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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重生记》饭团桃子控

第三百二十章 事有蹊跷

十八娘板着脸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样子,终于破功笑出声来,“你带我如何,我又怎不知?只是今日你我是去给阿窦撑腰的,你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这不是给阿窦丢脸了么?你当我气什么?”

李子期讪讪的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也误会我了!我当时一怔,后来便越想越是不对劲,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一个像极了阿灵你的姑娘,站到我面前呢?”

上辈子的事,就只有他二人知晓,不论是李子期还是十八娘,都是那种无聊到遣人来试探对方的人。

所以这位谢家娘子,当真就是一个巧合?

十八娘叹了口气,“大晋已经亡了太久了,我想着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早就化作尘土,已登极乐了。如今的谢氏,便是回去瞧了,也不是当初那个谢氏了,便一直没有理会过他。”

岂止不理会,简直是害怕去触碰这段伤心过往。

如今的一流世家之中,以无谢氏之名,可见他们要不就是遭受了武力重创,要不就是子嗣不济已然没落了。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是十八娘不愿意去见到的。

李子期摸了摸她的头发,整了整思路,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倒是让昭平派黑羽卫去查过。在你我死后,王谢二家便成了世仇,你阿爹和哥哥们都极其生气,王三郎竟然敢谋杀谢氏嫡女;而王家则以为国师……”

“以为国师和谢灵有奸情,所以他不光是杀了王三还盗走了谢灵的尸体……”十八娘接着李子期的话说道。

她早应该想到的,她的父亲和哥哥们待她如珠似宝,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世家的颜面,要将家族摆在第一位之类的话,可是打心眼里还是最疼家人,尤其是她。

不然光凭阿清救了她,又怎么会将他从一个山野小子捧成了国师?

她若是死了,可以预见哥哥们一定会暴怒,与王家敌对。

李子期点了点头,肯定了十八娘的猜想,“王家恬不知耻,悄悄地勾结胡人……那时候大晋已亡,大隋未立,四处都乌泱泱的一团乱,谢氏就是在那其中,伤亡惨重,然后没落了下来。”

这也是为何如今的太原王氏,也已经岌岌可危了。

王谢一战,谁也没有讨着好,元气大伤。

“后来谢家人,便举家南迁,偏居一隅,休养生息了。如今也算是一个地方豪族。只是不知道,为何谢氏族人,突然来了长安城。至于这容貌,我想着,可能因为她与你有血缘关系,多少会长得相似。”

这其实也并非不常见的,有许多女郎,就是长得像姑母,舅舅一些。

谢灵与她虽然隔了不少辈份,但长得相似,也并非就不可能。

“嗯,容貌不是关键,关键是一向低调的谢氏,突然之间冒了出来,有何所图?”

李子期刚杀了兰陵萧氏,杀鸡儆猴,世家各族都安安分分的,处于观望之中。

对于谢氏而言,并非出山的最佳时机。

“不过也许是咱们多想了呢?人家不过是同程三郎是旧识,过来讨杯喜酒喝罢了。”

十八娘虽然口中如此说着,但是心中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对于坏事总是有一种玄之又玄的预感,类似于乌鸦嘴似的。

她一看到谢蕴,就感觉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一个和她同类的人。

李子期没有接话,就只是静静地抱着十八娘,坐着马车朝着宫中驶去。

而在程家不远处的一座小宅子里,谢蕴穿着鹅黄色的罗裙,正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容颜,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虽然长得美,可是比起沈十八娘的容姿要差远了,为何李子期一见,就愣住了呢?

她可不可以认为,这张脸,在他的心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谢蕴想着,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

她自认为左脸比右脸来得更美一些,尤其是一笑的时候,左脸上会出现一个极深的梨涡儿,极其甜美。

身后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双手拍在她的肩膀上,欣喜的说道:“我的儿,你可是要飞黄腾达了!今日陛下见到你的那副傻样子,别人不明白,你阿娘我还不明白吗?你分明已经入了陛下的眼呀!”

见谢蕴不说话,她又接着激动地说道:“我谢氏虽然大不如前,但是陛下后宫空虚,怎么着也应该给你封个妃。你的那些兄长弟弟们都不成器,这光耀谢氏门楣的事,可都全靠你了。”

谢蕴往头上插了一朵宝相花式样的金步摇,抿了抿嘴,“阿娘莫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上赶着送上门去的,就不值钱了!阿娘若是相信女儿,便先在这长安城中登上一等,等女儿在这长安城中的名声打响了,成了炙手可热的小娘,再谋划不迟。”

那妇人显然是个没有主意的,听谢蕴如此说,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都听阿蕴的。阿娘这就去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白糖糕。”

谢蕴听到白糖糕,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等那妇人看过来,又立刻作出了一副惊喜的样子,“如此甚好,阿娘记得多放些糖,蕴儿最爱甜食了。”

等那妇人一出门去,谢蕴便呆愣愣的坐在梳妆台前,出神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将头上的金步摇取了下来,又换了一只木钗,将梳得十分精致的发髻拆散了,随意的一挽,松松斜斜地散在脑后。

然后慵懒的往床上一躺,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今日之事,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得多。

她先前想着先同十八娘做至交好友,然后再徐徐图之,不料竟然被李子期注意到了,难不成她真的要当一个媚主的货色!她总觉得是自己造多了孽,如今报应来了。

大约从明日开始,她便收到无数张帖子,要正式在这长安城中露脸了。

她想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只耳环,轻轻地用手指摩挲了片刻,去喝自己女人出嫁的喜酒,除了她,整个大唐再也没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了吧!

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徐窦,当时也不过是一时之气才纳了她,如今看到她重新嫁了程三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了。

“该死的珠子。”谢蕴想着,咬牙切齿的骂道。

————

第三百二十一章 悲催沈琅

谢蕴,不,应该说是沈琅躺在床上,回想着不久之前的荒唐事,到现在都还有些接受不了。

想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当上了皇太子,就差杀了赵义便能登基当皇帝了。

整个大明宫中,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了。

他就是带着这种心情,挑着灯笼在宫中夜游,不料却让他发现了赵义一个奇怪的习惯,他每日在临睡之前,都会从瓷枕之中,舀出一颗明珠,然后细细的摩挲着,口中还喃喃的念着什么咒语。

那种样子,像极了中了什么邪术,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他对于自己的父亲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如果不是怕担上一个弑父的罪名,他早就恨不得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去死。

但是他对那珠子很感兴趣,于是便买通了赵义身边的宫女,将那珠子偷了过来。

不得不说,对于女人,他向来都很有一套,也不枉费他在青楼脂粉堆里混了十载之久。

起初他也日日看,夜夜看的,可是还没有等他看出什么名堂来,李子期同沈十八娘就已经杀进长安城了。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沈琅恨不得不要戳穿自己的谎言,那么作为李贞贞假儿子的他,是不是也可以混个王爷当当呢?

在李括那个骗取他同情心的死胖子,将他摔下城楼的那一刻,沈琅的确是这样想的。

然后他的报应来了。

他感觉到鲜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汩汩流出,那时候他的尸体破败得就像是一个摔在地上的水壶,四分五裂的。

鲜血流在珠子在,发出了刺目的光,但是那光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得见似的,他还以为是地府之门打开时会发出来的光,他闭了闭眼。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谢蕴的身体里了。

是的,他沈琅,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变成了一个穿着罗裙的小娘子。

这简直比变成了一个太监,还让人惊恐。

作为一个贪花好色的风流公子,他如今变成了让人贪恋的一朵花。

天知道他扯着裙子,颤巍巍的出恭之时,是怎样的一种恨不得被雷劈死的心情。

那时候他正躺在床上,看着藕粉色的绣着鸳鸯戏水的床帐,身旁的一个小丫头操着吴侬软语的口音说道:“小娘,你醒了,夫人说老夫人的寿辰快要到了,想让你绣一个松鹤延年的屏风,今日一早便有绣楼的师傅进来给您画样子。”

沈琅闭了闭眼睛,没有听错吧,绣花!让他绣花!

“知道了!”他一开口,被自己软糯而尖细的嗓音吓了一大跳,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的。

那小丫头一见,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娘,你可是哪里不适?怎么脸色这么差。”

沈琅一抬眼,看到的便是那小丫头鼓鼓地胸口和香甜的味道,让他差一点儿忍不住伸出了手。

那手抬在半空,他便想起来,他现在不是沈琅,是谢蕴……如果一个小娘子,去搂丫鬟,那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只是他的手伸了一半,有些尴尬,干脆一狠心,坐了起来,岂料那小丫头,突然咋咋唬唬的大叫起来。

“难怪小娘脸色不好,原来是葵水来了,我去给您拿月事带……”

“什么?”沈琅的声音有些抖,该不是他想的那个吧……他的手抖着,掀开了被子的一角,低头一看,果不其然看到自己身下一滩血迹。

他,一个男子,第一次来月事了。而且这样的事,还得每个月来一次,沈琅有一些生无可恋。

不一会儿,那个小丫头就快步的走了过来,一手拿着月事带还有干净的新衫,另一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

见沈琅拿着月事带一头雾水,小丫头奇怪的问道:“小娘,可是需要奴帮你换?再不换,红糖水就要凉了。夫人听说小娘月事来了,已经让厨上炖阿胶了。”

沈琅铁青着脸,一咬牙,拿了那月事带站起身来,这才一站起来,就感觉一股热流往下涌,让他的脸更加黑了,他一边走着,一边无语的在想,这玩意到底是怎么用的呢?

好不容易艰难的走了出来,换好了罗裙,却见那丫头快步地走了过来,惊讶的说道:“哎呀,小娘,你这裙子没有穿好。带子系得不对。”

她说着,对着沈琅挤眉弄眼的,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样子。

然后伸出她冰凉的手,在沈琅的胸前拨弄了一番,将那带子紧紧的一拉,沈琅低头一看,发现她起码比之前要胸怀宽广了不少……

开始换衣服的时候,他便觉得,这女子的身材有些差,如今一看,很好,小笼包原来是这样变成大馒头的!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女人之间都是这么开放的么……沈琅胡思乱想着,思维飘到了天际。

不一会儿,这具身体的娘亲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碗气味古怪的阿胶,“我的儿,葵水来了便多歇会儿,先把这阿胶吃了,你说你每次来葵水都疼得要命的,真是疼在儿身,痛在娘心啊!不过日后生了孩子就好了。”

来月事还会疼!还要生孩子!

沈琅突然觉得,这个问题严重了。

可是他还来不及思考,就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阵疼痛起来,欲生欲死!

……

他就这样,在谢氏宅中悲催过了月余,直到第二次月事完了,这才勉强的认同了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小娘的悲惨命运。

又好说歹说的,才哄得谢夫人,领着她来了长安城。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更加的悲惨的事情,若是他想要翻身报仇,大约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对着自己的妹夫李子期,使美人计!

真是羞耻至极!

沈琅想着,心中乱成了一团麻,他如今浑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他虽然是女儿身,可还是男儿心啊,就算哄骗了一时,还能真嫁人,生子不成?

沈琅想着,突然感觉自己又想要出恭了。

他在床上又躺了片刻,终于还是挨不住,走了出去,站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红着脸蹲了下来。

“该死的珠子!”他再次咒骂了起来。

————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进击的十八娘

且不说沈琅白日里顶着谢蕴的皮囊做出好一番贵女模样,到了夜里却恨不得以头撞墙。

就说徐窦与程三郎玉成好事,进宫来谢恩。

日子一晃便进了九月里,夏末初秋,丹桂隐香。

徐窦穿了一条素青色的罗裙,上头用金线绣了一支桂花,秀鞋浮动,那裙摆飞扬,隐隐绰绰的像是一道流光。

十八娘瞧着她肤色红润,面带羞怯,与往日里大不相同,便知道她这小日子过得是极好的。

“南枝,把我新得的蜜瓜切一些来,阿窦爱吃。”十八娘抱着李景,挪揄地看着徐窦。

徐窦俏脸一红,“十八娘莫要打趣我。此番当真是多亏了你了。那个谢蕴,子期不会让她进宫的吧?我瞧着,她也没有这个意思。”

十八娘笑了笑,“我就是让你吃瓜,哪里打趣你了。”

原本阿窦尚在孝中,理应再等数年出嫁,不过程三郎炙手可热,又年纪不小了,便趁着热孝,将她嫁了出去。是以阿窦虽是新妇,却依旧穿了素衣。

等南枝端了瓜上来,十八娘递给了徐窦一片,“自然是不会的。不过阿窦认识那位谢家的小娘么?”

徐窦点了点头,“听闻当初三哥出门在外,受过她的恩惠。这几日花宴颇多,你如今身份高,又不得常出宫,这些都去不得了。婶婶怕我无趣,常带我出门耍。”

十八娘听得若有所思,徐窦心思的确是较为单纯,容易与人熟络,却并非那么容易交心,帮别人说好话。

秦昭待她也甚好,可是她真正当作友人的,也就只有十八娘和程处英了。

可是这才几日,徐窦便替谢蕴说话了。

“这谢蕴是怎样的人?被阿窦如此一说,我都有些好奇了。”

徐窦想了想,“她倒是有些像你大嫂,做事情面面俱到的,好似什么都会,见了他我才惊觉世家女的好本事。而且还挺孤傲的,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放着正室不当,进宫争宠的。”

“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她就是有一点有些异于常人。”

十八娘瞧着她脸色怪异,当真来了好奇心,“有什不妥的?”

徐窦四下里看了看,见这屋子里只有南枝抱着李景在一旁,放下心来,压低声音说道:“我瞧着她看人的眼神怪怪的,遇到了好看的小娘子,那眼睛都放绿光了。若非她是女郎,我当真以为她是个登徒子了。”

“而且,她只要三言两语的,就逗得那些小娘子们前和后仰,脸红红的;如今在长安城中,是宴会上的座上宾,很是受人喜爱呢。”

十八娘听着笑了出声,“难怪阿窦以为她无心进宫,莫不是以为她有磨镜之癖?”

徐窦的脸一下子爆红了,嗔怪的看了十八娘一眼,若不是为了她,她犯的着放下与程三郎你侬我侬的好日子不过,去什么宴么。还不是想着,替她盯着那谢蕴。

十八娘见徐窦不自在,也不再调侃了,拉着徐窦的手说道:“阿窦的好意,十八娘知了。我倒是想寻个机会看看,这个谢蕴到底有几分能耐。”

她如今当了皇后,又得知李子期是国师了,不由得又有些恢复了前世的性子,那种连天都敢捅一个窟窿的性子。反正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有沈泽和李子期兜着呢!

说得寻常一点,这叫做恃宠而骄。

她也更是不耐烦,这群像是苍蝇一般没完没了的小娘,若是有威胁,快速的解决便了事了。

比起这些内宅争斗,她更加朝堂上的乐趣,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徐窦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起善乐堂的事来:“到底是军中出生的孩子,有好些都根骨颇佳,适合习武。说不定我也能给大唐教出一位将军呢。已经托人寻了启蒙的先生了,还找了些手艺人,如今那木活,厨事,绣花,农事之类的,都是可以学了的。至于琴棋书画这类的,若不是日后打算选科举之路,要学君子六艺的,其他的孩子便没有打算教。”

十八娘对此十分满意,“甚好。我们又不是要培养世家公子和小娘,主要是学些实用的。说起来,我接下来还有许多生意,需要这些人呢。”

徐窦不明白,不过一想到十八娘身边的东珠,便又明白了几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十八娘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若是能办好了,便能将整个世家都绑在李唐的战车上。

她正说着,就见到北流走了进来,李子期还没有开女子科举,是以北流又暂时回了十八娘身边,替她教教手下的宫女。

“小娘,收到了郑府送来的帖子,郑夫人寿辰乃是三日之后,邀小娘过府。”

十八娘与徐窦对视了一眼,这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下子不是可以去看谢蕴了么。

“知道了,婶婶的寿宴我们自是要去的。”

十八娘说着,又同徐窦逗了会李景,便送她出了门。

一转眼,便是三日之后,十八娘挑了一件常穿的襦裙,临了照镜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又在发鬓添了一朵宝相花。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在意谢蕴的,不为别的,只为了她那张脸。

郑府门口已然是堵了个水泄不通,郑氏本就是大族,光是族亲前来,摆上三日三夜流水席都挤不下的,更何况如今郑氏在新朝还举足轻重。

十八娘坐着马车,跟着人群缓缓地的挪动着,南枝则用手扶着十八娘要送的贺礼,悄悄地眯着眼看着马车之外的印记,“小娘,咱们家里,还有崔王李氏都来了,谢家的马车也来了。”

十八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辆青色的油篷马车在斜插在她马车的左前方。

一只白嫩的小手轻悠悠地搭在窗棱上,露出涂油丹蔻的指尖。

那手指正和着某种不知名的节奏,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窗子。

十八娘细细地闻了闻,从那小娘子身上,飘来一阵一阵的花香。

这香味十分的与众不同,十八娘还从来都没有在其他的小娘身上闻到过,大约是桔梗,太阳花,梨花混入了一丁点儿的龙涎香……

十八娘勾了勾嘴角,谢蕴她一定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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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

待十八娘下了马车进了府,又是好一阵人仰马翻。

不过她的脸皮的已经厚到将这么乌泱泱的人群似为无物的地步了,毕竟不论是谢灵还是沈十八娘,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郑夫人今日穿得格外的华贵,可能是为了显得有些老封君的模样,还在额头上系了一根寿字纹,镶嵌着祖母绿的抹额。

可是十八娘只要一想到她推牌九时那股怼天怼地,不大战个七天七夜绝不罢休的劲头儿,就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她当作是一个真正的长者了。

“婶婶,今日十八娘可给您准备了好东西。”她说着,凑到郑夫人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个字。

说叫婶婶,但是郑夫人其实已经年纪不小了,毕竟她生了五个儿子,连最小的那个郑松平也比十八娘大了些。

郑夫人眼睛一亮,拍了拍十八娘的手,“还是皇后娘娘最知我心。”

无其他,十八娘给她送了一副象牙雕刻的牌九,这让她床底下的珍藏又多了一个,夜间睡得更踏实了。

一旁的郑慧流瞧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这花园子就全是人了,十八娘因为身份所限,独自登了一座小楼,倚靠在窗前,颇有兴致的看着楼下的谢蕴。

“十八娘,近日可好?子期他并非朝秦暮楚的人。”

十八娘只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不回头,便也知道来人是郑慧流。

他站在阴影之中,远远地,以免在小楼的窗边露出头来,惹人闲话。

十八娘笑了笑,“我这么凶悍,谅他也不敢。”

郑慧流听着,勾了勾嘴角,手紧了紧,又瞥眼看到十八娘手中戴着的那支玉镯子,垂下眸子,继续说道:“他真是一个运气好到让人嫉恨的家伙。我的病已经好了,可能会活得很久,所以十八娘若是有何事想做,可以寻我。”

十八娘眨了眨眼睛,“正是有事要寻你,不过咱们还得等一个讨厌的人,等他来了长安,再一道商议。”

郑慧流思索了片刻,“你说的可是崔九?”

十八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你也认为,若论讨厌,没有人比得过崔九了吧。”

郑慧流没有说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其实在他心中,最让人讨厌的人应该是李子期才对,可是他那个人,虽然让人恨得牙痒痒,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不若我娶了谢蕴?”郑慧流顺着十八娘的视线往楼下看去,她在看谢蕴。

十八娘一愣,“那婶婶可要感谢我了,她正担心你怎么还不娶妻呢。不过谢蕴还是算了吧。”

她说着,打量了一下郑慧流,因为常年生病,他比寻常男子都来得白皙和纤细一些。

郑慧流不明所以,往下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嗯,还是算了吧,谢蕴我无福消受。”

只见今日穿着耦荷色的罗裙的谢蕴,正坐在一群小娘之中。

她正笑意吟吟地说着:“崔家姐姐今日用的是什么香?让人一闻便醉了呢!阿蕴觉得这香味比张家妹妹的多了一分缠绵,闻之让人想到山间流水,延绵不绝,让人魂牵梦绕。”

那崔家小娘子一听,红了脸,嗔怪道:“谢妹妹说什么呢?不过是寻常的玩意儿,我闲来无事自己个调的,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什么什么了……”

谢蕴眨了眨眼,“我谢蕴面对姐姐,向来都只说真话呢……”

郑慧流突然觉得,他若是娶了谢蕴,他的头上一顶青草匆匆,延绵不绝……

不一会儿,一群小娘子便都红着脸笑闹开来。

十八娘眼睛都不眨的瞧着,突然之间,她发现谢蕴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松懈了一下身子,将裙子下的腿张了张,等崔家小娘看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这谢蕴顶着的可是她前世的脸,做出这么不雅观的举动,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虽然她只有片刻松懈,但是世家小娘的教养是刻进骨子里的,便是跪坐几个时辰,她们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何况只是腿并拢了坐着。

像那样大马金刀的坐着的,通常都是常年习武的男子。

再一想到之前她身上熏的那香,多半是男子爱用的味道,顿时脑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她甩了甩头,总不成这谢蕴还是男扮女装的?

她想着,冲着身旁一个郑氏的小丫头招了招手,对她低声说道:“你去对谢家小娘子说,她月事来了,裙子红了,要带她来这楼上换一条。”

那小丫头点了点头,快步的走下楼去。

十八娘这才发现,郑慧流站在她身旁,面红耳赤的,见十八娘看过来,他尴尬的抬手咳了咳。

十八娘也开始有些尴尬起来,说起来郑慧流还在她有孕之时,给她送过保胎的羊羹,如今她又一不小心在他面前提了月事……

正好这时候楼下发生的事,缓解了二人的尴尬。

只见那小丫头刚一说完,谢蕴便快速站起身来,扭过头去,想要看自己的裙子,看了一会儿,身子一僵,艰难的扭过头来,看了看四周的小娘。

果不其然,见到大家都用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有哪家小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站起身来看自己的那个部位的,若是让男子瞧见了,岂不是不雅。

而且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大家说我的裙子脏了,你们快来看呀!

郑慧流瞧着,低声说道:“这谢蕴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十八娘笑了,低咳了一声,“郑公子如我亲兄长,我便直言不讳了。寻常的小娘子若是知道裙子污了,定会让身旁的丫鬟取了披风来,披上了然后去换衫的。而且女子的月事有定期,每次快到这种时候,小娘们要不就不会出门,要不便提前做好了准备,避免出现尴尬的状况。就算是出现了,也不会如此惊慌。”

你想想看,每个月都要来一次的亲戚,你见到了还能有多大的热情和惊讶吗?不能,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淡然。

可是谢蕴呢?他好似对这种状况毫无经验,就像是听到别人说,嘿大哥,你的臀部被人扎了个洞,流血啦!

而楼下的谢蕴,实际上的沈琅若是听到这话,简直恨不得跳脚,本大爷来过的月事不足五次啊,哪里有什么经验!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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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必中的试探

还是那崔家小娘看不过眼了,红着脸小声说道:“蕴妹妹,别看了,让这丫头带你上去看看吧,若当真是来了月事,就算是现在没有……一会也可能有……”

沈琅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不容易有了个台阶下,赶忙说道:“是这个理儿。说出来让姐妹们笑话了,我有些月事不调,每次都腹疼难忍,是以乍一听,吓了一大跳。”

其中一个小娘子听了,认同的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毛病儿,不过没关系,我阿爷是宫中的刘太医,我可以请他给你开个方子,保证你以后都不疼了。”

那小娘子想着,回去这次阿爷要赏我了,我可是按照他说的,关注着谢家小娘的一举一动呢!

她这话一出,不少有些毛病的小娘子,都凑了上去,叽叽喳喳的问了起来。

沈琅松了一口气,暗地里拍了拍胸膛,她说到底没有看见自己到底流血了没有,夹着裙子快步的冲进了小楼中去。

那丫鬟将她带到了十八娘所在屋子的隔壁,说道:“这里头有可以供小娘换洗的裙衫,小娘可需奴相助?”

沈琅摇了摇头,扯开裙子一看,啥问题没有呀!顿时明白是中了计谋了!

“我的裙子明明没有脏,你为何扯谎骗我?”

那丫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是我看错了,也是,小娘坐的地方,种了一丛红花儿,许是上头的花瓣落了下来,奴看错了吧。”

她那轻描淡写的样子,简直让沈琅火冒三丈。

十八娘在她冲进去查看之时,心中便有了答案,此人应该是的确是女子才对。

只是她为何会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呢?

十八娘想着,抬起头来,突然看到了郑慧流发间簪着的一颗明珠,灵光一闪。

对,如意珠!李子期翻遍了整个大明宫都没有找到如意珠。

如意珠能够使人重生,并且有可能重生到别人的身上的去。

谢灵重生到了十八娘身上,那要是一个男子重生到了谢蕴身上呢?

能够拿到如意珠的男子很少,除了皇帝和皇子,便是宫中的太监了……如果太监也算是男人的话。

说来说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子沈琅。

赵义拿了珠子那么久,不太可能在死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它的用法,倒是沈琅,很有可能像十八娘一样,受伤流血,然后就无意中开启了。

十八娘想着,突然朗声说道:“说起我大兄沈耀,就让人来气。明明被人害得多年不见天日,却还是个像泥捏的老好人一样。父亲也总是说他,心太软的人,如何扛得起我沈氏的门楣。”

“就是萧梅娘那种废物的拙劣招术,他都躲不过,竟然还妄想要对她负责,将她接到府里头去。我若是他,绝对一刀切了那贱人的头,当球踢。慧流哥哥,你若是我大兄该有多好,像他那样的废物,只会给我拖后腿,当真是无用至极!”

郑慧流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段话,震得有些不知所措。

听到那句慧流哥哥,更是如遭雷劈!明知道十八娘在设局,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的苏苏的,酸酸的。

十八娘的眼睛都眨得抽筋了,他方才回过神来,接道:“可不是么?都说虎父无犬子,我看阿耀也实在是软弱无能了一些,世家的风骨,他是一点儿都没有了。可能是被拘禁了太多年,已经完全消磨了他的志气吧……护不住你的人,怎么担得起你一句哥哥呢!”

“还有阿庭也是,鲁莽又蛮干,心太粗了,关键时候顶不得事,一举一动都要十八娘你预先给谋划好了,这哪里是哥哥,简直比我阿弟都没有用啊!”

“还有……”

十八娘眼见着他就要将沈氏一族都数落个遍了,赶忙插嘴道:“说到底,最废物的还是我大兄啊……”

郑慧流他一不小心将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吧!他到底是有多瞧不上沈耀和沈庭呀……十八娘心中暗想着。

还有你的阿弟郑松平,好歹也是长安城中颇受人追捧的大画师呀!

郑慧流这才反应过来,十八娘只是想让他说沈耀!

正在这时,屋子的门被猛的一脚踹开了,只见谢蕴怒气冲天的站在门口,脚还保持着踢门的姿态,让人瞧见了她穿着的大红色的裤子。

“沈耀明明就是一个好人啊!有这么好的哥哥,你简直就是上辈子积了德,不然像你这样的冷血无情的人,就应该永远孤家寡人一个才是!你若不要,给我好了!”

沈琅一说完就后悔了。

他虽然讨厌十八娘,同她并非一路人,可是对于沈耀,哪怕是装的,也装了这么多年,下意识的只要有人说他不好,就跳起来打脸了。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装的。

沈耀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不同的,那是他黑暗过去中,唯一的一束光。

十八娘勾了勾嘴角,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口的小娘,“原来谢家小娘你,心悦我大兄呀!”

沈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是你骗我来楼上的对不对?你真是太过分了,莫以为你是皇后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一说完,掉头就走,慌忙的冲下楼去,临到门口,怔了半晌,才整了整罗裙,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剩下十八娘站在小楼之上,咯咯的笑了起来。

沈琅听得脸一黑,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十八娘一眼。

沈十八娘真是一个恶劣至极的人,就因为她同李子期说了几句话,就这么恶整她,这样小肚鸡肠的女人,居然还敢在背地里骂沈耀!骂完了还笑!

她若是不把李子期抢过来,让她哭死,她就不叫沈琅。

十八娘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是太好笑了,沈琅这个讨厌鬼居然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如意珠也不一定如意啊!

她一想到若是当初如意珠把谢灵变成了李子期,又把国师变成了沈十八娘,那该是一个多么美妙的场景,想起来就能让人笑上一整年了。

郑慧流看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沈十八娘已经试探出谢蕴就是沈琅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眼神温柔的看着十八娘笑面如花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十八娘笑够了,这才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决定要给谢蕴做媒,一定要给他说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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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十八做媒

郑慧流皱了皱眉,“十八娘可是想将谢蕴嫁与李括?那我便要提醒你,李括绝非简单之人,一个装傻多年都不会被发现的人,总是有几分本事与野心的。”

十八娘惊讶的看着郑慧流,李括的事,她与李子期都考虑过,只不过因为李唐能算作皇族的人实在太少了,除非是将整个陇西李氏都算作进去。

李括是硕果仅存的人了。

但是,她的确是如此打算的。

李括是可疑的敌人,谢蕴是沈琅,让他们二人去打得鸡飞狗跳的岂不是正好。

她不相信,以沈琅的小肚鸡肠会原谅一个将自己从城楼之上抱摔至死,又欺骗自己感情多年的人。

最重要的是,沈琅是男子,而李括也是男子。

谢蕴在宴会散了之后,前脚进府,后脚天使便跟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谢氏女蕴,贤良淑德,温良恭俭,今赐予安乐王李括为妃,择日大婚。”那甩着拂尘的公公尖着嗓子,刺耳的说道。

谢蕴呆坐在地,谢夫人拼命的扯她袖子,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谢夫人没有办法,只得站起身来接了圣旨。

公公笑了笑:“恭喜夫人了。”

“同喜同喜”,谢夫人说着,拿了一两锭金塞进了公公手中。

那公公一见,高高兴兴的将十八娘教给他的话,大声的说道了出来:“这可是皇后娘娘保的媒,她精通相术,说一见便知谢家小娘子,与安乐王是和和美美的夫妻相呢!”

谢夫人一愣,看了谢蕴一眼,送那天使出门。

等二人一走,谢蕴立即黑着脸,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咬牙切齿的咒骂道:“沈十八娘!我已经被那个死胖子压死一次了,你还要我被他压一辈子么?真是最毒妇人心!”

她怕她见了男子,忍不住拔刀子!

没等她相出任何的应对之策,就看到谢夫人走了进来,摸了摸她的头,“我的儿,我知道你心气高。但是让阿娘来看,当王爷的正妃,要比当陛下的妃子好多了。阿娘虽然常将光耀谢氏门楣放在嘴里,但是你也知道,咱们谢氏的真实状况。”

“阿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疼爱你的人,护你一世安康了。皇后最后为何让宣旨的公公说那句话,就是在告诉你,陛下什么都听她的啊!如此即便你使计谋进了宫,也得不了宠,何必穷折腾了呢。”

谢蕴回过神来,眼神负责的看着谢夫人。

没想到他沈琅这辈子,竟然也能够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

上辈子,他没有母亲。

谢蕴想着,叹了口气,“阿娘,阿蕴只是舍不得阿娘。”

谢家已经风雨飘摇了,受不得十八娘和李子期一击。他若是不嫁,那就是抗旨不遵。

阿娘只得她一个女儿,若是受了牵连,还如何在夫家立足。

“等阿蕴当了王妃,那些妾室们就再也不敢欺负到阿娘头上了。不就是没有儿子么,女子……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谢夫人听得谢蕴如此说,便知道她想通了,忍不住高兴起来。

“阿娘去给你做一桌子好吃的,白糖糕,还有你最喜欢的乌鸡党参汤。”

鬼才喜欢……谢蕴忍不住在心中无奈的说道,“阿娘我想吃毛血旺,这可是当年朝华夫人创出的名菜。”

谢夫人迟疑了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少吃点儿,这菜有点不雅,不适合小娘吃,吃了还会长痘,你都要嫁人了,长痘了被夫君嫌弃可如何是好……”

谢蕴怕谢夫人继续畅想她的可怕婚后生活,忙不迭的将她推了出去。

然后怒气冲冲的翻身上了马,狂追着那太监而去,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宫门口,看到了那微胖的身影。

“咱家等小娘子很久了。”

谢蕴一听,更气了,看来她的一切行动,都掌握在十八娘的手中。

“走吧,我要去见皇后娘娘。”她说着,甩了甩袖子,快步的冲到了十八娘所在的大殿。

一只脚刚迈进去,他便想扭头就走。

因为在屋子里头,十八娘正与沈耀对弈,棋盘旁边燃着香,而南枝则在一旁煮着茶。

若不是这里是大明宫,他差点儿以为,这里还是沈府,他还是那个眼中只有沈耀的沈琅了。

“哥哥来了,如何又要走。”十八娘淡淡地开了口。

沈耀一惊,边回过头边问道:“阿庭来了么?”

却在门口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谢蕴,压根儿没有沈庭的身影,一想到那日李子期的举动,沈耀就黑了脸,“你唤她来做什么。”

“我刚给她指了婚,日后便是我嫂嫂了。”十八娘望着沈琅,笑了笑,露出了整齐的牙齿。

这简直是耀武扬威!

门口的沈琅如遭雷劈,待站在那里,“你知道了?你怎么可能知道?”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十八娘的脑袋中到底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才能够想到他由一个男人变成了女人,再一想到今日之时,他才回过神来,原来他早就被看穿了,被试探了。

难不成,她常说自己能掐会算,是真的?

沈琅想着,扯下自己的腰带,就朝着十八娘攻来。

十八娘翻身一越,扯下挂在墙上的长鞭,对着沈琅抽来,一旁的沈耀傻眼了。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二人打了什么机锋,然后就战到了一块儿。

十八娘看着沈琅发黑的脸,越看越是开心,“琅哥哥,你现在可不是男子了,随便抽腰带,裙子会掉哦!”

沈琅一听,赶忙低头一看,那挤出来的大馒头,如今又变成了一马平川,他伸出手来,捂住胸,没好气的往椅子上一坐,“不打了。打死了你,我还得打李子期。”

沈耀却被十八娘那句琅哥哥给震住了,他不可置信的走过去,扯了扯谢蕴的脸皮,艰难地说道:“阿琅,你没有死?可是你为何要男扮女装。阿琅,当皇帝就有那么好么?我倒是希望,你一直是以前的阿琅。”

沈琅却是轻轻地扯开了沈耀的手,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是谢蕴了。你若是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话,男女授受不亲,我便要嫁给你了。”

他一说完,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一把扑进了沈耀怀中,喊道:“大兄,要不你娶我吧。”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么个好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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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生疑窦

沈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忙一把将他推开了,怒斥道:“胡闹,阿琅,你已经不是个小孩儿了。你先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害了阿窦,杀了那么多人,这些事儿你就想当做是没有发生过么?”

他杀害几个皇子也就算了,他不该害了阿窦。

若非程三郎是个痴情男子,那他岂不是害了阿窦一生么?

沈琅垂下眸去,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成王败寇,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又何必说我。我已经拿沈琅的那条命去还了,你若是觉得不够,把谢蕴的命也拿走不就好了么?我的正人君子大兄!”

他歇了歇,“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普通男子应该做的事情罢了,我也是皇子,为何不能光明正大的拥有自己的地位,为何不能夺皇位?我若是狠心一些,也没有李子期什么事了!我大可在笨蛋十八娘告诉我李子期是李唐后代之时,就立刻告诉赵义,让他把他杀掉就好了。”

十八娘听到笨蛋那个词,顿时火冒三丈,“你少假惺惺了。李子期打吐蕃,的确是功高震主,但是赵义也不至于那么着急要杀他,害得他要死遁,你敢说不是你告的密。你莫要看着大兄心软,就在这里诓他。我逃出长安城,难道不是你让萧彻去拦杀我的么?”

十八娘说着,将沈耀扯到了一旁,她与沈琅一定是天生八字不合。

“我沈十八有今日,都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拼杀而来的。像你这种为了皇位就滥杀无辜的小人,怎么可能放过我?只是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现在变成女郎了。还是一个无甚权势的女郎,我将你嫁给李括,可是在帮助你提高地位呢,怎么,你还想继续谋个女王当当不成?只可惜了,某人不但没有那个命,连那样的智慧都不曾拥有过!”

沈琅听得十八娘的嘲讽,猛冲了过来,便要掌掴十八娘。

沈耀一见,赶忙将十八娘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十八娘从沈耀身侧伸出头来,对着沈琅嘲讽道:“怎么,你现在变成了女人,连打架的方式都变成娘娘腔了么?现在便是女郎,打人都不用手了,手疼!”

沈琅的手僵在了半空,恨不得一嘴巴子抽在自己的脸上。

沈十八娘这张嘴真是必须用绣花针缝起来!

绣花针,缝……

沈琅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真的变成娘娘腔了么?他想着,有些颓唐的放下手来,“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徐窦的事是我不对。至于其他的,我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与沈十八娘你,原本就没有什么情谊,为何要帮你放过你?”

这,的确是如此。

十八娘想着,所以她虽然感觉到被背叛了,却远不及沈琴带给她的失望多。

她与沈琅,原本也是因为沈耀才有了交集的,不然的话,在她心中,沈琅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庶兄罢了。

背叛也好,成了变态杀人狂也好,与她何干?

她对沈琅的感觉,是一种被欺骗,被藐视的愤怒!他竟然将所有人都玩弄在了股掌之上。

她想着,勾了勾嘴角,决定给沈琅致命一击,你不是以为自己聪明的瞒过了所有人么?

“说起来,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赵义的儿子呢!我倒是听说,李贞贞在死的时候也生了个孩子,哪里有主仆二人同时生了孩子,送给别人养的。哎呀呀,如果……那你可是被告诉你身世的那个人骗得团团转呢!”

十八娘这样说,也不过是在诓沈琅罢了,毕竟镇平王临死之时已经说了,李贞贞生了个女婴。

沈琅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随即又愤愤的说道:“你莫要诓我,朝华夫人说……”

他刚说出这个名字,自己也愣住了。

“是朝华夫人对你说,你是赵义同李贞贞的婢女所生的孩子?她什么时候说的?”沈耀回过神来,赶忙问道。

便是十八娘,也觉察出了其中的不妥当,朝华夫人不是个好人,她说的话,怎么可信呢?

不过难怪她在临死的时候,要说十八娘身边有一条毒蛇。

这条毒蛇是她放在那里的,原本的目的,应该是暴起咬赵义一口吧,说到底,她给赵义生了一个女儿,对他也是有情谊的,两个人却互相防备着对方,真的是太可悲了。

沈琅迟疑了片刻,“在我还年幼的时候。大兄还记得吧,武归那个贱人,是如何对待我的。鲁夫人脾气火爆,有时候设计谋不过,就喜欢甩鞭子,武归受了伤,表面上装得楚楚可怜的,换取更多的同情,一回来之后,便变本加厉的对我。”

“父亲若是外出了,我甚至连饭都没有得吃,冷言冷语更是不用说了,若不是有大兄你在,可能我那时候就已经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十八娘一愣,她倒是没有听沈琅说过这些细节。鲁萍竟然还拿鞭子抽过武归,当真是斗不过,就解一时之气了。

难怪沈琅待沈耀终究是不同的。

“就是我发现那个贱人与人有私情的那次,大兄在关键时刻将我带走了。我原本也以为没事了,可是过了几日,一天夜里,段齐来寻我了。想想也是,他武艺高强,我们两个三脚猫的功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简直就是无所遁形。”

“段齐要杀我,在听到一段箫声之后,又没有杀我,我松了一口气,就看到朝华夫人出来了。她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因为我是赵义的儿子,所以她不会让人杀了我。”

沈琅回忆起当初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毕竟那时候的朝华夫人,说得不好听一些,简直是所有人心中的梦中情人。比起火爆粗鲁的鲁萍,还有假惺惺真变态的武归,朝华夫人简直是山间的神祗,温柔又高贵。

她穿着一身烟紫色的裙衫,飘飘欲仙,“说起来都是我的错,你是一个好孩子。那时候李贞贞因为被沈泽退了婚,所以住到了她阿姐家,也就是陛下家里,在她的婢女之中,有一个女子,生得特别的美貌。”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那时候与陛下使小性子,陛下一怒之下,宠幸了那个婢女,结果她便生下了你。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容不下你,李贞贞的阿姐,也不能容忍姐夫收了妹妹身边丫鬟这种事。”

“李贞贞大怒,便把你交给她的密友武夫人抚养了,还对她说了难听的话,所以武夫人才如此待你。而你的阿娘,当晚便悬梁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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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给你添妆

沈琅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初听了这个话,第一感觉便是如释重负。

他总算能够给武归如此待他,一个完美的理由了。

这至少说明了,他不是一个连亲生母亲都厌弃的人,也说明了,他并不是无父无母的狗杂种。

而是有着高贵身份的皇子。

“阿琅,没有本事的人怨恨着这个世界,有本事的人,却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这个世界。你明白吗?可怜的孩子。”

这是朝华夫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么的温柔,又是那么的蛊惑人心。他一直铭记在心,做一个有本事的人。

后来,他也的确改变了整个大楚。

他凭借一己之力,杀了二皇子,五皇子,养废了三皇子,还当上了太子。

可惜,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命运。

沈琅叹了一口气,“十八娘,你赢了。我的一辈子,可能是一个笑话。”

原本觉得天衣无缝的话,现在看起来全都是漏洞。

李贞贞和丫鬟怎么可能同时有孕?她又为什么要把丫鬟的孩子给武归养着,直接杀了不是一干二净么?给范阳沈氏当儿子,那时候看来,简直是抬举赵义的儿子。

李氏姐妹不是恨这个肮脏的孩子么?怎么可能抬举他?

贴身丫鬟有了身孕,还是丑闻,为何不在他还没有出生之时,就干脆一碗药打了他。又或者丫鬟被人欺辱了,为何不喝避子汤,或者当时干脆就自己吊死算了。

李贞贞那时候是嫡女,赵义是靠着他父亲吃饭形同倒插门的游侠,他又是哪里来的胆子,直接要了李贞贞的贴身婢女?

那时候,他可还不是大楚的游侠。

这里头的事情,要是深究起来,实在是太多的问题了。

朝华夫人可能在骗他,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孩子,他可能跟赵义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赵义应当是的确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的便接受了他。

朝华夫人用他的一辈子,来设了一个很大的局,将他完完全全的套进去了。

十八娘听完沈琅说的,也是愣住了,她只是想诓他一下子,让他下辈子都过不舒坦而已,没有想到,真的击溃了他。

沈耀摇了摇头,想要伸出手来拍拍沈琅的肩膀,却又顾及他如今是女儿身,认真的说道:“阿琅,你的一辈子还没有完,不管过去是怎么样的,现在改还来得及。枉我自认为是一个好大兄。沈琅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谢蕴了,所以那些前朝的事,沈琅的事,你也莫要再想了。”

沈琅点了点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照谢蕴的方式活着的。

“托十八娘的福,我日后还有得是机会,找杀我的仇人算账呢。”沈琅说着,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十八娘哼了一声,把头别到了一边去,“都是你自找的。你害了阿窦,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你现在是小娘,我不给你指婚,你阿娘也是要把你嫁出去,看着你生孩子的。”

她说着,又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那我现在是应该叫你哥哥,还是嫂嫂呢?哎呀,嫂嫂,你放心我会给你添妆的!一定选一个最重的金冠,外加一年份的月事带……”最好把你的脖子压断。

让你祸害女人,如今也要被祸害祸害!

沈琅气不打一处来,“沈十八!老子今日不打死你,就不姓沈……就不姓谢!”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子期一掌击飞了出去,只见他一脸的鄙视的看着他,“你现在是小娘了,怎么还张口闭口老子呢?你以前是沈琅的时候,都被我们打死了,如今……还能打死谁?”

沈琅气得两眼一黑,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一对贱人!

沈耀赶忙走了过去,将沈琅扶了起来。

沈琅擦了擦嘴角,认真的对沈耀说道:“大兄,你当真不娶我么?那我回谢家去了。”

沈耀摇了摇头,沈琅是他的弟弟啊,他怎么可能娶自己的弟弟。

“嗯,是要回去准备嫁妆。”李子期接口道。

沈琅懒得理会二人,一甩袖子一跺脚,冲出门外去了。

沈耀看着他的背影,又叹了口气,无奈的喊道:“陛下,娘娘……阿琅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可怜人也需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并非因为你可怜,做什么事情就都能得到原谅。

他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开不了口,对十八娘说,放过阿琅吧。

但其实,十八娘已经放过她了,如果他肯以谢蕴的身份,好好的活着的话。

十八娘没有接话,只是说道:“大兄,你今儿个回去,替我问母亲一件事,就问她是否知道,她师父当年给李贞贞接生的,到底是小郎,还是小娘?”

沈耀不明所以,他并不知道镇平王的遗言,可是李子期知道。

他睁大了眼睛,看了十八娘一眼,十八娘郑重的点了点头。

谁就能保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镇平王死的时候,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话,说不定他在胡乱说一通呢,故意说那是女婴,不让他们探明真相。

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掩盖当年的真相呢?

沈耀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回去便问。阿琅的事,不要再同别人说了,昭娘和弟妹也不能说。”

若是她们知道了,徐窦就有可能知道,她迈过那条坎嫁给程三郎实在是太不容易,他们不能再让她平静的生活掀起波澜。

等沈耀一走,李子期就对十八娘说道:“李贞贞孩子的事,还有阿琅的事,咱们都会查清楚的。不过如今的事是,崔九来长安城了。”

“而且”,李子期顿了顿,想起李昭平的回报,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地说道:“而且,他骑着一条毛驴就来了,毛驴前面还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十八娘欠我的债该还了……他在长安城里兜了一大圈儿,特意在你家大门口放了一挂爆竹……”

十八娘捂脸,“崔九那个疯子。”

两辈子,她都没有见过这么不像正常人的世家子弟。

她当真是把阿俏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崔九那厮这是来讨债了!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崔九讨债

崔九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儿,斜坐在宽大的木椅子上,摇着手中的扇子,对着身旁的小厮来宝动了动嘴。

来宝一脑门子的汗珠子,四下里看了看,看着站在门口的北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白玉茶盏,又取出竹筒,给沏了茶。

“公子,这里是大明宫,您就不能……”来宝压低声音,战战兢兢地崔九身旁说道。

崔九眉毛一挑,“不能怎么?不能与常人一般?作得这么风流倜傥的方法,我还是跟沈皇后学的呢!我崔家的水脏,她十八娘饮不得,大明宫的水就不脏了么?”

十八娘在门口听着,不由得好笑。

当初她去见崔九,可不就是因为知道他的德性,才故意让南枝用竹筒装了水装了一番。

不料崔九倒是将此发扬光大了。

“崔九来长安,怎么不直接来寻我,倒是去给我爹听响动了。”十八娘清了清嗓子,迈了进去。

崔九环视了这便殿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大明宫的门槛这么高,我哪里跨得进来。再说你沈十八娘贵人多忘事,要是翻脸不认人了,那我岂不是自讨了个没趣。”

十八娘笑了笑,挪揄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着,小阿俏要嫁人了么?让我猜猜,她阿爹中意的女婿肯定不是你吧!”

崔九冷哼了一声,“知道了还问,反正我不管,你答应过我,要帮我娶阿俏的,就是她定亲了,你也得给我抢回来。你不是皇后么,总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山大王吧。”

来宝看到崔九又病发,开始胡搅蛮缠,对着十八娘颤巍巍的行了个大礼,“我家公子就是这个德性,娘娘恕罪。”

“我答应过你的,自然会做到的。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想看阿俏到底有多美了。”

崔九俊脸一红,“自是比你美多了。日后我同阿俏生了女儿,便勉为其难的把你家李景列为夫婿人选吧。”

十八娘见他越说越离谱,话锋一转,说道:“我如今在大唐的威风劲你也瞧见了吧?不若让阿俏当我阿妹吧,沈氏女与你崔氏也是门当户对。入别的家,不见得有我贴心。最关键的是,都没有我喜欢打脸。”

崔九愣了愣,喜上眉梢,“就这样说定了,你看我就是有先见之明,去你沈府放爆竹贺喜了。你可别一锤子买卖,日后阿俏可要靠你撑腰了,若是有人欺负她,男子自然不用你管,我都杀了一了百了。内宅我不便掺合的,就只能由你动手了。”

十八娘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好,我也都杀了一了百了。这样多好,子期都不用动手,你我就将清河崔氏杀光了。”

崔九没有接话,只是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好似杀光就杀光吧,有何了不起似的。

一旁的来宝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公子就是如此,鸭子死了嘴也要硬。

十八娘也不在意,又接着说道:“我这里有一份嫁妆,就看你敢不敢给阿俏接了。”

崔九无功名在身,下次来长安,许就是来迎娶阿俏了,此时不说,又要耽搁好一阵子。

“说来听听。”崔九能当宗子,必然是有过人之处。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沈十八娘想帮李子期拿皇位,那世家便是他们同一条战线上的助力,如今立场已然不同,李子期想要中央集权,世家便是阻碍。

事关家族利益,可不是吊儿郎当便能做出抉择的。

“朝华夫人的产业,听起来是不是很心动?实不相瞒,现在已经全部在我手中了。不知道崔氏可愿意与我夫妻二人一道,制玻璃。”

朝华夫人制玻璃当初在大楚是独一份的,而且她只是弄了几个作坊,供权贵家中使用,毕竟她的摊子实在是摊得太大了。

崔九皱了皱眉,“原来谨记是你的产业,难怪李子期打江山唐炮乌泱泱的一片,你倒是深藏不露。这制玻璃,你有方子,有银子,有人手,为何要给我崔氏分一杯羹,便宜了我们?”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你得看长远一些。大唐幅员辽阔,四周也多异国,若我打算让平明百姓家家户户窗上镶琉璃,都建得起朝华夫人在她庄子上弄得玻璃房子。让那些蛮夷,都用金银牛羊来我大唐买玻璃,你看这笔生意,值不值得崔氏入手?至于我要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

崔九端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这的确是很大一笔财富,崔氏家族庞大,开销自然也是极大的,有这么大一笔好事摆在面前,不由得他不动心。

“你是想要我崔家来做事,你搁家里躺着便把银子赚了?你就不怕我崔氏做大了,然后威胁到李子期?”

十八娘没有说话,她当然不怕啊,待她找过崔九之后,她还可以同郑氏一起制水泥,与沈氏一起制香水,与王氏一起酿造美酒……

光是朝华夫人拿出来过的方子,都够她赚上一大笔了。

假若她每一项都同世家四六分,那她也可以从一大堆世家那儿拿到无数个四……

更何况,她自然还有留大唐皇室自己的底牌。

无奈她的空间太强大了,而她和李子期的野心也是极大!

他们希望看到在有生之年,让那些番邦人士,读大唐的书,吃大唐的米,穿大唐的衣……大唐若是一个不开心,不卖给你了,然后他们就得傻死,饿死,冻死……

就连反抗,也用的是大唐不要的武器。

如此,离天下归一还远么?

当然,崔九是不会想到那么远的,他能想到的只是,沈十八娘想用利益将世家与皇室捆绑在一起。世家偏安一隅,本就不是皇家的对手了,如今科举又基本完善,他甚至可以预见,不久之后,世家最多也就与皇家互相牵制。

像旧时王谢能左右朝堂的局面,将要烟消云散了。

这并非是他们越来越弱,而是大势所趋。

“我敢提出来,自然是不怕的。这于你很划算,你可以对崔氏一族说,因为阿俏是我阿妹,所以才我给你们分一碗羹的。你想啊,到时候你们崔氏全族都受了阿俏的恩惠,谁还敢瞧不起她呢?”

崔九眼前一亮,“好。”

一说完,他便后悔了,他明明是来讨债的,怎么到临走的时候,好似欠了沈十八娘一个天大的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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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妇唱夫随

十八娘听崔九开口应了,眯了眯眼睛,愉快的勾起了嘴角,剩下具体的细枝末节,自然是有人去商讨的,她只用等着听好消息便是了。

她也不怕崔九反悔,这么大的一块饼放在跟前,清河崔氏不吃,自然是有别的人要来吃的。

“你莫再逮着那凉了的茶水喝了,试试我这大明宫里的茶。长安城还是有不少有趣的玩意儿,你不若先不走了,就在这里等阿俏。”

崔九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白玉盏一推,用竹筒装的水,等十八娘来了之后,都已经凉了,喝起来的确不是滋味。

这装风流之事,在旁人面前也就算了,在沈十八娘面前……不得不说,都是她用老了的招数。

崔九一时有些气闷,“我看你这里应有仅有的,也没有给你带什么见面礼,只带了些我阿娘甪卤的驴肉,阿俏的事,你多上上心,不然我便要去沈府,寻你阿爹嫁女儿了。”

“知道了。不过你千万别去,我家中尚有一个庶妹被关在小佛堂里呢,你若去,我阿爹会以为你瞧上她了。”

崔九一听,双眼亮了,“你那庶出的妹妹,可是曾经指婚给段齐的那个沈玉,我听说其中有猫腻啊!你阿爹当真好厉害,若是我就想不出这么损的招数来。”

十八娘倒是没有想到,崔九连这个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若是乱说,我阿爹再发疯……你可能就娶不了阿俏,要娶自己个的亲妹子了。”

崔九砸了咂舌,不再说话了。

正在这个时候,李子期抱着李景走了进来。

如今的李景当真是一天一个样子,已经能够竖起脖子,四处张望了,看到崔九,竟然兴奋的流出了一滩口水,伸出小手对着他咿咿呀呀的叫着。

崔九显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有些迟疑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来戳了戳李景,李景却是被他逗乐了,咯咯地笑出了声,露出了没有一颗牙都没有长出来的牙床。

崔九心中一软,结结巴巴地说道:“难怪你什么事都让十八娘出马,自己个抱着孩子玩儿,真的是软乎乎的,太有趣了。”

李子期得意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当皇帝哪里有带孩子有趣。你没有抱过?那给你抱着试一下吧。”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将李景塞进了崔九的怀中,崔九有些手忙脚乱的,闻着怀中的奶香味,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若是他与阿俏也生了孩儿……

崔九正想着,突然脸一黑,咬牙切齿道:“陛下,把你儿子抱走!”

他说着,将手臂伸得直直的,把李景举得远远地……

他低头一看,只见今日自己穿着的白色水墨广袖长袍,俨然多了一幅万里河山图……

该死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崔九郎一日恨不得换八套衫,李子期那厮一定是故意要看他笑话的!

李子期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景儿很喜欢你呢!”

李景好似以为父亲在赞扬他,笑得更欢了。

崔九将李景往李子期怀中一扔,他早就应该知道的,李子期和沈十八娘,能生出什么好孩子来!

送走了一边走,一边闻着自己的衣衫,一脸憋屈的崔九,整个大明宫中又静寂了下来。

十八娘与李子期一道儿,抱着李景去了浴房,替他褪去了衣衫,放进一个红色的小木盆里。

李子期托着他的头和背,十八娘则拿着细细的棉布替他擦拭,李景很喜欢水,普通普通地踢着,溅了十八娘一脸的水花。

十八娘拍了拍他的小肥肚子,“闹腾孩子,你怎么就不消停呢。”

她不知道的是,李景这一辈子,都脱离不了闹腾孩子这个词,整得整个大唐鸡飞狗跳的。

李景扭了扭身子,扑通一下翻进了浴盆里,整个人瞬间就沉了下去。

十八娘大惊,正要伸手捞,就看到李子期伸出手来,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提溜了起来。

十八娘惊魂未定,拍了拍胸脯,“你失什么神呢?怎么没有抱好景儿。”

好在抢得快,李景并没有呛进水去,而是更加兴奋的扑腾起来,活像是一条泥鳅。

十八娘见了,赶忙用一块软棉布,将他包裹了起来,抱仔怀中。

李子期红着脸笑了笑,“没什么,就是一时走神了。”

十八娘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只见自己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因着如今还不算凉,衣衫穿得薄,都贴在了身上……

十八娘脸一红,“不要脸。”

说着抱起李景就往内室走去。

李子期紧随其后,从南枝手中接过了李景的小衣裳,“他是小郎,皮实着呢,无妨的。这都是十八娘你的错呀,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呢!”

十八娘踹了李子期一脚,已经对于他的厚脸皮无话可说了。

李景折腾了这么久,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等十八娘给他换好衣衫,就已经呼呼地睡着了。

十八娘和李子期看着他的睡颜,都忍不住心中一软。

“你坐在床上,抱着景儿吧。我给你们画一幅画。”十八娘想着,突然开口说道,“说起来,以前我也替你画过一幅呢,只不过那时候我们不算亲近,我画完之后,便烧掉了。”

李子期一愣,没想要还有这样的事,“是给国师画的,还是给李子期画的。”

十八娘被他问话的方式逗乐了,“给你画的。自己跟自己比,简直比景儿还幼稚。”

十八娘提起笔,快速地在纸上勾勒起来。

父子二人都是一头微卷的头发,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格外的温馨,暖到了人心里。

她这辈子很少动笔,都有些生疏了,但是她还是认真的画着,等她画完之后,李子期已经靠着床睡着了。

十八娘笑了笑,站起身来,拿起了床上的薄被,轻轻地盖在了李子期的身上。

说起来,这辈子,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在十八娘没有注意的地方,李子期的手微微地动了动。

“南枝,若是太子醒了,你便去书房唤我。”与世家商谈之事,还需要细细的谋划一番,崔九是因为有阿俏这个软肋,别的人可不一定如此。

等十八娘一走,李子期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拿起十八娘适才画的画一看,沉思了片刻,提起笔来,在他和李景身旁,又画了一个十八娘,如此他们一家三口,便在同一张画上了。

他并不需要十八娘在跟前,也下笔如灰,因为十八娘的各种样子,已经在他的脑海里过过千遍万遍了。

即使闭上眼睛,他也能够画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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