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水葬
“哎！哎！”道士连叹两声，拿着桃木剑敲了敲地砖，又返回去拿来一张黄纸，在水里沾了两沾，又回了来：“若是不信，用这符纸贴上片刻，黄纸泛红既是妖物！”
水娘心中无鬼，但总归是妇道人家，遇到这事还是有些怕的，也不敢去碰那来历不明的黄纸。
“水娘，水娘，没事…咱们贴上少许时候，让道长消了疑心可好？”谢恒抱着水娘安抚几声，等到水娘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握着她的手，接过道长手中的符纸，轻轻贴在女子手背上。
贴上没几秒的时间，一张黄纸被刺目的红侵染了一大块的面积，还有扩散的趋势。
“啊！”水娘吓得一甩手，将贴着的符纸甩了下去，连谢恒抓握着的手也一同甩开来。
等缓了两秒，她才后怕似的看向呆楞住的谢恒：“相，相公，我不是….”
谢恒随着水娘靠近他的步子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未能褪下的惊惧让水娘心下一冷。
“谢先生，还希望你能不要插手，此等大妖，实在是难以对付。”老道士上前一步，提着桃木剑拦在两人之间。
跟着侍奉的小道士也拿着佛珠护在谢恒身前，严正以待。
另外一个老道士则是拿着符纸在一旁念念有词。
“我，我没有杀婆婆，不是我！相公，你信我，我怎么可能….”水娘眼眶红了，心中的慌乱让她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说不出口，无助地望着朝夕相处两年的丈夫，泪水径直落了下来。
谢恒此前从未忍心让水娘遭受委屈，更何况是让她落泪。此刻见到水娘流泪，不禁慌了手脚，想上前安抚的时候却被老道士拦了下来。
“谢先生，妖物大多擅长迷惑人心智，借此来降低亲近之人的警惕性…..”老道士说一半留一半，却也点出了谢氏被害的意思。
谢恒还是忍着心痛停了脚步，挣扎犹豫几番，还是朝老道人说：“水娘必定不是妖物，也不可能害死母亲。”
老道人偏头扫了他一眼，咧嘴笑了一声：“谢小先生，我们敬您是读书人，便和您说清楚些。”
“这妖物可不是你娘子，不过是侵占了这小娘子躯体的妖物，所释放的妖气能不知不觉夺走人的生气，借此来修行….”
老道士还未说完，向来重礼仪的谢恒着急地打断了他：“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赶走这妖物？”
两个老道士相视一眼，忽然笑了：“当然是有的。”
按照道士的要求，先给水娘绑了起来，不至于让她逃了去。
水娘和谢氏的棺材被一起锁在了大堂内，昏暗地被束缚的感觉让水娘一度感到绝望，但她哭了许久，此刻已经很是累了。
不知不觉便靠着黑木棺材昏睡了过去。
夜间，水娘感知到自己似乎被松了绑，还以为是谢恒来救她，却没想到见到的却是那两个老道士。
“你，你们——”还没说两句，水娘便被人捂住了嘴。
“小娘子可别叫唤，你那相公听话得很，老早地就带着谢家老东西出了去。”面前的老道士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水娘，开始上手褪去她的衣物：“咱们现在就来做法，哈哈哈哈哈。”
“你们可快些点，我还等着…”后面捂住水娘嘴的男人是那个侍奉的小道士的声音，有个硬物直接顶住了水娘的后背。
被钳制的水娘无声地落泪，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凌辱，指甲嵌入手心，掐得流血。
她咬舌自尽的想法被看透，他们直接卸了她的下巴。
一次又一次被迫接受，水娘恨得双目都要瞪出血来。
等人走了，她被整理好了衣物，重新绑好放在地上。
整整一晚上她都没有合眼，第一次有了那么强烈的恨意，甚至有想要杀了他们的冲动。
为什么谢恒不来救她？
把自己交给这些人，会是丈夫的提议吗？
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这也可以忍让退步？
接连的三日，谢恒没来看过她一次。
她瘦弱得几乎站不稳，双目无神，连以往好看的面容也都枯瘦得不成人样。
精神和身体上的折磨让她一度在崩溃与疯狂的边缘挣扎。
三日后，水娘是被几个人一起架出大堂的。
门外回来的谢恒也瘦了许多，看着水娘的目光充满了挣扎。
片刻，谢恒还是上前来，搀住了水娘。
水娘浑身没有力气，倒在谢恒的怀里，被他的气味包围的时候，好不容易才放松了下来。
“为什么…”谢恒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为什么连爹，你也不放过？”
水娘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可她看到谢恒哭了。
肩膀都在隐忍着颤抖。
“谢小先生，是你自己说要为爹娘报仇我们这才…”老道士上前，暗示了谢恒一声。
谢恒咬牙，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泪水，扶着水娘小心翼翼往前走：“这是自然。”
扶着水娘来到湖边，这里早已经围满了村里人。
水娘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听不太清人们再说些什么，却能很清晰的听见旁边的男人，颤抖着声线低声问她。
“你把水娘还给我好不好，吃了我的魂魄也好，附上我的身体也好…..”停顿了一下，谢恒压抑着胸腔的愤怒和悲伤：“为什么，连水娘的家里人也要杀….”
水娘身体忽然猛地抽搐了几下，腿脚更是完全失去了支撑的力气，直接从谢恒的怀里摔倒在地。
“水，水娘？”谢恒连忙扶起她来，看着她，然后转头对着老道士喊：“道士，道士你看是不是我家娘子回来了！”
老道士摸着胡子上前，像模像样的拿着桃木剑在水娘肩上拍打两下，叹气摇了摇头：“那妖物早就吞噬了小娘子的魂魄，此刻被困在这躯体里无法出来，小先生若是要报仇最好是现在。再晚些时候，小娘子与两家爹娘可就白白被害了啊。”
谢恒动作一顿，艰难的扯起嘴唇：“是，是啊，我不能让我的水娘白死….”
说着，抱起水娘放进一边藤制的笼子里，动作还是下意识的轻柔，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悲伤。
等谢恒退开，几个高大的村民抬起笼子，放到小船上，用力一推——
小舟顺着风飘向了湖中央。
舟上有几个窟窿，湖水争先恐后的进到小舟里，渐渐带沉了舟上的人。
快要完全下沉了的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横冲直撞的撞进了人群，不管不顾直接冲进了湖水里，朝着水娘的方向游去。
可水娘已经在往下沉了。
小乞丐一头扎进水里，也不见了身影。
谢恒松了一口气，咬牙离去。
其他看戏的也逐渐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