们早就退婚了,你们莫难为于她,她没有错。”

沈庭却是说道:“她那是有眼不识金镶玉,这种女人不娶最好。想当年,她还常以我们嫂嫂自居呢,大哥受伤之后,刚开始祖父还给请名医医治,孔景娴以为治得好,那衷心表得,隔三差五的给大哥写信,后来呢?御医都说治不好了,她就再也不来了,还写了一封信,让大哥赶紧来退婚,这种女人……也只配沈瑜。”

十八娘看着沈耀,这些大哥都没有说过,上次也只是说不要她出手对付孔景娴。

“阿兄们不知道,现在家里急飞狗跳的,三日回门,沈瑜被孔景娴的哥哥们胖揍了一顿呢!说他骗婚,没有廉耻,正妻还没有进门,就让妾室有孕了!”

这事儿,已经都快成丑闻了,年轻人年少气盛,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虽然两家人极力掩盖,但是在圈子里还是不小心传开了。

连御史都上折子告了一状,气得沈泽几天没有出门,脸都没了!

十八娘想起来都乐呵,有些事情,你只要蝴蝶翅膀轻轻一扇,就能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不说她了。怪没意思的,大哥回家了好好洗个澡睡一觉,明日整个长安城里的人,就都知道,沈耀回来啦!”十八娘笑眯眯的,四兄妹这么团团圆圆的在一起,真的是太好了。

阿哥阿姐们都到了许婚的年纪,这样的团圆,已经不多了,要好好珍惜。

沈耀点了点头,他虽然心里如波涛汹涌,但是架不住已经好些天没有睡好了,真的是有些困了。

四兄妹相携下了马车,大摇大摆的走了沈府的大门。

府里头的那些下人们,年轻的一些,疑惑着是哪家的公子来做客。年老一些的,跟见了鬼似的,吓得赶紧去汇报。

沈泽正在书房里,听到下人的禀报,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是沈耀,也愣住了:“耀儿,你好了!”

沈耀点了点头,朝着沈泽行了个大礼,沉声说道:“父亲,我回来了。”

沈泽老泪纵横,赶忙走上前来扶起沈耀,连声道,“好!好!好!”

沈庭和沈琴又偷偷抹泪了,十八娘心中呵呵的,沈泽真是她见过的最会演的人!
————

第四十一章 红烧肉

等沈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小院里还是只有阿松一个人,他动了动自己腿,好在还能动。他并不是在做梦。十八娘真的将他从泥潭里拉起来了。

“公子,大人让您醒了之后,去碧波阁用膳。”阿松扶着沈耀起身,替他一边更衣,一边说道。

沈耀点了点头,有些人,他也很久没有见了。

碧波阁并无水波,反而全栽的柳树,风一吹,柳树齐齐飘摇,就好似水波一般。

等沈耀进门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好了。沈泽下首第一个位置正是给他留的。

“听说你去参加会试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们呢,瑜郎是探花,可以给你指点一二的。”武氏用手帕擦了擦嘴,笑着开口说道。

得知沈耀好了,她简直要气疯了,还是孔景娴安慰她说:“沈耀好了又怎么样?他都废了十多年了,哪里比得上沈瑜,是探花郎。”

这还是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孔景娴第一次好声好气的说话。胖揍不过是一时之气,她都已经是沈家妇了,这么一闹,气是解了,她反而举步维艰。

沈耀勾了勾嘴角:“听闻阿瑜最近受了伤,我这做兄长的,又怎么好意思再烦扰他呢。你说是不是,姨娘。”

武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沈瑞看到母亲难过,大怒,站起身来,喊道:“你个残废,叫我母亲什么!”

他话音刚落,就只听到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只见坐在他身旁的沈琅闷闷地说道:“我说过,他是我的大哥。你若再这样说他,别怪我抽死你丫的。”

沈瑞看着阴沉沉的沈琅,捂着脸忿忿地坐下了。

十八娘这才看着沈琅,他今日与往日格外不同,衣襟都系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仔细的梳了起来,扎在脑后,身上一点儿脂粉气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世家子。

沈耀有些怀念的笑出声:“阿琅也长大了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十三年前我都是叫姨娘的,却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叫什么了。”

沈泽皱了皱眉,“好了,耀儿,坐下用食罢。”

食不言,寝不语。

一下子整个碧波阁里,鸦雀无声。

孔景娴站在武氏的身后,伺候着她,替她夹菜。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的去看沈耀。

这个人,还像以前一样,站在那里,就让人仰视。

明明没有风,他却好像要羽化升仙一样,这是她无数次梦中憧憬的男子。

她愣着神,一不小心将一滴汤洒在了武氏的手上。武氏大叫一声,站了起来:“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有你这样做媳妇的吗?”

孔景娴咬着嘴唇,那个人却好似没有听到似的,给一旁的沈庭,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沈庭咧着嘴笑,夹到嘴里,乐呵呵的。

“大哥,我也要吃红烧肉。”沈琅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的望着沈耀。

沈耀笑了笑,也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了沈琅的碗里,“阿琅以前喜欢吃瘦肉,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

沈琅却是脸也红了,眼也红了,闷嗯了一声,将红烧肉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嚼着。

“景娴也去吃饭吧。母亲快喝汤罢,不然汤凉了。阿琅,这家里还亏了你一块红烧肉吗?”沈瑜神色不善的看着沈琅,这个弟弟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屁颠屁颠的跟在沈耀的身后,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琅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毫不在意。

十八娘看着这样的场景,心情无比的舒畅,连饭食都觉得香甜起来。

“父亲,我们这府里是不是要进一批人了呀?你看姨娘身边的得力麽麽死了,大哥身边也只有阿松一个人,前些日子瑜哥哥的婚事办得一团乱的,气得嫂嫂都哭了。咱们到底是世家,不如从范阳要一拨家生子吧,省得堕了父亲的威名,万一有人心思恶毒,要毒害父亲可怎么办啊?”

孔景娴蠕动了嘴巴,想要开口说话,又有些发怵,喃喃的住嘴了。

沈泽想了想,还真是,上次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府里已经漏得像筛子一样了。这大宅门里哪里能没有龌龊事,捂严实了都不算事,满城风雨才令人耻笑。

“就按照你说的来吧!世仆到底可靠一些。”

十八娘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不说话了,只眯着眼吃菜。多好,武氏的人走了,换了她的人进来。连带着也有借口,将沈琴身边那些不三不四的烂东西,换了去。

用过晚食之后,沈耀和沈庭一起送妹妹们回去。今晚只有一弯浅浅的上弦月,北流挑着灯笼,走在最前头引路。

“大哥想找个什么样的大嫂?你如今好了,父亲应该会很快为你定亲的,此番武归掌家,我中毒了,父亲也成了笑话,他正恼着呢!正好寻个长媳来掌家。”

更重要的是,从沈瑜的婚事,他明白了武归在朝华夫人心里,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要,不然,为什么不让沈瑜娶荣阳呢?

沈耀愣了一下,笑道:“最好是娶个厉害点的,才能护住你们。”

十八娘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耀和她想的一样,若是娶个温柔贤淑的,还不被武归和孔景娴给生吃了,就是要娶个厉害的,才能压得住这个家,最好是高门贵女。

“若是哥哥能考上状元就好了,那我们就不愁嫂嫂了。”十八娘想了想,说道。

“状元哪里那么好考?何况这状元最多三年一次,有的时候加开恩科,几乎年年都有,算得了什么?沈瑜不也是探花出生吗?”沈耀没明白十八娘的意思,状元对于寒门子弟而言,是鲤鱼跳龙门,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十八娘也不说破,其实她心里也觉得沈耀离那状元之位怕是有些远,若他明后年再考,倒是极有可能。

日子就这样过去,沈耀回归的事情,像是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人们又开始回忆起,当年那个引领风骚的少年郎。

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沈庭按耐不住,一大早就跑出去看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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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放榜

十八娘坐在听兰院里,正和沈琴一起绣着花。

沈耀日后要出门行走,怎能没有行头。十八娘上辈子苦练过绣工,这会儿正在给他绣锦袍,真是绿竹,取了节节高升的好兆头。

突然,沈庭就向是一阵风一样的冲了进来,高声大喊:“中了中了,大哥乃是头名,等殿试过后,指不定就是状元郎了!”

他欣喜若狂,好似考中的人是他一样。

十八娘被他一吓,针扎在了手指上,滴了一滴血在那竹子上。

“哥哥,大喊大叫个什么,你瞧我绣了半天的竹子,差点被你毁掉了。可记得第二名是谁?”

沈庭突然想是卡壳了一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忘记了,光顾着看大哥的名字了。”

这时候,北流走了进来,补充道:“第二名是巴蜀张问天,第三名是匹黑马,名不见经传的,叫张景年。第四名是赵郡的李谦之。后头的都不怎么出名,姓张的尤其多。”

十八娘皱了皱眉头,这百家姓,张姓虽然多,但一次考试,榜上有名的那么多都姓张,也算是奇景了。

哎呀,她突然想到秦昭的事,又高兴起来。

“姐姐你可听说了,秦相爷放出了话,要将秦姐姐嫁给今年的新科状元呢,若是哥哥考了状元,那秦姐姐不成了我们嫂嫂了?”

沈琴一听,也高兴极了,这些天她被教养麽麽严厉的管教,遇到事听到话,再也不是一头雾水了。

“秦相爷是父亲的上官,极得皇上信任。秦妹妹品貌出众,便是太子妃都能做得。若哥哥真能娶她,那就太好了。”她说着满心欢喜,连带着沈庭也高兴起来。

“你唤她秦妹妹?那她得有多小啊!怕是……”后面的话被沈庭及时的吞了下去,大哥已经二十有三了,却还没有子嗣,因为之前受了伤,连通房丫头都没有一个,秦昭要是太小,那他的侄子何年何月才能生出来啊!

只是面前的是两个妹妹,不是军营里的糙老爷们,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十八娘白了他一眼,“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先帮哥哥准备殿试的事吧。”

虽然假装淡定,但是十八娘心里还是格外的高兴,她几乎已经可以想到武归那被打肿了的脸。不是炫耀沈瑜吗?沈耀还是站在沈瑜的头上。

殿试结果毫无变化,状元沈耀,榜眼张问天,探花张景年。

这头三名可是要打马游街的,十八娘一大早就和沈琴一道,去了皇城根儿下的小茶楼。刚一进去,就看到了一身红衣,娇俏的站在那里的秦昭。

她冲着十八娘招了招手,“十八,阿琴快些过来,我这里有包厢。”

来看游街的小娘特别多,包厢都被订出去了。十八娘虽然在这里留有一间,但是没有秦昭这间位置好。

十八娘眨了眨眼睛,“哎呀,某人怎么连琴姐姐都不叫了呢?阿琴是谁呀!”

秦昭俏脸一红,用手点了点十八娘的额头,骂道:“你这个促狭鬼,看我以后不教训你。”

十八娘假意求饶,说道:“嫂嫂嫂嫂,我错了,你别教训我。”

秦昭的脸更红了,呸了一声,走到了窗边,轻声说道:“谁是你嫂嫂了,胡说八道。”

沈琴在一旁看得直乐呵。

不一会儿,只听得锣鼓声震天,沈耀穿着一身大红袍,整个人神采奕奕,好似要发光一样;他的身后,一匹大白马上,坐着一个乌漆麻黑的榜眼张问天。

张问天抿着嘴,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他的眉毛比一般的男子要长一些,显得十分的凌厉,虽然五官都生得极好,可是那黑色的皮肤,一点儿也不符合世家姑娘的审美。

“这是谁想出来的,给榜眼这么一匹白马骑。”沈琴奇怪的说道。

十八娘笑了笑:“若骑的是黑马,那大家岂不是找不到榜眼郎在哪儿了!”

大家一听,都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再来的是探花郎,都说探花是前三名里最美的男子。这个张景年,果然不负众望。

他一出现,就有许多小娘推开窗子,将鲜花瓜果全往他的身上砸去,那情形,简直就像是沈泽当年进长安一般。

只是十八娘没来由的觉得油腻,这张景年一股子的风尘气,那脸上的粉,都快要掉下来了。

白得不像人!而且,好像看起来很眼熟!

她想着,就问出了口,“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张景年长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

秦昭一听急了,“你莫不是对他一见钟情了吧,我看这小子涂脂抹粉的,比女人还娇媚,不是可靠的,肯定就是个绣花枕头。”

十八娘噗嗤一下喷了秦昭一口茶,赶忙拿出帕子慌乱的帮她擦了起来,“对不起,嫂嫂教训得是。不过我怎么可能中意长得没有我好看的男子呢!”

秦昭围着她上看下看的,点了点头,“的确没有你好看。你长得和沈大人那么像,简直就是长安第一美人。”

沈琴却喃喃自语着什么,突然转过身来,说道:“我想起来了,桃花宴,朝华夫人身边的那个男子,你还记得吗?十八?”

十八娘皱了眉头回忆了一下,“还真是,那次秦姐姐你没有去。当时在朝华夫人身边坐了一个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一看就是她的男宠,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没想到,他竟然成了探花郎……”

沈琴和十八娘能认出来,当日在场的那些小娘,自然也有不少人认了出来,一时之间,闲言碎语变得多了起来。

十八娘的手指在床棱上瞧了瞧,直到游街的队伍走远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

男宠变探花,这还是大楚头一朝。明明这么有才华的男子,怎么可能愿意做那等下贱之事呢?

“我总感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十八娘轻声说道。

那么,这算不算是她掰倒朝华夫人的一个契机呢!

然而,十八娘还没有出手,就出事了!再一次应证了她的乌鸦嘴。

张问天在游街之后,去了御街前,击响了登闻鼓!

“皇天在上,臣张问天,状告朝华夫人,科举舞弊,泄题并遵循暗号,让张氏门人共二十八人榜上有名。臣请陛下,彻查此事,以慰万民。”

这一阵鼓声,打乱了长安城局面。此番榜上有名的所有学子,一时之间全被下了大狱,包括张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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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下狱(二更)

如果不是沈耀也被抓了,十八娘简直觉得,这个张问天是她自己安排的了。

从状元郎到阶下囚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沈琴哭得昏厥了过去,沈庭急吼吼的出了门,寻朋友相助打探消息去了。

十八回到府里,果然看到武氏真春风得意的站在门口,嘲讽的说道:“考不上就罢了,反正也没有人指望他,可是作弊就不好了,你父亲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你是傻子么?张问天状告的是朝华夫人,你有这空,还不如去操心一下,自己是不是靠山山倒。”

说完,十八甩了甩袖子,大大的广袖那么一甩,直直的打在了武归的脸上。

“十八娘,你不敬长辈,我要去告你。”武归捂着脸,十八的那一下,甩得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十八娘回过头来,惊讶的看着她:“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洗脚贱妾拿自己当长辈的,真的是笑掉大牙了。”

虽然他们离撕破脸已经不远了,可是她还是第一次听十八娘这么直白的说话。

武归闹了个没脸,跺了跺脚,转身就去沈泽那里哭诉去了。

也不怪十八娘着急,沈耀的腿才刚刚好,这一下大狱,万一又有什么损伤,那可怎么办?

“南枝,准备些棉被吃食,将我才给哥哥做好的护腿带上,我要去探监。北流可探查清楚了,这案子归哪里审了?”

南枝点点头,自去准备不提。北流开口回答到了,“因为是直达天听的,交给黑羽卫了。”

十八娘了然的点了点头,段齐和朝华,早年都是赵义的死忠,定然是相识的,圣上这是根本就不想让朝华伤筋动骨。

若是这张问天能再等等多好,等她……那朝华就死定了,可惜了。

“一些防虫蚁的药也别忘记带了,再带些伤药,参片。”十八娘想了想,又自己开了箱笼,将从崔闽那儿买的大药丸子包了一颗。

然后领着西屏直直的去了黑羽卫北司,也不知道李子期此刻是否在长安。

主仆二人刚行到黑羽卫北司门口,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一只脚撑在墙上,站在那里。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八娘走上前去,朝他行了一礼,轻声说道:“有劳李世子了。”

李子期睁开眼睛,看了十八娘一眼说道:“问天果然不是好东西,你因为他,来看我了。”

……什么鬼……

我来是因为我哥哥,谁没事来黑羽卫这个坟场看你……并且总觉得,他和张问天早就认识了,为了泄愤,才给狗狗取了问天这个名字!到底有多大的深仇旧恨?

“不知道世子可否通融一下,让我去狱中见一见哥哥,他旧疾初愈,我担心会出什么事儿。”十八娘有些着急,他们这些世家子,那里受得了蹲监狱。

李子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示意十八娘跟上。

三人一直往地下走,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这黑羽卫的大牢里,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冤魂了。沈耀应该不会被打吧。

走到里头,只见沈耀和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狱中拿着小石子儿下棋。他们的身边围了一群学子,正卖力的叫着好。

看到李子期来了,都纷纷禁了声,其中一个男子开口嘲讽道:“怎么,李世子要拖我们出去用刑了吗?”

李子期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你太不经打了,我怕碰一下就碎了。打死你不要紧,可是太原王氏的人很烦。”

那男子气得跳起脚来,“无知莽夫,流着肮脏的血,也敢说我太原王氏!”

“嗯,你是很高贵,高贵的阶下囚。”李子期说着,转过头对十八娘说道,“不要太久了,这里寒凉。”

那语气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耀听得冷了脸,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李子期。李子期却是没有感觉到似的,站在一旁的阴影里。

十八娘戴着帏帽,让西屏将准备好的东西都给了沈耀,又对着李谦之笑了笑。

李谦之也在青山书院求学,他是赵郡李氏嫡子,此次的二甲传胪。两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沈耀走了过啦,十八娘小声的说道:“哥哥的腿要注意保暖,别再受伤了。我看这里关的都是世家子弟,上头应该并不是怀疑你们,之是姓张的有事。”

沈耀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明白,他们不过是被波及的,只是这次的考试成绩会不会全部作废,就不好说了。

十八娘送完了东西,也不多留,跟着李子期就出去了。

黑羽卫狱里阴暗潮湿,上头却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大花园。李子期走着走着突然就不走了,只站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扯着一朵牡丹花。

爷,你又犯了什么病?

“世子,这事大概会如何?”站在一起不说话,实在是有些尴尬。

“张景年是朝华夫人的男宠,今年的科考题目是朝华夫人出的,他偷看了,然后告诉了其他张氏族人。不管真相是什么,答案就是这样的。你哥哥很快就会放出去的。”

这么一来,赵华夫人除了一个失察之罪,压根儿就啥事也没有!

赵义乾坤独断,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上,题目是朝华夫人给张景年的吧,只是她没有想到,张景年还告诉了别人。黑羽卫明明就知道真相,却不揭露。这样好吗?”

李子期看着十八娘的眼睛,非常的惊讶,他开口说道:“我真是没有想到,十八你竟然是这么正直的一个人。”

……

好吧,她的确不正直,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带有目的,绝对做不出什么与人申冤,大公无私的事!她只是想要弄倒朝华而已。

可是,这话要怎么接啊!

“今晚的事情,多谢李世子了。改日一定设宴,感谢李世子相助之情。小女就先回去了。”

“改日是哪日?我听说有的人,不想请客,所以才说改日。”

十八娘往前走的脚,生生的扎根在了地上,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奇葩的人,十八娘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有些不好。

“待我哥哥出狱那日,一定请李世子喝酒。”

“哦,那就是三日后了,我想去你的屋顶上喝。我会带牛肉和花生米的,酒就你准备吧。”

……

十八娘咬了咬牙,“好!”

说完,头也不回的加快脚步走了。

剩下李子期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一双蓝色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

第四十四章 约定

黑羽卫审案的速度很快,才三日,就有了结论。

张景年偷盗试题给张氏族人,朝华夫人毫不知情。判卷的大人溜须拍马,见到给朝华夫人歌功颂德的文章,就给优,朝华夫人毫不知情。得到试题的所有张氏族人,剥夺身份,永不录取,被判流放。张景年当场砍头。

涉案的有官职的人,杀头。朝华夫人,罚了十年的俸禄。

其余的人照样好好的,只有李谦之占了个大便宜,直接从第四名变成了探花郎。

再怎么着,史书里也不能写着,今年探花没有啊!

而十年的俸禄,对于金大腿朝华夫人而言,简直就是毛毛雨。

对于此事,朝中议论纷纷。赵义坐在书房里,紧紧地拽着手里的笔。

“今年会试,考的题目是治水。为何学子文中会提到朝华夫人呢?子期你可听到了什么事?朕坐在这高位上久了,竟是耳也聋了,眼也花了。”赵义正值壮年,又是武将,声如洪钟。

李子期毫无思索的开口说道:“水患,百姓全靠朝华夫人的红薯玉米土豆过日,他们听闻朝廷开仓放的粮,都是朝华夫人私库里的。有人在考卷上这样写的。黄河沿岸的百姓,对夫人感恩戴德。”

“哦!”赵义看着李子期,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子期却是也不多言,等着赵义继续发问。

正在这时候,郑公公在一旁欲言又止。

“小喜子你有什么就直说吧。”赵义的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老奴家里正是那山阳县的,有老乡亲,求到老奴这儿来了,想给朝华夫人送柄万民伞。”

赵义的声音还是平平的,“既然求到你这里了,就给朝华送去吧,也别浪费了乡亲们的一片好意。她向来心善,收到了怕是又要感动落泪了。”

郑公公笑道:“这天下,那里有比皇上更加心系万民的人呀。”

赵义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赏给朝华夫人,一个金土豆,一个金玉米,一个金红薯。”

郑公公点了点头,安排了下去。

“子期可有心仪的姑娘,若是有看中的,都来告诉伯伯,伯伯为你作主聘了她。”赵义看着李子期,笑着说道,十分的和蔼可亲。

李子期摇了摇头,“我要娶一个比我好看的姑娘,现在还没有找到。”

赵义哈哈大笑,“荣阳公主就很美啊,你看如何?”

“太矮。”

“那秦昭呢?趁着秦相那个老狐狸还没有把她订出去,先为你聘了如何?”

“太厉害。”

赵义又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说秦昭厉害,还是秦相那个老狐狸厉害呢?好了,不逗你了。回去说与段齐听,三姓家奴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明是笑着,却让人阵阵发寒。

李子期点了点头,告辞出了宫,看着天边的落日,他伸出手抓了抓,勾起了嘴角。

天已经大黑了,十八娘躺在屋顶上,今儿月黑星疏,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微风轻拂着面,带来荷塘里的阵阵泥土气息。

李子期还没有来,十八娘拿出一壶桃花酿,给自己斟了一杯,细细的品了起来。

大哥一大早就已经出狱了,十八娘让阿松烧了一锅艾草,让他好好的去了去晦气。

一晃来长安已经数月了,武氏如今已经被打上了妾室的烙印,在贵妇圈子里,早就不如以往吃得开了。

若是利用李子期告诉她的秘密,便是朝华夫人不倒,武氏也要死无葬生之地。

可是,杀母仇人真的就是武归吗?

祖父特意的提到的毒药,崔闽在治疗的时候可是说了,这毒非常罕见难制,只有用毒高手才能制得出来,而与这事情有粘连的医药高手,就是朝华夫人。

那是不是可以说,武氏的情人恰好是圣上派去的杀手之一,她利用旧情,让杀手杀掉鲁氏以及沈耀。

但是其实,这个杀手早就接到了朝华夫人的命令,所以在刀上喂了奇毒。

不然为什么别的受伤的人,都没有中毒,只有鲁氏和沈耀中了毒呢?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朝华夫人将药给了武氏,她们是亲姐妹,给她几颗防身的药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朝华夫人下毒杀人,那她又为什么要致鲁萍于死地呢?她们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集。

十八娘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有些贪杯,迷迷糊糊的,连李子期坐在她的身旁都没有发觉。

而李子期一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醉卧图。

“十八,你为阿娘报了仇之后,打算干什么呢?”李子期将带来的牛肉花生放在瓦片上,自己给自己倒了酒,轻轻的问道。

“报了仇之后,说不定我都要死了,还能干什么呢?”

“我帮你弄倒朝华夫人,若是她倒了,你还没有死,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今晚的李子期格外的正常,好似脑子里的病一夜之间痊愈了。

“我今天试探了那位,朝华夫人科举舞弊,卖官结党,他都能忍,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荣阳,也是他的亲女儿。”

“那位心还真是大,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养男宠。其实我挺羡慕朝华夫人的,活得精彩万分。枉费我一身好功夫,最大的用途,也就是飞上屋顶和你喝酒了。”十八娘说着,满眼都是落寞。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学了很多,却毫无用武之地。

“好啊,反正我那时候也快死了,有什么不能答应的。总归不是把说过你坏话的人,都杀光吧。”李子期父母都健在,位高权重,实在是想不出,他还有什么需要她来做的。

“那天下可能没有几个人了。我那么招人恨。”李子期说着,自嘲的笑了笑,“你这酒一点都不好,太浅了。”

“我其实也挺遭人恨的,沈珂和孔景娴都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家,我却看着她们往火坑里跳,还添了一把柴。未来我若是想要拉朝华夫人下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能我死了之后,会下地狱吧。”

十八娘说着,拿起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

“你杀的人,哪里有我杀的多?可是有些事情,不去做,到底意难平。哪怕是别人死了,甚至是自己死了,我也还是有,想做,也一定要做到的事情。不然,那些为我们而死了的人的冤屈,还有谁来帮他们申呢?”

十八娘开怀的笑了起来,她的眼里满是星光。

“所以,我们是在比,谁更坏吗?”她将手里的酒壶递给了李子期。

李子期接过来,直接放到嘴边,喝了一大口:“遇知音,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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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下聘

第二日沈泽下朝回来,走路都带笑,惹得府邸里不论男女老少,都满脸通红的。

没办法,大人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呀!

“耀儿,秦昭可是秦相唯一一个嫡出的孙女儿,你可要重视起来。日后有了秦相和为父相助,你何愁不青云直上。”

沈耀点了点头,“父亲所言甚是。儿子一定好好用心。”

沈泽想了想,又说道:“我在南街有一个古玩铺子,就给你了罢,挑些好的,给秦昭送过去。明日,为父就去相府下聘礼。”

一旁的沈瑜紧了紧手,心中满是恨意,为什么沈耀会好?为什么他一好,就能金榜题名,还娶到秦相的孙女儿。

比起一手遮天的相爷,清水衙门国子监真的是算不上事儿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娘总是让他和沈耀争,可是沈耀才华横溢,又是嫡子,他拿什么争?

沈耀哪里看不穿他的心思,只是不说破,和沈泽又谈论了几件朝事,就直接去了寻梅院。

十八娘坐在小桌面前,正和沈琴沈庭吃着点心喝茶,看到沈耀过来,高兴的招了招手。

“一大早听到喜鹊在叫,原来哥哥双喜临门啊!”十八娘将印着红色双喜的奶糕往沈耀身旁一推,调笑道。

“你与秦昭要好,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沈耀问着,耳朵都红了。

“秦昭姐姐可厉害了,你不用担心她被武归害了。秦姐姐生得貌美如花,与大兄那是一等一的般配。”

沈耀一听,松了一口气。若是秦相的孙女儿,在这府里有了什么损失,他可是不好交代了。厉害就好,不但能护住自己,还能护住弟弟妹妹。

“对了,今天叫大家来,是要把母亲的嫁妆交给大兄保管。之前在范阳,都是我守着的。我挪用了其中的五百两做生意,后来又还了一千两进去了。因着大家都在长安,我便自作主张,将范阳的产业卖掉了,在长安置了产。嫁妆清单和账册都在这里,大兄收着吧。”

这女人的嫁妆,本来就是留给子女的,便是沈泽,也没有资格拿一分一毫。

如今沈耀已经好了,就应该由他来掌管,不然在外行走,手中无银,始终太拘束了。

沈耀翻了翻,也没有推脱,他将要向秦昭下聘,虽然沈泽会准备,但是自己手里有的才是好的。

“十八,大兄也不客气了。阿娘产业很多,如今你们都长大了,大兄今日就在这里分一分。当作你们的私产。”

沈耀拿出纸笔,盘算了一番。方才开口说道:“这个酒楼和粮食铺子,给阿庭,他朋友兄弟多,最是合适。”

沈庭要拒绝,在长安城里的酒楼,那可是日进斗金,他是次子,何况外祖父已经帮他置了很多产了。

沈耀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这个银楼还有胭脂铺子,给琴娘当嫁妆。”

“这个绣楼和点心铺子,给十八当嫁妆。庄子宅子每人一处。另外银子,每人一万两。剩下的,我就厚着脸皮拿了。首饰盒字画古董什么的,大家按照喜欢的挑选就好。”

“大兄,你是长子,这些都是你的,怎么可以这么分呢。你都没有剩下多少了。”十八娘皱了皱眉,本来就应该是长子继承大部分,沈耀却分给大家这么多。

沈耀却是摇了摇头,“钱以后还能挣,只是有句丑话我要说在前头,我们兄妹四人,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有今日。日后各自为家,很可能会生嫌隙,有什么话都摊开了说,不要做出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们明白了吗?”

沈庭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呀,我们感情好着呢。”

“为什么不可能呢?牙齿还能咬着舌头呢,我们三个做兄姐的,还不是曾经把小十八一个人扔在范阳,不管不问吗?不要以为她有祖父祖母疼爱,当年祖母恨极了我们的娘,觉得她是莽夫之女,断送了父亲的前程,十八要在她的面前得脸,还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

十八娘见说道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耀见大家不说话,又接着说道:“要怪的主要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我曾经高高在上,接受不了自己残废的事实,没有帮娘照顾好你们。”

“阿庭性格鲁直,容易得罪人,要小心被小人背后捅刀子。外祖父那边的事情十分复杂,不是你一己之力能够扛下来的,不要轻举妄动。”

“琴娘性格温顺,但是切记自己是世家嫡女,有哥哥们和家族撑腰,没有什么好怕的。遇事多想一些,让十八帮你把这些大家族里弯弯绕绕的关系理顺了,就好了。”

“十八,别的大兄不担心。就是你小小年纪,为别人思考得太多,哥哥姐姐们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或许还比不上你,但是也可以让你依靠。慧极必伤,如果要牺牲你为代价,大兄宁愿不报仇,也希望你能一世平安喜乐。”

十八娘眼睛红红的,眼泪像是豆子一样往下掉,这都多少年了,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为自己谋划,为家人谋划。

终于她十八娘,也是有依靠的人了。

若是她能多活几年,就好了。

“大兄说的是,十八和琴姐,以后就靠兄长们了。对了,我看阿娘的嫁妆里,有一套上好的祖母绿的头面,世所罕见,大兄看要不要给秦姐姐当聘礼。”

十八娘说着,东珠就已经将这头面首饰端了上来,这是一整套完整无暇的祖母绿,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它的流光溢彩。它的原石打磨得极其光滑,配饰却很简单,完全展现出一种原始而高贵的美感。

即使这么多年没有见天日了,它还是美得耀眼。

十八娘见了那么多好物,看到这套头面,还是忍不住赞叹。

“这么好的东西,不如给你和琴娘压箱底吧。”

十八娘和沈琴同时摇了摇头,她们已经得到的够多了。

“大兄,秦姐姐毕竟是相爷的孙女,她的一举一动,京中贵女们的眼睛都看着呢。聘礼出彩些,也显得我们的重视,娘在天之灵,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沈耀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日,沈泽便带着满满的聘礼去秦相府里,为沈耀求娶秦昭。

因着沈耀年纪已经不小了,两人的婚事定在了今年年底。那套祖母绿的首饰,轰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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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求娶十八

沈耀与秦昭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十八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腾出手来,帮沈琴准备嫁妆。

虽然她还没有说人家,但是世家贵女的嫁妆,通常从她们簪花之后就开始准备了,现在都已经有些晚了。

“阿姐,你也莫光顾着绣嫁妆,眼睛还要不要了,以后自然有丫鬟婆子来做的。快点歇歇,给大哥送些糕点去。”

十八娘拉着沈琴站起来,她本来已经弱不经风了,还这样老窝在屋子里,气血不畅。

沈琴点了点头,沈耀去了兵部,虽然只是个小吏,但要学的东西不少,经常挑灯夜读。

小厨房里新炖了冰糖燕窝粥,姐妹俩挑着灯笼去了沈耀那里。才一进门,就愣住了。

沈耀的房中有人,还不止一个。

“不知大兄今日会客,冒然过来,我们姐妹失礼了。”十八娘冲着众人行礼,又示意西屏将带来的粥和点心放在桌子上。

这屋子里正坐着今科的榜眼张问天,以及探花郎李谦之,三人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势。

这晚上看,张问天显得更加的黑了。便他穿了一件深色的衣服,坐在那里,简直像个鬼影一样……

谁知道他一看到西屏,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位姐姐,不知道哪位小娘,是当日在马车上救我母亲的女子?”

他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但是却很张问天。

沈琴一脸的茫然。

张问天明白过来,走到十八娘面前鞠了一躬,“多谢小娘仗义相助。今日我没有带那么多银子,明日一定送上门来。”

他说着,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衣袖,显得有些局促,脸也有些红,只是因为太红,根本就看不出来。

“既是大兄的好友,不必如此客气。你母亲可好些了?”

张问天点了点头,“已经好多了。大夫说,若不是送医及时,我娘可能就没救了。所以小娘对我有救命之恩。”

沈耀和李谦之都很好奇,就让张问天把当日的事情再说了一遍。

十八娘见他们聊得欢,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知道张大人如今在哪里高就?”

张问天听到这话,挺了挺胸膛,“御史台!这次没有告倒朝华夫人,小生继续在收集证据,不信告不倒这个祸国妖姬。”

李谦之有些好奇,“问天兄与朝华夫人可有深仇大恨?”

张问天满脸惊讶,“祸国妖姬人人得而诛之,需要什么仇恨?朝华夫人于我大楚,就是那鸡汤里的一颗老鼠屎,臭不可闻。她扰乱了三纲五常,还不当诛?只可恨,陛下也被这颗屎糊住了双眼!”

……兄台,你可真敢说!但是,说得真好!

张问天说完,又想到这里还有女子在,不要意思的低下了头,“小生出生乡野,说话粗鲁,惊着小娘了。”

十八娘与沈琴不好多留,便借机告辞了。

第二日,这张问天果不其然的又来了,带的不止是二十两银子,还有他自己的生辰八字一张。

沈耀脸黑黑的坐在上面,下首就是十八娘。

张问天今日穿了红袍,像个新郎官似的,可惜衬托得他越发的黑。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所以沈耀兄,我今儿是来求娶十八娘的。”

十八娘简直想笑喷了,可是看到一旁两个男人严肃的样子,她又只好忍住了。

沈耀简直要气炸了,不是说张问天不好,他满腹经纶,前途也一片大好。但是沈十八娘是什么人?这个臭小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凭着一份恩情,想要空手套白狼,套走一个世家女,哪里有这等好事?

何况,这个恩情还是他欠别人的,不是别人欠他的!

“十八娘年纪尚小,我家中并无为其择婿之意。问天兄请回吧。”

“我能等,虽然我娘急着抱孙子,但如果是十八娘,我愿意等。”

“十八娘是我的幺妹,我愿她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只有你们这些所谓的权贵,才会三妻四妾。我们农家,向来只有一妻。”张问天说着,鄙视的看了沈耀一眼。

沈耀青筋爆爆,想打人。

“这婚事吧,讲究门当户对,你明白的吧?”沈耀简直想说,你去问我爹吧。沈泽那么势力,怎么可能瞧得上张问天,可是他又不想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给武氏可乘之机。

张问天惊讶的看着沈耀:“没想到沈兄竟然是如此势利小人,算是小生看错你了。不过十八娘能救我娘,就不是那起子嫌贫爱富之人,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十八娘终于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前几天她还在和李子期比坏,今天就被张问天说成了一个天大的好人。

“大兄,让我和张大人说上两句吧。”

沈耀捧着手里的杯子,心想着这张问天,是万万不能要的。

“张大人可听说过何不食肉糜的典故?”十八娘摸了摸自己个手腕上的玉镯子,笑着问道。

张问天既然能中榜眼,自然是知道的:“晋惠帝执政遇饥荒,大臣说百姓们都没有饭吃了,晋惠帝却说,那为何不吃肉粥呢?”

“是了,十八娘自幼锦衣玉食,与那晋惠帝一般无二,如此说,张大人应该明白了吧。若是娶了十八娘,张大人日日食肉糜,那世人岂不是要嘲笑张大人全靠妻族,自身不正,大人如何做言官?若是让十八娘抱着肉糜却不食,那张大人还觉得,是报了恩情吗?”

张问天看着十八娘的镯子,比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好。她就这样随意的戴着,甚至重重的磕在桌子上,也不心疼。

若说他对十八娘有什么情谊,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张问天孑然一身,除了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十八娘的恩情了。

“来日方长,张大人前途无量,若是日后十八娘遭了什么难,还望张大人伸手相助。那十八娘,就感激不尽了。”

张问天见十八娘这样说了,也不强求。仍是开口道:“等到问天能让小娘天天食肉糜,再登门求娶。若是小娘有难,问天在不违背天地良心的前提下,一定会出手相助。”

说完又朝着沈耀说道:“沈耀兄,我还以为你与那些世家子弟有所不同,这才相交,没想到,你竟然也是如此。哼,小生看错你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就甩着袖子走掉了。

沈耀苦笑道:“十八,我就说了一句门当户对……与你的何不食肉糜有何不同?”

十八娘看着张问天远去的身影,笑道:“不同之处,可能就是你是男子,我是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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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外祖(二更)

沈耀皱了皱眉:“那位让张问天去了御史台,不是惩戒是褒奖。是不是可以说,那位对朝华夫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放心。”

“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张问天连天都敢捅个窟窿,的确是一把利剑。”

“而且那位除掉世家之心来存已久,科举就是为了寒门取士,张问天正是寒门子弟。大兄与他,天生立场不同,不能为友,也无需挂怀。”

十八娘用手荡了荡杯子里的茶,垂眸说道。

她不能嫁张问天,压根儿不是什么门户之见。而是她若嫁了,以后世家寒门拔刀相向,她该助谁?

所以新贵能嫁,寒门却不能嫁。

“那位苦于没有朝华夫人的把柄,对她心存旧情,那么若是我们把把柄送到他的手上呢?铁证如山,天下皆知,不愿杀,也得杀。”十八娘的声音轻妙淡写,却自带着一股气势。

沈耀闻言若有所思。

“十八说得对,不过咱们要从长计议,并且一击必中。不然反而是打草惊蛇。”

“嗯,大兄,十八有一计,你看可不可行……”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沈庭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大兄,十八,外祖回长安了。我们快去看他吧。”

他满头大汗的,连衣衫都汗湿了。如今已经要进入夏初,长安的天开始热起来了。

鲁国公被圣上召回,回长安述职,边防之事,全交给了副将徐常春暂管。

“阿兄先去换个衫,我去寻琴娘准备些礼物。外祖初回长安,定要进宫面圣,你这么急吼吼的去了,能见着谁?”

十八娘说着,站起身来,回了寻梅院。着人去通知沈琴,又开了库房。

“东珠南枝,帮我寻一些好的人参鹿茸之类的药材,若是有虎骨最好。上次不是寻到了一副好的玉石棋子吗,再带上一些话本子。供我外祖消遣。”

南枝嘴角抽了抽,没见过拜见外祖,还带话本子的。

等她准备好东西,沈琴已经过来了,“我给外祖做了些衣帽鞋子什么的,还让小厨房做了些他爱吃的龙须酥。”

十八娘胡乱的点了点头,好吧,外祖父她也是没有见过的。

兄妹四人去了鲁国公府,鲁国公刚刚从宫里头回来,正坐在堂前生闷气。

这诺大的国公府里,只有些残疾了的老兵,和几个洗衣服做饭的婆子。一眼望去,连一棵树,一朵花都没有。只有一个巨大的用青石板制成的演武场。

“外祖,你看谁来看你了。”沈庭对这里熟悉得不行,抢先就迈进门去。

十八娘定眼一看,那老人虎背熊腰,毛发竖立,脸因为整日里风吹日晒的,全是一道道深深的纹路,古铜色。虽然是国公爷却并没有穿什么绫罗绸缎,一身粗布麻衣。

鲁国公哼了一声,骂道:“不就是你这个臭小子吗,我这门口连只臭虫都没有,除了你,还有谁登门。”

这其实也不怪别人,鲁国公一家子早在十多年一次大战中全部死光了,女眷们刚烈的一起上了吊,老国公瞎了一只眼,才从死人堆里爬了回来。

你说这一步婚嫁,二无丧事的,人家和你往来能干点啥?

“外祖,不孝孙儿/女,沈耀/沈琴/沈静来看你了。”这话一出口,鲁国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老泪纵横。

“耀儿,没想道,外祖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站起来。这就是静儿吧,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娘。反倒像沈泽那个讨厌鬼。”

……

她总算是知道,沈庭到底像谁了。

行过礼之后,沈耀又和鲁国公说了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直逗得他喜笑颜开的。

“也好,也好。圣上怜悯我年纪大了,让我不要再去边关了,还允诺了我择一嗣子,继承这鲁国公的位置。我本来是万般不情愿的,现在看来,也好,可以在长安看着你们大婚,等着抱重孙子了。”

鲁国公口里说着也好,却满脸的落幕。

沈庭偷偷的看了十八娘一眼,又被她说中了,皇上果然夺了外祖父的兵权。

“是挺好的。我特意的给外祖父准备了些话本子,你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看看,里头可都讲的忠义之士的好故事呢。”

鲁国公果然有兴趣,让人搬到他的书房里去了,和他的那些兵书摆在一起。

都是好故事,忠义之士,最后没有一个人落了好下场。

若说看一本不觉得,本本都是,就让人觉察出味道了。眼见改元了,鲁国公一家就恰恰好战死了,而且全家女子都不肯苟活,连年幼的小孙子都一起吊死,怎么看,都是不自然的。

若她是鲁国公,恨不得砍掉赵义的脑袋,怎么还能忠于大楚,俯首称臣?

所以即便前世的师傅说了,幸亏她不是男子,不然不是忠臣,反倒是个奸相。

而鲁国公,是一个正正直直的好人。

“外祖,十八有一事相询,这大楚若是发现了铁矿山,可能私自开采铸造?若是开了,罪当如何?”

鲁国公是武将,这等兵事相关,他最了解。

“唉,说起来,当年就有这么一个事儿。当年我们都随着唐王起事,朝华夫人虽然年轻,却机智近妖,她在晋阳大势买山,就挖出了这么一个铁矿。寻了工匠,自行开采,造了私兵。”

十八娘两眼放光,“那后来呢?”

“她在炼制武器上也很有天分,没过多久,赵义率领的那支军队就全都用上了新武器,所向披靡!唐王发现不对,一派人调查,发现真相,当下就要处死朝华夫人。赵义苦苦求情,只说是新武器只是放在他的军中检验,朝华彻底造好之后,便要送去唐王账中。”

“唐王信了。”

“赵义是唐王义子,他说的话,自然可信。而且朝华当时是钱袋子,哪里那么容易被斩。这事就被掩盖过去了。那私兵就是现在咱们用的唐炮。”

“原来如此。”

“十八你发现了新铁矿?切莫要开采,需要上报朝廷,不然等同于叛国大罪。贩卖私盐,也是大忌。”鲁国公怕十八娘犯错,赶忙提醒道。

十八娘笑着摇了摇头,“铁矿那么难寻,哪里是我这样的闺中女子寻得到的。外祖且放宽心吧。”

她说着,却是冲着沈耀点了点头。

沈耀撇了撇嘴,又哄得鲁国公哈哈大笑,完全忘记之前十八娘问的事儿了。

几人说着,只见一个穿得干干净净的仆妇走上前来说道:“将军,饭食备好了,就在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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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失宠王爷

鲁国公一听,站起身来,豪迈的说道:“快快,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今儿你们来,我特意让人杀鸡宰羊的。”

这偏厅里,不过是一张巨大的榆木桌子,就是原木的颜色,只是擦得干干净净的。

墙上挂着的,也不是什么名画,是几只鸡,歪歪扭扭的在上头,一看就是小孩子的习作。

看十八娘看着有趣,鲁国公笑道:“这还是阿庭小时候画的,才那么豆大点的孩子,能画成这样就不错了。你看这小鸡还翘着尾巴呢。”

沈庭一听,傻愣愣的笑了,“外祖快别说了,你不知道,琴娘画的画,都名动长安了,连蝴蝶都辨不出真假。我这么个丑画,你快撤掉,别挂在墙上了,惹人笑话。”

鲁国公一听,乐了,“那琴娘在外祖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帮外祖画个像吧,我如今年纪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这鲁国公府里空旷旷的,画个大的挂着,能辟邪!”

沈琴听得心酸,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吃过饭就画。”

十八娘坐了下来,那鸡汤炖得极好,黄澄澄的,里头搁了几颗红枣,上头飘着几片嫩绿的小葱,颇有农趣。

再看那羊,是做的烤全羊,厨娘刀法极好,已经将羊片好了,只需一片片的夹下来。

“外祖,这里是你颐养天年的长安城,再也不是西域边关了。您为赵家忙碌了大半辈子,现在该为鲁家考虑了。我们的娘没有了,爹又不是个东西,一家子都等着被人欺负呢,您若不好好的,给我们撑腰,那我们指不定被人卖了,嫁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呢。”

十八娘一边说着,一边拿勺子给鲁国公舀了一大碗汤,细细的将上头的油腻给去掉了。

鲁国公长年生活在边关,全靠毅力支撑着,如今让他卸甲归田,他怎么习惯得了?不给他寻点儿事情做,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旧伤发作,油尽灯枯了。

他的头发,依然都要全白了。

鲁国公一愣,骂道:“你个小娃子,把我的油全扔了,那还喝个什么汤哟。你爹不是个东西,那也是我这个当岳丈的说的,你个小女娃,瞎说什么呢。”

说话间十八娘又给他挑了一碗羊肉,多瘦少肥,“你可保重了身体,这些大油少吃一些,大兄年底就要娶秦相国的孙女,秦昭了,还等着你教重孙子武功呢。”

鲁国公来劲了,一巴掌拍在沈耀的背上,“好小子,一来长安,就听说你中状元了,现在可好,都要娶妻了。等你娶了妻,给阿庭也张罗一个,要会武功的。”

他看了看沈庭,突然说道:“我想让阿庭姓鲁,继承鲁国公的爵位,你们看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四兄妹都愣住了。

就连沈庭也呆愣愣的,手里夹着的一根大羊腿,都掉了下来,险些掉进了鸡汤里。

十八娘皱了皱眉,“沈氏宗族不会答应的。”

沈耀也摇了摇头,“皇上也未必想要您的继承人这么大了。阿庭在军中颇有威望,他若是改姓鲁了,那烈火流云还是鲁家军,皇上又何必让您卸甲归田呢。你看,现在皇上都让阿庭在长安闲逛呢。”

就是防着这一招。

鲁国公有些泄气,摆了摆手,“不管皇上是好还是不好。我忠于的不过是大楚的百姓罢了。”

“之前庭哥哥说他的第一个孩子要姓鲁,其实也未尝不可以,出生之后,直接不上沈氏家谱,这样比改家谱容易多了。只是怕嫂嫂,不一定会乐意。”

虽然说有爵位可以继承,但是到底在宗法上,就不是她的孩子了。所以沈庭这婚事,可真是难为。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英俊少年,只见他鼻梁高挺,凤眼入鬓,唇红齿白,颇有英气。他身着蓝色锦袍,腰间悬挂着一个明黄色丝绦挂着的龙纹玉佩。

这是一个皇子。他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容姿出众,身后也没有跟着几个随从,想必就是燕美人的儿子,五皇子赵理了。

“鲁公,我来了,今日咱们还学刀法吗?”他表现得极其熟念,看到十八娘兄妹愣了愣,红了一张脸,“鲁公,我不知道有小娘今日会来,理唐突了。”

鲁国公拍了拍脑门,“哎呀,忘记叫人和你说了,今儿我外孙和外孙女儿来看我,你用膳了吗?”

赵理行了个大礼,恭敬的说道:“小子已经用过了。鲁公先吃饭,我且去演武场自行练习。”

等他一走,十八娘皱了皱眉,鲁国公自身难保,怎么还和皇子扯上关系了,赵理虽不得宠,但是天子只有五个儿子,虽说他就笑不到最后了?

退一万步,如果他是个炮灰,那就更惨了,害人害己。

“赵理怎么和外祖这么熟悉?”沈耀问出了十八娘最想问的问题。

鲁国公还没有开口说话,沈庭就嚷嚷道:“别看阿理年纪小,功夫好着呢。去年陛下让他给大军送粮草,那小子不但没有被胡人吓跑,反倒很是骁勇呢。之后陛下就让他留在外祖身边,当个小兵,这次也一同回来了。”

都说五皇子不得皇宠,太子都没有沾手军事,怎么陛下反倒是派他去了呢?还是悄悄的,长安的人,压根儿不知道这事。这到底有什么用意?

“外祖,这皇子可不是好接触的,您可得小心了,别当了别人的刀。”

鲁国公摆了摆手,“我这是奉旨带兵,没事的。”

见他这样说了,十八娘不好再多言。太子背后有陇西李氏,虽然不牢固;二皇子,三皇子外祖家是太原王氏;四皇子外祖家是清河崔氏,只有五皇子什么都没有,所以,天子是在给他积攒势力么?

看来是打算让他军功起家了。

沈庭吃完了饭,将碗筷一扔,抹了抹嘴说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好好说话,七弯八绕的,不就是怕阿理借我们的势力去谋那个位置么?想太多了,阿理可是说要练好武功当游侠呢。那个位置别人稀罕,阿理才不稀罕呢。”

说完,他就朝着演武场跑了出去。

沈耀和十八娘对视一眼,更加发愁了。这个赵理既然是皇子,又怎么可能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他不想争,也有人会推着他去争。也只有沈耀,相信他想当什么游侠了。

十八娘兄妹在鲁国公府小住了几日,赵理几乎每天都来,来了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只在演武场练刀法,好像他真的是个武痴一样。

终于到了沈耀和十八娘觉得最合适的日子,她拿出几枚铜钱,起了一卦,大吉!

十八娘对沈耀说道:“哥哥,今日我们回府去吧,今晚去水榭吹笛,月光正好,定能一举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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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美男计

这夜恰是月朗星稀,沈耀坐在水榭之中,拿着横笛,吹着小曲,微风轻拂着他的发丝,让他的整个人都变得极其的飘逸。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美。

孔景娴站在窗口,望着窗外,心中颇不是滋味。这么美好的男子,曾经是定给她的夫婿。

她扭过头去,看着躺在床上的沈瑜,最近沈耀风头太甚,沈瑜却在同僚面前丢了脸面,越发多的出门与那些狐朋狗友们饮酒,每日喝到醉醺醺的才回来,一身的胭脂气。

窗里窗外,天壤之别。

“景娘,娇姨娘说她腹痛,又闹起来了,想吃冰镇酥酪。”孔景娴身边的小丫鬟,有些紧张地说道。

孔景娴皱了皱眉:“这一个个的都会作妖。都腹痛了,又怎么吃冰镇的?万一堕了胎,怪谁?为她请医。”

这后院里的三个姨娘,一个比一个厉害,娇姨娘是沈瑜同僚送的青楼女子,颜色极好,说气话来,娇滴滴的让人起鸡皮疙瘩;贵姨娘是沈瑜同窗的妹妹,她是良妾,知书达理;红姨娘是当年沈瑜身边的大丫鬟,武氏给她开了脸,当了姨娘。

这三个,都有孕了,偏偏她哪一个都惩治不得。

前些日子,武氏领着她去喜宴,她落座后看了一圈,却也没有发现相熟的闺中密友,开口一问,才知道,这堆儿全是庶子媳妇儿。

偏她一个嫡女,嫁了庶子,哪里还有脸吃得下饭去。

她心中烦闷,转过身去,猛的一脚踹到了床杆上。

沈瑜哼哼唧唧的翻了一个身,又睡死了过去。

“小楷,替公子更衣,我出去走走,你们别跟过来。”说完,她甩了甩袖子,摔门而去。

她原本只是随意的走走,不知道怎地,就跟着笛声的吸引,走到这水榭来了。

“孔姑娘,这些年你过得可好?阿瑜也算是青年才俊,就是爱玩闹了些,委屈你了。”沈耀的声音极其动听,像是飘渺虚无的笛音。

孔景娴心中委屈,听到这话,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我不怪你,你别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嫁了沈瑜。你多好,可以娶年轻貌美的秦昭。”

沈耀笑了笑,不接秦昭的话题,却是说道:“你也莫与阿瑜赌气,到底已经是两夫妻了。得想办法,收收他的心才是,不然你在这内宅里的日子就难过了。小时候你就是这样,看起来一身硬脾气,实际上爱哭鼻子。”

孔景娴的心像融化的冬雪,若说她当年没有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沈耀,那也是假的。

这么好的男子,怎么可能不爱他。

“只可惜我已经长大了。哭鼻子也不会有人来哄了。我对这家里一无所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先前我以为他看中了我的家世,嫁进来才知道,原来朝华夫人都是他的靠山了,孔家也拿他没有办法。”

“山不来就你,你不知道去就山吗?你在内宅之中,不知道外头的事。黄河沿岸的百姓给朝华夫人送了万民伞,圣上大喜,要给朝华夫人封王呢,我也是在想着怎么写这个请封的折子,才睡不着,来这里吹笛的。”

沈耀见孔景娴若有所思,又接着苦口婆心的说道:“朝华夫人势大,沈瑜也会水涨船高,你将脾气收收,多退让一些。阿瑜本性还是很好的,会成为你的良人。你天生聪慧,又是孔家嫡女,不要小瞧了自己,你有很多能够帮到阿瑜的地方,不像那些妾室,不过是玩物而已。”

孔景娴神色莫名的看着沈瑜,过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你们兄妹不是和婆母不对付吗?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沈耀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终究是我耽误了你,这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点愧疚吧。况且不管十八和武夫人怎么斗,阿瑜都是我的亲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

孔景娴点了点头。

沈耀说着从孔景娴身边擦肩而过,“我且回去继续写折子了,你也早些回去罢。”

沈耀摆着仙人姿态慢慢的走出了孔景娴的视线,终于松了一口气,快步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十八娘从一旁的假山上跳了下来,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大兄,你可真会说话。下次不让你出马了,不然秦姐姐要和我急了。”

沈耀给了她一个爆栗,“都是你出的鬼主意。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害了孔姑娘。”

十八娘没有接话,只是认真的看着沈耀的眼睛,说道:“哥哥,若是她是个好的,自然不会跟沈瑜说圣上要你写折子的事情,因为这可是皇上给你安排的活儿,若是被人抢了,你讨得到什么好?”

“她若是没有说,那你今天的话,不过是一阵风一样,过了就过了;她若是说了,借机想在沈瑜面前得脸,让他抢了皇上交代给你的差事,那她不仁不义的,出了什么事,自然是后果自负。”

十八娘说着,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般,站在哪里。

沈耀什么都好,聪明又多谋,就是心太软。而在世家里,心软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十八,我知道了。”十八娘知道的,他又何尝不知?“走罢,李谦之得了些好的君山银针,也让你尝尝大兄煮的茶。”

十八娘转了转眼珠子,问道:“李谦之我听过,好似在青山书院里,他就有如玉君子的美称,不争不抢的。大兄和他关系不错?”

沈耀点了点头:“我们是童年,他又是赵郡李氏的,倒是谈得来。他品性不错,就是胸无大志,这次科举,也就是无趣才来考一考,已经让家里头帮谋外放了。”

无趣一考就考上探花?李谦之要不是真得淡泊名利,要不就是心机深沉,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而且还谋外放了!十八娘摇了摇头,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另一边的孔景娴,回到了屋子里,沈瑜正躺在床上呼呼的大睡。

丫头已经帮他清理干净了,睡着的他看起来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孔景娴坐在梳妆台前,着看镜子里的自己,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已经是妇人了。

她咬了咬嘴唇,走到床前,将手伸向沈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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