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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天下》轻杖胜马一壶醋

第十五节 寻盐之路

天刚亮,黄海、周宝、周灿、王通四人,收拾了随身的猎叉、绳索、腰刀和弓箭,相互招呼了,径自出山,一路沿河谷下行。这河边道路,本是山溪河摊,勉强行人而已,实在说不上是道路,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接近了官道。

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仗打成什么样,四人也不敢大意,将弓箭刀叉准备利索,摸到官道旁,往官道上看时,官道之上,静悄悄毫无生息。周灿自告奋勇,要当前探路,周宝知道周灿机灵,又是胆大心细,武艺也不差,当即允许。四人约定了口哨暗号,一前三后,往官道上摸去。

周灿并不莽撞,到了官道,先伏在林中,用树隐了身形,往左右细细看去,弯弯曲曲的管道,随着山势婉转延伸,并无一个人影,目光所及,这道边的草丛和林子,飞鸟进出起落,并无异常。周灿学着鸟鸣,胡哨一声,通知了后面的三人,自己顺着官道,靠着官道边的树木石头的掩映,向前行进,每走几百步,又是依样画葫芦,细心观察一番,断定没了危险,才肯前行。这一路行来,倒是避过了三道关卡。

看看日到正中,四人顺着官道,接近了一个山谷口,虽然谷外毫无异常,周灿丝毫不敢大意,依然隐了身形,往谷中细细搜索。只见进入谷中不到里许,隐隐有几顶帐篷依山搭建,四周有军士活动,往近处看时,虽没有人影,但百步以内的路旁林中,时而有光刺来,周灿明白,那是埋伏放哨的官兵兵刃上反射的太阳光。既然有埋伏,这个山谷看来是没法通行了。

周灿悄悄退了回来,四人钻入林子深处,一边吃些干粮,一边商量行止。

山道已经被封住,也没别的办法好想,翻山越岭,绕了过去就是,四人都是年轻力壮,又是山民猎户的出身,对翻山毫不畏惧,休息了一会,四人合在一处,看定了方向,直接爬山穿林而过,路上有些悬崖断谷的挡路,四人齐心协力,能绕就绕,能越则越,虽然难行,好在可以专心走路,速度也没慢了多少。

足足三个时辰,才翻过山谷边的几座山岭,山的这一侧,就是三泉的地界,四人站在山头上看时,面前好大的一个盆地。方圆足足有20多里。官道从北边这山谷中穿出,在盆地中,一直向南,不到2里路,就是三泉县的城池。

这三泉城,虽然不过是一个县城,但这城池雄踞在通往兴元的山谷官道进口,乃是扼守成都府路进入汉中的咽喉。自从王建从利州进入四川,夺了东西两川之地,渐渐拥有雄兵10余万,早就有图谋汉中的意图。只是摄于岐王李茂贞军力不弱,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岐王李茂贞,知道王建不是个善茬,自己主要的地盘就是这汉中和关中西部南部一带,虽然朝廷猜忌,不让兼领这山南西道节度使,但现任的山南西道节度使乃是他的义子李继密,也是真正的自己人。汉中作为岐王的后方根基,一直就是兵力雄厚的重镇,自然不会放松对王建蜀军的防备。

汉中北有岐王本部人马,东西两面,又都是高山峻岭,无路可通,因此上,李继密的主要心思就放在蜀中的王建身上,三泉县城作为前方咽喉,李继密可是用心的很,不仅放了一万多精兵,城池更是修了又修,极其的高大坚固。

眼下,岐王和东平王,为了掌握这朝廷的控制权,已经是打的不可开交,关中几次大战,岐王都是大败,被团团围困在凤翔城里。形势如此危急,虽然知道王建对汉中虎视眈眈,岐王李茂贞火烧眉毛先顾眼前,从这山南西道不断抽调精兵强将,北上增援。这汉中留守的兵力比以前已是薄弱了许多。

蜀王王建,原本就是权谋多智的人,风云际会占据了两川之地,有这机会,哪里会有个消停。他一方面暗地里和朱全忠书信不断,鼓动朱全忠西上关中,攻击凤翔,争夺朝廷的控制权,一面又声称皇上受到威胁,派出五万大军,以义子前东川节度使王宗涤为大将,以接驾使的名义攻略汉中。

这王宗涤,深沉多智,王建手中的最有名的战将。得了将令,以蜀王义子王宗播为前锋,大军疾行出川。蜀地本就富饶,供给充足,兵甲齐整,一路行来,势不可挡,大军直逼三泉城下。

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在汉中屯驻多年,对三泉的重要性,心知肚明,虽然手下军将不断地抽调,整体上兵力薄弱,但这三泉的驻屯不仅没减少,反而凑了两万援军,亲自带领,悄悄进驻了三泉。

蜀军出兵一个月,攻城略地,战无不胜,这军中不免有些傲气,尤其是前锋领兵大将王宗播,更是骄横,早就将汉中的军队,视为土鸡瓦狗,虽然听说李继密增兵,毫不在意,寻思三泉不过是县城而已,还不是一鼓而下?也不等大军会齐,自带前锋,带了五日的粮草,直接进袭三泉城。蜀军刚到三泉城下,还未等驻扎,四外伏兵四起,李继密亲自领一万精锐,从城中杀出。蜀军前锋,连日行军,早就是困乏不堪,眼见数万汉中军滚滚杀来,众军慌乱之中,不成阵列,一万五千多人顿时溃散。王宗播带了亲卫,奋力厮杀,才冲出重围,蜀军败退二十多里,依托前日山寨,才立住阵脚,王宗播聚拢败军,折了一半,只剩了七千多人。

王宗播看李继密的追兵,逼近山寨驻扎,也有点胆寒,就想领败兵退回中军。他身边有一亲信小吏柳修业,赶忙劝阻道:“将军不可退兵。大王军中大将,莫不是大王的义子,将军虽在前年大王攻略蜀中时,全族归顺,被蜀王认为义子。哪里比的上那些军中旧人更受信重。此次将军身负前锋重任,要是败退而回,可不是正好授人以柄?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时候,将军说千道万,恐怕也难逃一命!”

王宗播虽然一贯骄横,但也是有名的上将,并不糊涂,听着柳修业说的有理,忙问那该如何,柳修业说道:“前日一战,虽然我军大败,不过是我军猝不及防,被打乱了行伍,兵将纷乱而已,我看那汉中军力,两个顶不上我们一个。我等若固守山寨,又占地利,那汉中军虽众,李继密又没什么勇略,定然吃不下我军。只要坚持不退,自然拖住李继密的汉中主力,咱们大军,自可分兵,攻略金牛、黑水、西县等地。”

“况且只要将军领兵在外,兵权在手,就算有小人在后进谗言,大王也会有所顾忌,不会处置将军。一旦拖过时日,我军夺占汉中,打败李继密,将军今日坚守就是大功。遇伏兵败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大风吹了。即便大王想算败军之帐,也不过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而已,总比现在回去受人宰割为好。”

王宗播听了柳敬修的话,很是佩服,当即让柳修业参赞军务,自己一面整顿队伍,修缮营寨,凭险固守,一面向主帅王宗涤发信,请大帅输运粮草,并分兵掠地。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乘胜追击,来到这山寨,也曾挥军进攻,吃了一个小亏。李继密自家也知道,汉中士卒多不操练,战力不强,虽然侥幸胜了一仗,却不过是占了蜀军远来无备的便宜,真要光明正大的对阵,自己这些人马,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如今见蜀军固守山寨,也不能不顾而去,随领兵到了马盘,依托山势,扎下大营,堵住蜀军进军三泉的道路。

时至今日,在这三泉,双方真真假假、大大小小,已经连打了十几仗,这汉中军仗着人多,倒也没落了下风。这么多日子,偷营、劫粮、投毒、放火,双方无所不用其极。因此这方圆几十里,除了县城里和兵营军士,城外百姓早就逃的一个人都没有了,整个就是一个大战场,双方巡逻,埋伏的小队士兵,各有百余队。小心翼翼的防着敌军的渗透。

不过这种对阵的巡逻埋伏,都是针对这官道和山路而设,大山野林,几个人走走可以,那要是大军行进,恐怕不用别人来打,自己就走散了。因为这种翻山越林的走法,只有熟悉地理的本地山民猎户才能做得到。因此黄海他们四人,才能钻空子,摸进了三泉的地界。

四人站在山头,黄海指着远处西南方一座山峰,对三人说道:“不瞒你们三位,我家原先就在那山之下,从哪座山翻过去,不到三里,有一座山峰,虽然不高,很是险峻,我那不成才的族弟,就是在那座山上立了一个小寨,据说他那寨子里,也有近百号人”

王通笑道:“呵呵,看不出黄大哥这么老实的人,既然会有一个开山立柜的山盗兄弟呀!”

黄海很是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那弟弟虽然不成才,他这个寨子却也甚有规矩,并不打家劫舍,抢掠百姓,这寨中的人,都是以贩盐为业,从不骚扰百姓的。”

周宝排排黄海的肩头,笑道:“黄大哥何必解释,王通就是打趣你罢了,黄大哥如此忠正的人,你的族弟从小有你做则,现在虽不入你的法眼,也肯定不会差了,能聚拢一班兄弟,立了寨子,想必也是让人敬重的汉子。”

黄海道:“其实要论舍弟,虽然不爱生产,自小倒是颇具侠义胸怀,那些少年子弟,很是服他。只是族中老人看不惯而已。”

周灿笑道:“如此人物,这次定然好好攀一份交情。”

黄海道:“三位和舍弟,差不多都是同年,又都喜欢武艺,必定投缘的很。”

王通眼望西南,道:“呵呵,这看起来不过20多里,想要见到这位兄弟,怕不是要在走两三个时辰。”

周宝道:“那可不够,要是走官道,顺顺当当,两个时辰该差不多,这要是翻山穿林,恐怕四个时辰也不够。我看天色也要晚了,这山间的道路,晚上可是没法走。咱们不如这样,找个避风之处,先自打尖休息,好好睡上一夜,明天一天,也就到了。”

另外三人一齐说好,四个人随边走边找,行到半山腰,发现一个山洞,虽然不过是丈许深浅,里面颇为干燥,周宝细细看了,并无大兽出没的痕迹,离溪水又近,很是方便。周宝让黄海王通,去捡些茅草、柴火。自己带了周灿,射了几只山鸡,野兔,到溪边洗涮的干净,拿了回来。黄海早将火堆烧的旺旺的,四人围着火堆团团坐了,把野物架在火上,来回翻烤。没有多久,一股股香味飘了出来,四人这一天,都是干啃干粮,清喝山泉,嘴里一直淡寡无味,闻了这烤肉的味道,早就耐不得。好不容易熟的透了,早一人一块,抢到手里,虽是烫的要命,却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待几人吃的饱了,打来的野物,也不过就是剩下了一个山鸡爪没吃而已,倒是省了干粮。

四人擦了手,坐着闲谈一会,排了晚上知更的位次,黄海抢着要值守后夜,周宝哪里肯让,强让黄海看了首班,然后是周灿,最后王通。三人争不过周宝,只好遵从。周报三人铺了茅草,自行席地睡去,黄海打点精神,看火知更。

黄海听周报等人鼾声响起,自己坐在火边,也自是笑了,这几位小兄弟,不但身手不错,对人更是热心,这强行让自己值这首更,怕也是觉得自己年纪比他们大,值后夜太辛苦吧?自己举家逃难,竟然逃到这样一个山庄,遇到这样一班好兄弟邻居,还真是幸运。这次山庄有事,自己无论怎样,也要让族弟帮山庄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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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纯属误撞

鹰口峰的山寨中,黄山正在发愁。

说是山寨,其实不过是在山顶之上,盖了几十间房子,山腰设了几层岗哨而已。这鹰口峰虽然不高,但三面悬崖陡立,根本无法攀越,在山的西侧,有一条山脊,可以由山下蜿蜒爬上来,这山脊两侧,也是山势陡峭,荆棘密布,脊背最宽处不过两丈,最窄处不过二尺而已。

黄山当初弃了家中田地,和几位好友闯荡江湖,入了这私盐的行当。每次贩卖,虽然利润丰厚,但也是风险极大,除了官府查缉,和其他同行,也是因了盐道的关系,时常火并拼杀。说起来,黄山的身上,人命也不下十条。

这些兄弟,原本都是喜欢争强斗狠的人,要说心地,却未必是坏。虽然在家中,都是被族人视为异类的儿不肖子孙,但每个人心里,也还是都有要挣一笔富贵,给族人看看的心思。既然私盐买卖,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被人告发,被官府抓捕的危险,为了安全,也为了不给族人惹祸,兄弟几个索性立了这个山寨做根基。

这几年,三泉之地,作为汉中防范蜀王的前沿,这城池是修的越发的高大,但这城外乡镇,反而是两不管的地界,两年下来,三泉城外的盐货,十有八九,都是黄山这个寨子贩运的。只不过这乡村的市场,村民也穷,就算私盐不愁卖,又能有多大的油水,况且寨中兄弟,都是本乡子弟,也不能胡来,虽然这山寨,在官府眼里,那是一伙山盗,可在这山民百姓看来,这个山寨,也就是背着官府偷偷卖盐的生意人而已,和杀人掠货的盗匪是沾不上边的。

山寨中人,虽然对乡亲们并不凶恶,但毕竟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刚开始,在蜀中那边,为了争夺盐货,可是狠狠的杀过几场,就是凭着兄弟几个悍不畏死的拼劲,灭了几伙小盐枭,才夺了一条盐路,两年下来,创出了名号,又有不少乡民子弟前来投奔,山寨越发的兴旺,大大小小,足足有了一百多人,连西县,褒城等地,也成了山寨的生意地盘。兄弟几个,原本还是琢磨,看着架势,这要是再干几年,大大的攒上一笔金银不成问题,到时兄弟几个洗手不干,回乡娶妻生子,做个富家翁,光光鲜鲜,受人尊崇,那日子该有多美。

兄弟们喝酒吃肉,热热闹闹的过完大年,就开始联络今年的第一笔生意。这上家那也是熟客,讲的也是开年大吉,不但货足,这供货价码也只有平时的八成。几位寨主听了回信,那都是喜出望外,决定尽山寨之力,大大的做上一笔。除了留几个看家的,其余人马倾巢出动,能吃下多少,就要多少。

还别说,这次出马,可能是人多势众的缘故,一路前去,毫无阻碍。黄山倾其所有,进了二百石盐,也不耽搁,就立刻回返。

这来回路程,哪里有卡,哪里有险,如何绕过,是走熟了早就心知肚明的。况且这百十号人马,县城官府,也未必惹得起。虽然如此。黄山不敢大意,依然派定了前哨后卫,以策安全。

鹰口峰的盐帮人马,在蜀中走了近百里,一路平安无事。这前卫首领,是黄山结拜的四弟,平生做事最为谨慎,看看将要出了蜀中地界,也不敢大意,犹自小心翼翼,领着前卫的兄弟,当先而行。

看看临近山口,此处两边都是峭壁,唯有谷里这一条路通往汉中,四寨主正要派人上去查看,猛然前面一声断喝:“什么人?站住”

四寨主抬头看时,山口处跳出一百多军士,甲胄齐全,列成阵列,堵在路上。四寨主顿时大惊,这私盐买卖,只要抓住,就是砍头的罪过。这盐帮贩盐,只要遇到衙门差役查堵,那是能跑就跑,不能跑拼命就是了,那些差役,自家都有老小,谁肯为这官事拼命,不过虚张声势,吓跑了就算。盐帮的人也知道这些,通常都会丢下些盐货,差役用来交差也罢,私分也罢,也算是个买路钱。可啥时候这查盐的变成正规军干的事了?

说来也该鹰口峰山寨倒霉,这些军士还真不是对着他们来的。这些人,原本属于王宗涤最亲信的中军一个小队。大军出行,准备粮草,营帐,总要有个日子。王宗涤为了封锁出兵消息,直接就排了自己中军精锐,不管是大路小路,一律封锁,见人扣人,见物扣物,不许一人一物流入汉中。

蜀军带队的校尉,也刚刚领兵到这山口,还没扎下营帐,就发现了鹰口峰的前卫,当即列队堵住了去路。四寨主那也是个伶俐角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拦路查盐的会是官兵,但心里清楚,不管对方来意如何,只要被人家堵住盐货,那都是死路一条。四寨主吆喝一声,领着前卫,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连连呼哨。

蜀军校尉看自己一露相,这几个连答话都不敢就跑,一猜就知道里面有大问题,当即手一挥,让副手领着五十多人就追了下去。自己带着大队,仍在山口屯驻。

这盐帮大队和前卫之间,也就一里左右,四寨主边跑,边打信号。大队人马听到信号,黄山等兄弟,知道遇到了官府查验,今日难免要厮杀一场,大家并没人害怕。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冲过去就是了,黄山抽出二十个精悍兄弟,让几个寨主领了,直接往前迎去,自己率了大队,跟了上前。

四寨主几个人跑回来,看到几位寨主带着寨中精锐准备厮杀,赶忙喊道:“二哥、三哥,莽撞不得,前面不是差役,是大军。”

三寨主笑道:“四弟,不要跑,管他差役还是大军,那个不是怕死的?杀过去就是了。”

二寨主也算谨慎,忙问道:“前面有多少人挡路?”

四寨主喘口粗气:“一百多人,不是官差,是甲胄齐全的军士。赶紧找大哥说一下”

二寨主连忙点头,排了一个兄弟,跑回去找黄山,自己约束了手下兄弟,准备对敌

山口方向一片杀声传来,一队官军,盔甲鲜明,队伍齐整,向着这边扑来。这带队追击的头目,也是老行伍,刚才见这几个人往回跑,校尉让他带队追击。这头目心里有数,要是只有这几个人,自己这队伍甲胄齐全,想抓住几个空手路人,肯定赶不上。这几个家伙,边跑边打信号,说明后面还有大队,肯定不会是空手走路。想必就是想跑,也快不了。慢点过去,也能来得及,就是队列不能乱,免得为人所乘。

看到鹰口峰的众人,拎刀持棒,堵在路上,那刚才跑的人也在其中,那带队的头目看见这站的东一堆,西一伙的队伍,冷哼一声,心道:“乌合之众!”,吆喝一声:“兄弟们,冲过去,但有反抗,杀无赦。”领着队列就冲了过来。

二寨主见人家已经冲了过来,吐口唾沫,喊道:“哪来的龟儿子,敢来挡老子的财路!兄弟们,杀!”

几位寨主,虽然见官兵多了一倍有余,却也是不惧,齐挥钢刀,带头冲了过去。这挑出来的二十多人,都是寨中素来悍勇,敢拼敢杀的老底子。从来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眉的主,看着寨主冲了上去,那个肯落后?个个喊声震天,舞刀弄枪,冲了过去。

这些人要说单打独斗,鹰口峰的精锐,那绝对要比军士强的多。不过这些军士,在头目的管束下,就是追击,都没乱了队伍,现在对敌,阵型更是紧密。前排短刀,后排长枪,加上身有甲胄,防护力到底怎样不好说,可好歹比鹰口峰众人穿的布衣强多了。鹰口峰的寨主,英勇是没说的,可惜饿虎顶不住群狼。刚一照面,不过才砍了人家两个人,二寨主就被一枪穿了个透彻。三寨主更是倒霉,刚砸飞了四把短刀,还没顾上人呢,就被两杆长枪给定了位。

四寨主见两位哥哥遭难,早急的状若疯魔,一把钢刀上下翻飞,杀入军阵,鹰口峰其他精锐,生怕四寨主去找两位哥哥喝茶而丢下大家不管,早抢上前去卫护冲杀。仅一会的功夫,虽然剁了十几个军士,这鹰口峰的精锐竟然伤亡大半。四寨主杀出军阵,看自己周围,仅剩五六个人还可一战。

那带队的官兵头目,眼见自己这边折了三成的人马,也是吃惊,忙压了队伍,令人速去报告校尉,自己严阵以待。

黄山带大队人马到了近前,看自家精锐兄弟大部丧命,顿时血往上撞,顾不得其他,抛了盐货,各持刀枪,冲了上来。那带队的头目,知道大事不好,对方人太多了,要是校尉援兵来的慢,硬撑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可此时再撤兵,这三十号军兵,被人家一追,立马就是溃散,这些军士身穿甲胄,肯定跑不过这帮盗匪,丧命也是一定的,还不如奋力顶住,说不定还能护自己一命。

校尉听到这里喊杀不断,直接带着大队的官兵赶了过来,路上遇到报信的士卒,校尉心里庆幸自己的英明,来的不算晚。不过,即便是他领兵急奔,也不过是赶上看到了副手英勇壮烈的被削掉首级的一幕。黄山仗着人多势众,以二十条人命为代价,终于攻破了这些军士的阵列,将这一队军士分割包围,全都砍了脑袋。

官兵校尉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敢有人公然和自己的军队对阵,尤其是对方不过是几把破刀烂枪的乌合之众而已。是可忍孰不可忍?校尉决心对这帮匪徒一个也不能放过,当即大吼一声,抡起大刀,身先士卒的就冲了上来。

鹰口峰的兄弟,在黄山的带领下,已经是啥的红了眼,看官兵又冲了过来,众人也不管人多人少,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那校尉勇猛是勇猛,不过还真没他的副手经验多。校尉带头冲锋的后果,就是官军虽然盔甲齐全,刀枪锋利,但也跑散了阵列,刚一接触,就打成了乱仗。虽然山寨的精锐刚才都拼光了,可要一对一的厮杀,鹰口峰的人,那可比官兵更敢拼命。打起来并不吃亏。等那校尉被黄山等人刺死以后,官兵见首领被杀,顿时溃散逃命。

黄山等人虽然杀散了官兵,却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官兵的后援,只能想办法赶快撤离。检点山寨人手,轻伤和完好的还有三十多人,黄山亲自背了四寨主,盐货是顾不上了,带了所有能动的兄弟,立刻突出山口,连夜赶回山寨。

这一次,不仅将寨中的精锐丢了七成,而且山寨理念的积蓄,除了寨里以前攒下的二十多石盐外,全部丢了个精光。当初结义立寨的兄弟,除了四寨主是回到山寨才咽的气外,其余的几个,都丧身在这一仗里,连尸身都没弄回来。

更要命的是,蜀军已经进了汉中,自己原先的生意地盘,全都成了战场,因为这打仗,三个县的乡下,差不多全是人去屋空,人都没了,盐卖给谁去?而且,自己这山寨,一直是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和四周的百姓,处的也好,山中的粮食,也就备个半月十天,反正随时可以下山去买。如今老百姓都是逃了,这粮食可是坐吃山空,没有多少了。也不知道这仗还要打多久,总不能这三十多人,吃光了粮食,就靠打猎为生吧?

黄山越想越是头痛,山前屋后的转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法子。黄山一跺脚,心道:“他个龟儿子的,难不成老子也要去当兵吃粮去不成?”

正自琢磨,一个山寨的小兄弟,从山下急匆匆的跑上来,叫道:“大寨主,山下来了四位客人,说是有要事相商,中间一人,自称名叫黄海,是你的大哥。”

黄山一愣:“我大哥?那可是个老实人,他怎么到这来了?去,快去,叫起兄弟们,收拾利索了,跟我接大哥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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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兄弟相逢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中国人自古就特别讲究面子,尤其是在亲朋好友面前,哪怕钱财上吃点亏,面子也是要有的。所以,国人一旦富贵,那念念不忘的就是叶落归根。一定要回到故乡,让自己的祖宗亲朋,好友邻居,都知道自己成功了,发达了。可以来沾我点光啦。那要是不还乡呢?刚才那句话说的很明白,就想穿着锦衣夜里溜达,没人看得见,就是没用。

黄山离开家三年来,也不是没回去过,毕竟就在附近,这也是他的地盘。但那时回去,毕竟顶着贩私盐的不孝子孙的帽子,虽然在外面也是人五人六的一寨之主,可到了村里,那还是低调的很,生怕哪位亲族长辈教训几句,这要让山寨的兄弟们看到,可是没面子的很。

听手下的兄弟们说自己的族兄到了,黄山真是高兴地很。他知道,自己的这位族兄,自幼忠正,从十几岁,就常受长辈夸奖,视为接掌下一代族长的大热门。属于他在村里远远看见就要躲开,免得被教训的人。族兄冷不丁来到自己的山寨,那肯定是有事相求。否则以他的性子,才不会主动上山,来看顾自己这个不肖兄弟的。

这是自己的地盘,自己可不能在族人面前丢了脸。所以高兴归高兴,还是吩咐下去,寨中全部兄弟,全部要穿上最好的衣服,收拾的干净利索,陪自己去迎接族兄,这是给族兄面子,也是给自己长面子。

黄海等四人,被放哨的拦在山腰。四人也不着急,不管怎样,毕竟到了地头,自家的族弟在,肯定不会有什么亏吃。没过多久,眼见山上,30多人急匆匆的下来,黄海细细打量,虽然每个人都是家常衣服,倒也算精神抖擞。这些人到了近前,往两边一分,站成了两队。让出寨主黄山。

黄海背手站立,正自打量寨中人,见自己兄弟出来,也迎上前来,黄山快赶了几步,一个大礼,行在地上,道:“大哥,兄弟不知道大哥光临,未能及时迎接,大哥恕罪!”后面三十多位寨中兄弟,也都是拱手施礼,齐声高喊:“恭迎大兄”

黄海连忙上前,一把拉住,呵呵笑着:“十五弟,都是自家兄弟,这是何必,赶紧起来,起来。”

随后对众人拱手施礼,笑道:“有劳各位兄弟。”

黄山站起来,抱着黄海的胳膊,上下细细打量黄海,道:“大哥,这快一年没见,你还好吧?我听说咱这族人,全都搬走了,大哥落脚何处?族中兄弟还好?”

黄海摇摇头,道:“十五弟,一言难尽呀,这些不忙,一会再说,来来来,见过这几位兄弟。”

黄山随着黄海,来到周宝等人面前,周宝三人早就在打量黄山。看这黄山,剑眉虎目,方口直鼻,白净面皮,一身短皂装,用牛皮板带扎紧,虽是面带笑意,双目开阖间,却是精光四射。三人一起抱拳拱手,道:“见过寨主!”

黄山呵呵笑着,一一还礼,道:“既是大哥的兄弟,都不是外人,来来来,山上请,我们寨中叙话。”

黄山挽了黄海的手,二人并肩上山,周宝三人紧随在后,其余寨中兄弟,又在其次,簇拥上山。

王通周灿,一边上山,一边观察那些寨中兄弟,这两人练了两个月的团勇,已经养成了职业病眼,只要看到是一群人,就要和自己团勇的队列比较。看这些人虽然个个神色剽悍,但跟在后面,脚步凌凌乱乱,队伍也是七扭八歪,心里对对这队伍的操练,却是一百个看不上眼。暗道:“可惜了,要是这帮人在我们手里练上两个月,那是绝对好团勇。”

到了山上,黄山先发放了寨中兄弟,悄悄吩咐准备酒肉席宴,一会要款待族兄贵客。自己陪了大哥等来人,到大厅叙话。

说是大厅,也不过是个稍大点的茅屋而已,挤一挤,倒也可以装得下四五十人。到了大厅,黄海先介绍了周宝、王通、周灿,彼此客气一番,才分宾主落座。

黄山到底是关心族人安危,又是追问搬家之事,黄海只得将自己一村,从何时搬离,路上有啥祸乱,何人被杀,何人病故,何人尚存,一直到山谷如何安置,现况如何,细细说了一遍。

黄山听着,也是一时无奈,一时气愤,一时伤感,一时心安。待黄海说完,知道自家尚存的族人全都安置在山庄,老小衣食无忧。早已是感慨万分,当时坐不住,对着三人一个大礼磕头在地:“各位高义,黄山感激不尽。但有所命,黄山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周宝三人,忙上前拉起黄山,笑道:“寨主客气,救难存亡,是我等本分,寨主不必挂怀。况且黄海大哥,也是我们山庄团练班正,大家都如兄弟一样,更不应见外”

黄山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请三位也随大哥叫我十五弟好了。”

黄海道:“正是,正是,就这么叫,才不见外!”

周宝三人,也都是不拘小节之人,刚才这让来让去的,也觉得别扭,不痛快,听黄海这么说,也不推辞,当即答应。

几人坐下,黄海说起来意。黄山听了,呵呵笑道:“大哥不来才是不对,兄弟这里,别的没有,就是有盐。难道兄弟这里开着盐铺,还要让族人兄弟吃淡饭不成?只是这如何送过去,倒有点麻烦。”

周宝问道:“如何运送,咱们可以慢慢想法,不知道十五弟这里,有多少盐可用?”

黄山道:“周大哥,不瞒你说,虽然我前两个月是狠狠的折了一遭,不仅寨中积蓄一扫而空,就是兄弟们也只剩了三成而已,但就这,我这的盐货,也足足有四十石有余。足够咱山庄一年之用。”

周宝道:“四十石有余,那是足够了,只是这四十石盐货,怕是咱山庄,除了耕种打猎,也没有其他进项,用粮食换盐,十五弟你看是否可行?”

黄山笑道:“周大哥,你可说着了,兄弟我这正缺粮食呢,眼看山寨可就没粮了,兄弟正愁的要命呢。”

周灿接口道:“十五弟,这私盐买卖,很是厚利,怎么山寨反而要断了粮呢?”

“周哥,你说的没错,私盐贩卖,确实厚利,本来我这山寨,这盐货来了,送到附近三县,或是换粮,或是收取银钱,每次总能多有剩余。也积蓄了不少银钱。粮食一般不够了,是三乡五里,购买就是了。如今这仗打得太凶,这山下山民住户,跑的精光,不但这盐没地出,粮食更是找不到了。兄弟现在也是困在山上,没啥辄呀。”黄山边说,也边是摇头。

周灿脑子转的最快,笑道:“十五弟,既是如此,何不将山寨兄弟,一块迁到我们山庄?我们那山庄,虽然人不多,但山谷绵延,多个几十口子人耕种吃饭,那还是没问题的”

黄山呵呵一笑,道:“此事重大,还需和山寨兄弟商议。”

几人还要叙话,有山寨兄弟上来,说酒肉齐备,可以开席,黄山传令,全体兄弟齐集厅前场内,一齐聚宴欢饮。

山寨之中,说是聚宴,不过是山上猎物,大块肉的煮好切来,摆的满满几盆,几坛村酒而已。大家都是农民猎户出身,只要吃得高兴,也就是了。

吃喝的兴发,几个兄弟,带了酒意,各自上场,较量武艺,赢了的,自是得意,输了的也不过是得几句嘲笑而已,一寨的兄弟,却是也没人在乎。

周报几人,先时还略有客气,到吃的半酣,也是放开了,和黄山寨中兄弟,推杯换盏,大呼小叫。

王通见场中,众人比武,忍不住也是指指画画,那得胜之人,早就瞧见,上前来约战,王通也不客气,跳起身来,脱了上衣,打个赤膊,窜入场中。

那位寨中兄弟,先时和自己兄弟较量,不过是半真半假,取个乐子而已,这王通是客人,虽然是寨主客人,不能失礼,但毕竟关乎山寨脸面,也不愿轻易输了,见王通身法利索,也不敢大意,也扔了衣衫,赤膊相对。

两人以快打快,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在场中走了二十多个照面,王通觑个空子,双手托住那汉子的双臂,猛然发力一推,右脚一拌,将那汉子推个仰交。

王通赶上几步,忙伸手拉起,笑道:“兄弟承让,承让。”

那汉子借势起身,满脸通红,笑道:“大哥好身手,兄弟佩服。”

两人彼此客气几句,各自归座,此时黄山,酒也有了八分,看自己的兄弟输了,略有些不快,端一杯酒,对周宝道:“周大哥,小弟不才,可否请大哥下场指教一二?”

周宝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宏笑一声,道:“十五弟,你的兄弟,好身手,这酒喝的痛快,十五弟有意指教,哥哥陪十五弟走上几个回合!”

寨中众人,都是兴奋的大声叫好!

两人走入场中,彼此拱手一礼,黄山劈手一章,直奔周宝面门,周宝将身一矮,左手一封,右手成拳,反击回去。黄山身形一转,早已避开。

两人在场中,翻翻滚滚,已是50多个回合,黄山身法灵便,拳快脚快,周宝却是身形稳健,力大拳重,四周兄弟,看的煞是过瘾,不断叫好。

又斗了二十回合,两人又对一拳,黄山借机跳出圈外,笑道:“周大哥,好身手,不知大哥可敢和小弟较量兵刃?”

黄海生怕两人受伤,早担心了半天,见黄山还要较量兵刃,忙喝道:“十五弟,不可无礼!”

周宝和黄山斗了半天,也觉得是棋逢对手,正是打的畅快,见黄海阻拦,忙笑道:“黄大哥,无妨,无妨!十五弟武艺高强,自有分寸!”

寨中兄弟早有机灵的,跑去取了枪刀过来。黄山自取了一杆长枪,周宝也不客气,选了一柄趁手的短刀。众人又散开了些,给两人腾出场地。

两人这一上手,和原先拳脚更不相同。这山寨的人,巴不得寨主能赢个一招半式,齐齐给黄山加油助威,王通周灿,那是对周宝信心十足,也是不断喊好。唯有黄海,最是紧张,一边是族弟,一边是山庄的兄弟,伤了那一个都不好交代。他武艺又不高,只知道凶险,却也看不出高低。

两人刀来枪去,早有三十多个照面,众人慢慢的喊声住了下来,看周宝刀光,刀刀贴近黄山,瞧黄山枪锋,也是围着周宝乱转。每每不过差之毫厘而已,觉得很是凶险,生怕一个不慎,伤了自己的人。

两人斗到酣处,黄山一声大喝,长枪当棍,从上劈下,周宝也一声暴叫,挥刀迎去。两人这全力一击,刀枪一撞,长枪从中折断,枪头飞起两丈多高,周宝的短刀,也是从柄根断了。两人一愣,齐声大笑,黄山抢上两步,一把抱住周宝,道:“哥哥好功夫,兄弟服了”

周宝大笑:“十五弟,你真真好功夫。”

王通和周灿,各端了一碗酒上来,笑道:“周大哥,十五弟,真是好对手,喝酒喝酒!”

两人一饮而尽,寨中兄弟也是齐声欢呼,个个端酒痛饮。

看看大家尽兴,黄山安排手下,领四人去安歇。自己这边,叫了几个头目,到大厅商议行止。

这几个头目对寨中缺粮,是早就知道了,对山寨的前途暗地里也是忧心忡忡,只是不好和寨主说而已,而今听说山庄的情况且有意邀请山寨的人也进到山谷中安居,可以解决吃粮问题,先就高兴地很,况且周宝几人的表现,也很对他们胃口。此时见寨主征求意见,居然异口同声,全都赞成投奔山庄。

黄山听了,不由心里苦笑:“周宝几位,倒真是不错,不知山庄主事的人如何?这些兄弟,只知道进了山谷就有了粮食,可咋就不想想以后呢?难道去耕地种粮不成?这以后……..”

黄山想了一想,“反正也要帮族兄这个忙,到时见机行事”,随道:“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咱就过去,看看再说,你们和兄弟们打个招呼,大家去留自愿,山寨决不强求。”

众人齐声称是,各自下去。黄山自去安歇,半夜之间,辗转反侧,思前想后,心里是迟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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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倾寨相投

这一夜里,没睡好的,还有黄海。

听了周灿邀请黄山将山寨的人搬进山庄,黄海欣喜若狂。如果这次解决了山庄吃盐的问题,那自然是黄海在山庄的第一等的大功,可若是还能捎带黄山也散了山寨,到山庄本本分分的过活,那对他老黄家来说,这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呀!

散了场子,周宝三人这累了一天,又是比武吃酒,早就是疲累不堪。进了房子,倒头便睡,不到一会,个个鼾声如雷。黄海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了,想想黄山今日,和周宝比武,两人惺惺相惜,看来这份交情那是有了,王通周灿,那都是庄中主事人的子弟,又和李长官交情颇深,眼看着就是庄中下一辈的各家领袖,十五弟和这些人投缘,那对黄家在山庄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转念一想,虽然十五弟要是送盐过去,是给山庄解困,可毕竟十五弟那是贩私盐的寨主,虽然和周宝等人投缘,但这些人,毕竟还不是山庄的主事人,山庄的那些长老岁数大了,毕竟顾忌多些,能否乐意收留,那可还在两可之间,万一长老们不乐意,岂不是让十五弟进退失据?况且,李长官可是现任的保主任,在山庄威望又高,谁知道李长官是什么想法,毕竟买盐是一回事,这全寨收留可就是另一回事了,那李长官思维慎密,不会怀疑自己是要壮大家族势力才故意为之吧?

而且山寨的人,大多是不愿务农生产的好强之辈,这到了山庄,也不知道能否愿意务农,总不能山庄的公租养吧?

黄海这一夜,想到好处,心里美孜孜的,想到难处,又愁的要命。翻来倒去,是睡不安生。想把周宝他们几个叫起来,问上一问,看他们睡的香甜,也不忍心打扰。琢磨来琢磨去,也不知到了啥时候,才昏沉沉的睡去。

别看睡的晚,估计也是心里有事,周宝他们稍有动静,黄海就醒了过来。看三人已经起来,黄海翻身做起来,赶紧把自己的顾忌说给三人听了。

周宝笑笑,并不以为意,道:“黄大哥,我看山寨中人,虽然彪悍,可有十五弟这样的寨主,想必不会有作奸犯科之辈。父老乡亲都是良善之人,接纳当不成问题。”

周灿心思转的最快,呵呵笑了,道:“宝哥,你这话说的是没错,可没解了黄大哥心疑。黄大哥,兄弟给你说吧,这山寨的其他兄弟咱不说他,单说十五弟,果然是侠义豪杰,不说我们几个喜欢,就是家父和王叔他们见了,也肯定视为子侄一般亲近。至于李大哥哪里,那是经天纬地的大才,兄弟可以打一百二十个保票,见了十五弟,肯定是喜欢的了不得。要是没这个把握,兄弟哪敢开口,约请十五弟进谷呢?至于你说的这些人到了山谷干啥,这事就等着李大哥、李长官长官决定吧,他的主意才叫个多,我可懒得费脑筋!”

黄海见周灿说的透彻,早从心里喜到了外面,生怕十五弟错过了机会,忙道:“既然如此,那我赶紧找十五弟去,好好说说,可不能让他辜负了三位兄弟的好意。”说完,一溜烟出门去了。

黄海见了黄山,这是本族的真兄弟,那自然也不会瞒着,不仅分析了利弊,还把这三人的身份地位,和刚才的话语,一五一十的说了。劝十五弟千万要仔细考虑,切莫轻忽了机会。

黄山决定了山寨要进谷,又半夜没睡好,其实也就是这些顾虑,如今大哥说的话,总算解开了自己心里的疙瘩,听大哥恳恳切切的絮叨,不由感动,抱着大哥哽咽道:“十五自幼不肖,常受长辈切责,这次又让大哥如此废心,大哥请看十五以后,定当奋力自强,纵不能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也定不会使大哥后悔今日之举。”

黄海拍拍黄山,笑道:“十五弟,这山庄李夫子,那是知古博今的大才,我看这山庄以后,定会有风云际会的一天,你聪明伶俐,胜哥哥十倍,但得有一条明路,十五弟定当前途无量,哥哥等你功成名就之时。”

兄弟二人谈定了,又请了周宝三人过来,商议运盐和投奔山庄一事。

既然黄山等人已经决定要加入山庄,那五人自然也就是群策群力,不分彼此,不到半个时辰,就议定了各项细节,待吃过早饭,黄山将寨中兄弟召集到了一块,先是将山寨的困境,山庄的好处,大致的情形讲了一遍,然后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1、鹰口峰山寨,现有存盐四十多石,钱若干。凡不愿意去山谷定居的兄弟,可领盐六斗,钱两千,自去谋生。

2、愿意前去山谷的兄弟,这盐就用来换取在山庄的粮食和用度

3、得到了山庄,要按山庄的规矩,该务农的务农,该操练的操练,但凡是违了山庄规矩的,按规矩处置。

4、愿意居家迁入的,可以到了山庄以后,由山庄核准了,回去搬迁家属族人。

5、今日饱餐一顿,准备三天的干粮。其余粮食,留给不愿意去的兄弟,一个时辰后,大队出发。

一一问询下来,这愿意跟着去的,有三十二人,其余六七人,有不愿做农活直接去投军混日子的,也有还琢磨着私盐买卖,想留在山寨看看形式再说的。黄山让手下兄弟,将钱粮和盐货,分文不少的分给了他们。

待盐货财务捆扎的利索,周宝黄海,领了三个山寨头目,各带盐五斗,轻装为前哨,当先开路。其余人等,每人一个短挑,挑了盐货和细软,随后出发。这山路,虽是来时走过的,但毕竟这是重载,与人空手走路不同,速度还是慢了不少。一直走了两天,才过了三泉城后的山谷。

从这里再到山庄,还有三道关卡,来时已经是探的明白。不过所幸山不是很险,稍微好走一些。一行两队,在山上休整一夜。次日一早,又是急急赶路,不到午时,已到了山谷溪河与官道的交叉口,周宝等人会合了黄山等后队,说明从此沿河而行,再无管卡阻碍。寨中兄弟,听的前途无险,齐齐欢呼。黄山笑道:“这两日,兄弟们可是辛苦了,所幸咱们不辱使命,这盐是可以安全运到了。”

周宝呵呵笑着:“十五弟的兄弟们,果然都是好汉子,背负这等重物,翻山越岭,居然没一个落下。”

寨中一个头目笑道:“周大哥夸奖,莫说我们,王三哥、周二哥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黄山也是颇为自得,一脸的轻松,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清苦兄弟,这点苦还不算什么。”

周宝做事,最是稳重,虽然知道这山寨来投,山庄不仅多了很多青壮,而且一下子解决了用盐的问题,想必山庄长老和李煜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但毕竟出来前并没有想到这个,贸然直接回庄,万一有个误会,黄山和山寨的兄弟心里有了芥蒂,以后不是不好相处。不如自己先行回去,给山庄众人说明一下,也好预先沟通。呵呵笑着:“那是,十五弟见的明白。从此溯河而上,路途也不难认。我先行一步,也好让山庄准备迎接。”

周灿伶俐,见周宝如此说,也猜到一二,随笑着应道:“那是,兄弟们如此辛苦,这到了家门上,庄里出来接一下,也好省省兄弟们的气力。你只管回去,我们慢慢进山就是。”

黄山能做一寨之主,也猜到周宝回去,应是有些预先回报之意。也不说破,道:“如此,周大哥辛苦吧!”

周宝别了众人,自己一路急行,赶到山庄,先顺路通知了大虎二虎,让他们告诉几位家主,即刻到李煜住处,有大事商议。

这王家和周家,都有子弟出去,这一去四五天没有消息,早已担心的不得了,闻听周宝回来,让到李煜哪里议事,都放下手中的事,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拉着周宝询问,听说人都平安,且有大批盐货就要运到,个个笑容满面。

周宝见李家陈家也都来了,遂将情况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李煜听说是山寨三十多人一齐投奔,又都是刀尖舔血拼杀出来的好汉子,心里不由喜出望外,道:“这事办的很是妥当。周宝你们辛苦了。”

周二叔迟疑一下,说道:“李长官,这人来投奔,又有大批盐货,解决了咱山庄的燃眉之急,自然是好事。这黄山又是黄海族弟,那也信的过,就怕山寨其他兄弟,外面散漫惯了,又不惯生产,这将来安排怕不是易事。”

其他几位家主,也是点头,觉得有理。周宝急道:“这山寨兄弟,虽然不事生产,但贩盐运货,也是极能吃的苦,又都是农家子弟,应不会有啥难安置之处。”

李煜笑了笑,道:“无妨,若咱们山庄,还是以前那样,不过是协商聚居,这猛然来这一股强力人马,自然难免有强龙过江的威胁。而今咱这山庄,团练团勇,公田共租,保甲之法已然齐备。但凡来人,需按山庄规矩来办,那也是公平公正,黄山身为一寨之主,见识应该明白,又是黄海族弟。只要我们待之以诚,示之以威,将来再让这些人引来些家属族人,那时这些人也都是山庄子弟,自然无碍”

周二叔听李煜说了待之以诚,示之以威八个字,暗自思索,这待之以诚自不必说,无非是该如何安置,就按规矩安置,供给口粮田亩,诚心待之。示之以威,那就该是要让山寨中人,知道山庄有足够的力量,保卫山庄的安逸生活和平静。以免偶尔有胆大妄为之徒,觉得山庄软弱可欺,领了山寨中人胡作非为。这李长官果真不寻常,简单八个字,可是想的极为周全。

王叔笑道:“李长官既然说的透彻,想必已是有了主意,就请李长官吩咐,我们下去安排就是。”

李煜道:“各位大叔请放心,李煜已想的妥了。周宝立刻召集团勇,每人携长竿一根,限两刻钟,到操场整队聚齐,随我前往迎接盐寨兄弟。周叔等几位,立刻召集团练人等,准备住房,热水,饭菜。周辉、王河、陈坚三人,集合儿童团,待我们出发以后,三个班次第出迎,分别屯驻在离庄三里,二里,一里的路旁,恭候迎接。”

李煜吩咐已毕,众人齐齐奉令,各去行事。

片刻间,山庄中响起竹哨,此时庄中,已经知道周宝出外寻盐回来了,早在议论纷纷,听竹哨响起来,是团练集合哨。这两个多月的操练还真是不白忙活,早就被军棍打的长了记性。听了哨子,啥也不管,扔下手中事务,扛了长竿就往操场跑。仅一刻多一点的功夫,就已经按班排好了队列。

李煜简单说明一下情况,众人见说是迎接盐货,个个脸上带了笑意。不过却每一人喧哗出声。李煜满意的点点头,命令排成三列,出发迎接盐寨人众。

一路上,虽然路是崎岖不平,但好歹是三个月军棍打出来的纪律,队伍行进,口号依然颇为雄壮。

这河滩路虽然比爬山越岭好一点,可也不好不了多少。周灿又是有意慢性,边走边歇,那些山寨兄弟,毕竟扛了一石多的东西,能多歇会,轻松一些,还真是没啥意见。这加紧快走一个时辰的路,还真就走了两个多时辰。

黄海虽然忠厚,可也看出来周灿是有意拖延时间,想想周宝已经回去通报,虽然在山寨,周宝等人说的透彻,但毕竟还是要李长官他们说了才算,这里山庄越近,黄海心里越是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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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相约富贵

黄山对黄海的心思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见黄海心神不属的样子,心里也是感动,上前并肩走着,轻声说道:“大哥不必担心,依十五看来,周哥回去,一会必然是隆重迎接,热烈欢迎。”

黄海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十五弟,愚兄也知道李长官大才,见识不凡,只是关心则乱,生怕误了十五弟,让十五弟和兄弟们进退失据。”

黄山笑道:“大哥多虑了,十五要是空手而来,依山庄的现状,虽然未必拒之庄外,想必会有些难处。小弟这样来,该当是一切好说。”

两人正说着,前面一阵口号嘹亮。黄山等山寨中人,愕然莫名,有反应快的,已经抛下盐担行李,把刀拔了出来。

黄海却是一阵大笑,拉着黄山道:“十五弟料事如神,果然是山庄来迎接了。”

黄山等人,虽然不解为何如此吆喝,但听是山庄迎接,周灿、王通也是喜上眉梢,众人也自放下心来。急行一阵,不过二百步,随河曲一转,绕过一个山嘴,前面豁然开朗。一个好大的山谷,出现在面前。河边一块空地上,整整齐齐,六十来人,分成六列,人人站的笔直。见黄山等众人出现,周宝一挥手,列队团勇齐呼一声:“欢迎各位兄弟”六十人说出的话,除了声音巨大,山谷不断回响,队列之中,居然无一人乱动出声。

山寨其他人也就算了,黄山心里赞叹一声:“这山庄之中,不过都是农夫猎户,队伍口号,竟然如此齐整,当真不易!”

李煜周宝,已经快步走上前来,黄海一拉黄山,低声道:“这是山庄主事的李夫子,山庄都称李长官。”

黄山急走几步,拱手施礼:“小弟黄山,见过李长官。”

李煜上前,抱住黄山的胳膊,哈哈笑道:“兄弟不必多礼,一路辛苦了。真是山庄何幸,贤弟大驾光临。”

上下打量这黄山,满面喜色,接着称赞道:“兄弟江湖英雄,果然名不虚传,屈驾前来,足为我山庄增辉呀。”

黄山忙道:“李长官大才,兄弟何德何能,敢当大哥谬赞。”

李煜笑道:“兄弟不必客气,都算是一家人。”又对着山寨的众人,拱手周围施礼,笑道:“各位兄弟一路辛苦。”

山寨众人,也纷纷施礼,道:“见过李大哥。”“见过李长官”

李煜呵呵笑着,对众人道:“大家这担子挑了一路,想必也是累的紧。周宝,让一二三班的团勇,挑了担子,我们马上回庄。”

周宝答应一声,回身喝道:“一二三班都有,立正!解散,挑担回庄。”

这三个班的团勇听了口令,立刻解散,跑上前来,一个个客客气气的道了辛苦,接了盐担。李煜挽了黄山的手,笑道:“兄弟,我们回庄。”二人并肩当先,一边走,一边问了一路行程。

黄山见李煜亲来迎接,态度又亲切温煦。心里很是畅快。一路行来,自是有问有答,两人言语之间颇为融洽。

行不到三里,路边又是一帮童子,一排队列,个个挺胸抬头,目不斜视,手持齐眉长竿,站的如同标枪相似。见众人行的近了,也是齐声大喝:“恭迎贵客。”

黄山见了,悄声问李煜:“敢问李大哥,这童子如何也操练的如此齐整。”

李煜轻轻一笑,道:“兄弟有所不知,山庄团练之法,所有男丁,按年级分团练、团勇、少年团,山庄皆以军法操练。这队列站立,口号齐整,最为基础,不足为奇。如能上了战阵,还能如此军纪严明,服从号令,才是真的强军。”

黄山看那些童子少年,站立道侧,虽然众人在面前穿过,却个个丝毫不动,仅是注目而已。回头看时,山庄的团勇,挑担子的,也是队列整齐,无一人喧哗言语,那后跟的三个班,手持长竿,更是脚步铿锵,行止有度。和这些人比较,自己带来的山寨中人,不过是三三两两,毫不规矩,见了少年童子队列,更有觉得稀奇,呼三唤四上去左右观瞧的。这其中高下之间,显然不可以道里计。

黄山虽没看出山庄这团勇战力如何,但仅凭这队伍纪律,也是心折。暗道:“这李大哥,能将这山庄农夫少年,操练的如此号令严明,当真是不可小觑。”

又行的一阵,第二班少年团依然是道旁相迎。黄山见山庄如此隆重,自觉山寨面上甚是光彩。唤过几个头目,悄声嘱咐众人,好好整队行进,抖擞精神,莫要让别人耻笑山寨众人没见过世面。

山寨的兄弟,这来之前,虽然知道是山庄相约,又有大寨主的族兄亲临,但毕竟舍了基业,投奔别人,未免也有些不安。这山庄团勇远迎出数里之外,此中诚意,早让山寨众人大是欣慰。待见了这两拨童子少年的迎客的盛情,这欣慰之外,更加了诸多的感动。一个个脸上早收了嬉笑之意。依了寨主的命令,排成两列,昂首挺胸,随队伍行进。

只是这山寨之中,虽然也操练阵型列队,可没搞过这队列操练。虽然几个头目都想显得整齐庄重。可想着容易做着难,虽能排成队列,可走起路来,三十多人七出八进的,脚步踢踢踏踏,怎么看怎么别扭,黄山暗自摇头,苦笑不已。那些团勇,见了这等情况,更觉自豪,这不但队伍愈发的齐整,那口号更是喊的震天的响。

待到了山庄,热饭热菜早已备好。李煜令人将盐货统一放置在公仓,随后解散了团勇,自带了甲长班正,款待山寨众人。

这三日天里,众人渴饮山泉,饿吃干粮,如今这热饭热菜,吃到嘴里是格外的香甜。一行人放开肚子,如风卷残云一般,直到最后,都是挺着肚子,打着饱哏才算住了。

吃过饭,又是一通忙活,将众人住处安置妥帖,黄海拗不过李煜,黄山被李煜安置到自己的住处,李煜是诚心结纳,黄山是有心投靠,两人越聊越是投缘。李煜来自后世,最喜欢读的就是历史,对这唐末乱世的藩镇的征战,那还是知道的不少,这汉中目前征战如何走势,这些人将来谁胜谁负,本就还是门清的很,加上自己的分析,那说的自然是头头是道,滴水不漏。

黄山虽然自诩是江湖英雄,可毕竟不过是在这一州两县的地界贩个私盐而已,地位决定眼界,对军国大事,可是一窍不通。而今听李煜演说天下大局,如同举掌观纹,自己妄自称雄,和人家一比,无疑是井底之蛙。

李煜又道这山寨这四十多石食盐,原本是兄弟们舍命拼来,如今送到山庄,虽说山庄要给大家安排田地,修建房屋,但直接充公,未免有些兄弟会想不通。以自己看来,可如此划分,一半的盐货,按山寨人头,分到兄弟们名下,按一石盐四石粮,记为公仓的暂借,以山庄的规矩,给予利息。兄弟们可以随时取用。另一半盐货,则直接算是缴纳到山庄里,山庄负责分配田亩、房屋和口粮。至于加入团勇,编练保甲,全部一视同仁。

凡有愿意将亲族搬入山庄的,明日即可启程,来了以后,所有救济安置,全按山庄法规办理就是。如有兄弟不惯山庄生活,五日内可礼送出谷,并按山寨规矩,给付盐货以为资费。

看黄山有不解之意,李煜又将山庄保甲如何编制管理。团练团勇,如何操练,公租公仓如何运行,如何计息、如何缴纳,详详细细解说给黄山听。黄山听李煜以军法操练团勇,以保甲管理山庄,一切行来,举重若轻。安置山寨众人,有理有节,不枉不纵,既公允,又人情,直教人服到了骨子里。

黄山断定,这李煜将来的格局,必不会拘于这小小山谷之内,假以时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黄山也是伶俐之人,当即说道:“李大哥吩咐,小弟无有不从。如大哥不嫌小弟愚笨,黄石愿终生追随大哥左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着,跪倒在地,大礼行了下去。

李煜在山庄,虽然众人敬重,都是尊奉号令,为山庄之首,周宝、周灿等兄弟也是恭恭敬敬,诚心追随,但如此明明白白讲出效忠之语的,黄石可是第一个。心中不由大喜,忙拉了黄石起来,笑道:“十五弟何必如此,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我兄弟们联手,王侯将相也未必无份。有朝一日,如能飞黄腾达,定不会辜负了兄弟就是。”

两人至此,已是毫无疑虑隔阂,心里都是畅快无比。哪里还有睡意,李煜跑出去,唤醒周宝,抱了一坛酒过来,三个人也不用菜,边喝边聊,直到四更才各自安歇。

到了次日,黄石将李煜的意思,说给寨中兄弟。那些兄弟,过去也都是江湖上厮混,都知道,这小寨投奔大寨,那可是尽其所有,全要充公的,如今听山庄如此处置,早已欢声雷动。每一个人想拿了遣散费离开的。见山庄土地肥沃,又乐意吸纳外人,当下就有二十多人,想回家看看,要劝亲族搬到这里,也免的战火殃及。

虽说外面正在打仗,关卡不少,但哪里难得倒这些惯走山路之人。不到半月,这出去的兄弟,陆陆续续都会到了山庄,这些兄弟,既有回家之后,发现村里早就人去屋空,家人亲族不知去向,暗自伤心的,也有辗转打听,找到亲族,拖家带口,搬了过来。还有的兄弟,虽然没找到自己的家人,但路上遇到别的逃荒逃难的,看人家可怜,也领了进来。这一段时日。陆陆续续,居然增了二百多口。

虽然来得人不少,但山庄一切规矩都在,编练保甲,出粮救济,都是如法安置,倒不用李煜操心。李煜将新来丁壮,依规编入团练团勇,团勇人数已经有一百出头,分为两个都,第一都保留五十人老团勇,分为五班,周宝升任第一都的都正,王通升为都副。第二都,黄石为都正,调了周灿为都副,协助黄石练兵,各班班正,均以山寨原头目担任,同时又抽调八位精干团勇,插入二都各班,作为各班的操练的示范种子。

黄石手下的各班,虽然不如周宝的手下,都是训练了几个月的团勇,但毕竟山寨中人,都是在盐路血战,逃了生命的精锐,比起山庄的农夫猎户,这素质基础上还是要好一些,加上单身的居多,黄石周灿狠命的加码操练,三个月下来,就差不多赶上了第一都的训练进度。李煜看黄石周灿如此用心,着实夸奖了几次。

这三个月中,李煜也是不断派人出山,打探战局,听说蜀军和汉中军虽然对峙在三泉一带,但蜀军势大,不断分兵,攻略其他几县。李煜隐约记得史书上记载,就是在这一年秋季,山南西道节度使李继密兵败马盘,一路跑到汉中城,还是被王宗涤给活捉了。不知道这其中,自己是否能捞点什么好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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