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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湖南炎陵诗人玉珍,它们腐烂得如此宁静

诗歌选读 | 湖南炎陵诗人玉珍,它们腐烂得如此宁静

玉珍,1990年生于湖南炎陵。作品散见《人民文学》《青年文学》《长江文艺》《十月》《南方文学》等,参加诗刊社第30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喧嚣与孤独》《数星星的人》,曾获第一届人民文学诗歌奖年度新锐奖,第六届张坚诗歌奖年度新锐奖,第二届小众年度诗人奖。

阳光照耀

我现在体会到了阳光的珍贵

过去只觉得理所当然

那些白菜比我更理解光的内心

民工们坐在脚手架或地上晒太阳

像一片悬在建筑体系上的叶子

要理解太阳就得去非常阴暗的地方

那些黑色的新世纪作坊,鲜花和

苦命人卖命的地方,没有什么政治

能带给他们公平,但阳光可以

阳光照不到很低的地方,他们就走出来

去主动拥抱阳光

是太阳使他们理解爱还是差距与温度?

这里面难道没有孤独?

他们从哪儿学会这博大的忍耐

阳光,还是爱?

我确信保那些朴素的卖力人

早从中感到了阳光的胸怀

他们在烈日下平静地享受阳光,

像一粒金桔,纯真,知足

现在感到了我与太阳的关系

过去它热烈,纯真,非常遥远

我以为我能征服太阳这种东西

但现在它是我的皮肤

我终于宁静地坐下来让它照耀我

纯 真

在这个三流城市飘荡着一流的清甜寂静

而无名的村庄世代纯真

用赤脚与他们的野花聊天

一种夜晚

在一棵松树下松香开始表达

气味萦绕着使我想起一团火

口红的颜色,黑暗中张开说话,然后是

铁做的装满小块松柴的火笼,

火柴划亮,用温柔焰色烤熟松的香味

一篮子火,移动着进入黑暗中,我的父亲

一个文雅清秀的工人,晚饭后穿上皮靴

带着火笼去田野上捉泥鳅。一团火移动着

像要退隐,极端的黑使焰色神秘永恒,

空气中飘出松油之香,来自于干烈的松心

和松的情感,燃烧着,忠诚又激动

极其蓝色的夜上头全是星星,而他们

对话,松与星,田野与我的父亲

彼此相互照应,心知肚明

星子是没完没了的,你无法穷尽

它照亮山中幽居的秘密,黑色,

蓝色,黄色,或无色,我一定看到过别的

从没法表达的神之一瞬,穿过黑暗而荡过去

充满我凝视星辰的感情,

我听到那时的三四月呼吸,山峦的经脉

从地面运输着秘语,而风吹着,

使荒原幽谷的香气交换融合。

春天里世界的味道,在那儿铭记至现在,

与颜色长成皮肤里的我,心灵里的我,

另一个,松香与漆黑的我,那夜中

远去的火焰,晴朗的天际蛙鸣清朗

再不可能消失了。但它又折磨我,

一片火焰与星群的墓碑,数年与

一瞬的精灵之梦的回魂,成为

远去故事的泪水,我因为多情而承受

这一切,如果不回想它就远去吗?

如果我遗忘火焰就熄灭吗?

当我的父亲从田野上归来,展示着

他与火焰铁钳收获的战利品,要为我们

做一道鲜美的泥鳅豆腐汤,那些泥鳅与小鱼

从睡梦中醒来,它们仿佛现在才醒来!

二十年后!而不再属于一种成果,

成果已经是我,我成为被虏获的时间的战利

我是黑夜中闭眼睡觉的泥鳅,伟大的星空

送我去火焰中死亡

消失的东西全来到我的身上,

我像个幽魂荡在这儿

没谁能将我从这美丽的酸楚中解脱,

那事物使我成为它们,

我怎么能够承受那么多呢?

火焰早已经熄灭,松柴早已经燃尽

一切都结束了,但在我这儿开始。

天空仍照着我,水田的白光彻夜亮着,

像漆黑彻夜漆黑着。失去的重新存在着

比一切苦难更合理存在着

你不知我现在又站在门口,

那些事开始爬上这儿的空气,

漆黑的漆黑,洁白的洁白,

死去的结结实实地沉默了

风带来松香与蛙鸣,带来火焰又使它消失

我不知一切如何从这儿开始

不知它如何结束如何永恒如斯

漆 黑

一颗滴答叫的钟心

融化了夜

到处是南方,但不是坐标系里的南方

树的气味在蔓延:夜的气味

蚊帐与玻璃杯被手触摸到,声音发出在

不存在的地方

柔软的——迅速撤回的颜色

被光的消失吓退。所有人的

中央眼睛。被漆黑吓退

脸在夜盲中显现出样子,记忆的而不是

看到的样子

站在无意识当中我漆黑一团

将世界放空。

那时我还在宁静的乡村老家

夜深了我关掉电灯,完全的漆黑

扑过来。世界迅速没了,我大叫

——漆黑无动于衷

人走进这儿被抹去

像空气散开而声音是我们的风

风是漆黑的,想象力从内在发出它的光

巨大的无色,被漆黑撤回它的空洞

黑色还没显形。婴儿抚摸着

柔软的水,婴儿的柔软一片漆黑

灯关了,我也是漆黑

在漆黑中坐着我,空白一团纯真一团

现在我不存在

杏坐在那儿,纯真,胆大

一层皮包裹它体内北方的光

直至腐烂掉天才的色彩憔悴出皱纹

当它们脱下包裹纸晶莹地滚动

那清丽绝伦完全不谙世事,从北到南穿过时间

在这儿建立浓烈金字塔

昏暗中纯真立体如马蒂斯

酸甜的上帝颜料,圆形颗粒状巴赫

李白的酒味烈性果实,放了三天才酸甜怡人

现在是最好吃的时候,皮上的雀斑

使它活灵活现,夜的暗蓝色为它而涌动

几年前北京的秋天,我与朋友们穿过一个园林

穿过法梧,杨柳,黑白天鹅和人工湖

枫叶与紫花丛中杏果堆积成一种云图

它如此纯洁,幼小地俯望我

密集地成为空中的潮流

在山楂与柿子的交映中

它的美使我陷入爱情

从窗外的丛林望去一片无价的秋天,

杏裹在闪亮的秋色中,点缀最柔媚光明的部分

从枝头泄下来万丈光芒

它们将青涩献给豪洁秋天的黑暗

只有那酸味青春得像在尖叫

现在它坐在我桌上宁静如永恒星群

傍晚强硬的蓝中散发着将夺窗而出的迷人

关灯也熄灭不了那色彩

空气中隐藏着酸甜,它的魅力使果盘染上羞红

使房间的主人陷入艺术性想象

它送来锋利的光又用哲学的冷淡消灭它

在神学赋予的长腿与跋涉中

成为一颗人杏,它仿佛能够言语

它是夜晚的亚当同时是夏娃

雀斑与褶皱下它在告别

衰老洞穿了斑霉与黑孔

就像我离开那优美的秋天,枝头已

不能再沉甸了,果汁的甜蜜到了尽头

在桌上,另一片森林从黑暗中挪移

进入那些果核,它们的迁徙结束了

它们腐烂得如此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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