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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重生记》饭团桃子控

第一百六十章 熟悉陌生人

那位女冠却是一下子收回了目光,走到了王九身旁:“太子妃,让贫道给你换药吧。 这位……”

王九摇了摇头:“这是我亲妹子,不必避讳。”

清虚女冠点了点头,扶着王九躺了下去,掀开她的被子,又撩开衣服一看,只见她的腹部上有一条密密麻麻的像是蜈蚣一样疤痕。

十八娘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这女冠的眼神太熟悉的,可是看那张脸却分明完全是一个陌生人。她姿色寻常,在这随便拉个宫女都是绝色的皇宫里,简直犹如一盆寡淡的小白菜,让人连眼神都欠奉一个。

而且她对王九说话的时候,也声音轻柔,温柔至极,好似刚才看十八娘的眼神,是一种错觉。

十八娘摇了摇头,将自己荒唐的想法抛到了脑后,又坐在了王九的身旁。

“九娘这个伤口,是不是会留疤?女冠可有什么祛疤良方?”

那女冠一边替王九唤药,一边笑道:“这祛疤药,怎么可能有比宫中的玉寒清露膏更好的。只不过太子妃这疤痕深,多多少少会留下一定的痕迹。”

“十八娘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无妨,不就是道疤吗?总比命丢了好。对了,十八娘你可以让女冠替你瞧瞧。”王九突然想到了十八娘的病,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管是邪术也好,还是道术也好,只要能治好十八娘,管她是什么呢?

十八娘却是想到了之前清虚女冠的那个眼神,摇了摇头,笑道:“等我从边关回来再看吧,后日就要启程了,如今看了,也不便于治疗。”

王九一听,知道十八娘这人绝对不会无故讳疾忌医,便笑着说别的去了。

不一会儿,清虚女冠就给王九换好了药,外头的太子爷等得急了,她一出门,就直拽着她的胳膊去练丹了。

等她一走,王九就着急的问道:“你怎么不让女冠替你看?她既然进了皇家这个门,就断不敢胡言乱语,到处乱说的。”

十八娘有些事儿不好对王九说,只好说道:“我瞧着她眼神不正,你小心一些,不论如何,留得一丝清明在。”

王九看了看时辰,拉住了十八娘的手,红着眼说道:“你我姐妹二人,比那一母同胞还要亲。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你在边关,切记要保重好自己。”

十八娘也红了眼眶,“你也是。你切莫再为着我的事,和你哥哥怄气了。如今他已另娶,我也别嫁,往事都是过眼云烟了。他是王氏宗子,是你最可靠的后盾。”

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儿,王九如今已经是王家的弃子了。也就王六,会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护她们母子周全。

王九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让半夏将十八娘送出门去了。

十八娘刚走到半道上,就看见前头一个穿着粉色衣衫,面色红润的妇人站在前头,手中还挟着一直红豆。

而在她的身旁,一个奶娘模样的的小妇人,穿着蓝底起百花的小裙,手中正抱着一个黄色的布包儿,在那包儿里,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正在开心的吐着泡泡。

那孩子脸颊饱满,一看便是个身强力壮的足月儿。

见十八娘走了过来,她莲步款款,笑意吟吟,“我的好妹妹,咱们当真是好久不见了。当初真是多亏你见死不救,我才有今日,得以为太子诞下麟儿。”

这人竟然是沈府里头死了的那个沈珂,不,如今已经叫武珂了。

没想到她如今还活得风生水起的,王九娘真的太心慈手软了。

“这不是武良媛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挤上良娣的位置么?”

武珂一听,面色一僵,正要反驳,就听到十八娘幽幽地问半夏,“王世子妃是几品,太子良媛又是几品?武良媛见了我,怎么不行礼呢?”

半夏看了武珂一眼,面无表情地答道:“王世子妃乃一品,太子良媛是四品,武良媛请向镇平王世子妃行礼,不要堕了东宫的名头。”

武珂整个人都气炸了,咬着牙,快速的向十八娘行了一个礼,正准备走。

又听到十八娘说道:“武良媛此番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了么?可惜了,风水再怎么转,也转不到一个妾室的头上。”

武珂一甩袖子,怒气冲冲说道:“你何必如此刻薄?你告诉我,我娘是怎么死的?父亲待我娘情深意重,我娘平日里又身体极好,怎么会突发恶疾匆匆的就去了。是你害的对不对?”

“武良媛这一大早没睡醒在说什么呢?你乃武家女,你娘如何死的,我如何知道?”

武珂大怒吼道,“十八娘!”

却惊起了一滩雀儿,连那过路的宫人,都频频地往这边看过来。

武珂气急败坏地甩了甩袖子,快步的走掉了。

十八娘拍了拍手,她正好因为王九之事,失落不已,某人便要送上门来打脸寻开心。仗势欺人?当谁不会似的。

为太子生了儿子又是如何?太子这艘大船都快沉了,连王九娘都未必能获救,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妾室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半夏对着武珂的背影唾弃了一口,“妖媚祸主。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投了那女冠的眼缘了,日日里同太子一道去练丹,才得了几天的势,就耀武扬威的了。”

十八娘听着,若有所思。

很快就到了宫门口,西屏正坐在马车辕上等着,一见十八娘来,赶忙跑了过去,“小娘,接下来可是去程家添妆。”

“确是如此。程家姐姐虽然即将嫁到我沈家,但也是我的闺中好友,怎能不去添妆。”

十八娘抬头看了看天色,艳阳高照,晒得人暖洋洋的,不像是那个暮气沉沉的宫殿。她简直像是与这皇宫犯冲似的,没有一次是欢喜的出来的。

里头的人,就像是那苍蝇一般,赶都赶不走,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就掉进了你的双皮奶里,让你恶心到不行。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却是她和李子期,努力的想要走进来,站在最高处的地方。

马车得得得的去了程府,那厢凄风苦雨,这里却是一片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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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庭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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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更新最快大唐成婚,也是安排在黄昏之时,是为婚事。

沈庭骑着高头大马,一左一右的是李子期与徐武,这三人一脸的凶相,又个个牛高马大的,乍一看去,哪里是迎亲,分明是抢亲去的。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十八娘和徐窦。然后是沈庭在长安城里结交的一水儿小将们,穿了整整齐齐的甲胃,手里头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器。

沈庭举了举手中的大刀,拍了拍马,一溜烟的往程府冲去,身后的小将们乐了,“哦嚯哦嚯”的怪叫着,跟了上前。

可怜那些吹拉弹唱奏乐的乐师傻眼了!

沈家小郎,不是说好了骑马缓行吗?您四条腿跑了,剩下的我们这些两条腿的怎么办啊?

他们想着拿人钱财与人办事,都撒丫子跟着跑了起来,其中还有那个拿着钵子的,一边跑着,还一边咣咣咣的敲,周围围观的百姓们,简直都快要笑死了。

十八娘和徐窦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从兜里取出一张纱巾,遮住了自己的脸,没办法,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十八娘想着,往路旁洒了一些糖果枣儿花生的,又冲着大家抱了抱拳,好歹口下留情啊!

不一会儿,就跑了卢国公府门口,这一看,十八娘不由得傻眼了。

沈庭和程处英这是耍了花样来玩儿啊!

人家娶亲,都是一团和亲,这卢国公府倒是有趣,摆出了十八铜人阵了。

这大门紧闭,门口不多不少的站这十八个家丁,人人手中都拿着一根打狗棍。其中领头的那个,开口说道:“听说新相公要去打吐蕃了,不如先让我们这些老兵油子瞅瞅你有几斤几两,别还没有到吐蕃的地盘上,就吓尿了,哈哈。”

沈庭一听,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上,让他们瞧瞧,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已经死在了沙滩上。”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将们就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冲了上来,一通乱斗。那棍子刀剑劈啦啪啦的打得人眼花缭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登门抢亲,卢国公府奋力抵抗呢。

沈庭脱了身,可门打不开啊!徐武一瞅,大声喊道:“看小爷我的。”

说完向后退了几步,猛冲过来,对着那朱红的大门就是一脚,只听得咚的一声,那门轰然倒塌了!

这下子,门外的那些人更加放开手脚来打了!

没看到人家徐武,为了兄弟,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敢踹烂了,咱还能怂?必须把卢国公府打怕了,不然程处英那个悍妇,日后还不得站到沈庭的头上去。

沈庭拍了拍徐武的肩膀,“哈哈哈,好兄弟!”

于是一行人继续往里头冲,才走到庭中,就遇到了三个手持利刃,一身血气的年轻小将,正是那程处英的三位兄长。

程大哥拱了拱手,“我使长剑,谁来与我论剑?”

十八娘一想,这后头怕是只有程知节老爷子了啊,她是女子力气小,还是把李子期留后头吧,于是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一时之间刀光剑影。徐武是个急性子,也不等那程二哥开口,拔刀就上。

剩下程三哥,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可一见到徐窦,整个人都怂了,没办法,这是未来媳妇儿啊!

“此山由我开,此树由我栽,留下徐小窦,当作买路钱!”

徐窦俏脸一红,“小三子,你是几日不打,上房揭瓦了吧!”

到此,就只剩下沈庭和李子期两人了。

两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朝着程处英的闺房冲去。

果然,在那门口守着的,正是提着二板斧的程知节!显然他知道唯一的嫡女要出嫁,快马加鞭的连夜赶了回来。

那大斧头,寒光闪闪的,李子期本就不爱说话,直接拔出腰间唐刀。与程知节对峙起来。

沈庭一咬牙,撇下李子期不管,直接冲进门去,“英娘,英娘,快跟我走。”

谁料他一脚刚跨进门,就被门口的一个身子绊倒了,摔到了一团面粉之上,一身红袍染得跟个鬼似的,“英娘,英娘……”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程处英一剑刺来,险些要了他的老命。

“英娘,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你既然不想嫁我,就快些把我的水晶肘子还回来,哎呀我的私房钱啊!”

程处英一听,又好气又好笑。

而屋子外的程知节和李子期一个踉跄,险些真的伤了对方。

李子期简直怒了,“舅兄,你在里头瞎叨叨啥呢,有那时间,抢了程处英就跑啊!”

沈庭眼前一亮,真的哦,还打什么打啊!又不是真的战场对敌,这叫闺房兴致。

想着,他一躬身,绕到了程处英的腋下,一把扛起她就跑。程处英一下子腾了空,手脚乱扑通,对着沈庭一通砸。

“哈哈,就你这花拳绣腿的,砸了也不疼啊,死命砸,李子期,人抢到了,快跑。”

李子期也不恋战,拔腿就跑,他轻功在大楚是顶尖的,程知节那是力气有余,灵活不足,光凭借两条腿哪里追得上他。

只在后头拍腿大喊,“沈庭你这个臭小子,老子还没有看清楚自己闺女换了绿衫长啥样呢!”

沈庭一听跑得更快了!可李子期还嫌他慢,拽了他的衣袖,简直是拖着跑儿。

程处英的哥哥们一看,妹妹都被抢走了,还打什么打,不如去送亲啊!

于是十八娘他们有了脱身的机会,也快速的跑了出去,沈庭将程处英往马背上一扔。

甩了甩手,“兄弟们,撤,压寨夫人抢到啦,咱回去喝酒吃肉去!”

于是一队人马又快速的朝着沈府跑去,可怜身后跟着的那些抬嫁妆的,面面相觑,咱跟是不跟啊?

而那对敲着钵子的乐师更是喘着粗气,心中将沈庭骂了一万遍,老子才刚跑到啊!又要跟着跑回去?不给个大红封,老子就……就……下次你娶妻,再也不来了。

到了沈府二人还是老老实实的拜了堂,入了洞房。

来的宾客们自是知道明日里,沈庭就要出征了,也不多留,吃过喜宴,便早早的散了。

十八娘因为也要准备明日出行的东西,与沈泽在书房中说了些话,便去了沈琴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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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见琴娘

听兰院里,香气袭人,丫鬟婆子们井然有序,当年那种主子在屋里头病着,下人们却在院子里赌钱的模样,早就如同梦中之事了。

十八娘站在院子门口,恍如隔世。

“世子妃,可要进去,我家小娘还没有歇着。”

十八娘抬眼一看,那门口站着的俏丫鬟是珍珠,她生得极好,圆润得就像是一个璀璨的珍珠。

“那就打扰了。”

一走进去,就发现那院子里头,新栽了几颗牡丹花儿,恰是此前沈十六为了膈应十八娘,送的魏紫姚黄。杵在一大堆兰花中间,显得格外的耀眼。

“阿姐不是喜欢兰花吗?怎地种起牡丹来了?”

珍珠笑了笑,“小娘听说二皇子最爱牡丹,所以便试着养了几颗。”

“哦。”十八娘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走进屋子里,一股浓烈的香气袭来,大约是上好的龙涎香。

博古架子上已经焕然一新了,沈耀在走以前,将鲁萍留下的古董玩物,也给兄妹们分了,多是珍品。还有一些比较华丽的赝品,也摆在那儿,应该是从前十八娘替沈琴放到库房里去的那些,如今又翻出来了。

在她的床上,铺着浅浅透明的冰丝,散发出一股寒气。

沈琴坐在主座上,正在画一幅美人扇,见十八娘一进来,手一抖,竟然将那美人的脸色,多画出了一个红点儿。

顿时懊恼不已,美人有瑕,哪里还算得上是美人?

“浪费了阿姐的一幅好画了,不过阿姐是否还记得,当初去桃花盛宴的之前,十八娘便是在这间屋子里,打翻了胭脂,画了一幅桃花图。”

沈琴一听,想了起来,提起笔将那美人脸上的红点儿,画成了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花。

牡丹花极大,几乎遮住了那美人的半边脸儿。

“你也觉得,我只配兰花,桃花这样的小道,当不得那牡丹花么?”

十八娘哑然失笑,“阿姐想多了。十八现在过来,是提前给阿姐添妆的。你出嫁的时候,我大约不在长安了,是以提前将这个拿给阿姐。祝阿姐前程似锦,夫妇琴瑟和鸣。”

说着,从东珠手中接过了一个木头匣子,放到了沈琴面前。

沈琴打开一看,这是一套上好的玉头面,连腰间的环佩都有,显然十分的贵重。她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这玉质润泽,有一种温润感,的确是上品。

“本来也想给阿姐送一套帐子,只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沈琴笑得合不拢嘴,“十八娘有心了。你们此去边关,前路艰难,若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来信给我。你姐夫是皇子,不说帮上什么大忙,替你们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情形也能好一些。”

十八娘见她语气熟念,又对二皇子习性一清二楚,皱了皱眉,“阿姐见过二皇子了?”

沈琴害羞的点了点头,“在茶楼里见过一次,是二皇子约的,我推辞不过,只好去了。二皇子他平易近人,待我极好,还送了我一套芙蓉色的首饰。”

“阿姐满意就好。如此十八娘就告辞了,希望他日十八娘回长安,还能听到阿姐如此开颜。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沈琴这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这最近和大婶婶一道忙庭哥哥的婚事,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一些路上的吃食……”

十八娘笑了笑,“阿姐不必费心了。南枝都替我准备好了。还请止步,不用送了。”

说完,就冲着沈琴挥了挥手,快步的离开了。

东珠在一旁嘟嚷道:“小娘为何给琴娘送这么贵重的添妆,她待小娘又不好。小娘出嫁的时候,她也就送了一顶帐子,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个绣的,用的丝线配色都极其平常。”

“你个小气鬼,十八娘我有那么大一个玉矿,送一点出去,你就舍不得了啊!她就是再同我生份,也是我唯一的嫡亲姐姐。何况,嫁人一辈子也就是那么一次的事,这也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东珠听她语中满是失落,也不好再说了。

沈琴性子孤,虽然长在长安城中,却鲜少有几个好友,就是当初的几个,也是沈玉带着去认识的,武归出了事之后,便同那些人,没了来往。

待沈琴添妆那日,也不知道能来多少人,大约来的人,都是看着**郡主和二皇子的面子吧。

一个没有母族可用,没有手握关系网的世家女儿,也不知道二皇子殿下,能待她长情多久。

这玉是上好的暖玉,十八娘见她总用冰丝,怎么劝都不听,才想着送了这个与她,希望她不至于子嗣艰难。

十八娘想着,就走到了大门口,李子期正站在那儿和沈泽说话。

二人对着沈泽行了一个大礼,也不拖沓的就上了马车。

等回到家中,已是皓月当空。

十八娘走进竹笛居里,一进屋子就愣住了。

在那正中间的墙上,正挂着两幅银光闪闪的铠甲,那副大一些的,悬着黑缨,而那副小一些的,缀着红缨。在铠甲的上头,雕着一对雄鹰。

十八娘一见到,就喜欢上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什么时候备下了这东西?”

李子期摸了摸十八娘的头,“从我知道我是李世民的儿子那日开始,便寻了最好的工匠,替我二人各制了一身甲。明日,它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十八娘伸手去摸了一摸,那甲冰冰凉的,却让人热血沸腾。

“我早就说过,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能和我一起上战场,大杀四方的人。虽然你是女子,可我知道,最适合你的地方,绝对不是内宅,而是战场,是天下。现在,你准备好了吗?要和我一道,将这黑白颠倒的世道,戳破了去,翻个个儿。”

十八娘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开始有些明白,当年沈泽对于李世民的承诺,开始有些明白,什么叫做,士,为知己者死。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这还是第一个人对她豪气冲天的说道,最适合你的地方,是战场,是天下。

李子期在这一刻,一定不光是将她当成妻子,更是当成了可以并肩而行的伙伴。

十八娘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李子期的手。十根手指,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久久的未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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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路追杀

出长安城。

十八娘与李子期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远处站在高楼上的沈泽,再逢君,当天地变色,扭转乾坤。

李子期大喊一声,“走。”

后头跟着一溜的马队直直的向西行去。

与当初德城公主李子芳和亲吐蕃华丽庞大的车队不同,李子期带的这对人马显得格外的寂寥。

只有他在黑羽卫的十八精卫,以及沈庭和徐武的亲兵旧部。

再后面跟着一些无精打采的纨绔子弟,都是猫嫌狗厌的家伙,被父兄压着出了长安城,想要捞一些军功,或者干脆死在外头不回来得了。

再后面的一些,反倒令人侧目,是鲁国公府里头那些残了的老兵油子,他们生是战场的人,死是战场的鬼,吐蕃围攻长安那场大战,唤醒了他们体内的热血,一个小小的国公府,已经不是他们的归属了。

便是如此,整个队伍也不足百人。

很快车队就远离了长安,程处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拍马走到了十八娘身边,“十八娘,喝点水吧,你那南枝像随身带着百宝箱似的,要什么有什么,连桂花味的酸梅汤都有。”

十八娘瞧着她的脸,打趣道:“嫂嫂怎么不多睡一会?”

程处英瞪了在一旁傻笑的沈庭一眼,将水壶往十八娘手中一扔,“有喝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十八娘拿起水壶正要喝,却突然觉得眼前寒光一闪,那草丛之中,竟然藏有人!这银光分明是那刀被日头照了的反光。

“有埋伏。”

十八娘一张口,这只悠哉悠哉的车队顿时来了精神,尤其是那些纨绔子们,眼睛一亮,劫道啊!只在话本子和戏台子上见过,那里看过真的!而且打架还不用被爹拿棍子抽,这是个好活计啊!

草丛里的人见暴露了,急忙冲了出来,提刀就砍,刀刀致命,并且围着李子期靠拢起来。

十八娘顿时神色一紧,这些人显然是朝着李子期来的。

会是谁下的手?

萧侧妃有可能,李子芬失踪了之后,她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路上杀了李子期,让李子安继承爵位,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痛下杀手了。而且她可能以为李子期并非真心救人,若他死了,赵义一定会让徐常春去;

沈珂也很有可能,十八娘刚在宫中打了她的脸,又因为武归的事,她怀恨在心,想要杀人报仇,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若是如此,那杀手不应该朝着十八娘来才对?

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可能就是,李子期的身份曝光了,赵义派人要弄死他。

一时之间,车队乱了套,大家各自为阵,围着那些人一通乱砍,最可怕的是那十八精卫,一个个的像是鬼魅一般,在你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绕到了身后,将敌人一个个的斩杀,像是切瓜一样。

刺客眼见不好,其中一人吹了一句口哨,便如潮水一般的退去了。

李子期拿起一个帕子,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血,对十八娘笑道:“十八娘莫要担心,我们黑羽卫树敌太多,出门被砍,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跟挠痒痒似的,不用放在心上……”

十八娘有些无语的拧开水壶,喝了一口酸梅汤,也不知道李子期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到底有多少人那么想要杀掉他。

接下来一路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那些纨绔兵们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兴奋,都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毕竟一样的戏码,演得多了,也就无趣了。

而且黑羽卫实在是太心狠手辣了,出刀必见血,他们压根儿没有用武之地。

甚至有人还取出了一大袋瓜子儿,“来来来,大伙分分,咱们一起看看李世子的悲惨遭遇。他们家那些侧妃是有多想要世子的位置啊,没完没了了都?”

另一个大脑袋哈哈笑道:“我以为我是最惨的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这一身膘的,不是让我去给吐蕃送菜么。没想到老李家更狠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啊。”

他一边说着,还将那瓜子皮儿一扔,扔了那些刺客一头一脸的。

其中一个刺客怒了,拔刀就来砍,那大脑袋胖乎乎的身子竟然异常的灵活,一跃就上了天,一个屁墩儿,将那刺客给压死了。

说着还拍了拍灰,又坐回了马车上,“瓜子呢,你小子再来一点呗,我就带了肉干,没带这玩意。”

十八娘往这边看了一眼,心收回了肚子里,看来这些所谓的纨绔,也并非那么差,其中还是卧虎藏龙啊!

也不知道行了多少日,一路上快马加鞭,风尘仆仆的终于到了松州城门之下。

只一眼,车队里的人再也没有了嗑瓜子的心思。

这里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城门上头有一个巨大的窟窿洞。守城门的卫兵有气无力的挥着手:“下一个。”

那后头站着的一个农妇,大约是兜里头没有钱,嚎啕大哭起来,“这个杀千刀的刺史哟,就这么跑了,让番狗将我家粮食都抢走了,现在你们这些兵,还有脸收钱?先把我家男人的命,还回来再说吧。”

她说得心酸,后头跟着排队的不少人,都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个士兵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就你苦,老子不苦吗?老子种田种得好好的,便抓我来当什么兵,官老爷跑了,老子可没跑,也不知道我那老娘如今何怎么样了。你不出钱,谁来修这个破洞?你想留着让吐蕃狗下次直接钻进来吗?”

那农妇一听,从兜里舀出一个铜子儿,扔到了地上,“就这个,爱要不要。不是要来新刺史了么?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怂蛋,你让他修去吧。”

说完,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那卫兵想拦,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十八娘叹了口气,拢了拢自己的帽檐,说道:“子期,我们进城吧。先给张问天寻个大夫吧。”

这一路走来,要说最惨的人,莫非张问天莫属了。明明是回巴蜀之地,去他的家乡,他却是一路上吐了过来。

一问起来,这人竟然晕马车……

好不容易好一些了,想出来脚踩地,接接地气,却发现到处都是血,又回去吐了一地。

这光吐不吃的,到了松州,简直就快要晕死过去了。

李子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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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各方试探

车队进了城,很快就到了刺史府。

一跳下马车,南枝就傻眼了,“小娘,这个破破烂烂,空空荡荡的地方,就是刺史府?您长这么大,还没有住过这如同鬼屋一般的地方呢。”

其实这府邸占地十分之大,建得也十分的奢华,只可惜松州刺史逃走了之后。被那吐蕃人一把火就烧了个精光,只剩下黑漆漆的半截墙了。

李子期也有些发愣,那他们这么多人,今晚上住哪儿啊?喝西北风么?

“走吧,我在这附近有座宅子,我先前派西屏去看了,还好好的。小是小点,但尚能住人。”十八娘这座宅子,还是东珠给她置办的,就在松州回春堂的后头,说是万一与世子置气了,还能有个地儿去。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行人只能转道。

那宅子里头只有一个守宅子的刘管家,头发花白,却声如洪钟,一口官话说得极其地道。与中原地区讲究文雅不同,这管家风风火火的,手脚极其麻利,不一会儿,就安顿好了这么多人。

而那些少爷兵,则给他们在折冲府附近另外寻了一个宅子住了。

李子期见了宅子,就快速的带了黑羽卫出门打探消息了,没办法,城门还有个大窟窿呢,李子芬也还没有下落。

“刘管家,麻烦你先送张大人去回春堂吧。西屏你去附近的酒楼里,叫一些酒菜,让大家伙吃了好好歇上一歇。南枝跟着刘管家一起去,然后买一些下人回来,尤其是厨娘要挑好了。”

他们在松州,可不是住个一日半日的,不寻些好的人,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安排好了之后,十八娘这才松了口气,和程处英一道喝茶。

程处英显然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满脸都是兴奋之色,“早知道嫁人之后就能到处跑,那我早就嫁人了。我就不耐烦长安城里那些贵女们的弯弯绕绕,到这里就好了,一言不合动手即可。”

十八娘却是摇了摇头,“嫂嫂错了,这儿比长安城艰难百倍呢。你看赵义让子期打吐蕃,封庭哥哥和徐武当左右前锋,官职听起来甚好,可是却并没有给我们一兵一卒。只让他们领了一小队衷心的旧部。这松州城能让吐蕃长驱直入,可见要不这里的府军战斗力极差,要不就是松州司马有问题。没有强兵,这仗怎么打?”

说起来,赵义压根儿不想跟吐蕃开战,当时被逼无奈,才使了李子期来。这群少爷兵,大约是来打个转身,镀个金,便回去各寻各家娘亲了。

真正要做事的自然是徐常春和程知节那样的老将。

程处英叹了口气,也失落起来,“说得也是。李子芬平日里虽然极其讨厌,但我们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看她遭罪,也是于心不忍。”

两人热饭还有吃上,就听到门房有人来报,说是松州司马张夫人带着女儿来拜会了。

程处英有些恹恹的,“原来到哪里都离不开这些事儿。”

十八娘整理下衣衫,笑道:“快快有情。可不是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司马看来当真有问题,不然咱们还没有落座,她就急吼吼的上门了。”

不一会儿,那赵夫人就走了进来了。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襦裙,头上插着金步摇,看起来与长安城里的贵妇人并无什么不同。而在她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娘,个个都貌美如花。

“都说长安城里的娘子们,如同天仙一般,今日一见世子妃,果然名不虚传。”

十八娘抿嘴笑了笑,“张夫人过奖了。巴蜀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便是小娘也比寻常地方来得有灵气。两位赵家小娘,才真真的好似那花骨朵儿。”

张家在松州乃是地头蛇,在当地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娶的夫人赵氏,三代杏林,医术颇为高明,回春堂当初想在松州设馆,还与这赵家好一番明争暗斗。

十八娘说着,取了一个木匣子,搁到了张夫人身边,“这是宫中时兴的宫花,不值当什么,给小娘们戴着玩儿吧。”

张夫人打开一看,眼前一亮。这松州天高皇帝远的,就是这点儿不好,长安时兴的样子,传到这儿来,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了。

“这怎么好意思,瞧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只带了一些松州特产,让世子妃尝尝鲜。”

“夫人莫唤我世子妃了,这里不是长安,夫君也不过是一地刺史。”

张夫人一愣,复又笑了,“这先前里吐蕃来袭,上一任刺史弃城跑了,我家夫君可是一直没挪动一步,就怕受了什么牵连。夫人从长安来,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挪动一步,那就是无作为,没抵抗呗?难怪吐蕃军如入无人之境,这地方真是烂透了。

十八娘强忍着恶心,他们初来乍到,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在不是交恶的时候。

“这倒是没有。德城公主失踪,陛下****心忧,只责令松州上下,寻找公主下落呢。”

张夫人松了一口气,“说得是说得是,公主是大人物。”

她又絮叨了一些废话,便带着两个女儿走了。

程处英坐在那儿有些莫名其妙的,“这张夫人也是个蠢的,若是他夫君真的有事,我们都到松州了,上头的指令怎么可能没有到。”

“她来并非试探这个的,而是想看我们到底来干什么的,是不是会威胁到他们张赵两家的利益。所以她一直唤我世子妃,却不唤我刺史夫人。想来,在他们眼中,咱们就是来瞎晃荡的过客吧,看来子期和哥哥们出去要碰一鼻子灰了。”

可不是,这张夫人一出门,脸色就垮了下来,原本以为和上一任一样,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没想到这次却来了一群真的想干大事的。

打吐蕃打吐蕃,这群公子哥儿们知道啥?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打吐蕃。

可是吐蕃就像是一个马蜂窝,你们去打了一下,写个奏章打了胜仗,然后拍拍衣袖走了,留下他们在这儿遭受马蜂的报复,这叫什么事儿?

上一个是个寒门子弟还好点,架空了他,这松州还是张赵的天下。

可是这一次来的却个个贵重,真的是不好办了。

张夫人跺了跺脚,快速的上了马车。

而李子期和沈庭徐武,在外头果然碰了一鼻子灰,那折冲府里竟然空空荡荡的,只有小猫三两只。

一问,嘿,吐蕃刚打了一仗,短时间不会再来了,老子是府兵又不是禁卫,没仗打了,自然种田去了啊!

是的,在大楚的边境之上,那群戍边的兵们,竟然种田去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被鄙视了

大楚延续的是前朝的府兵制,这些兵油子们个个都有兴业田,战时为兵,闲时为农。通常都是时代府兵,或者是家中有产的富农。

只是如今吐蕃与大楚关系紧张,如今又非农忙时期,按说都应该在这折冲府里练兵的,可如今倒好,给李子期唱了个空城计,这分明就是一个下马威。

“咱先回去喝酒吃肉,等明儿再来。”李子期余光看了一下四周,转身带着黑羽卫和他的纨绔公子哥儿们就回去了。

等他一走,果不其然,那些老兵油子们三三四四的走了出来,其中一人还口中叼着一根草,痞里痞气的,开口笑道:“看到没,长安来的奶娃娃,就知道吃肉,这不傻眼了吧。谁愿意伺候谁伺候,反正老子是不伺候了。”

他身旁一个小崽子笑道:“朱百户,这可是黑羽卫的副指挥使,人人都怕的活阎王,你就不怕,他把你收了去?”

那朱百户一听,嗤之以鼻,“什么活阎王,十六岁的活阎王,见过吗你?人家是镇平王世子,想要个活阎王的外号乐呵乐呵,谁还能违了他的意?反正就是嘴皮子一翻,全靠吹呗!”

“那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先弄一公主来,被抢了,如今又弄个王爷来,若还是被吐蕃狗抢去做媳妇了,那俺老陆岂不是要左近府里的狗崽子们笑掉大牙了。还有他身后的那群花花公子你们瞅见了没,只能趴在女人肚子上哭的软蛋,怕是还没有上战场,就得被吓趴下了,哈哈哈哈。”

他们说着,笑声震天,事无忌惮的。

站在门口的李子期面无表情,可他身后的那群公子哥儿们就受不了了。

妈的,老子在长安城里,谁人不敢骂?谁人不敢打?敢当着老子面骂人的,全都被打死了好吗?这群家伙,竟然敢瞧不起他们。

尤其是那胖大头,身上的肥肉一颤,转身就要冲进去,却被李子期拉住了。

“咱们千里迢迢而来,肚子还是空的呢,就这样去打,太亏了,先归家,等饱了,再来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打他个落花流水。”

李子期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郎,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被人小瞧了,心里也是憋着火,只是他是首领,怎么能先乱?

倒是常年在军营里混的沈庭和徐武,乐呵呵的看戏,老兵油子吗,就是嘴欠,抽一顿就好了。

李子期领着众人回到府里,十八娘已经准备好酒菜了,端了水来给他净面,笑道:“碰了一鼻子灰吧,今儿司马夫人来了,希望我好好的做个世子妃呢。”

李子期擦了擦脸,笑了笑,“无妨,当年我刚去黑羽卫,才十二岁,天天被车轮战,打了足足有一个月,每天鼻青脸肿的,才总算是将那群家伙打服气了,如今不过是重新来一次。你要不要一起去活络活络筋骨?”

十八娘眼睛一亮,李子期他说的是真的,不会将她困在内宅!那么她想了很久的事儿,是不是可以开始做了呢?

一众人心系着去打老兵油子,快速的扒完了饭。巴蜀的菜多辣味,吃得这些人是越发的热血上涌。

“走,咱们操家伙砸场子去!”李子期将碗往桌子上扔,喊道。

那些人也学着他将碗一扔,砸了好几个,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刘管家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被这些败家玩意儿打水漂了。

一帮人拿了刀剑,骑上大马,就朝那折冲府冲了过去,走到那大门口,二话不说,一脚就将门给踹开了,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

那帮府兵油子正端着饭碗儿,拔着菜,一见这架势,也是怒了,“兄弟们,软脚虾打上门来了,让咱们打得他哭爹喊娘!”

说着进屋里去拿了长矛大刀,双方人马对峙起来。这松州府军大约有两千兵马,而李子期一方算上老弱病残,外加沈十八和程处英两员女将,一共也不足百人。

那朱百户在其中显然颇有威望,大声喊道:“兄弟们,他们有多少人,咱们就出多少人,别让软脚虾出去到处说咱们胜之不武,想要当先生的站出来,好好的教这些娃娃兵,什么是打仗。哎呀,小娘一边端茶倒水去,这个不算人头哈!”

十八娘怒极反笑,“不知道哪位兄弟出来指教一下,看我沈十八娘到底算几颗人头。”

朱百户看她英气凛凛,看了她身旁的李子期一眼,见李子期点了点头,喊道:“好。刘三儿,来教教这小娘什么是妇德,让她滚回家绣花儿去吧。”

那刘三儿一听,得意洋洋的站了出来,他长得跟个猴精儿似得,动作灵敏,大约是军中斥候。可十八娘瞅他下盘不稳,脚步虚浮,是个没有用的绣花枕头。

于是她翻身下了马,冲着刘三儿抱了抱拳。

然后提着清越剑,双脚轻轻点地,竟然一脚踩到了那刘三儿的头上。

朱百户心中暗道不好,这分明是遇到硬茬子了,是他们轻敌了。

那刘三儿更是恼怒不已,他是斥候,练的就是眼力和腿上功夫。可是他刚刚一时大意,竟然没有看清楚十八娘的身形,就让她近了身,还被女子踩了一头,也不知道要倒霉多久。

他想着,拼命的晃身,想要从十八娘脚下脱离出来。好不容易,感觉头上一轻,他刚要欣喜,却感觉脖子一亮,整个人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的脖子之上,赫然横着一把长剑。而长剑的主人,此刻正轻轻松松的站在他的身后,这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风轻轻地将他的发丝吹在了剑上,那头发竟然就这样断掉了……这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宝剑,让人胆寒。而且在它的上头,有一股浓浓的化不开的血腥之气。

这个小娘是当真杀过人的,来的这群人,压根儿不是什么软脚虾,而是浴血而来的大凶兽,他们都打眼了。

“承让了,不知道下面哪一位兄弟,想来给沈十八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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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打到你服

那群府兵油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刘三儿可是一招就败了。连一个小娘子都打不过,还有何颜面耍横啊?

正在这时,先前说话嘲讽的那位姓陆的百户,站了出来,“我来接小娘几招。”

十八娘一看,这人气息沉稳,太阳穴凸起,双目炯炯有神,显然有几分真本事,不然也坐不到百户的位置。

他一出手,便是一口紫金金丝大环刀,使的是青城陆氏的家传刀法,这陆氏刀法在大晋之时依然有了,十八娘侥幸见过几次。

“原来是青城陆氏子弟,那沈十八可不能留手了。”

十八娘此话一出,那陆百户睁大了双眼,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青城陆氏,也就他祖父时常挂在嘴边,絮叨着往日的荣光,他只当是老头子往自己个脸上贴金呢,原来竟是真的!

这小娘子有见地!

陆氏刀法大开大合,陆百户二话不说,冲着十八娘举起大刀就朝着她的肩膀砍去,这气势若是被砍到了,胳膊非掉了不可。

十八娘神色一凛,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她拿着清越剑一架,只觉得虎口一震,手都快要没有了知觉。

她一跺脚,武力全开。脚上踏着一种玄妙的步法,手上也是不慢,一口长剑,耍得人眼花缭乱。

一旁的朱百户叹了口气,这次踢到铁板了,陆百户要输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快的剑。

就在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陆百户突然一拱手,苦笑道:“我输了,沈十八你是真汉子。”

十八娘一愣,顿时无语起来,她可不想以后有一个真汉子的绰号。

陆百户说着朝他的手下那边走去,随着他的动作,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陆百户的衣衫竟然破破烂烂的,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而那个小娘,若是出手再狠个三分,能把陆百户当成一头羊给片了……

十八娘拱了拱手,回到了李子期的身后。

而后头的纨绔子弟们,看到她过来了,不由自主的退了三步。只有那带瓜子的公子哥儿,贼兮兮的喊道:“李夫人,你这个扒衣**能教给我么……”

他刚说完,只觉得耳旁一凉,他伸手一摸,在他的耳垂之上,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嵌了一颗碎银子!再一看李子期微动的手,顿时更加来劲了,心中暗戳戳的在想,跟着李子期夫妻有前途啊,学了这等本事,日后回长安去撩那些大家,谁比得过他?

这一下子,现场的气氛安全变了,之前在一旁看好戏的府兵们不由自主的围了上来,将李子期一行人全都包围了。

那朱百户显然是其中的头领,他摆了摆手,说道:“让我老朱来会一会李大人。”

两人走到场地中间。

先前还只是气势逼人的李子期,唐刀出鞘,周身的气场陡然一变,一股浓重的煞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朱百户是这里资历最长的百户了,都到一将功成万骨枯,他虽然算不得将,却也是从尸山骨海之中爬出来的。

可是李子期他身上的煞气几乎要浓得滴血了,简直像是从地狱中出来索命的活阎王。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说的因为他是镇平王世子,所以闹个阎王的名声玩玩儿,当真是太小看这个年轻人,小看大楚的黑羽卫了。

只是世子不应该锦衣玉食吗?怎么他小小年纪,就杀了那么多的人?

黑羽卫练的全都是杀人的功夫,出手必见血。

只见二人快速的朝着对方冲了过去,高手过招,只需要一念之间。

只一个错身,李子期的唐刀变回了鞘,站在他身后的朱百户,却突然之间,身上的伤口迸裂开来,鲜血染红了衣襟。

“抱歉,我的刀,不见血,不回鞘。”

朱百户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府兵们一看,这还得了,老子们讲究道义,没有群起而攻之,你丫的竟然敢当众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时之间,整个校场都乱套了,一通乱斗。

十八娘扭头一看,好家伙,只见程处英激动得嗷嗷叫,那长鞭子,甩得跟一条龙似的,沈庭在一旁打得起兴致,全然不顾程处英了。

再看那些个身残志坚的老兵们,两两一组,打得也是兴高采烈。

最有趣的要数那些纨绔子们,用的都是那不入流的下三滥招式。尤其是那个瓜子男,专用猴子偷桃,朝着人下三路猛攻。还有那胖大头,逮着人了,就将其当作床榻来压,恨不得在上头滚上几滚。

当然,他们真本事够呛,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也被打了个鼻青脸肿的。

不知道打了多久,突然一个声音暴起,“小兔崽子们,爷爷没有被李大人砍死,反倒被你们踩死了!是谁啊,踩到老子手了!”

这是朱百户的声音,原来他没有死啊!

府兵们住了手,一个个垂着头站在一旁。

朱百户在陆百户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咳了几声,说道:“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咱府军有府军的规矩。先前的那个刺史是个软蛋,所以我们给张司马脸面,不鸟他。但是新来的李刺史,却打赢了我们,想必圣上派他前来,绝对不是来胡闹的。我们既然输了,日后就要听李刺史的差遣,别让人家说我们不守信用。”

十八娘闻言拽了拽李子期的衣袖,李子期心领神会的说道:“先头是我们莽撞了,子期年少气盛耽误了诸位用饭,不若就由我做东,给诸位加点酒菜,算是赔礼了。咱弟兄们一会坐下来好好喝一盅,商量下如何营救德城公主。”

那朱百户见他给了台阶下,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他受的不过是点皮外伤,心中虽然略有些烦闷,但是他向来是豁达之人,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松州到底没有这么大的酒楼,容得下两千府军,十八娘便让城中的酒楼,做了送过来,不算贵重,却难得分量十足,让人吃得满嘴流油。

李子期见状,瞧瞧地在十八娘耳边问道:“我刚刚说得怎么样?是不是一字不差?脸色僵硬不僵硬?”

十八娘捂着嘴差点笑出声儿来,“说得很好,不过日后也不必如此。他们服气的不是你的蝇头小利,而是真的被打服了。”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十八的秘密

一番酒肉之后,李子期他们同几个百户,已经开始亲热的称兄道弟了。

尤其是知道徐武和沈庭都是出自烈火流云鲁家军之后,更是连最后一点隔阂都没有了。

十八娘和程处英到底是女郎,不太适合扎在这男人堆里头饮酒,便径直的归家了。

等到夜色降临,远山层叠,烟雾缭绕,仿佛要直上青天,天地几乎都融为了一体。

十八娘换上夜行衣,与西屏一道出了门。

这松州的小巷子弯弯曲曲的,一个转身便不见了踪影。两人也没有挑灯,转来转去,竟然又回到了宅子前头的回春堂里。

“咚,咚咚咚,咚咚”,一连敲了六下,那小角门裂开了一条缝儿,从里头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

西屏将玉牌放了上去,门开了。

十八娘和她一个闪身,快速的走了进去。那里头乌漆麻黑的,刘管家恭敬的站在一旁,哪里还有白日的跳脱与利落,竟是沉稳不已。

一开口,说的也是范阳话,毫无半点蜀地口音。

“小娘,这张司马守成有余,毫无上进之意,是以不作为。张家在此地世代经营,那张问天张大人,与他们家也算是攀得上亲的关系。张家富足,唯有一事烦忧。张家三代单传,可是到了张司马这一代,却只得了三个女儿,娶了一屋子的妾室,无一能生出儿子来。”

十八娘点了点头,“那刘长史呢?”

“刘长史出身寒门,眼界狭窄,但是在农桑之事方面,是个能吏。先前里,刺史大人也都是把庶务交给他来管理。”

“知道了。你且在松州替我寻个铺子,我要屯粮,对外就是做米粮生意。另外,之前东珠传信,让准备好的衣甲准备得何如了?”

刘管家皱了皱眉,“小娘,问句我不该问的,这府军都是自带粮草和军备,怎地还需要小娘和世子准备?”

十八娘笑了笑,“以备不时之需,松州不久将有一场恶仗要打,日后也指不定会被围城,咱们手中粮,心中不慌。”

刘管家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娘,现在要去看那人么?都准备好了,只要小娘一声令下,我们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放了。”

两人说着,下到了地底下,弯弯曲曲的密道不知道走了多久,又来到另一处密室里。

十八娘伸头一看,只见那李子芬正在里面呼呼的睡着,甚是香甜。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情?李子期想要出长安,恩科就突然全是世家子上榜了,张问天明明是天子心腹,怎么就突然跳出来三问赵义了,李子芬更是好巧不巧就失踪了?

这么一连串的事情,看起来好似并无关联,实际上都串成了一条线,为的就是给李子期一个正当的掌握兵权的机会。

这种线当然不会是天生就有的,只能是人为的。

现在这个机会已经有了,那么李子芬也该出去履行她的使命了。

“我不是只叫你们暂时抓了李子芬么?怎么还闹出了战事,伤亡惨重?”

刘管家冒了一脑门子汗,“您就是给我九条命,我也不敢挑起吐蕃和大楚的战争啊。当日我们按照您的计划,准备去抓人,扣上两日,等急报去了长安,就将公主放了,时间短的话,送亲的使臣一定会替公主遮掩,吐蕃不会知道,闹不出什么乱子。

“不料还没有动手,德城公主的送亲队伍就遇袭了。我瞅着那些人身型健硕,脸有红晕,应当是吐蕃人乔装的,为的就是杀了德城公主,借机挑衅。”

“您别忘了,那吐蕃已经有一位荣阳公主了,她最是清楚不过,大楚天子压根儿没有德城这么一个女儿,不过是拿个庶女来糊弄吐蕃罢了。当时场面极其混乱,我们的人趁乱抓了人,之后就一直让她昏睡着,片刻都不敢轻举妄动。”

十八娘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那她也算是歪打正着,就了李子芬一命了。

人总是要放的,只是该怎么放,在什么时候放,都是要有大讲究的。

十八娘对着刘管家轻声叮嘱了几句,刘管家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诺”。

等十八娘归家之时,李子期尚未回府。程处英意犹未尽的耍着鞭子,而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张问天正端着茶盏,悠哉悠哉的喝着花椒茶。

“一喝这花椒茶,小生就活过来了,李夫人可要饮一杯?”

十八娘摇了摇头,她可喝不惯这个味儿,吃点人唇舌发麻。

“张大人不能坐马车,当年是如何从巴蜀跑到长安去赶考的?”

张问天猛然摇了摇头,“难怪你要同我说肉糜的典故。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动物叫驴子么?骑着小毛驴儿,拿着书卷儿,最是惬意。”

十八娘有些囧,她哪里知道张问天会晕马不晕驴?

“此番多亏了张大人相助了?”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为何要到这里来。我只不过是照着恩师的话做的,李子期虽然讨厌,却也是我的同门师弟了,我为他做出一些牺牲,就算是见面礼了。只不过日后我就可不会留手了,我是监军,若他犯了错,我绝对会立马上折子,参他一本。”

十八娘笑了笑,“理应如此。”

当日她给张问天去了一封信,求的不是别的,正是求他为李子期引荐镜湖先生。

如今科举才兴起,真正的寒门子弟,能读上书的那是少之又少,更别提考中了。这张问天却是个有气运的,拜得世外高人镜湖先生为师,方才有了今日之地位。

不然,你以为赵义为何选中年纪轻轻的张问天当寒门首领呢?

一个做天子的人,绝对不会光凭感官就决定一个学子的命运的。

十八娘也是觉得奇怪,才寻人查出了这条关系。

果不其然,有了张问天的引荐,镜湖先生考校了一番之后,果断的收了李子期为关门弟子。

这才有了,张问天莫名其妙的砸了赵义一榔头,敲响登闻鼓,三问天子!

“不久之后,十八娘还有一事相求,希望张大人莫要推迟,这件事,能让张大人,名震天下。”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下第一

张问天一听,来了兴致,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名震天下,青史流芳。

这是他作为一个文人,最梦寐以求的事情。

松州今夜迎来了罕见的热闹,折冲府终于一扫颓唐之气,呼声震天。

翌日一早,天都还没有亮,街上只有打更的更夫,一字一顿的喊着。

一路轻骑悄悄地出了松州城,往西行去。李子期得了线报,说有人在吐蕃与大楚的边界之上,发现了德城公主。

“李老弟,前头不远就是百蛇山,探子就是在这山中捡到了德城公主的配饰。”朱百户指着远处密密的山林,与李子期说道。

这百蛇山多毒物,人际罕至,的确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不过此前他们都当德城公主必死无疑,压根儿没有人认真的去寻找。

等到了山脚,已经有个向导蹲哪儿等着了,一见众人来了,说道:“咱先都洒点雄黄酒,这里危险着呢,小心被蛇咬了。”

程处英手一缩,面色苍白,腿都快软了。蛇这种玩意儿,冷冰冰的,又软趴趴,实在是太吓人了。

十八娘瞅着她脸色不对,开口说道:“我陪嫂嫂在山脚等着,你们前去吧。”

程处英摇了摇头,“我是来打仗,怎能第一次出战就熊了,我能忍。再说了,那德城公主毕竟是女主,万一有啥,咱们在也是好的。”

十八娘心知程处英虽然打过李子芬,却是少数几个真担心李子芬的人。

众人洒了雄黄酒在身上,跟着那向导一路走上山去,边走边寻,终于寻到了一个山洞,门口站着两个吐蕃打扮的小兵,徐武冲上去一脚一踹,却发现那两人早就已经死翘翘了。

向导上前一番查验,凝重的说道:“是毒蛇咬死的,大家小心了,这里可能是个蛇窟。”

十八娘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夜明珠,照亮了前路。那个向导一件,摇了摇头,取出一个巨大的火把,冷冷地说道:“用火能驱赶虫兽。你这珠子,只能照亮。”

被怼了……十八娘讪讪的把珠子收了起来。

朱百户一见,哈哈大笑,“巴桑,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子,你说她,小心她怀恨在心,割了你的脑袋。”

巴桑没有言语,只是脚步微微加快了几分。

这洞并不算太深,不一会儿就到底了,只见那德城公主李子芬,正躺在一张石床之上,呼呼大睡,不省人事。

她的衣衫完好,面色红润,显然并没有遭罪。

程处英松了一口气,这里没有蛇,李子芬也好好的。这下子她反倒来气了,冲上去对着李子芬就是一个耳光,将她抽醒了。

“你的脑子里头缺根弦吗?都被人关在蛇窟里了,还能睡得着,从小到大,你怎么一直这么蠢啊!”

李子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大怒,“我是公主,你敢打我?”

程处英笑了,“在长安城里我都敢打你,别说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李子芬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我们才出了松阳城,就被吐蕃人给伏击了,我陪嫁的那些人死的死散的散,我吓晕了过去,他们先是把我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我每天吃了饭之后,就不明不白的睡着了,再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她说着,竟然扑到程处英怀中,继续哭了起来。

十八娘摇了摇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走吧,也不知道吐蕃人啥时候会回来。”

李子期点了点头,“走。”

下山要比上山快多了,一行人回到松州城的时候,恰好是开城门的时候。

李子期看着城门上的那个大洞,脸越发的黑了。

这才没过几日,长安城就收到了监军张问天的一封奏章,诉说德城公主二三事,附带一篇《为大楚讨吐蕃檄》。

那文章简直是句句血泪,此文一出,长安纸贵,整个天下为之震动。

长安城中,竟然有那游侠儿,看得热泪盈眶,千里走单骑,直奔松州,要同李子期张问天一道讨伐吐蕃。在多年之后,无人出其左右,号称大楚天下第一文。

而松州城里,气氛已然完全变化了。老百姓们震撼的不是这心来的李刺史到底有多厉害,而是他是当真的有钱啊!

每日里带着折冲府的兵四处修补,修建防御工事,甚至将那城楼之上,多年未用的唐炮也全都翻修一新!

而在家中的李子期,正蹲在十八娘的脚边,“十八娘,要不你再借我点银子花花,我一点都没有藏私,全都交给你了,现在身无分文……松州城里的银子,都快被我花光了。”

十八娘眨了眨眼睛,“哪里有用自己个的银子添补地方的,这自然是谁的银子多,就问谁要啊!你放心吧,过不了多久,银子自然就会送上门了。”

李子期眼睛一亮,“你说的是张赵两家?的确,他们搜刮民脂民膏多年,也是该吐出来一些,给我当军饷了。只是我若想让松州固若金汤,彻底变成我的地盘,就不能轻易与张家交恶,不然就只能斩草除根,将他们连根拔起。”

十八娘摇了摇头,“自然不能硬抢,咱们要的是心悦诚服。张家是地头蛇,若是有了他们的帮助,咱们在这松州城中,就不至于会举步维艰了。等松州一稳,咱们想什么时候打吐蕃,就什么时候打吐蕃。”

李子期点了点头,“所言甚是。我探听得知,张司马如今正为没有儿子而烦心,已经使人去长安城寻圣手了。”

十八娘笑了,圣手就在眼前啊!她可是有一个早就被抛到了脑后的鸡肋明珠空间,里头藏着许多药呢,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儿子想要几个,就有几个呀!

十八娘想着,取了一张帖子,端端正正的用那簪花小楷,写下了张夫人的大名。

李子期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身后拥住了沈十八娘,“你说咱们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儿子?”

十八娘一愣,满腔热情顿时被浇灭了。她是活不过十八娘的,若是生了儿子。李子期登了大位,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沈家于他有大功,合情合理都应该封他为太子,那他就如同现在的大皇子一样处境尴尬,成了其他的人眼中钉,而且李子期不过十六岁,这个太子得当多久啊!

“我们还是生个女儿的好,做一辈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岂不是很妙?”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遇故人(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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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松州的官夫人们就都收到了一张帖子,刺史夫人要替德城公主办压惊宴。

十八娘剑挑折冲府之事已经传开了,巴蜀之地民风彪悍,这些夫人们听了,反倒是松了一口,就怕上封的夫人是吃人不吐骨头,城府颇深的世家女。

此前得知十八娘出自范阳沈氏的时候,她们已经惴惴不安很久了,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坑了一大笔。

不一会儿,这挂着大大的李宅的院子门口,就停满了马车。

甫一进门,就被吓了一大跳,这院子门脸儿不大,内里却大有乾坤,光是一个巨大的青石板演武场,就让人震撼。而抬头一看,就能看到一座小楼高耸入云,若能登顶,可将整个府城都收入眼中。

张司马夫人已经来过一次了,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当日来得匆忙没有细看,沈十八娘竟然有这个能耐,在张家的眼皮子底下,置下这么大的产业。也难怪她们兜里头有银子,一来就一掷千金,让这松州城番然一新。

如今哪个老百姓,不夸李刺史一句好?

刚行到那小楼门口,就见提着两个花的女婢站在门口,行为恭谨,给每个入楼的每位夫人一个圆形的金属筒,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使的。

尤其是那刘长史夫人,更是如同见到了烫手的山芋一般,小心翼翼的接了,顿时老脸一红,手足无措起来。

她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娘子,如同看到了救星,赶忙压低声音问道:“孔妹妹,你同刺史夫人一样,来自长安,一定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快些告诉我,免得姐姐我一会儿闹了笑话。”

那姓孔的妇人一愣,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应该是只千里眼吧。”

刘长史夫人笑了,“你这是坑姐姐我呢,这么长长的一支,跟烧火棍子似的,怎么就是眼睛了?”

一旁的另一位夫人见状,嘲笑道:“刘夫人,也就是还听她说了,人家可是大家嫡女,哎呀,被娘家赶出门的大家嫡女,哪里瞧得上我们这些泥腿子,快走吧,别把唾沫星子喷她身上了,心中指不定嫌你脏呢。”

孔姓妇人一听,红了眼,将头扭到一旁,叹了口气。早知今日,这个宴会,她就不应该来的。

众人一上来楼,却见十八娘正笑眯眯的站在那儿迎她们,只见她毫不犹豫的拉起了张司马夫人和刘长史夫人的手,笑道:“可怕诸位盼过来了,早应该请各位姐姐过来亲香亲香,只是夫君急着求阿妹,就推到今日了。德城是我亲妹子,诸位不用太过多礼。”

李子芬一听,原本还想摆摆公主架子,被程处英一瞪,缩了缩脖子,望着众位夫人笑了笑,众夫人还是一一行了礼,再行落座。

十八娘让南枝奉了茶,一看在座的众夫人,愣了一下,“孔家姐姐,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原来那孔姓妇人,正是孔家三娘孔美娴。当初她当众说破了自己装傻要嫁李谦之,让孔家丢了极大的脸面。孔老爷子当即大怒,将她嫁去了李家之后,连三日回门,都没有让她回。

十八娘只知道李谦之被贬了官,没有想到,他竟然被贬到松州治下的一个县里当县丞了。

孔美娴俏脸一红,小声的说道:“世子妃别来无恙。”

十八娘眨了眨眼,只见她双眼乌青,连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嘴唇上也长了几个几乎不可见的小泡儿。头上戴的还是腊梅簪子,就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不由得觉得有些物是人非起来,若是当初沈琴嫁了李谦之,是不是如今尴尬在座的,就不是孔美娴,而是沈琴了。

“有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快给大家演示一下,我这千里眼,是怎么使的,站在这小楼之上,用千里眼,能清晰的看见吐蕃人养的羚羊呢。”

张司马夫人家中也有一支,并不如其他人一般好奇,便坐在屋子里,与十八娘饮茶,而其他人,则在使女们的指点之下,登高望远。

十八娘抿了一口茶,笑道:“张家姐姐,十八娘能掐会算,长安人称沈半仙,我一瞅你这脸,就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你信与不信?”

张夫人佯装发怒,瞪了十八娘一眼,笑道:“拿姐姐我开涮呢?你范阳沈氏乃是书香门第,何时还抢女冠的饭碗了?这松州城里谁不知道,我做梦都想为张家留条后,还用你算了?”

十八娘眨了眨眼睛,“那我能算出你命中遇贵人,求仁得仁,你信与不信?”

张夫人猛然的站了起来,“你知道这样的高人?你若让我求仁得仁,那我自然也让你求仁得仁。”

十八娘击了击掌,“张家姐姐果然是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也不瞒着了,你可知道**郡主?她乃是长安城第一妇科圣手。算算日子,如今她应该是我的继母了。”

张夫人大喜,“知道,我当然知道,**郡主绰号送子观音。我张家遣人送万两重金求得一帖,却是连门都不得进,妹妹若是能帮我引荐,你就是我张赵两家的大恩人。”

十八娘左右看了看,“何须引荐。你也知道,我才与世子大婚不久,这镇平王府里头水深着呢,家中希望我一举得男早日稳固地位,于是我出嫁之前,**郡主给了我一丸药我不急,姐姐却急,今日我便让与姐姐。”

张夫人一听,嘴蠕动了半天,竟然失声痛哭起来,“我都求了多少年了,也不怕你笑话,府里的小妖精是一个接一个的往里抬,若让她们生出来一个,这张府之中,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这药姐姐不会白要你的,若是有效,从此这松州城中,谁要是与你为难,就是与我张赵两家为难!就算无效,也是我的命,药不白拿你的,我愿出金”

十八娘拦住了她,眨了眨眼,“姐姐也见了,我那夫君是个大手大脚的,我嫁妆再多,也建不起一座城。是以姐姐一会儿,还请助我一助。”

张夫人一听十八娘是有目的的,心中更是欢喜。不怕你有所求,就怕你无事献殷情啊!有所求,就证明这药是当真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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