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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洪忠佩:透过古树的光影

古树簇拥的秀拱桥,跨于岚山庙溪上,宛如叠印在察关水口的一轮满月。渐渐地,桥身单拱的弧度,随着天光的变化,那轮满月也在变幻,粼粼波光,似是映着天穹中的月亮星辰。月亮,是村庄的容器。透过这轮满月,依次显现的是石堨、溪流、田园,还有村舍。

清溪流淌的水口,察关村的门户。香樟、苦槠、枫香、栎树,苍翠与绛红橘红参差交织,枝丫斜逸,给粉墙黛瓦的村舍镀上了一抹明艳。在村人的心目中,水口长了百年千年的古树,是活着的神灵。而桥头的桥亭、文昌阁,才是村庄千年时光的延展。倚路的桥亭,砖墙,鳞瓦,空地上堆着禾戽风谷车等农具。文昌阁呢,墙体斑驳,门板裂隙,仿佛风中还回荡着诗词的唱和。

拱秀的桥名,是后人源于察关水口的环境意境。我更喜欢的,是它的初名——祭酒桥。古时,祭酒曾作为官名被人们知晓,而祭酒桥的捐资倡建者詹叔义,他于南宋绍兴年间任金华太守,后辞官归故里主持建桥修亭,至于拱桥和桥亭均以祭酒冠名,应是村人对长者的尊重。

岚山庙溪,是耸峙的浙源山挤出来的。而村庄朝着的前山,便是森林自然保护区。溪水绕着村庄,就缓了,浅浅的,清清澈澈,石斑、白鲦、鳑鲏,一阵阵地追逐游弋。白鹭漫步水草边,羽白腿长,伺机觅食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悠然、灵动。树荫下,石壁底,汪着一幽深潭,凫水鸡调皮得很,忽儿游于水面,忽儿潜于水底,转瞬间,又不见了踪影。

岸边青石板的小径,是通往水口密境的辅垫,而古树成林,高耸,浓密,却成了环境的渲染。沿着林荫中的青石板路一径走,可以通往高湖山白云古刹,也可去往“吴楚分源”的浙岭。

能够生活在这样的村庄,我是羡慕的。察关的荣誉村民大华则是最为人羡慕的那个人,他是南昌人,十多年前来到察关,看中了村庄的自然环境,进山入坞种菊。菊花是李时珍记载可蔬、可啜、可饵、可药的“群芳之上品”,当大华发现历史上的贡菊,也就是菊中上品——皇菊,原产地在婺源的时候,就结下了“奇花”之缘。于是,察关的许多村民纷纷跟随他,成了种花的花农。

那天是立冬,大华与我约好去察关赏菊,却在村中遇到村民在忙着打麻糍——饭甑里刚蒸出锅的糯米饭,趁着热气倒入石臼,你一锤我一锤。出臼的麻糍,首先要敬土地神,这是村民庆祝丰收,感恩大地的方式。

村庄周围的稻田已经收场了,留下的只有禾兜,以及田野的空旷。唯独,从六亩碣到西冲坞,绽放的皇菊一层层叠起,俨如奔涌的烈焰。再往上,是山脊逶迤的线条,还有蓝天白云。我所看到察关的田园山野,正在开启一场花田喜事。

午后,秀拱桥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采花的花农,她们或提篮,或挑筐,满篮满筐的皇菊,仿佛盈着一路的喜气。头扎蝴蝶结的小女孩,手中举着一朵皇菊,像举着纸折的风车一样追着飘飞的落叶在奔跑。我站在千年的香樟树下,抬头看到了天空的镂雕,枝丫如夔龙,叶子若浮云,层次分明。攀援在树干的络石藤、木莲,缠绕,蔓延,增加了树身的苍劲与质感。那一缕缕的阳光,从树冠上落了下来,光影投在地上,飘忽、斑斓、梦幻,仿佛是察关村千年时光揉碎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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