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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重生记》饭团桃子控

第二百三十章 沈泽怒火(一更)

香菱一把拽住了快步要走的接生麽麽,将那玉佩往她怀中一塞,“好麽麽,您就同我细说说呗,什么段大人?哪个段大人。”

那接生麽麽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又摩挲了一下怀中的玉,对着光亮看了看,低声道:“这里人多嘴杂,咱们进屋里头说去。”

等香菱从那屋子里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她们家小娘,竟然是黑羽卫指挥使段大人的女儿!还是唯一的子嗣!

谁人不知道,那段大人至今孤身一人并未娶妻,坊间传闻他有断袖之癖,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心中那人竟然是武夫人……这简直是天上砸下了一个大馅饼儿,砸得她眼冒金星。

虽然她是沈家世仆,可是沈家的主子是如何对待她阿姐的?玉娘若是认回了段大人,那他们还怕对付不了琴娘吗?香菱快速的跑回了沈府,对着沈玉像是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沈玉心中激动不已,趁夜便跑到了武归房中,一通乱翻,等到她找到接生麽麽所说的那个带着荷花香包的平安扣时,整个手都是抖的,她竟然不是沈泽的亲生女儿!这是真的,那个麽麽没有骗她!

……

再后来,她便顺利的同段齐相认了。

沈玉想着,又从箱笼里随手取出了一把孔雀翎扇子,轻轻地摇了起来。

屋外在下雪,屋里的她却摇着扇子,沈玉想着,自己都想笑。

可是她的内心就是有那么一腔火,想要迸发出来,逃离沈家这个牢笼。

她如今可是段齐的掌心宝了。

她的父亲段齐可绝非是一般人,她说是十八娘害了母亲的性命,段齐就能够在太后的寿辰之上,威胁大太监邓公公,让他整死李子期和十八娘。

她可是听说了,沈十八娘差点儿便落了胎。

她说沈琴怨恨她,要杀掉她,段齐就能替她寻了黄记粮铺,抓住了沈琴如此大一个把柄,虽然被她逃过一劫,但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沈玉用力的扇着扇子,微风吹得她的发丝根根飘起,她忍不住畅快的哈哈笑了起来。

“玉儿,有何事如此好笑?说出来让为父听听。”

沈玉往庭院中一看,不由得根根汗毛竖起。

只见那院中站在一个穿着狐狸毛大氅的男子,他的头发黑得像是最名贵的墨玉,眼睛里全是深邃,不管看多少次,看到这张脸,沈玉都忍不住自惭形秽。

沈泽的脸真的是太美了,让人不敢直视。

“父……父亲。”沈玉结结巴巴的喊道,手中的孔雀翎扇子掉在了地板上,发出咔哒的声音。

沈泽轻轻地走了进去,一脚踏在地上的孔雀扇上,转过身来,坐在主座之上。

一旁的香菱吓得缩在了墙角,沈大人虽然只坐在了一张小小的木椅子上,她却莫名的觉得,整间屋子都被他挤得满满当当的,一丝空隙都没有,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在沈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骇人的沈大人。

沈泽勾了勾嘴角,轻蔑的一笑:“就凭你,长得如此之丑,也配唤我父亲?”

沈玉脸色大变!

自幼以来,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整个沈府之中,虽然只有十八娘能与沈泽媲美,但是其他的兄弟姐妹们也都容姿出众,唯独她普普通通的,经常被人嘲笑是最丑的一人。

沈泽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拿起一把尖刀,直接扎进了她的心窝子。

“你……你说什么?”

沈泽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下次见了段齐,记得同他说,他身上的荷花味儿实在在太臭了。我的十八娘在宫里头闻了,都不爱吃饭了。哎呀,我差点儿忘了,你大约没有下一次了。”

沈玉一听,吓得拔腿就跑,沈泽知道了,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儿,知道她与段齐相认了,沈泽想要她死!

她正跑着,就听到沈泽在她的身后凉凉地说道:“你一定以为我会杀了你吧?那你真是想得太简单了呢,不管是庶女还是别人的女儿,总归得物尽其用,拿来联姻正好。我觉得黑羽卫指挥使就不错,正想着要去请陛下指婚呢。”

沈玉脚一软,瘫倒在地,“你这个恶鬼,你为什么要害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沈泽翘起了二郎腿,惊讶地说道:“我不过是吓你一下,就是恶鬼了。那撺掇着段齐去害十八娘的你,又是什么呢?你爹?沈氏族谱上白纸黑字的写着,我是你爹呢,所以我想把你嫁给谁,就能把你嫁给谁,你信还是不信?”

天知道沈泽当日看到十八娘痛苦的表情,看到李子期孑然一身的样子,心中有多气。

段齐这简直是在他的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嘲笑他沈泽的无能。

段齐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谋害他的女儿,丝毫不掩饰他那让人恶心的荷花味儿。

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光复李唐?

李子期离开长安了,可是他沈泽还在呢!

沈泽想着,用食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敲着,咚咚咚的十分有节奏感。

若是南枝在此,一定能够认出,无论是他的动作还是表情,都同十八娘如出一辙。

而这声音听到沈玉耳中,就如同那阎王爷的脚步声,震得她的脑袋嗡嗡作响。

“你不能如此做,我是段齐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自己的父亲。安南王世子已经要登门求娶我了,我把我嫁给他,你把我嫁给他!”

沈泽脑袋往后一仰,看了看这屋子里悬挂着的八宝琉璃灯,轻轻地笑了:“你说段齐威胁安南王,非要他娶你这个丑丫头当儿媳呀?哎,我不小心听到了,就告诉安南王放一百个心,我沈泽是绝对不会厚着脸皮把女儿嫁过去的,谁让我就是一个这么热心肠的好人呢!”

沈玉被沈泽的样子,吓得嘤嘤的哭了起来。

明明他是微笑着,轻言轻语的说着话,像是天上的仙人,可是口中说出来的,却字字剜心,将她一脚踹进了地狱。

沈泽却是看也没有看她,一个蝼蚁怎么值得他多耗费一分心神。

他只是悠悠地看着门口,笑道:“即将大婚的感觉怎么样?九千岁?太监段齐!你长得这么丑,我真不想做你爹呢!”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雷霆手段(二更)

沈玉扭头一看,如同见到了大救星,哭着爬了过去,“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可是他还没有爬到段齐脚边,就被他狰狞的面目给吓懵了。

只见段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道了什么?什么太监?你不要胡说!”

沈泽抖了抖脚,适才走进来的时候,脚上沾了雪花,将他靴子弄脏了,真是惹人烦心。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沈泽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为什么能够当黑羽卫指挥使,不是因为你自宫以示忠心么?难怪你非要害死邓公公,感情瞄准了大太监的位置呢!”

段齐气得整个身子在发抖,沈玉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胡说,我爹是因为深爱我娘,所以才一直为她守身的。”

沈泽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起来,“男人的话你也信,真蠢,果然不是我沈家的种。你爹手上还沾着你娘的血呢,不信你过去闻闻。武归病得好好的,怎么就脖子受伤不能说话了,你想想就知道了!”

沈玉一听,捂住耳朵,像是疯了一般,拼命的撞起地来,“不可能,你骗我!”

段齐见状,一把拉起沈玉,将她放在自己身后,“沈泽,是男人就拼个你死我活,对一个小娘下手算什么本事。”

沈泽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去,“你对十八娘下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说。”

段齐抓紧了手中的圣旨,早就听说沈泽就是一个疯子,为了李世民连陛下都敢杀,他捅就捅了,不但能够全身而退,还能够身居高位,可见手段非凡。

只是他见他这么些年也没有做什么大事,反而被武归迷得七荤八素的,便轻了敌。

没想到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杀招。

他适才在家中,接到陛下指婚的圣旨的时候,犹如五雷轰顶!

他才刚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儿,沈泽这个贱人,竟然就去求陛下指了婚!

而且什么太监之类的都是鬼话,他不过是在一次救驾之时,伤了身子,子嗣艰难罢了!

他却是哪里痛扎哪里,一刀扎进了他心底里最痛的地方。

他那么奋力的往上爬,为的是什么,封妻荫子!为了子孙后代,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后代!

所以他认了沈玉之后,才欣喜若狂。虽然只是一个女儿,好歹也是他的血脉!

“真是很可惜,你本来没有破绽,不过认了女儿,就有了破绽。”沈泽抖了抖身上的狐狸毛,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孔雀扇,“我们沈氏传承数百年,这孔雀毛扇子多得可以当柴烧,可也断不会给一个庶出的女儿用,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有的人插了孔雀毛,会误以为自己个是凤凰呢。沈玉一夜暴富,钱财都是哪里来的?自然是你给的。你的钱财是哪里来的,哎呀,自然是贪腐得来的呀!人人都道段大人清廉,可是我看他家中的地砖都是金子做的呢!”

他这话一出,段齐才是真心怕了!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他说着,就想拔腿冲回家中去,他奶奶的,中了沈泽的调虎离山计!

他用指婚的圣旨来激怒他,让他前来救沈玉,压根儿就是想要将他的宅子翻个底朝天!他家中可藏了了不得的秘密,一旦被翻出来,就全完了!而且因为涉及沈玉的身世,他定是一人前来,若是这里有埋伏……

“不留下来喝杯茶再走么?我猜现在禁卫军大约已经撬起了地砖,一块一块的码好了,往大明宫里头运呢!也不知道你藏在床底下的龙袍,被发现了没有!”

“你!”段齐眼都红了,从腰间拔出唐刀,就向沈泽冲过去!

“早就和你说了,只有我沈泽不想知道的,没有我不知道的,你偏不听。你可真谨慎,把金子藏在青砖里,若不是这次为了沈玉要收买大太监邓公公,你也不致于撬起来好几块,让我的人发现了踪迹,真是可惜了。”

沈泽说话间,拔出长剑一挡,稳稳的架住了那唐刀。

那一瞬间,整个屋子之中,刀光剑影,将那玉器宝瓶砸了个粉碎,不断的发出嘈杂的声音。

两人打着打着就出了院子,段齐阴冷得像是一条毒蛇:“你一个文官,有如此高的功夫,是想造反么?”

沈泽发丝都没有乱一根,“你一个武官功夫不如我一个文官,你还有脸提?”

沈泽说着,手腕一抖,长剑眼见就要扎进段齐的肩膀之中,却被银光一晃眼,只见一把带着红缨的小刀飞速的朝着他飞了过来。

段齐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竟然还怀揣了暗器。

沈泽拿剑一挡,却见段齐拔腿就跑,“陛下不会杀我的,我当年为了救驾断子绝孙,陛下允诺留我一命。所以只要我不死,就是你沈泽全家死绝的日子。”

沈泽吃惊的看着他,“我好怕怎么办?我怕你杀完范阳沈氏全家,手腕子都要累断呢!只可惜了,我让与邓公公对食的宫女儿把你抖了个底朝天呢,她说呀,邓公公死的时候写的那一横不是王而是段。你说陛下会不会饶你一命?”

“卑鄙小人!”段齐自觉大事已去,沈泽方方面面都想得极其周到。

赵义这人疑心极重,可能因为皇位是抢来的,就总觉得别人都想要他身下的那个位置。他都收买大太监邓公公了,他做了一步,赵义就能想出五六七步来!

再看他屋子里藏着的金砖,赵义怎能不疑心他?

就算他的床榻之下没有龙袍,沈泽也能给他塞一个进去。

他为了要他死,已经做了万全之策。

这就是一个无法挣脱的死局!

“就算陛下饶你一命,那也挺好的。我把女儿沈玉嫁给你,你可得唤我一声爹爹呢。”沈泽说着,像是看蝼蚁一般,看着段齐。

他这个心狠手辣,从一个小卒爬到今日的位置,也不是没有本事。

可惜的是,他瞎了眼,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沈泽将手往天空上一指,一瞬间,一队人马从围墙的四周跳了下来,将段齐团团围住,一圈儿长刀整整齐齐的架在他的脖子之上。

张问天气喘吁吁的从门口跑了进来,甩了甩手上的圣旨,“奉旨捉拿反贼段齐,段大人得罪了,带走。”

段齐阴测测的看着沈泽,厉声说道:“我黑羽卫那些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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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早死晚死(三更)

等段齐被抓走之后,**郡主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让她身边跟着的麽麽,去处理沈玉了。

她撑着一把伞走到了沈泽身边,替他遮住了落在头上的雪。

“段齐说得没有错,他是黑羽卫指挥使,多少有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而且赵义未必就不会放过他。他一个阉人,你说他肖想皇位,我是不信的。这次你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若让他缓过来了……”

沈泽摇了摇头,“那日子期同我说,十八娘整倒朝华的时候,赵义就骂段齐了:三姓家奴是不好当的!他早就疑心了他。只一个人于死地,关键在于最好的时机,一击毙命。”

二皇子如今气焰嚣张,赵义暂避王氏锋芒,可是他就像是一匹躲在黑暗中的狼,正在等待机会,将二皇子狠狠地踩下去。

赵义还身强力壮呢,二皇子就逼迫他下罪己诏,实在是太心急了。

王家若是一家独大,那天下是姓赵还是姓王,谁又说得清呢?

赵义容不下陇西李氏,迟早也要容不下太原王氏。

**郡主一头雾水,现在怎么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呢?

“现在赵义下了罪己诏,一切国事由二皇子暂理,段齐自然也会落在他的手上。你说他若是知道,段齐让黄记粮铺引他上当,想要一举污了他的名声,让他做不成太子。二皇子会让他活着吗?”

“那万一二皇子看中他手中的黑羽卫,想要拉拢他,而放他一马呢?”

沈泽勾了勾嘴角,“那就再好不过了。从他脱罪那一日起,就是明明白白的二皇子党了。一旦二皇子还政于赵义,赵义立马就会斩杀了他,杀鸡儆猴!黑羽卫的要求是不结党营私,只忠于皇帝一人,他结党了,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死字,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

**郡主点了点头,沈泽接过她手中的伞,两人闲庭信步般地朝着正院走去。

“泽郎是觉得,二皇子不是赵义的对手?”

“必死无疑。”

“那琴娘怎么办?”**郡主到底有些不忍心,沈琴说来说去也是沈泽的亲女儿。

沈泽却是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路是她自己选的,自然是咎由自取。从今以后,不用再理会她了。”

**郡主大步走着,路边的积雪打湿了她的绣花鞋。

“沈玉能认回段齐,是十八娘计算好的?”

沈泽却是爽朗的笑了,“十八肖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没有破绽?若是没有破绽,就让他身边的人和事变一变,迟早要露出破绽。越是看上去完美如圣人的人,内里可能就有越多的破绽,人无完人。”

当初在小树林里让武归亲口说出真相之后,这个接生麽麽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十八娘既然第一次能寻见她,自然第二次也能。

不然长安城这么大,怎么可能偏偏就让香菱遇上了她,她还恰好说露了嘴呢?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之处。

通常你觉得是缘分的那些巧合,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北流在温泉庄子上对十八娘说:小娘,鱼儿上钩了。

这鱼儿一共有两条,第一条说的就是沈玉,她认识了接生麽麽,并且顺利的同段齐相认了;第二条说的就是李子君,锦绣已经设法让她知道,四皇子是女儿身。

只是十八娘却不知道段齐不能有子嗣,因此如此看重沈玉,听她的话害得她险些落了胎。

十八娘受了罪,沈泽和李子期便疯了,这才循着十八娘的线,一直追查了下去。

**郡主却是笑了,拍了拍沈泽肩头上的雪,“你们父女二人可真是……还好我们不是敌人。”

还好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的十八娘,此刻正躺在小榻之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雪花。

坐在她对面的沈琴,嘴巴正一张一合的叨叨着,实在是让人呱噪。

明明是冬天了,沈琴却依旧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袄,上头绣着一朵朵大大的莲花。

十八娘实在是不明白,明明长安城里的雪已经下得人极其不耐了,沈琴为何还要插一头金色的雪花状的钗儿,干脆让雪落在头上不要抖掉,不就好了吗?

“阿姐今日怎么得闲来看我,不用去当观音娘子了么?”

沈琴却是没有听出她口中的讥讽之意,得意洋洋地笑道:“你也听说了啊,我救了那么多灾民的命,这也是应得的。十八娘不是我说你,李子期不在长安城,你怎么可以让外男来此,这是不守妇道。我们沈家可教不出这样的女儿。”

她今儿来这冠军侯府,一来就见到十八娘的院子里站着两个年轻的小郎君。

想当初她夜会李谦之,十八娘像是她丢了沈家脸面一般勃然大怒,如今呢?让她抓到把柄了吧?夫君不在,私会外男!从此之后,十八娘在她跟前,可都要矮上一头了。

十八娘却是眼皮子都没有抬,见到门口的郑夫人,这才欣喜起来:“夫人去看了那小菜儿,可还算可口?”

郑夫人身边一个穿着玫红色袄子配着白狐狸毛的小妇人忍不住笑开了花,“十八娘,你这小菜儿可真好吃。母亲一到冬日里,总是胃口不好,有这菜儿,也能多食一点了。”

沈琴一愣,她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别的访客,“这是?”

十八娘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是郑夫人,另外一位说起来同阿姐还有些渊源,她的夫君是郑家的松平哥哥。郑家嫂嫂画也是极好的。适才阿姐在院子里头看到的,就是两位郑家哥哥。”

那小妇人冲着沈琴行了个礼儿,她自然是知道,当初郑松平是先同沈琴议的亲的,“当不得十八娘夸。其实我最爱的不是画画,而是做吃食,听闻府上南枝姑娘一手好厨艺,这才软磨硬泡着母亲和松平带我来了,唐突了。”

沈琴一见,有些坐立不安起来,郑夫人的眼神十分的清亮,好似将她看得一清二楚一般,也不知道,适才她说的那些话儿,她们听到了没有,真是臊得慌。

“既然妹妹有别的客人,阿姐就先告辞了,我先前说的事,你莫要不放在心上。这是二皇子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十八娘却是笑了,“阿姐,我不用考虑了。这冠军侯府的门,日后你也莫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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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彻底反目(一更)

“你说什么?沈静,你知道我废了多大功夫,才让二皇子同意纳李子期入麾下么?如今大局已定,有没有你们,都无所谓了。道。

十八娘这个臭丫头,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此番若不是她在打垮四皇子中立下了大功,二皇子压根儿就不想他们掺和进来了,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从龙之功?

“大局已定么?那提前向阿姐道贺了。十八娘同李子期胸无大志,守着个冠军侯的爵位,能让腹中孩儿平安长大,就已经知足了。”十八娘语气淡淡地答到。

沈琴勃然大怒,“既是如此,日后你若艰难,莫来寻我。你这冠军侯府的大门,我也不会踏入一步。”

沈琴说着,一甩袖子,猛地踹了一脚门,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

“北流,去送送二皇子妃,雪大路滑,别闪了腰了。”

沈琴一听,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恼羞成怒的甩开身边丫头的手,快速的走掉了。

郑家的两位女眷,面面相觑,似乎为看到了沈氏姐妹反目的场景尴尬不已。

十八娘不好意思对着郑夫人说道:“让婶婶和嫂子见笑了。实在是我们府中不想搅和进那夺储之事。”

郑夫人吃的米比十八娘吃过的盐还多,慧流公子又是她最亲近疼爱的儿子,哪里能不知道李子期有所谋,自是心领神会,“你虽是沈家女,但已是李家妇,自然是要同李家站同一条线的。既然是亲姐妹,哪里有隔夜仇,日后总归会明白的。”

“可不是,我这府中,也没有个长辈,婶婶日后口淡了,便来我这儿,让南枝给你做您最爱的鱼头豆腐。”

郑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小十八就是与我投缘,连我欠着那一口都知道,我一连生了五个小郎,就是没有生出小娘来。只恨不得把你讨了去,给我当闺女。”

郑夫人说着,从自己手腕子上撸下一只祖母绿的玉镯子,套在了十八娘的手腕子上,“这是我娘在我出嫁之时给我的,说是要传给女儿的,我今日我便给你了。”

十八娘吓了一大跳,“这个使不得,太贵重了,婶婶。”

“慧流同子期是好兄弟,这个合该你收下的。”郑夫人说着,站起身来,“你歇个晌儿,有孕在身,莫熏香了,熏些艾就好。你这身边也没有个麽麽,都是些云英未嫁的小丫头,我当真是不放心。”

十八娘笑了笑,“南枝懂药理,一般的倒是应付得来,我母亲说了,过两日便让身边的麽麽过来照料我。”

郑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领着郑松平家的娘子,告辞而去。

才一出院子,就看到站在梅花树下的郑慧流兄弟。

郑慧流披着明紫色的披风,不知道在同郑松平说着什么,手里拿着一只梅花,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花瓣儿。

“松平,还飘着雪花儿呢,怎么也不给你阿哥撑把伞?”郑夫人责备的看了郑松平一眼,将自己的伞撑到了郑慧流的头上。

郑慧流俊脸一红,因为自幼体弱多病,他虽然是兄长,却多得阿弟的照顾。

“母亲,我与阿弟看雪呢,阿弟说回去替我画一幅寒梅图。那镯子十八娘可收了。”

郑夫人叹了口气,眼眶都红了,“痴儿。自是收了,咱们归家吧。”

郑慧流微微一笑,“嗯,归家。”

待她们都走了之后,北流这才两眼放着光儿冲了进来。

“小娘,先头里没有顾得说,咱们长安城中出大事儿了!”

十八娘夹了个肉丸子,放在嘴里头斯条慢理地嚼着,直到吃完了,方才问道:“赵义都避开二皇子的风头了,咱长安城还能发生什么大事?”

“要不说咱们沈氏厉害呢!大人一出手,连黑羽卫的段指挥使都倒了。陛下将玉娘指婚给了段指挥使,段指挥史来沈府问清楚咋回事,谁知道是咱大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转眼禁卫军就抄了那段齐的家,都说那段齐富可敌国,连那里头的青砖都是金子做的呢!”

东珠猛地点头,一脸的艳羡,“奴特地去看了,好家伙,那运金砖的车队,车头进了大明宫,车尾还在段指挥宅子里呢!还是当皇帝好啊,不费吹飞之力,就白得了这么多金子!”

北流白了东珠一眼,这人简直掉钱眼里头了。

“咱们大人把小娘疼进了骨子里呢,那段齐想害小娘腹中孩儿,所以大人便一出手就打了他个落花流水。”

十八娘听着北流巴拉巴拉的对沈泽一通赞美,心中颇有些疑惑,这实在是不太符合沈泽一贯隐忍低调的样子。

当初他能够假装宠爱武归那么些年,就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怎么此次像是个疯子一样呢?

十八娘想着,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过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

沈泽看重的不是她,而是他腹中的孩儿!

这可是李世民同沈泽的后代血脉,也可能是唯一的血脉联系了。

毕竟沈泽心中十分清楚,十八娘活不过十八岁,这辈子或许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承载着他希望的孩子,怎么可以被害呢?

再一个,他此番借着十八娘的名头,露了这么一手,一来是想用这雷霆手段,镇住那些想害李子期和十八娘的牛鬼蛇神;另一方面,也是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人看看,站在李子期背后的,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说要你死,你就得死。

李唐绝对和赵楚是有一拼之力的!

十八娘皱了皱眉,心中莫名的忐忑不安起来。

沈泽如此做,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离起兵已经不远了?

是了,赵义苛政陡增税费,又出了四皇子乱了龙凤,皇后自裁之事,接连着又是雪灾又是地动,夺储和党争愈演愈烈,大楚已在风雨飘摇之际。

就像沈琴来寻十八娘站队一般,的确站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了。

“父亲的确偏疼于我。今日咱们有收到侯爷的飞鸽传书吗?”十八娘将筷子轻轻地放在小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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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再迎侧妃(二更)

北流摇了摇头,“不曾收到。 侯爷也不知道有没有到巴蜀呢,小娘就开始想了啊!”

十八娘俊脸一红,她哪里想了,明明就是担心他此行不安全才是。

等到十八娘终于能下床正常活动之时,已经入腊月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罕见的阳光照射在长安城的城楼之上。冰凌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化成了水嘀嗒嘀嗒的掉落在石窝窝里,好似在下着小雨。

院子里的下人们热火朝天的铲着雪,南枝将特意给十八娘腌制的那份腊肉挂出来晾着,“小娘这几刀肉,可是特意用陈皮熏了的,香着呢,如今可算是有日头晒了。”

北流在准备着给各个府中的节礼,今年十八娘为了李子期的大业,与长安城中不少夫人小娘走得频繁起来,这年礼一下子也多了起来。

而东珠则在侧间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十八娘家大业大的,这年底庄子铺子的都要汇一次账,东珠已经忙得连饭都是在屋子里随便的扒拉几口了。

西屏则是在绣着自己的嫁妆,她是武婢不擅长此道,十八娘特意请了个绣娘在侧,一针一线的教着。

不求你能绣出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来,给自己裁布做衣衫,总是要会的。

只有十八娘,无所事事的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东瞄西看的,折了几支腊梅想要插瓶。

“南枝,我那个素白净瓶呢,这红梅甚好,我寻来寻去的,插在哪儿都不合适。”

南枝擦了擦手,“小娘,一会儿我去给您取,您就别走来走去的净添乱了。有这功夫,不若去寻窦娘饮茶。”

十八娘无趣的撇了撇嘴,总感觉自己这一个大闲人,被人嫌弃了。

徐府左右就在隔壁,十八娘伸了个懒腰,“那我真去了。”

西屏一见,赶忙将自己手中的绣活往小竹篓里头一扔,“小娘身边离不得人,奴陪您一块儿去。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奴,这十个手指头都快要扎破了。”

她说着,将自己的手指伸了出来,果然见到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点儿。

十八娘摇了摇头,“你不是这根葱还是算了吧。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陪嫁个绣娘,好歹不让你以后光溜溜的出门就是。”

西屏大喜,扶着十八娘就朝着徐府走去。

这才出了门口,就看到一队红妆在府门口经过,那嫁妆满得都快要溢出来了,“出门见喜呀,这是大吉之兆,不知道这是哪家嫁娶?”

门房见十八娘问,赶忙答道,“就是巷子东头的刘将军家的庶出小娘,要嫁给二皇子当侧妃呢,刘将军府还给咱侯府下了帖子,是北流姐姐去添的妆。”

十八娘皱了皱眉,姓刘的将军,那就是禁卫军里头的咯。

二皇子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扒拉势力了呀,之前段齐倒了,他忙不迭的便接手了他手下的黑羽卫,现在又瞄上禁卫军了。

她与刘夫人一起在庄子上推过牌九,自是相熟。这刘将军夫人也是出身将门,脾气火爆得很,因为自己个没有生女儿,是以将一个庶出的梅娘养在膝下。想必今日出嫁的,便是那刘梅吧。

“要不要奴去打听一番?”西屏垂着头,小声问道。

“不用了,侯爷不在长安,咱们小心谨慎为上。”十八娘说着,等那送嫁的队伍都走了,这才去了徐府。

一进院子,就见徐窦正拿着鞭子抽树上的雪,一个不慎落了一大块进脖子里,气得直跳脚。

十八娘噗呲一笑:“阿窦可是太热,寻点雪凉快凉快?”

徐窦回过头来,见是十八娘,惊喜的扑了过来,却被西屏伸手拦住了。

她白了西屏一眼,拖住了十八娘的手:“你可算能下床了,躺了这么些日子,都快要发霉了吧?”

十八娘点了点头,“可不是,我母亲身边的麽麽擅长药膳,日日吃夜夜吃,我觉得自己都圆润了好几圈儿。”

徐窦围着十八娘转着圈圈,仔细的看了看,“脸是肉了不少,李子期在巴蜀累死累活,十八娘你在长安城里头好吃好喝,啧啧……”

十八娘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适才气什么呢?开了春都要嫁人了,怎么这么幼稚?”

徐窦跺了跺脚,“还不是我阿哥。本来我娘是看中了那刘梅娘的,八字都去合了,却被二皇子插了一脚,这已经够气了,可是我那个傻哥哥,居然还去二皇子府里头喝喜酒去了,简直气死我了。”

这下十八娘也觉得徐武有些莫名其妙了,“你们府上同二皇子府并无交情,而且只是娶个侧妃……莫非他之前心悦的就是刘梅娘?”

徐窦咬了咬手指,回想了一下徐武平日的一举一动,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阿娘说给他定了刘梅娘,他毫无欣喜之色。不过也有可能他藏着掖着呢,这不人家出嫁就后悔了,非要去。不说这个了,快快,厨房里刚烫了糖片儿,放了好多胡麻和花生米儿,好吃着呢。”

十八娘接过她身后丫鬟递过来的糖片儿,轻咬了一口,脆生生的,甜而不腻,非常的香。

“这个真不错。”

徐窦乐呵呵的挥了挥手,“还不快给十八娘包上一大包,她又叼又馋的,难得有一样她说好的甜食,不,都包了去!”

十八娘有些哭笑不得,“倒像是我特意来你这里讨吃的了。”

“那有什么,我可是隔三差五的就去你那儿连吃带提的。你家琴娘最近可过得不怎么好呢!听我娘说那个毛侧妃落胎了,孩子都八个月了,都说七活八不活,孩子生下来就没有气了,毛侧妃认定是琴娘害的,二皇子夺了她的管家权。这头里又有刘侧妃进了门,那刘梅娘可厉害了,我娘之前选她,就是希望她能管住我阿哥呢!”

十八娘听着徐窦的话,若有所思,自从**郡主派了麽麽来,就逼着她安心养胎了,又与沈琴彻底断了来往,倒是没有操心这些事儿。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外人也插不了手去。”

徐窦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走,带你去见我新得的一只鹦哥儿,会说人话哩。”

十八娘正准备抬脚走,就看到北流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在十八娘身旁耳语了一番,十八娘身子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的站稳了,对着徐窦说道:“阿窦,我府里有些急事,改日里再来看你的鹦哥儿。那糖片儿多谢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子期身亡(三更)

徐窦见北流着急,心知十八娘府里头当真有事,赶忙点了点头,“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派人支会一声即可。 ”

十八娘无心情与她多言,点了点头,领着西屏和北流快速的回了冠军侯府。

整个院子里与她走之前已经截然不同,扫雪的下人们已经驱散开来。

南枝着急的站在房门口张望着,东珠也搁下手里的算盘。

南枝一见十八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小娘你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当年在范阳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来长安,又被武夫人欺负。如今大人疼爱你,侯爷也待你情深意重,腹中又有了小公子,奴还以为你时来运转了。可是侯爷他,他怎么能死了啊!”

十八娘抹了抹眼睛,强作镇定的稳住了身形,“可是真的?把李昭平写的信,拿来我看。”

自从李子期去了巴蜀之后,便隔三岔五的给十八娘飞鸽传书,书信来往得十分勤密,上次传书还说好着呢。

巴蜀此番地动极其严重,甚至在李子期去到之后,又有几次余震。

只是去的黑羽卫都武艺高强,非一般的府兵可比,又有充足的钱粮在手,还有回春堂的大夫从旁协助,李子期去了一切进展顺利,很快就救出了不少人,并将那些灾民都寻了好一些的村子安置了。

李子期上次还逗乐子,说巴蜀的百姓要给他修建冠军侯庙呢!怎么会,怎么可能就突然死了?

南枝颤抖着手,将那纸条儿递给了十八娘,十八娘快速地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

“侯爷接到消息,称青城山脚有一村庄尚有几十户活人被困,率队前往,不料遇泥石从山上滚落,瞬间被压,平徒手挖三日方才挖出侯爷,望夫人为侯爷保住腹中血脉,不日将扶灵回长安。李昭平字。”

十八娘手一抖,那字条从手中飞落,在空中旋转了几圈,跌落在地上。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李子期可不止一次同她说过,李昭平是绝对可信的,他是不可能说假话的。

那么,李子期当真就这样死了么?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她那绣着应景红梅的雕花大床上了。

南枝正红着眼儿,拿着帕子捂着嘴哭,见到十八娘醒来,赶忙站起身来扶住了她,“小娘渴了么?奴在炉子上温着燕窝粥。”

十八娘摇了摇头,“侯爷的事,可确认了?这巴蜀地震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了,怎么会还有求救的消息?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又是谁引侯爷去的,给我查,查清楚了。”

李子期就算死了,也绝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十八娘想着,就感觉到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之上。

南枝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好小娘别哭,你若是哭了,肚子里的小公子,也会跟着哭的。”

十八娘稳了稳心神。又拿起李昭平的那个字条儿,用手捏了捏,两个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在死人堆里出生的李子期,那个被毒剑刺穿了也还不会死李子期,那个身经百战终于成为了活阎王的李子期,那个血海深仇未报的李子期,怎么可能就死了?

她活不过十八岁,都还没有死,李子期怎么可能死?

她绝对不相信。

“这事儿暂且不要声张,咱们照样过自己的日子,等官家收到消息了,再设灵堂。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了,若是侯爷当真死了,那我腹中便是他唯一的骨血,想要害他的人,定然会对我下手。北流,你去寻我母亲,就说再借她身边的周麽麽几日。”

北流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去借周麽麽是假,去通知沈泽才是真。

十八娘手中能用得上的,多是一些官家夫人和铺子里的管事,而沈泽手中,自有他的一拨人马。

等北流出去了,十八娘再对西屏说道:“侯爷出了这个事儿,我暂时不能将你嫁给李昭平了,若是我没有估算错的话,不久的将来,我还有一件大事,只有你能做。”

西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侯爷都同我说了,当日我一时心软,差点害了小娘和小公子,西屏愧对小娘,小娘便是要西屏的命,西屏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十八娘摇了摇头,“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的忠心。”

她想着,又对东珠说道:“咱们暗地里的铺子不要动,明面上的,收一收,我需要足够的银子。”

东珠是四个丫头里面最聪慧的一个,哪里不明白十八娘的意思,“诺,东珠知道了。正好年关,将那些不尽人意的铺子转了,也不打眼。”

等东珠和西屏都出去了,十八娘才拉起南枝的手,“南枝,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从现在起,你要给我盯住了,吃食衣物都要样样小心。侯爷的死,应该是一个局,设局的人,很可能是赵义,当然也有可能是镇平王府或者其他的人。”

南枝吓得花容失色,“陛下要侯爷死?侯爷为大楚立下盖世奇功……功高震主!功高震主!”

她想明白过来,一把抓住了十八娘的手,“小娘,咱们快走吧,离开长安城。都说斩草除根,若是陛下容不得你和腹中孩子怎么办?咱们趁着他们还没有收到消息,快些回长安城,就说你要回范阳去过年节。”

十八娘凄然一笑,“傻南枝,咱们有飞鸽传书,赵义就没有么?侯爷手下的黑羽卫,也不可能就是铁板一块。咱们是要走,但是什么时候走,走去哪儿都得提前想好了。我已经是李家妇了,怎么可能抛下夫君独自回范阳?我没有亲眼看到侯爷,是不会走的。你替我收拾一个小小的行囊,咱们若是要走,往怀中一揣,就能走。”

其实十八娘有空间,不管多少东西都能装走,只是这事儿不能说给南枝听,只能见机行事,绝不给赵义留一个铜子儿。

冠军侯府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过了好几日,十八娘思前想后的,又同沈泽见了一面。

终于,在长安城的大雪肉眼可见的化了之时,泥泞的官道之上,一骑黑马直闯长安城,拿着带有李子期死讯的奏折进了大明宫。

承和十四年冬,冠军侯李子期身亡,举国哀痛,巴蜀百姓以及长安城郊受过十八娘恩惠的百姓们,手系白麻,伏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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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字条玄机(一更)

十八娘跪坐在灵堂之上,双眼泛红,虽然李昭平还没有将李子期带回来,但是赵义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宣布了他的死讯。

还派遣了宫人前来替冠军侯府处理后事,以示恩宠。

素缟香烛金山银山都满满当当的堆了一整个屋子,就等着李子期魂归故里。

沈泽阴沉着脸同着**郡主走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十八娘的肩。

“你有孕在身,便是要跪,也等子期回来再跪吧。你母亲替你带了些安胎药过来,你且与为父饮杯茶。”

十八娘点了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女儿不孝,让阿爹担心了。”

于是领着沈泽一路进了李子期的书房,这里向来都是不允许下人靠近的。

十八娘轻轻地在一幅九宫八卦图上飞快地点了几个方位,只见那书房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密室,领着沈泽进了那密室,十八娘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将那帕子随手一扔,“这几天眼都快哭瞎了,一开始以为他真死了,还能哭得出来,到现在只能抹些蒜瓣儿了。”

沈泽皱着眉摇了摇头,“你快将子期给的那地图与我看看。”

十八娘将密室里的一支梅瓶里的花全都扯了出来,伸进手去轻轻一捻,便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细绢。

她小心翼翼的将这绢铺在一张白纸之上,只见那卷上竟然弯弯曲曲的画着线儿,仔细一看,是一幅地形图。

原来当日,十八娘乍一接到那飞鸽传书,惊得晕了过去,来不及细看。

到后来醒来,才觉得那纸捏起来有些古怪,将那纸去掉了,才发现其中细细的贴着一张绢,正是这张图并两个字:死遁!十八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李子期连同那李昭平狠狠地在心中咒了三百遍,没事儿整点什么不好,非要吓人!

沈泽拿着这张没头没尾的地图看了又看,半晌都没有说话。

十八娘给他倒了一杯参茶,“父亲见多识广,可看出这是什么地方了?因为怕人得了去,他画成了个四不像儿,我常年窝在闺阁里,自是无法分辨。”

沈泽无比怀念的叹了口气,“若是别的地方,我也不一定能够认得出,只是这山,却是当年我同李世民一道儿打虎的那座山。子期看来是想重新从太原起兵,再打出一个李唐天下来。”

十八娘一愣,随即便想明白了,这的确是李子期能做出的事儿。

“父亲,沈氏子弟,是不是大多数都外放了?反正年末官事已休,你不若领着母亲回范阳过年节,她是新妇进门,你带她回去,也不突兀,把琅哥哥也带去吧。父亲,若是子期在太原起兵,咱们就危险了。”

李子期要是反了,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十八娘,其次便是沈泽。

“子期不会的,一来你还在长安城,他就不敢冒险;二来如今并非最好时机,赵义与二皇子迟早有一争,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是最好时机。我身后站着范阳沈氏,又有**郡主傍身,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早说要你离开长安了。”

这一下子,父女两人倒是大眼对小眼,像照镜子般的僵持起来了。

最后还是十八娘败下阵来,苦笑了几声,“我倒是想走,可父亲看这府中进进出出的宫人,说是来相助的,但其实都是防着我离开长安城的。之前南枝劝我快走,但那时那些明面上支持子期的族人尚都在长安,没有归乡去过年节,我若是一走,置你们于何地?”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而且之前我胎像不稳,不能远行。如今都好了,却是走不脱了。”

沈泽的人已经去查了,那个给李子期递消息又领他去那个小村子的人,已经被人灭口了,整件事明显就是一个局,为的是置李子期于死地。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赵义,沈泽估算了一下,只有李子期被埋,那信使就快马加鞭的连夜启程,他才可能这个时候回到长安,按照李昭平说的,他是徒手挖了三日才挖出李子期的,什么人会那么快的就确定了他的死讯?

只可能是杀他的人,亲眼见到他死了的人!而这些信使,就是只为赵义传递消息的人。

李子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冠军侯,就算军功显赫,赵义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容不下他了,明明他现在与二皇子的争斗正在关键时刻,他却非要腾出手来杀了李子期。

只有一种可能性,“李子期的身世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十八娘猛地站了起来,这下子,她与沈泽真的是随时都有杀身之祸了,他们必须赶快找机会离开长安城。李子期能为她沈十八等上一等,可跟随他的那些手下们,不一定想等。

沈泽责怪的看了她一眼,“何需惊慌?为父自然有办法让咱们出城。咱们大楚一共有几位皇子?”

十八娘一愣,恍然大悟起来,“父亲是想加快赵义父子之争,将五皇子也扯进来?”

沈泽点了点头,“若我没有看错,五皇子才是赵义心中的储君,只是他将他藏得很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告诉二皇子,你爹压根儿不想选你当太子,快去杀了你爹自己当皇帝吧。你明白了么?”

没错,二皇子和赵义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了,那长安城必然会乱,长安城一乱,他们想要出城就容易了。

沈泽说着,淡定的拿起十八娘的帕子,闻了闻,摇了摇头,“你莫要再用这个帕子了,既然暂时出不了城,哭就要哭得逼真一些。”

十八娘俏脸一红,“知道了,父亲。”

她本就不是爱掉眼泪的小娘子,如今又知道李子期只是死遁,哪里就能一直哭个没完没了了,想到这里,她不由佩服起李子君来了,听闻她可是在灵堂之上,为了四皇子哭晕了过去呢。

明明大家都知道,四皇子还好好的在宫里头坐着。

等十八娘送了沈泽出来,天色已经晚了,而那些来帮忙搭建灵堂的宫人们却丝毫没有离开之意。十八娘冷眼瞧着,扶了扶一旁的麽麽,“麽麽,我头晕得很,怕是几日都起不了床了。”

那麽麽一听,立马大声喊道:“小娘,你要顾惜自己啊,侯爷不在了,您想着府中的小公子,也要撑住了。快快快扶小娘回房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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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扶灵回城(二更)

接下来的几日,来探望十八娘的人络绎不绝,有真心实意关心她的,也有来冷嘲热讽的。

十八娘都一一接了,直到李昭平风尘仆仆的扶灵回了长安。

巨大的黑色棺木抬进了灵堂,十八娘虽然明知道里面躺着的不是李子期,却还是忍不住心悸,眼泪自然而然的掉了下来。

她走上前去,轻拂棺盖,从南枝手上接过了一块锦缎,准备盖在那棺木之上。

正在这时,那从宫里头出来的理事太监却是捏着嗓子喊道:“夫人,这棺木一路而来,磕磕绊绊的,很不体面,陛下失了冠军侯,痛心无比,特赐了上好的金丝楠木棺,不若替侯爷更换一番。”

十八娘心中暗自嘲讽,赵义这是不放心,想要验看一下李子期是不是真的死了呢!

她想着看了一眼李昭平,李昭平心领神会,立即说道:“昭平匆忙之间,也没有寻到什么好木,只能委屈大人一路了。”

十八娘见李昭平如此自信,显然这尸体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太监看了一眼,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即上前,撬开了棺材,一群法师围着棺木不停的转动,口中念念有词。

棺一打开,十八娘不忍心的别过头去,里头果然躺着一个和李子期身量头发都差不离的人,只是已经面目全非了。

十八娘捂住了脸,“侯爷他……”

那太监也捂住了嘴,差点儿吐了出来,却还是探过头去,仔细的瞧了又瞧,看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很快一切处理完毕之后,那太监便领了宫人,回去复命了。只留下一些守在侯府的周围。

十八娘也不在意,只跪坐在灵堂之上,仔细的看着每一个来吊唁的人,李子期的身世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呢?

不多时却见镇平王府的一群人乌泱泱的走了过来,十八娘抬头一看,只见最前头站着的便是镇平王,只见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上起极其颓唐,神情恍惚,好一幅失了儿子的样子。

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般坐在那儿的沈泽看了他一眼,镇平王下意识的一缩,双手垂了下去。

而站在他身后的沈琅,则像是一条毒蛇一般的直勾勾的盯着镇平王,就是这个人,受了赵义的指使,害了他全家,逼死了他娘的。

如今连李子期都死了,李唐已经没有一个真正的后代了,除了十八娘腹中的孩子。

沈琅闭了闭眼,若是个小郎……

“期儿如此,王爷深感痛心,只是他到底是陇西李氏的血脉,怎么能让姓沈的主葬,不如从我们镇平王府发丧?十八娘你日后也是我李家妇,理应由我李家照顾,回镇平王府同住。不然你一个寡妇自己单门独户的,算个什么事儿?”

镇平王呆呆地没有说话,他身后的萧侧妃却是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嘴儿。

十八娘瞧着镇平王的神色,他先前应该是不知情的,并且李子期身份暴露了,他也脱不了罪,显然不是他。

再看那萧侧妃简直是无耻至极,先前东珠一番运作,让镇平王府险些揭不开锅,如今李子期死了,她想得倒是好,接十八娘回去,那冠军侯府还不就是他们的了么?

许久不见,她怕是把沈十八娘当成傻子了吧!打一开始,她就从来都不是只依靠着李子期的内宅妇人。

“侧妃娘娘说的哪里话,先头里不是已经将我们分出来了么?十八娘是寡居之人,祖母又已经年迈,实在是不忍心回去给她添晦气。说姓沈的主葬,好歹我腹中孩儿还姓李,侧妃娘娘您也不是姓李的,不过是个萧姓的外道人罢了。”

她说着,看了看萧侧妃头上插着的金步摇,“再说了,萧侧妃您身为王府侧妃,竟然带着假的首饰出门,您这主持中馈的能力,实在是让十八娘不放心将子期的身后事交给你。”

她这话一出,她身后的李子君突然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若要俏,一身孝。

李子君穿着一身素锦缎子小袄,挤开萧侧妃走了过来,给李子期上了香,转身笑道:“某些人脸也是真够大的,都把人家赶出来了,由来假惺惺的做什么?你怎么不说把我这个外嫁女给接回去,这样寿王府也是你的了呢!”

李子君这话说得人脸辣辣的疼,是半点没有给萧侧妃留个脸面。

萧侧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不由得扶着棺材哭出了声。

李子君冷笑出声,“死的又不是你的儿子,你哭这么大声做什么?等李子安死了,你再哭丧吧。”

萧侧妃被她气了个倒仰,差点儿撅了过去。

李子君却是不理他,一屁股坐在十八娘身旁,拿了纸钱烧了起来,她的眼红红的,“以前我羡慕你,嫉妒你,现在看来,你不过也是个同我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十八娘看了她一眼,拿起纸钱继续烧着,“父亲尽管放心,我不日将送子期回陇西,葬回族中。”

镇平王点了点头,“给李家留条根儿。”

说完,带着快要羞愤而死的萧侧妃快步的走了。

十八娘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个个的想着可疑的人物。

李子君知道李子期不是镇平王的儿子,却是不知道他是李世民的儿子,所以也不是他。

倒是崔闽不是不可能,说不定他会拿着李子期的秘密,来交换四皇子。只是赵义逼死崔皇后,崔闽会同他交易吗?

十八娘想着,就看到徐武像是一个炮弹一般的冲了进来,趴在棺木之上嚎啕大哭,“若是让我徐武知道,谁人害了子期,我定杀他全家,一个不留。”

徐窦跟着徐夫人也走了进来,徐夫人红着眼拍了拍十八娘的手,徐窦坐在十八娘身边,陪着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因为程知节当日说不能告诉徐家李子期的身份,所以徐武到现在都不知道,所以也不是他。

徐武哭着,十八娘却皱了皱眉,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的传来丝丝香气,这香味极其熟悉,好似在哪里闻到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大约是长安城中兴起的某种脂粉的味道吧,十八娘摇了摇头。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太子立谁(三更)

而在徐武的身后,赫然站着鲁国公以及一个小小的少年。

十八娘抬眼看过去,这便是去岁她在鲁国公府里看到的五皇子。

他的母亲是一个靠美貌上位的宫女子,所以他一直都无人问津,整个大楚朝的人,都差点儿忘记还有着么一位五皇子了。

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锦袍,身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要高了不少,一脸的肃穆。许是因为长年习武的缘故,看起来十分的粗壮,一张脸半点儿没有看出美人的痕迹,倒是像极了赵义。

十八娘想起沈泽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十八最肖父。

父母总是对于像自己的子女要偏疼一些,赵义也是不例外。

这五皇子身后无世家背景,的确是最适合平衡世家之人。

十八娘想起沈泽的话,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朝着五皇子迎去,“怎劳五皇子大驾,子期生前常言,几个皇子之中,就数您最肖陛下,身份贵重。他若是知道您来了,九泉之下也会觉得十分的欣喜。”

五皇子被她吓了一大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身份贵重,说这话的人,还是一个高傲的世家女。

他朝着四周看了看,果然看到有不少前来吊唁的人,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沈十八娘对待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都是向来不假颜色的,连自己的亲阿姐都不帮,却对五皇子如此尊敬。

再看五皇子身旁俨然一副保护者姿态的鲁国公,众人这才发现,看起来低调的五皇子,其实早在陛下的安排之下,插手军中了。

这才站在门口的二皇子和沈琴,身子僵了僵,警惕的看了一眼五皇子,这才走了过来。

五皇子对着十八娘不禁苦笑:“侯夫人严重了,小五对冠军侯钦佩异常,这才来上一炷香,死者已矣,夫人保重才是。”

十八娘却是恭敬的亲自取了香递到他的手中。看也没有看身后的二皇子,又跪坐了下来,接着烧纸钱。

李子君看到沈琴和二皇子,却是冷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这阿哥命不好,吃不起九千岁您的香火呢,只不过也不知道某人这个九千岁变不变得成万岁!”

二皇子脸色一沉,“李子君,我好心来吊唁,你胡乱说着些什么,都是一家亲戚。什么九千岁的,大楚只有我父亲一个万岁,你唤九千岁是要害我么?”

李子君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九千岁说的是谁,你心中明白!我听说某些人都迫不及待的去绣凤袍了呢!你说是不是啊,二嫂子?”

沈琴尴尬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二皇子。

她最近瘦了许多,便是穿着袄子,也感觉得出空空荡荡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走,脸色蜡黄蜡黄的,一看便过得不怎么好。

听了李子君的话,她不由得猛地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就停不下来了。

二皇子狠狠的剜了李子君一眼,上了香,便将沈琴扔下,一个人急匆匆地走了。

沈琴缓缓地走到十八娘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阿妹保重身子,小心腹中的孩子,别不小心弄没了。”

十八娘身旁的徐窦一听,火冒三丈,“她是你阿妹,你阴阳怪气的在这里说些什么话?”

她还要继续说,一旁的徐武却是将她拉到身后去了,对着沈琴尴尬的说道:“阿窦脾气坏,琴娘别放在心上。”

沈琴却是拽了拽手中的帕子,看也没有看到,就到沈泽身旁去了,她也不知道问了一句什么,却见沈泽点了点头,顿时摇摇欲坠,失魂落魄地走了。

十八娘看了沈泽一眼,只见他微微地用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

立即心领神会,沈琴应该是问了沈泽五皇子的事了,沈泽已经告诉她,陛下有意立五皇子为储君。

二皇子党羽众多,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但是十八娘和沈泽却是不怕他去查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说错,赵义属意的本来就是五皇子,你越查就越会觉得,他为他安排的每一步,都另有深意。

即便是没有深意的,被二皇子一琢磨,也有了深意。

沈琴回到府中,二皇子已经在她屋子里等着了,“怎么样,你父亲是怎么说的?李子期是黑羽卫,当初又是镇平王世子,难保父皇没有跟他透露过什么!我越想越不对劲,五弟怎么就和鲁国公扯上关系了呢?回来一查,他竟然还在烈火流云军中待过!”

沈琴动了动嘴,两眼红红的,“父亲说,陛下不愿被世家控制,从一开始,就选了五弟当储君,所以虽然我嫁给了你,沈家也不肯站在你的身后,我根本就是沈家的弃子。”

二皇子拽起身旁的梅瓶,愤怒的砸在了地上,“我说呢,父亲下的一手好棋。先将王九嫁给太子,分散我王家势力,到现在让那王六郎办一点事儿,他都推三阻四的!”

“然后又把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嫁给了我,让我借不得妻族的势力,再把李子期的妹妹嫁给小四……难怪李子期也不站小四那边,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和沈十八一道,看我们像是跳梁小丑一般,争抢着他!”

没用的东西……沈琴脸色一白,差点儿站不稳脚跟……

“这该死的狗东西,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让他死掉了。我说我父皇怎么那么好心,让我监国,我还以为这是要立我为太子,现在一看,什么狗屁!那些六部尚书,哪个服我?什么人马都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是半点势力也没有得到!”

他越想越气,对着沈琴就是一脚,气冲冲的跑了出去,找那群幕僚们查证此事,并商议对策去了。

沈琴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捂住小腹,哇的一口吐出了一口血,她一见满目的红色,吓了一大跳,赶忙拿起帕子拼命的擦,一边擦一边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冠军侯府里看到的郑松平的娘子,若是当日她听了父亲的话,嫁给了郑松平,是不是如今那个挽着婆母的手,讨论着吃食,悠哉自得的小娘,就是她了呢!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这屋里高高的,画着一大朵一大朵牡丹花的大梁,觉得真的是冷极了。
————

第二百三十九章 质问(一更)

沈琴擦完了嘴角上的血渍,悄悄地将那帕子揣进怀中,踉跄着站起身来,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

她看着自己的手,怔了怔。

这真的是一个十来岁女郎的手么,蜡黄蜡黄的,有了许许多多的小细纹。在其中一个手指上,还有一个黑黑的圆点儿,那是毛侧妃落了胎,愤怒地拿剪刀扎她的时候留下来的。

“珊瑚,你去对那个人说,让他替我做一件事。”沈琴闭了闭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门外站着的珊瑚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知道了,皇子妃。”

说着看了看外头的阴沉沉的天色,这鬼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下雪了,当真是不想出门。

珊瑚想着,跺了跺脚,鄙视的看了屋里头一眼,缩了缩脖子,往门外跑去。

真是羡慕翡翠,人长得美命又好,明明一开始大家都是低贱的丫鬟,她却有孕在身,成了人上人。

皇子妃和毛侧妃都落了胎,将来好几年都未必能有孕。刘侧妃新进门,就是拍马都赶不上翡翠了,那她岂不是要生下二皇子的长子?

珊瑚想着同人真是不同命,晃了晃脑袋,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屋子里的沈琴看着她,也不知道想着什么,默默地出神,不一会儿,外头竟然又下起雪来了。

十八娘跪坐在火盆子面前,觉得自己的双腿都有些麻木了,只是这冠军侯府里头,除了她,实在是没有别的人能在此理事了。

她正想着,却见沈琅走了过来,“十八娘你且去歇息一会,我在这里替你待客。你腹中孩儿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不用理会。”

十八娘点了点头,这里头躺的本来就不是李子期,她何苦折磨自己:“那拜托哥哥了。”

说着她扭转了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李子君,“子君也回去吧,一会儿天该黑了,你有孕在身。阿窦也是”

“我在这里替你接待女眷,有北流帮着我就行。”徐窦摇了摇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却发现徐武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子君点了点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这个孕,还不如没有的好,就是一个大笑话。”

十八娘没有接话,只在南枝的搀扶之下,回一旁的侧屋里歇着了。

她刚坐到床沿儿边上,就看到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了。

只见鲁国公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不待十八娘说话,就开口质问道:“小十八,你今儿是做什么?五皇子性情平和,根本就无意于皇位。你来这一出,不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致他于死地么?我们武人,不懂得你们世家的那些弯弯绕绕,可是五皇子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何必害他性命。”

十八娘看着他,有些好笑,总算明白,沈琴和鲁萍的性子,都是像谁了。

南枝替十八娘倒了一杯热羊乳,十八娘端着趁热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外祖父何不坐下说话?不知道上次我带去的那些话本子,您都看完了没有?”

鲁国公一屁墩儿坐下来,自己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猛地灌了下去,“我问你五皇子的事,你说那个做什么?”

十八娘心中摇了摇头,鲁国公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祖父看完那些话本子,就当是明白,武将的难为之处了。你鲁氏一门为何断子绝孙,徐家阿武为何被困在长安城,程家二郎为何要尚清河公主?你别同我说是恩宠。外祖父心中当真不明白?鲁家的儿郎都是被谁给害了?你说怎么就那么凑巧呢,姓张的不死姓刘的不死,偏偏姓鲁的全死了。”

鲁国公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他愤怒的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搁,“我问你五皇子的事,你又扯这个做什么?”

“五皇子与我没有仇,我也没有要害他,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陛下的确是属意五皇子继承大宝,我说他身份贵重,又有何问题?”

鲁国公双目圆睁,“陛下当真如此说过?”

十八娘却是笑了,“虽然外祖父将五皇子当自己人,可是他好像把您当外人呢!陛下早就同他说过了,二皇子不过是个幌子,子期同我说得一清二楚的。”

现在李子期已经“死”了,还不是她怎么说,就是怎么回事,而且鲁国公真是一个好骗的人!

“您且看看,如此二皇子气焰嚣张,将陛下都逼得下了罪己诏,无法上朝。陛下迟早要收拾他,让五皇子上位,我如今这样做,不过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要给五皇子造势罢了。”

“外祖父尽管放心,待您回去,一定会有许多人马来打探五皇子的事,您只管直言便是,五皇子也会感激您的。只是外祖父,鲁家军已经没有了,您又何必趟这夺嫡的浑水。等庭哥哥得了儿子,还要冠以鲁姓呢!你安安乐乐的等着抱孙子不是更好?”

见鲁国公有些迟疑,十八娘又继续说道:“你便是不信我,事已至此,五皇子身边多一些人,才能保住小命免得遭了二皇子毒手不是?”

鲁国公点了点头,这才看到十八娘红红的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你也莫太伤心了,哭多了伤眼睛,人死不能复生。这死啊死的,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了,想当年,我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一个的死了,到最后,你娘也死了。”

十八娘被他说得鼻头发酸,一时之间,竟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鲁国公却是拍了拍十八娘的脑袋,“那我先回去了,小十八莫要怕,李子期死了,还有你那个狐狸成精的爹,以及外祖父这一把老骨头替你遮风挡雨呢。有什么事情,便让人来寻我,左右我就住在这一条巷子里。”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来一支人参,硬邦邦地扔在桌子上,转身就走了,好似后头有什么在追他一般。

十八娘摸了摸那参,叹了口气。

不是她狼心狗肺,利用外祖父来捧高五皇子,让这长安城的水浑浊起来。实在是从赵义把五皇子放到他身旁开始,他就已经在这个局里了。

若是她和李子期败了,五皇子继承大统之后,鲁国公也能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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