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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天下》轻杖胜马一壶醋

第一百零五节 月夜城头大调兵

这时,四城门的大小将佐,也都到了,眼看自家校尉不断喊饶命,那些亲卫不管不顾,拖着就走,这些人赶紧跪倒了一地,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校尉大人从军多年,一向勤谨,颇有微功,大人念他初犯,法外开恩,饶他一命!大人开恩呀!”

王继昭骂道:“有点芝麻大的功劳,就敢如此放肆!真真是该杀!也罢,既然你等求情,我就饶他不杀,给我捆在城楼柱子上。让他好好醒酒!长长记性!”

“既然你等这般爱戴自家上司,来人,把这几个,都给我捆了,拴在一起,其余的,收了兵刃,两人发一面铜锣,四城喊话!就说本将整顿城防,严防奸细,有敢夜间走动着,以匪盗论处,格杀勿论”

那校尉得了性命,已经喜出望外,满口的感谢,乖乖的走到城门楼柱子前,被绳索捆上。那几个都将,只能暗叫倒霉,平白受上司连累,看王继昭脸色不善,生怕再有什么意外,也都老老实实的束手被绑。这其余的将佐,见自家没事,谁还肯多嘴,赶紧交出随身兵刃,拿了铜锣,到城内喊话。

此时天色微黑,原本正是茶楼酒肆瓦舍妓馆开始热闹的时候,这十几位将佐满城一喊,平常百姓,自然是早早归家,闭了门户,生怕惹祸。就是城中的文武将佐,听这些人讲王继昭初到城内,就大发淫威,捆了校尉和几位都将,虽然很是不以为然,可都知道王继昭乃是大帅手下重将,又是打着整顿城防的大旗号做法,自己可是何必招惹麻烦,因此都早早归家,关门闭户。就是王宗播听下面人报上来,也不过骂了一句狗仗人势而已。

没多久的功夫,这兴元府城,除了王继昭带来的几队军兵在城内来回巡查之外,各处都是静悄悄的。偶有几个人影闪动,这军兵看这些人,都是臂扎白巾,也是略问一问,倒没什么人被当成奸细拿了。

天色刚到二更,这月亮恰是正要圆的时候,一片银辉普照,兴元西城之外,汉王大队人马到来,早有王继昭手下接着,军兵们各按行伍,鱼贯进城。李煜在众将簇拥之下,登上城头。王继昭和王通上前晋见,李煜哈哈笑着,拉了王继昭的手道:“我军轻取兴元,参军当为首功!”

王继昭笑道:“主公上应天运,罗长史巧思妙策,继昭不过恰逢其会罢了,岂敢贪功。”

那捆在柱子上的校尉和几个都将,早已惊得呆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李煜看见几人,笑问道:“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王通拍手笑道:“主公来的晚了,可不知参军好手段,这几个乃是把守城门的将佐,被参军以怠慢军机拿了。正好方便我等行事。”

李煜微微笑着,温言说道:“被捆未必是坏事,起码性命无碍,稍安勿躁,好生待着!”说罢,率先进了城楼。

这几位一时之间,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听了李煜的话,只是点头不已。

众人进了城楼,李煜问道:“城内情况如何?”

王继昭道:“各部来报,自从属下发了禁令,城内各处,除了咱们军情处和预先派进来的兄弟,都是平静的很,毫无异动!”

“周灿在哪里?可联系上了?”

王通正要回答,外面一声轻笑,一人道:“我知道主公一到,定要找我,果然如此!”随着话音,周灿一身军士打扮,臂缠白巾,走了进来。

众人彼此见过,李煜道:“罢了,时间紧迫,赶紧办事要紧,你那边进展如何?”

周灿忙收起笑容,肃然答道:“属下这边,自从五日前进城,一直隐在张师爷府上,一面散布消息,一面指挥勾连原汉中军将。几日下来,颇有成效,已有几十位将佐愿为主公,效力。只是属下怕其中有人不牢靠,泄露我军大计,误了大事,故一直未曾告知何时行事,今日王参军入城,这搜捕奸细的禁令一下,初时倒把他们吓了一跳。”

“如今他们已知是主公军兵进城,都已做好准备,只要大军到位,立刻响应”

“目前,住南营之军,不到三千人,乃是两部,一部近千人,负责守城,都将以上,已被拿在这里,群龙无首,不足为虑,另一部少半将佐,已被我等收服。”

“东营之军,差不多四千有余,乃是三部,两部各有千余人,只有几个低级将佐投效,可能难起大用,另一部人最多,皇甫仁人头最熟,属下亲自掌握,将佐差不多都已答应投效。”

李煜又问:“王宗播所部如何?”

周灿道:“王宗播所部,一贯自成体系,众人不熟,况且王宗播又在城内,我等怕打草惊蛇,并未想法策反!”

王继昭道:“王宗播所部,一直驻扎在北营,向来少与别部来往,据下面报知,王宗播今日在家中未出。其属下将佐,有在家的,也有在营的。”

李煜点点头,道:“王宗播府中,一般有多少军兵护卫?”

“以属下所知,一般是二百亲军!”

李煜略想一下,道:“即是这样,原来计划略动一动,集中军力,堵住王宗播北营,务必使其不能出营对阵,调两营兵,包围王宗播府邸,孤要会会王宗播此人。南营和东营,里应外合,尽快压服即可。王参军,这里你熟,你来调派”

王继昭一抱拳,高声道:“属下遵令”

说完一回身,心里已有定计,叫道:“周统制,你率本团兵马,带向导二人,沿城墙迂回北城,自北城门而下,在北营正门外列阵,不得放该部出营!黄统制,你率本团兵马,带向导四人,从城中穿过,堵住北营后门,隔绝内外,勿使一人进出北营。凡有欲闯北营者,务必拿下或斩杀!”

周宝黄石两人高声答应,对李煜一抱拳,各自出去率军行动。

王继昭又看周灿,道:“周统制,你率侍卫中军第一营,护卫主公,自这里入城,由十字街口往北,堵住王宗播府邸大门,侍卫中军第二营,由张指挥统领,由此东去,走小巷,堵住府邸后门和侧门。务必不得让王宗播溜进城中”

周灿张果两人答应一声,簇拥着李煜出去,罗隐、华安随侍在侧,也跟着去了。

王继昭对韩庆道:“韩指挥,你带马军营,从这里奔南营,里应外合,务必快速拿下南营两部!”

韩庆抱拳答道:“参军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王继昭笑道:“韩指挥,你部下俱是马军,乃是主公新的的宝贝,又是新军,切不可陷入乱战,适才周统制说的明白,一部群龙无首,一部内应颇强,大造声势,引而不发,或可更好建功,韩指挥小心在意!”

韩庆恭声答道:“多谢参军指点,韩某明白!”说吧,转身出去,到城外调兵。

屋里只剩下王通和李二虎二人,王继昭看看王通,笑道:“王统制,继昭要借你兵马一用!”

王通机灵得很,看各处都有分派,知道只有东营或有硬仗可打,一听王继昭说要借兵,心里明镜似的,连连摆手,抢先笑道:“王参军,你要下令,王某没办法,你要借兵,呵呵,王某可不干,东营哪里,我去,加上北城和东城的两哨人马,硬吃那两千人我都不怕,何况还有皇甫仁他们策应。二虎这营给你留下,一来镇守西门,二来弹压城中,策应四方。”

王继昭不由苦笑,道:“王统制,这是我发令,还是你发令?”

王通嘻嘻笑着道:“我的参军大人,这夺城首功是你的,何必再和王某抢这点微劳,况且这兴元府,你可是地头蛇,不管是弹压还是支援,都是便利的很,参军大人,就这样定了!”说完,转身就走。

王继昭无奈,只好留下,告诉李二虎,全营进城,拉起吊桥,闭了城门,放下拦门石,队伍就在城下,整装待令。

王宗播因和王宗诘不睦,虽是军中副帅,为了避嫌,和兴元官场平日也少有应酬,不是在营中练兵,就是待在自家府里读书习武。自从前次王建为抚慰汉中将佐,平息华洪事件引起的不安。将军中将校的家眷都送往各营驻地随军,王宗播的家眷也一同来到了兴元。王宗播虽是大将,但其为官清正,对军中兄弟又一向慷慨,出手大方,自奉倒是甚俭,不过一妻一妾而已,嫡长子不过才十四岁,喜爱兵事,行事稳重,已颇有乃父之风,长女庶出,今年十二,长的酷似其母,虽然年幼,却是明媚动人,将来定是绝色无疑。其幼子六岁,也是嫡出。其妻陈氏,出自壁州大族,为人聪颖贤惠,治家有方,夫妻之间甚是相得。

这些日子,陈氏也知道王宗播所忧所虑,今日得知王继昭回来,知道丈夫总算卸下了担子,也是为他高兴,专门在府中设下酒宴,一来一家团聚,二来也是借机替丈夫笼络亲信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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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节 将军困守方寸地

王宗播虽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可高兴地,可也不愿拂了家人的好意,因此这酒席宴上,倒也是其乐融融,那些亲信军士,都是追随王宗播多年,主人家宴,自然也是开怀,纷纷给王宗播夫妇敬酒,就是长公子很是喝了几杯。

初更已过,酒席散去,一家人早早安歇,那些亲信,都是在府中驻扎,也各自归去。王宗播睡到半夜醒来,感觉口干舌燥,悄悄起来,寻一壶温水饮了,却是没了睡意,躺在床上,胡乱的寻思,渐渐想到今日之事,越想越是不对,这王继昭行事,一贯多智,在王宗诘手下,最是圆滑,虽然知道自己和王宗诘不睦,也一向敬重有加,从不失了礼数,就算是奉令回来全权镇守,也一定会先来拜见自己这个副帅,禀明一切。

如此锋芒毕露,大耍威风,这可不是王继昭的风格,况且大军进城,都不归营,直接接管城防,这可实在有违常理!

莫非其中有诈?

王宗播猛然坐起,越想越是不对,立刻推醒陈氏,道:“事情不对,速速起来”

陈氏睡的正香,被王宗播吵醒,迷迷糊糊道:“有什么不对,天亮再说也还不迟,何必急于一时。”

王宗播一边穿衣,一边急道:“王继昭此来,怕是有变!明日说不定就晚了,赶紧把一家人都叫起来。我们去大营,以防不测!”

陈氏这才彻底清醒,赶紧爬起来,急急忙忙更衣,吩咐外屋伺候的丫鬟,将一家人唤起,又传来亲卫,帮王宗播整装披甲。

片刻功夫,满院处处点起灯烛,那些军士,都是王宗播用惯了的百战精锐。行动都是快的很,不大的功夫,都以全副武装的跑了过来。王宗播又连连催促,三个子女和二夫人才赶了过来。这二夫人和女儿幼子,都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已惊的面色苍白,倒是长公子镇静如常,不住的安慰庶母和弟妹。

王宗播看看大家,沉声说道:“休得慌乱,且听我说。”

“今日王继昭行事,大有异常,某家以为,这厮定有古怪,我等不可在此束手待变,上下人等,全部随我去大营再说。”

众军士都是厮杀惯了的,既然主将有令,自然毫无异议,当下齐声应诺。正在这时,猛然间南边天空中显出红光,南营方向,一片喊杀之声骤然响起。伴随着大队军马来回奔驰之声传了过来。王宗播乃是军中宿将,一听就知道,足足有近千的马军,否则哪里有如此声势。

王宗播虽不知哪里来的这多马军,但城内厮杀,就不是好事,当下大喝:“休得理他,快走”

亲随校尉秦成厚当即大喝一声“跟我来”手持铁枪,牵了战马,带着数十人领先边走,其他人簇拥着王宗播一家随后跟着。刚走没几步,东营那边,也是传来杀声,王宗播更是心急,连连督促快走。

到了府门处,几个亲卫上前,卸了门闩,拉开大门,正要往外走,猛然一惊,定在那里。秦成厚推开众人看时,只见数十步外,月光之下,数百人排的整整齐齐,前面长枪手,两侧刀手,后面几排弓箭手,将府门左近,堵的严严实实。刀枪箭镞,晃动之间,偶尔返出寒光。后面两杆大旗,在微风中飘扬,只是月色之下,看不清字迹。

秦成厚看对面阵列严整军威甚胜,当下不敢怠慢,赶紧回报王宗播,王宗播赶上几步,来在门前看时,也是吃惊,当即大喝一声:“尔等何人,竟敢堵了本帅的大门。”

对面阵列之中,一人高声笑道:“阁下想必是王宗播将军了?”

王宗播沉声答道:“真是本帅,你是何人?”

那人上前几步,来在阵前,一抱拳,高声说道:“某乃汉王帐下,侍卫中军统制周灿,见过王将军。”

王宗播厉声说道:“什么汉王,某家从未听过,你到底什么人,如何来在这里?”

周灿哈哈大笑:“王将军,你身处兴元,可是孤陋寡闻了,我家主公,乃是当今圣上嫡亲皇侄,受封汉王,领尚书令,天策长官。如今兴兵汉中,正要扫荡奸邪,匡扶社稷。久闻将军智勇双全,特来奉请将军,为朝廷出力!”

“如今这汉中,风州、三泉、勉县、阶州等地,均以归属我家主公,王宗诘自不量力,螳臂挡车,业已授首。”

“如今我大军进城,各营已被我军团团围住,至于将军这里,更是水泄不通,想要出去,只怕难于登天,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去何从,请将军思量!”

王宗播一边听,这心一边沉了下去,既然这厮说大军进城,东南两营又是杀声震天,那想必不假,看来王继昭定是这厮同党,否则绝无无声无息,大军就杀进城来的道理。

既然王继昭都降了,大军已经攻到兴元,想必王宗诘那厮定是凶多吉少了。

王宗诘,你这蠢货,不是一直说是山匪盗贼,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汉王和一支大军来,这下你丢了脑袋不要紧,可丢了汉中,你可把老子害死了。

王宗播脑子急转,这南边和东面,想必是已经杀开了,北面虽还没听到动静,可这些人既然连自家私人府邸都布置的这等严密,想必对北营肯定不会放手。今天这关,怕还真是不好过。

不管怎样,只要能杀到自家大营,就凭自家那五千精锐,翻盘即便不能,杀出城去想必问题不大,绝不可在此耽搁。

王宗播想到这里,大喝一声:“胡言乱语,岂能瞒的了本帅,秦成厚,休要管他,只管杀出去。”

秦成厚早已不耐,一听主将下令,当即虎吼一声,抡起铁枪,领着数十个兄弟就往外冲。

周灿冷笑一声,喝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得罪了!”

说吧,手一挥,身后数百名弓箭手,一起松手,雕翎箭疾如闪电,直奔府门而来,秦成厚轮枪在前,虽然挡住了部分,但这府门宽不过两丈,数百支箭齐飞而来,又哪里遮拦的住。刚冲出去的十几名亲卫,顿时翻倒了一半还多。秦成厚身上,也中了数箭。虽然不是要害,可也是疼的要命,秦成厚虽勇,可也不肯白白送死,眼看那些军士轮番张弓。知道再等片刻,自己一个手慢,怕也是要交代。赶紧舞着长枪,一面护住头脸,一面跳了回来。王宗播被箭雨一逼,也只好退回院内。亲卫们将大门紧紧闭上,这才稍松了口气。

这时,早有机灵的亲卫,跑到后面查看,只见后门那里,也是如此。赶紧跑过来,告知王宗播。王宗播暗骂一声,这厮们定是得了王继昭的提醒,才对自己如此的防范。

就在此时,北营方向,也是火起,传来对阵厮杀之声,王宗播更是着急,急忙唤过亲卫头目,备了盾牌等遮挡之物,以秦成厚为首,不顾一切杀出去再说。自己提了长枪,在中间策应。又派了二十多名亲卫,专门护卫妻儿家人。

安排已毕,王宗播大喝一声:“诸位,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说吧,长枪大展神威,已将府门击碎。数名勇士,一手拎刀,一手用盾护身,当先冲了出去,秦成厚怒睁独目,左手挎了长盾,单手执枪,连跳数步,已经冲在最前。王宗播大枪轮园,拨打漏过的羽箭,在亲卫们护卫之下,冲向对面阵列。

对面周灿,看这些人居然硬冲,不由冷笑连连,指挥弓箭手,或高或低,不停地攒射。这些亲卫,虽然有盾牌护体,但这要是不动,盾牌连成一体,躲在牌后,一般还真不好射中,可亲卫们却是要往前冲,盾牌护了上面,护不住下面,护住左面,护不住右面。前行不过十几步,已经倒下了几十个。秦成厚哪里管得这些,依然跳跃前来。

周灿骂道:“这厮真是悍勇,都中了这些,还能冲的动。”说吧,一伸手,从旁边取过长弓,搭上雕翎箭,双臂用力,拉的满满,瞧个破绽,将手一放,那箭如飞而去,直奔秦成厚。

秦成厚手舞盾牌上下遮挡,正往前冲,猛然间右臂一阵剧痛,手里已拿不住大枪,当啷一声,长枪掉在地上,看时,一直箭,正从大臂传个透,定在那里。秦成厚失了兵刃,又无法去捡,只得大叫一声,往后边退。

其他人眼看同伴死伤惨重,连秦成厚都退了回去,更是支持不住,只能凑在一块,一边遮挡,一边缓缓而退。

王宗播无奈,只好先回到院内,凭门而守,那周灿也不追赶,只是约束手下,小心准备,免得被王宗播钻了空子。

王宗播见对方不攻,心里着急,心道如是对方攻来,双方贴身混战,对方弓箭发不得威,说不定自己还真的好脱身,岂耐这厮们如此从容,居然只管阻拦,并不上前,倒让自己无计可施。

过了片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招,只能让人坚守前门,自己领人到后面冲杀,结果毫无二致,也是被射了回来。

有一军士想从墙上翻出去,刚漏了个头,就被一箭射在面门,当场毙命,众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宗播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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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节 天网恢恢困蛟龙

王宗播虽有智勇,但面对此局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己的亲卫的骁勇,王宗播心里有数,如在战阵之上,区区数十步的距离,自家亲卫一拥而上,就算伤亡稍重,但定能杀入阵中,形成混战之局。如此贴身肉搏,凭自己身手,自可领人杀出一条血路。

无奈前后府门狭窄,自己这边每次出战,能一下子出去的,最多不过十几个,其余的只能在后跟进。敌军数百弓箭手,封住区区数丈之地。自然是密不透风,如此下去,只怕到身边亲卫最后全都折损了,自己也无法迈出府门一步。

王宗播苦思无计,在院中来回徘徊。周灿的侍卫中军,只要王宗播这边不往外冲,也是严密戒备,巍然不动。远处火光闪动,这府门外面,有些被射倒在地的亲卫,一时未死,在那里不时*惨嚎。

王宗播平日,待这些亲卫如同子侄,甚是亲厚。如今看他们如此痛苦,自己却只能袖手旁观,着实心痛不已。再看身边勇士,也都恻然。王宗播长叹一声,对外高声喝道:“对面,某家纵然不降,帐下冲锋的勇士却是无罪,就请阁下送他们一个痛快吧!”

周灿回道:“这些都是忠勇之人,将军既然怜惜属下,何必让他们命丧于此,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主公仁厚,只要阁下不轻举妄动,尽管派人救治,周某定不加害!”

王宗播也不客气,高声道:“如此,多谢了”当下吩咐亲卫,弃了兵刃,空手缓步出去,将外面受伤的兄弟抬回来救治。

忙活半天,亲卫们将外面的兄弟都扛了进来,这前后冲出去的几十个亲卫,中了要害丧命的还真没几个。大多伤势都是在手足四肢,不能行动,只要包扎好了,止住血流,性命倒是无碍。

陈氏夫人虽是女流,却是毫无惧色,不嫌血污,指挥家内下人,寻来干净布帛,一齐动手,手忙脚乱的帮兄弟们拔出箭杆,包扎伤口。

将受伤的兄弟安置在厢房,王宗播寻思一下,对夫人说道:“敌军势大,如不能冲出去闯进大营,为夫今日将一败涂地。刀剑无眼,战阵凶危,一会厮杀,我怕难以顾到夫人。我看对面敌军,颇讲仁义,其意在我,当不会为难你等妇孺。”

“你等不必随我冲杀。只在这厢房静坐即可。如为夫冲出去,日后定当有见面之日,如为夫丧命,那也是天意,你好生抚养孩儿成人,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

“只是切记,日后耕读度日,切莫让孩子做官!”

陈氏听了,眼泪止不住滚滚而下,拜倒在地,泣道:“官人放心就是,如有不测,妾身粉身碎骨,也要保住许家血脉香火!官人万金之躯,千万保重!但有一线生机,切莫自弃!”

几个孩子也都流泪不止,幼子更是抱住王宗播嚎啕不止,王宗播将孩子抱起来,亲了一口,狠狠心,交给夫人抱了,一跺脚,快步来到院内。高声问道:“兄弟们,你们怕了吗?”

他身边的亲卫,都是血海尸场里滚出来的,早已看淡了生死,听主将发问,纷纷嚷道:“将军,不就是死吗?怕的不是好汉!”

王宗播狂笑一声,喝道:“不愧是我王宗播带出来勇士,既然不怕,我等再冲,不死不休!”

一边说着,捡起一面盾牌,右手持枪,当先向府门奔去,身后的亲卫,各执兵刃,紧紧跟上。刚一出门,周灿早已看到,高喝一声,羽箭已经飞了过来,王宗播用盾牌护住要害手舞铁枪,拨打雕翎箭。狂吼数声,已经前冲了十几步。身后的亲卫,趁了这个机会,已大部冲出府门。

周灿看了暗自佩服,王宗播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武艺高强,急忙招呼几位箭法精准的将佐,专门对付王宗播。

羽箭纷纷,王宗播身侧的亲卫,不断倒下,后面的人丝毫不惧,倒下一个,又扑上来一个。王宗播不管不顾,奋勇前冲,又进了十几步,周灿手下的将佐,觑出破绽,连珠箭发,射向王宗播下盘。

王宗播纵然神勇,毕竟一人力薄,当万难免漏一,眼看离军阵不过二十来步,正暗自欣喜,猛然间右腿一撞,一阵剧痛传来。王宗播一惊,手上略慢,瞬时间双腿之上,连中数箭,王宗播卒不及防,双腿一软,仰面便倒。

身后的亲卫,看自家主将受伤,一连扑上好几个,用手中盾牌和自家身体,遮护王宗播,后面的亲卫,拖了王宗播翻身就走。其余亲卫,挡在四周,将王宗播围在当中,快速回撤,饶是跑的快,可弓箭无情,足足折了近百人在外,才返回府内。

家人在厢房,早已看见,都跑了出来,陈氏抱住王宗播放声大哭。王宗播苦笑一声:“不必苦,皮肉之伤而已,死不了!”

陈氏见王宗播还能说话,这心里稍稍宽解,抹抹眼泪,赶紧唤过下人,为丈夫处置伤口,只见王宗播右大腿之上,一箭深入三寸,左腿数箭,也都箭箭见血。陈氏要拔出箭杆,手刚摸到箭杆,却是抖的厉害,赶紧放开,王宗播忍痛笑道:“夫人,抖着拔箭的郎中,为夫可是首次见到。罢了,你且让开,秦成厚,你来给某家拔箭!”

秦成厚多处有伤,虽能行动,却无力再战,尤其是那穿臂而过的一箭厉害,右手根本无法用力,听主将唤他,秦成厚答应一声,来到近前,一探左手,抓住箭杆,猛然用力一拔。王宗播大叫一声,看时,那箭头之上,足足挂下来半两血肉,伤口鲜血咕嘟咕嘟冒了出来。亲卫们都是有经验的,赶紧拿过布条,将伤口紧紧扎住。王宗播咬牙忍痛,让亲卫将箭都拔了,裹好伤口。

扫视周围,只有五十人不到,个个带伤。自己用力挣扎,却是无力站起。王宗播长叹一声,道:“罢了,今日之事,我已尽力,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静听周围动静,东城和南城,厮杀声已渐渐平息,唯有北城大营哪里,还不时有搏杀之音。王宗播暗道:“看来除了我的北营兵马还在抵抗,其他各部,已经或亡或降了。”

王宗播想的还真没错,这时报给汉王李煜的,确实都是好消息。

报来最早的,乃是韩庆。

韩庆得了王继昭的提点,一路领军前行,一路琢磨,等到了南城门,心里也有了定计。到了南城之下,韩庆唤过自家把守南城的哨都督,悄声吩咐了几句,最后道:“如能得手,某家为你报破营的首功”

那哨都督笑的眼都合不上,道:“韩指挥,你就放心吧,某正担心苦守城门劳而无功呢,有大人吩咐,那某家也能上去厮杀一番,首功不首功的无所谓,你老人家肯定不会让咱空手就是了。”

韩庆笑骂道:“你这厮,还要敲砖订脚的,韩某既然说了,自然照办,快去!快去!”

那都督笑嘻嘻的行个礼,马上点了两个都的军士,摆好了队伍,大摇大摆直奔南营,到了营门,值守的蜀军哨兵,远远看到一队军兵行来,赶紧高喝:“什么人?站住!”

那哨都督也不停步,一边走一边骂道:“瞎喊什么,老子乃是王大人帐下,奉令巡营,搜查奸细。赶紧打开营门”

那哨兵喊道:“王大人?那个王大人?”

哨都督喝骂一声:“你这厮,除了王继昭王大人,还有那个王大人!”

这值守的哨兵,乃是今日守城那一营的人,原本这营门,该另一营值守,可是自家上头的将佐,都被王继昭扣了起来,这能做主的,一个都没回来。另一营的校尉,趁机欺负人,将这活派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一肚子的怨气,除了这个哨兵还算忠于职守,其他人,都是靠在一边睡觉,带班的伍长正在做着春梦,被对话声吵醒,正不耐烦,听见后面的几句,低声骂道:“你这厮,哪来那么多事,让开门就开门好了,咱们校尉都被王大人捆了,你还敢抗令不成?”

又对外面喊了一声:“大人,你等着,我们给你开门。”

一边喊,一边踢起手下的军兵,轰着大家去开营门。

那哨都督走到营门外,等了片刻,里面几个人踢踢踏踏,将营门拉开。

里面的人正在拉门,外面的军士们已等得不耐烦,蜂拥而上,将大门推园。哨都督手执钢刀,沉声问道:“刚才是哪个答话?”

伍长赶紧凑上前,赔笑道:“大人莫生气,这厮生的很,小的是带班的伍长,一会我好好教训他!”

哨都督一瞪眼,骂道:“奶奶的,我看这小子就是奸细,你也不是好人,来呀,都给我捆了,一会好好审审”

旁边的军士,顿时扑了上来,将几个人放翻在地,顺手堵了嘴捆好,拉到一边。哨都督笑道:“好了,兄弟们,给我把这屋子瞭楼点了,给韩大人发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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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节 还是马军跑的快

韩庆领兵在后,牵马而行,待看到火起,吆喝一声,翻身上马,点着火把,直奔南营,到的营内,部下马军,将火把乱扔,点着无数营房,蜀军睡梦之中惊醒,纷纷外逃,韩庆马军驰骋往来,但有军兵手执兵刃的,尽皆斩杀,一边冲突,一面大喊:“跪地者免死!”

这南营之内,将佐被抓的那一营,初时最乱,军兵们被火所逼,手忙脚乱的跑出屋来,却遇到这般杀神,只吓得到处乱窜,待听到喊声,这次明白有敌偷营,这些人都是普通军兵,没人出头组织,谁肯拼命,看到马军如狼似虎的冲过来,都纷纷躲在一旁,跪倒在地,不敢稍动。

马军看这些人老实,也不停留,直接呼啸而过。这一部过去,那一部又来,这军兵胆战心惊,都是抱头跪倒在地。乖乖的听令。

另一营蜀军,上下头目齐全,事变一起,初时乱了一下,随后各级将佐,纷纷约束手下,集合对敌。只是这人少了没用,大队马军冲过来,人如龙,马如虎,浩浩荡荡,几十上百人的步卒,哪里挡得住,片刻功夫,就被杀散。更有几队人马,主将正在指手画脚的调度,旁边的将佐却是暴起发难,将上司刺死。人马自然大乱,这些将佐,带了亲卫,都是臂缠白巾,弹压着军卒丢下兵刃,到墙边跪倒。

那些马军,看到这些将佐亲卫,手举火把,臂缠白巾,知道那是自己人,自然绕过,快马奔驰,只管找不服的厮杀。

火光照耀之中,韩庆等人如同凶神恶煞,只要看到没标记又敢站着的军卒,就是一刀砍去,渐渐的,敢于抵抗的将佐和军卒越来越少,其余的军卒和头目都瞧出便宜,只要投降跪地,那是性命无碍的。反正看不到自家上司,纷纷有样学样,抱头跪地。

仅仅两刻的功夫,满营之中,再无一人抵抗,除了有暗号的内应,这盈利的人再也没人站着,韩庆快马奔驰之中,将两哨马军,调出营外待令,自己勒住战马,用长枪一指一位内应将佐,喊道:“这位兄弟,请过来说话!”

那将佐生怕误会,将兵刃扔了,举着火把来在韩庆马前,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韩庆一拱手,笑道:“兄弟一家人,切莫客气。在下韩庆,乃是汉王帐下侍卫中军马营指挥使,如今这一营军卒,都已降服,兄弟可带领手下,联络内应的所有兄弟,将这些军卒归拢,好生抚慰,。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那将佐应声答道:“在下明白,大人你瞧好吧。”说着,转身而去,将那些内应们招呼在一起,集合军卒,空手列队,整好一队,派一两个人带着,到大营的操场,一排排的坐下。一边集合一边点数,到最后,那人来在韩庆马前,回道:“大人,一共降卒两千二百二十五名。内应的兄弟,是一百八十多位。请大人示下。”

韩庆呵呵呵笑着道:“兄弟办事,真有章法。”说着,令人唤过赚门的哨都督,那都督到了韩庆这里,很是欣喜。不过是骗个门,放放火而已,就得了首功,看了这位韩指挥真是自己的福星呀!

韩庆笑道:“首功是你的,可也不能便宜了你!我先任你为南营指挥使,这位兄弟为副指挥使,这些人都交给你了,我去别处支援,你好好看着,该灭火灭火,该造饭造饭,只要这波人好好的,别出了乱子就行。外面我给你留下一哨马军,远远地待着,万一有事,也可照应一二。”

那哨都督呵呵笑着:“大人,你就空口封吧,还指挥使呢,我就是个临时牢头罢了,你尽管放心,这里交给我了。”

韩庆又叮嘱了一番,听东城那边杀声正急,这才带了马军,呼啸而去。

王通那里,却是打的胶着了。

王通调齐了北城和东城的部下,合在一块,也不过是一千多人,这一夜月光甚好,走到不远处,已经被东营的哨兵发现,王通也是打着王继昭的旗号赚门,但这营门的守兵,虽然应对的客气,但执意不肯开门,非要请示上司。

王通有心等待,正在这时,南营那边,大火就烧了起来,蜀军也不是傻子,情知有变,赶紧通报上司,王通明白,南营动手了,这边想赚开营门是不可能了,再等下去,敌军集合起来,那才是更糟,当即挥军强攻。

这营门之处,虽然有所警觉,毕竟人少,王通攻进来还算顺利,但这稍一耽搁,东营内的两部人马,已经集合了一大半。这些军兵,也是王宗诘直管的手下,战力颇强,两军对垒,虽然仓促集合,但也是训练精熟的老军,人数又多,对阵厮杀,并不落下风。

王通这一部人马,组建操训不过一月,上下之间,虽已捏合成型,但毕竟时日尚短,枪林箭雨之下,这些军卒难免又捡起过去征战的老习惯,勇猛厮杀之时,却保持不住队列,双方搅在一块,成了混战之局。

皇甫仁在营内,空自着急,却不敢大举出动。他虽然已经掌握这部兵马,但毕竟只是笼络住了将佐,至于那些军兵,可是毫不知情。这将佐们刚刚投效,真要率军出去,和自家人厮杀,万一控制不住,那可麻烦大了。所以皇甫仁严令投效的将佐,一律约束队伍,不得妄动。自己带了百十名可靠的军兵,从背后杀了过去。

那两部人马,一直派人向这边联络,要他们出营作战。无奈来一个被斩一个。两部的人马,一边和王通对阵,一边也是纳闷,不知这边怎么回事。

皇甫仁到了近前,大喝一声,领军杀入,那带队的校尉,正在后面指挥,猝不及防,被砍到在地,皇甫仁也顾不得其他,大刀轮园,且战且进,这蜀军正自和王通苦战,哪里知道后面有老虎来了,顿时被皇甫仁冲开阵列,杀了出去。

王通所部,看敌军纷乱,士气大涨,两相冲突,将蜀军切为两部。另一位带队的蜀军校尉,起的火冒三丈,赶紧调了自家亲信,往中间冲杀,试图弥合阵列。正在这时,东营大门外火把串串,一大队马军疾奔而来。

王通偷空看时,正是自家侍卫中军的黄色龙旗,王通大喜,急忙率部往两侧闪开,韩庆一马当先,也不招呼,大批的马队,直接就撞了过去。

和王通对阵的蜀军,正自苦斗,原先的对手却突然纷纷跳开,躲了开去,这些蜀军虽看到马军,但见敌手躲开,还以为是自家援兵,刚刚松了口气,韩庆就冲了过来,韩庆这条枪轮开了,人借马力,马助人威,挡在面前的蜀军哪里躲得开,顿时骨断筋折,枪扎马踏,躺倒一片,后面跟进的马军军卒,钢刀横扫,只要碰上,非死即伤。片刻功夫,已经被杀透了阵列。

韩庆正杀的痛快,眼前一空,已经冲到敌军阵后,韩庆将马远远兜个大圈,吆喝声中,将马队分为两部,又领军从左右卷了回去。

蜀军和王通正面对敌,也不过是堪堪抵住,被韩庆从背后一搅,当时乱了阵脚,这骑兵,如遇上严整的队列,正面冲突,一旦被缠住,还真占不了什么便宜。可蜀军此时一乱,正好给韩庆施威,韩庆带马军,只是在蜀军队里横搅,绝不停留,片刻之间,已经杀了个三进三出。

蜀军当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声,“败了,败了!”蜀军大阵瞬间崩溃,军兵四散而逃。韩庆的马军,追在后面,一面挥刀猛砍,一面高喝:“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大营之中,能有多大地方,蜀军溃卒被赶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纷纷扔了兵刃投降。

韩庆见大局已定,这才领了马军,转到营门左近,勒住战马。王通之军,一哨为单位,整队上前,收缴兵刃,圈点俘虏。王通这才有空,来到韩庆马前。

韩庆赶紧跳下马来,行礼见过,王通笑道:“如非韩兄弟相助,怕是王某今日还真不好过!”

韩庆笑嘻嘻的道:“王统制客气了,都是为主公出力,说什么相助不相助的,王统制以少敌多,原是不易。”

皇甫仁在旁,甚是尴尬,道:“王统制,都是皇甫无能,不敢拉出投效的汉中军相助,倒让统制吃了亏!”

王通拉住皇甫仁,笑道:“皇甫兄弟说哪里话,这幸亏是兄弟稳住了那部人马,这要是全营的蜀军都来,怕我只能抱头鼠窜了,无论如何,招降两千余众,都是大功一件!”

皇甫仁还要请罪,王通又道:“皇甫兄弟,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你我还需办正事!”

皇甫仁也是个爽快人,当即道:“请统制吩咐!”

王通道:“你速去后面,吩咐那些投效的将佐,安抚好手下,整队集合待令。有妄动者杀无赦。待我清点好这边俘虏,自有安排!”

皇甫仁答应一声,领人飞快的去了。王通又对韩庆道:“韩指挥,今日连战两场,着实辛苦,只是眼下还不能休息,你速带马军,前往北营,为周统制压阵。”

韩庆领兵去了,王通这里,也有了数,此战自家损伤三百有余,共斩首六百有余,俘虏一千二百多人。王通令人,通报主公和西城的王继昭,并派赵宝树,带了两哨人马,赶往北营,相助黄石。自己前去寻找皇甫仁,安抚投效的汉中军。
————

第一百零九节 故人之子的到来

王继昭在西城门,正自等得焦急,得了王通的通报,心中大定,对李二虎笑道:“王统制那里得胜,则全局无忧了。”

李二虎空等了半夜,别处厮杀拼命,自己却捞不着仗大,正自窝火的不行,见王继昭还在那里笑,李二虎闷道:“你是无忧了,我可惨了,这一场大仗,我只陪你坐着,岂不是让兄弟们笑到死!”

王继昭哈哈大笑:“怎么让你干坐,两处胜局已定,你这预备的兵马自然要出动了,速去带队,领兵增援黄统制,务必将北营大军困死,绝不能放走一个。我去主公哪里看看”

李二虎一听,招呼都不打一个,扭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兄弟们,跟我来”

李二虎的一营兵,都让李二虎**的愣愣呼呼的,这歇了半夜闷的要死,一听李二虎招呼,呼啦啦的全都有了精神,全营拉开了队列,跑步去增援黄石。

王继昭带了自己的亲卫,直奔王宗播的府邸。见了李煜,王继昭笑道:“恭喜主公,南营和东营大局已定。主公这里如何?”

李煜微微笑着,道:“参军布置,自然无差,北营如何?”

王继昭回道:“北营尚无回报,韩庆两哨马军,已经前去增援周宝,李二虎一营和赵宝树两哨人马,前去增援黄石,我军料敌在先,这两团又是能战,王宗播之军虽然善战,怕是也占不了便宜”

李煜点点头,道:“北营之军,只要堵住就好。只要多了东南两营,时间越久,对我愈是有利。王参军,王宗播这里,已无大碍,我给你调出三哨人马,前去北营,策应周黄两位,传我的军令,不可冒进,避免伤亡,只要堵住即可”

王继昭大声应了,当即从周灿这里带走一哨人马,绕路笨王宗播府邸后门。

李煜回身看着罗隐:“罗长史,你看王宗播此人如何?”

罗隐拱手答道:“果然是勇将,名不虚传!”

李煜笑看华安,华安一拱手:“主公,属下曾听先父讲过,王宗播智勇双全,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煜呵呵一笑,道:“令尊果然高明,看人甚准!”

罗隐问道:“主公晓得此人?”

“略知一二,此人为人忠勇,沉毅有谋,本不是王建嫡系,初投王建时,差点被杀,幸亏王宗弼保举,才给予任用,虽被收为义子,却始终不甚得志,杀敌冲前,受赏在后,只是此人很是知机,不争不怨,善于保身,才不似华郡王那般为人所忌!”

罗隐登时明白了,笑道:“我说主公怎么偏偏要调两营人马前来围住,原来主公早有招纳之意!”

李煜微微一笑,道:“确有此意,只是要看机缘,如果适才一箭射死了,那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火候差不多了!”

罗隐当即请令:“主公,罗某走上一遭如何?”

李煜摇摇头,对华安道:“华卿,令尊与王宗播很是相得,不知华卿可愿一往?”

华安慨然答道:“故所愿尔!”

李煜大喜,对罗隐道:“罗长史,你且指点华卿一二!”

罗隐得令,立刻拉了华安到旁边,两人嘀咕了许久,华安对罗隐深施一礼,谢过罗隐指点,才来到李煜面前,道:“主公,属下去了!”

李煜笑盈盈的,道:“华卿,形势比人强,那王宗播是个聪明人,华卿只要善言相劝,定可大功告成!”

华安点头称是,转身而去。

王宗播斜靠在墙上,抬头看天,那月西斜,却依然明亮的很,周围星光被月光所掩,俱都暗淡,王宗播看了半天,也不知那颗是自己的将星,啥时候会突然陨落。周围的人看王宗播出神,不知他想些什么,也都不敢言语。只有陈氏夫人和抱着幼儿不时缀泣。

正在这时,府外一人高声说道:“故人之子华安,求见许世叔!”

众人一惊,往外看时,只见一青年,长衣飘飘,头戴青巾,站在府门之外,执礼甚恭。

一卫士受伤,正靠在墙上忍痛,这华安一喊,他受惊一动,拉动了伤口,不由焦躁,开口斥道:“哪里来的酸书生!这里正自打仗,哪有什么许世叔,快快滚了,惹火了老子,一刀将你砍了!”

王宗播赶紧低声喝道:“住嘴,好没有规矩,老子还没死,那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说罢,强忍疼痛,高声喊道:“兵凶战危,阁下既能来在府门,想必和某家对手乃是一家,道不同不相与谋,见也无益,阁下请回吧!”

华安又施一礼,径直应道:“世叔人称虎将,大军冲杀尚且不惧,奈何怕见我这残疾之人?难道小侄这文弱之躯,还胜于刀枪剑戟不成?”

王宗播哈哈大笑,高声道:“阁下利口,难道阁下就不怕来的去不得?”

华安呵呵轻笑,坚声道:“世叔说笑了,有道是刀剑虽利,难斩无罪之人,世叔岂是妄杀之人!况且小侄前日,已是九死一生。也算是刀剑丛中闯荡过一番,为了世叔,纵然再死上一回,又有何惧!”

王宗播略略沉吟,道:“如此,请进!”

华安迈步,从从容容,走进府来,对那些呲牙瞪目的亲卫看都不看,直接走到王宗播面前,对着王宗播和陈氏,再施一礼,轻道:“华安见过世叔,夫人!”

陈氏放下幼儿,还了半礼。王宗播靠在墙上,上下打量一番,苦笑道:“两年不见,贤侄风采更胜往昔。你可是要劝我归降?”

华安应道:“正是要救世叔全家性命!”

王宗播微微有气,道:“贤侄好大的口气,我与令尊,惺惺相惜,我心他知,他意我明,如令尊在此,定不会出此言辱我!”

华安轻轻一笑,道:“许世叔为人,先父在家,也曾夸赞不已,小侄也是敬佩的很,小侄不过实话实说,怎敢伤辱世叔!”

“实话实说,好一个实话实说!依你之见,某已走投无路了不成?”

华安慢声答道:“世叔,你乃是聪明人,以世叔之见,这兴元城世叔可还守得住?”

王宗播思索片刻,道:“如某在营,或可率军而退,这城是守不住了!况我被困于此,某的兵马,群龙无首,只怕也要全军覆没。”

华安又道:“以世叔之勇,尚无法出府一步,这区区数十伤残之众,可能保的世叔平安,兴元府内还有何人能救世叔出险?”

王宗播黯然答道:“嘿嘿,某尚且不能杀出去,这些人只怕也只有丢命的份!”

华安仍是问道:“敢问世叔,如侄儿保的世叔安然离开,世叔转回成都,又将如何?可能在领兵上阵?”

王宗播苦笑“贤侄,你岂不知蜀王为人,丢了兴元府,世叔如安然脱身,回到成都,也是死路一条,哪里还能领兵上阵!”

“即使如此,世叔作何打算?”

王宗播看看左右,再看看妻儿,长叹一声,道:“为今之计,某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一败,无力回天,唯死而已。”

说着,一摆手,截住华安,声音转而高昂,慨然道:“贤侄休要再说,某自负忠勇,岂能贪生怕死,做个投降将军!”

华安点点头,道:“世叔忠勇,何人不知,只是今日一死,只怕旁人看来,世叔不过是糊里糊涂的送命,算不得什么忠臣义士!”

王宗播愤然而起,喝道:“贤侄,你这话是何意?”

华安昂然答道:“世叔,如今大唐天子在位,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忠于天子,死于王事,当然是忠勇烈士。世叔如今,为了王建一己之私,轻抛头颅,滥撒热血,小侄愚钝,敢问世叔,忠在哪里?义在何方!”

王宗播强言辩道:“蜀王乃是天子册封一方藩镇大将,某家受蜀王所托,镇守兴元,失土辱职,死于征战,自然算得上忠于朝廷,没于王事!”

华安仰首大笑,道:“世叔欺我年幼么?王建此人,原不过一个小小军头,桀骜不驯,领兵作乱,先抢利州,后攻西蜀,何曾为朝廷效过半分力?所谓朝廷封赏,不过是形势所逼,王建何曾将朝廷放在眼里!天下明眼之人,那个不知道这藩镇重将,乃是朝廷之敌!”

王宗播岂能不知道这个,只是如今这天下英雄,都看朝廷是日薄西山,有心辅佐明主,攻略天下,建功立业而已。王宗播以忠勇自许,华安话挑明说出来,这还真不好应对。

王宗播默然许久,才道:“贤侄,天下大势如此,非某之罪也。有道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蜀王待人宽厚,某不能背之!”

华安听了,愤然狂笑:“哈哈哈,世叔,蜀王待人宽厚?世叔请看!”

说着,扬起手,露出一截断臂,“蜀王待人不宽厚!先父又怎么会功高遭忌,被活活勒死在弄臣之手!待人不宽厚,我华家老小又怎会远配金州!待人不宽厚,又怎会暗地派兵,化妆追杀,我华家上下数十口,押送的五十名军士,又怎会死伤累累。如不是义士相救,小侄哪里仅是断了一臂,成了废人苟活至今!”

“世叔,这就是你所说待人宽厚蜀王所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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