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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紫陌《年少天纵1931》

第三卷92章心锁II

更新时间:2008-11-120:14:10本章字数:3825

云寒被关押在一间牢房里,四壁透风。

他并没有丝毫惧意。

记得还是童年时,他和表姐露薇在园子玩捉迷藏,忘记了练功,被父亲抓到后一顿饱揍,关进了角屋。

那角屋很冷,也是四处透风,没有遮盖的被子,窗外的风声如野兽的嚎叫。

他吓得大哭,但没有人来管他。

他知道,父亲一定是把后园的门锁了,就连母亲都无法进入。

迷蒙中,他忍了饥饿和伤痛睡去,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久。

再醒来时,他躺在父亲的怀里,难怪觉得枕头那么的温暖软和,原来是父亲的大腿。

云寒只记得他贪婪地睡,根本没有一丝气力去在乎父亲如何摆弄他的伤口,只是觉得一阵阵寒凉后是钻心的疼痛,但那疼痛都唤不回他的困倦之意。

那次后,他不再怕冷,也不再怕黑夜,更不怕黑夜中的怪物。

一次被父亲打得狠了,他还曾同小薇姐姐携手逃跑,都跑去西山,那山里寒凉,四处有野兽的嚎叫,但他很勇敢,他抱紧小薇姐姐,安慰她不要怕,因为有他在,他是男子汉。

如今,他更无所畏惧,既然落如野兽的嘴里,他只能抗争到底。演戏,他是不会的。

森田少佐再次将魏云寒请到指挥部时,魏云寒没有坐,一袭长衫立在原地。

森田笑了问:“听说,小魏老板黎园世家。戏唱得极好。颇得胡子卿少帅的赏识,既然在沈阳事变前你能为胡子卿唱戏,也能为皇军唱戏。要知道,艺人是不该参与进政治地,艺术只是个十分纯洁的东西,沾了政治,就臭了。

森田一双洁白的手套,捏着下颌,一双明亮的眸子带了骄傲。上下打量了魏云寒道:“人说支那的优伶,日本的艺伎,都是色艺双绝。只你们支那,有个新鲜的词。叫做~~叫做‘龙阳之好’。可惜来满州这么久,我都无缘一见。”

魏云寒顿时面颊绯红,愤恨地目光受了羞辱般瞪向森田。

森田带着战胜者的狂傲,走近魏云寒。但他身材比魏云寒矮小,站在一起,只能仰视魏云寒。

魏云寒俯视他,反是笑了,对他说:“森田先生。不论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你都要记住。楚虽三户可亡秦。不要自掘坟墓。中国有句古话,士可杀,不可辱!”

森田优雅地望着魏云寒,魏云寒不为所动。

刷的一声,森田拔出指挥刀。架在魏云寒地脖子上,那刀光映了寒阳的白光,明晃晃。冷飕飕。

魏云寒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是目色中毫无惧意地看着森田。

目光对视良久,森田问:“你,不怕?”

魏云寒笑道:“死,很容易,活着,反是更难。杀死一个人,你征服不了他的灵魂。真正的征服,是心灵上地畏惧屈服。”

森田将指挥刀放入鞘中,屏息静气,之后叹息。

师兄弟们被绑在了一处,那冷森森的刑讯室里鬼哭狼嚎。

师弟们太小,看到这些酷刑就吓得不知所措。

森田说:“上面交代,你必须要留下唱戏。”

魏云寒看看师弟们,笑了说:“你的戏我不会唱,若是唱,我只会唱抗金兵!”

僵持不下,森田还算是君子,将魏云寒等人关押起来。

这是一种软禁,周围都是日本兵,没人敢造次,怕连累了全班的兄弟,但大家都在想了如何去逃走。

这天,魏云寒坐在月下吹笛,四面秋风伴奏,心里想着远方的亲人,想着故土。

不知不觉中潸然泪下。

一方手帕递给他,魏云寒抬头,见是森田。

森田没有笑意,整齐的军装,袖口露出白衬衫的边缘,令魏云寒想到了胡子卿。

记得胡少帅也总是如此注意仪容,修饰得一丝不芶,也是如此的体察入微。

魏云寒接过帕子,垂下头。

“你地家在北平?”森田问。

魏云寒点头道:“我生在北平。”

“为什么?你为什么来到东北唱同皇军做对的戏?”

魏云寒仰望他轻笑:“如果有一天,日本被别的国家侵略,你是我,也会如此。”

森田坐在了他地旁边,细聊起来,谈笑风生。

森田很懂戏剧,他的父亲是中国通,他的家族是贵族。

“难道,你真不肯唱吗?放弃一切,为了你我今夜的相识。”

“会的,有朝一日,日本撤出中国,我会地,会唱给你听。如果我现在唱了,就是汉奸。如果你是个男人,你会甘心去听一个汉奸的戏吗?”

四目相对,又是良久,月色下,二人无语。

森田起身,仰视皓月道:“一路打进满洲,所向披靡,今天吃了败仗。但我不想恃强凌弱。”

月色下,魏云寒的相貌皎洁俊朗,翩翩美少年一

森田试着握了魏云寒地手,仔细端详他,嘴角挂了浅笑说:“回家去吧,回你的老家,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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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兴高采烈的挤在车窗边张望,二葵子对小月仙说:“师叔,我们可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这么容易就逃出来,若是赶不上这班火车,怕真要被日本人抓去煤窑当苦工了。听说煤窑的苦工都不穿裤子的,还有活人拿来活剐,看能活多久。变态的小鬼子!”

魏云寒无语眺望窗外飞驰而去的树木,苍茫的初秋中一切那么萧瑟,他想到了一身风衣的胡子卿拉了他地手在白山颠指点江山,想到胡子卿那饱含风情的俊目在包厢痴迷的看了他走向那高高的桌子。他看到胡子卿拿了他的照片在他眼前调皮的晃了说:“给钱,卖你。”

那位他崇敬的从未拿他当伶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军主帅,就这么在他生命中隐晦下去,他不想去想他,想忘却北大营地枪声和一腔怨愤,但他不能,泪水已经全无,也没有逃生的兴奋。

车忽然停靠在一个小站,二葵子下去买了几个窝头上来说:“先吃点东西。就快到出了东北地界了。”

忽然一阵嘈乱,一对日本人在伪翻译官的带领下冲进车厢,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他们。

魏云寒起身说:“有什么事,我是射日社地班主?”

汉奸上来上下打量了魏云寒说:“呦。小魏老板,幸会幸会。”,又转身对日本少尉说了些什么,然后点头哈腰立正躬身不是并脚立正发出啪啪的声响说:“咳,咳依。”

转身谄笑了吩咐魏云寒:“皇军说,你们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的。是不是携带了毒品走?”

“长官,太君。我们是良民,唱戏的,唱戏的。”检场的老周挡了魏云寒陪了笑脸上前解释。

被日本人一枪托打去一边跌在地上。

“多嘴。打他!”汉奸吩咐。

一堆伪军上来对老周拳打脚踢。

魏云寒忙拦了说:“住手,你们不信,自己搜!”

日本人打开行头箱子,看来一箱子五颜六色漂亮精致地行头,用刺刀随意挑起撕破。哈哈大笑。

“你们,你们这群畜生!”小月仙剧咳着阻拦,却被日本人抡起枪托子砸下。

“师叔!”云寒忙用身体挡去。重重挨了一下。

“你的,班主的干活?”日本少佐诡笑了问。

魏云寒擦把嘴角地血,傲然抬头,应了声:“是!”

“里面的,搜身的干活!”少佐吩咐说。

魏云寒张开手,任那日本兵在他身上搜摸,翻译官凑到少佐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少佐一脸阴笑,然后吩咐说:“那边,好好搜的干活。”

魏云寒被推搡到包厢里,戏班的人收拾着物品。

不久就听了魏云寒喊了声:“你们干什么?”

一声清脆地巴掌声。

“脱了,皇家赏你脸!弯身,搜鸦片。”

翻译官喊着。

小月仙等人感觉不妙,拼命的冲过去又被一群日本兵用枪拦住。

“云寒,云寒”小月仙喊着。

“小魏老板,你识趣些,要不就搜你一个辛苦些,要不就整个戏班搜身别走了。留在这里为大日本皇军唱戏快活。”

小月仙紧张地说:“我去伺候,我帮了皇军去伺候。”

戏班里鸦雀无声,都吓得不敢说话,就听了包厢里不时传来淫笑声,清脆的拍打声,和阵阵“友希友希”地赞叹。

老周气晕过去,戏班众人又揉又捏,已经管不及在包厢里的魏云寒。

只是小菊女扮男装的在一旁瑟缩,听到屋里那些笑闹声不寒而栗。

几名提了裤子出来的日本兵边系腰带边同外面的日本兵唧唧咕咕笑说着什么换岗,那几名日本兵边解裤子边猴急的进了包厢。

小菊的帽子掉了,露出一头乌发散落,二葵子忙想遮挡,却被一把抓了出来,提小鸡一般扔进了包厢。

“不许动我师妹。”魏云寒的喊叫声。

“不让这丫头伺候皇军,就小魏老板自己来吧?”伪军的声音,然后一阵日语的嘀咕,一阵嘲笑声。

二葵子等人等日本兵走了,火车启动才冲进包厢。魏云寒跪趴在卧铺上一动不动,床上地上一片狼藉。小菊则衣衫不整的仰躺在床上没了气息。

老周端来一盆温水为小寒清洗污浊,边安慰他说:“云寒,想开些,日子还要过下去,忍口气,总有报仇雪恨的那天。”

小月仙却哭了说:“我想卖,也没人要我了。不搭上云寒一个,整个戏班子都走不了,都无法活命。”

第三卷93章涅磐

更新时间:2008-11-1221:05:08本章字数:3739

戏班来到北平,众人将神色木讷的魏云寒安置在新租来的南城北半截胡同的一座小院里。

隔壁曾经是清末维新志士谭嗣同的故居。

魏云寒自遭逢大难后就目光呆滞,整个人如脱形一般躲在房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

这天,北平降了入冬来的第一场雪,雪花不大,点点星星将街面覆白。

玻璃窗上结满冰花,魏云寒凑到窗边,轻吹一口哈气,那冰花就随了水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阵嘎吱吱的脚步声踏响积雪,院门外一先一后进来两个人。

前面紧走的人带了皮毡帽,盖紧耳朵,一身厚重的棉袍,双手插藏在衣袖中,围脖中藏着的鼻子呼出阵阵白气。今年的冬天竟然也是说来就来,一夜间冰雪寒流侵袭北平。

身后跟的是师叔小月仙,紧步跟在后面解释:“师哥,小毛子怕是疯了,他谁都不见,整个人见到谁都害怕,不吃不喝几天了。”

魏振飞老班主从龙城回到北平就四处托人去东北打探云寒和射日社的消息,终于早晨见到了来德新社寻他的师弟小月仙。

魏振飞为寻到儿子的消息感到兴奋,瞒了妻子怕她着急,自己匆忙随了小月仙赶去射日社临时落脚的宅院。

推开门,靠窗的炕上魏云寒正缩在窗边,指尖在结满冰凌窗花的窗上漫无目的地画,没有理会进来人。

蓬乱的头发不修边幅,下巴上露着长长的胡茬,哪里还是几个月前那俊逸潇洒地名小生“小子都”。那英气勃勃立在四张台子上翻下的少年。

魏振飞一阵辛酸,几个月不见,儿子已经形销骨瘦。

靠近炕边。魏振飞喊了声:“小毛子,爹来了。”

魏云寒没有理他。贴着玻璃窗边,目光呆滞,食指轻轻划着玻璃,留出一道道痕迹。

“师哥你看,他就是这个样子。”小月仙已经将云寒的遭遇如实向师哥痛诉。魏振飞也是震惊痛心。

魏振飞坐到炕边,又和蔼地说:“小毛子,过来,让爹看看,都瘦了。跟爹回去吧,让你娘给你炖五花肉吃。”

魏云寒缓缓侧过头,木然地目光望着魏振飞,忽然向被子垛靠靠,一脸紧张地摇头。将头扎进被子里。

魏振飞上了炕,拉了他的胳膊道:“小毛子,看看。是爹来了。走,跟爹家去。过去地事过去了。爹也不怪你。回家,爹不打你了。”

魏云寒拼命地挣脱他的手。向炕角缩去,满眼恐惧。

几番较量后,魏振飞终于将体弱无力的儿子按在了怀里,摸着他的头道:“这么烫,在发烧呀。”

“烧了两天了,他不吃不喝不许人靠近。”小月仙哭道。

魏云寒挣扎着挣脱开父亲的手,缩向窗根。

魏振飞吩咐师弟去准备了木桶和洗澡水,屋里地炉火生得暖暖的,搂了云寒在怀里说:“小毛子,不怕,爹在这里呢。你看,就爹和你在一起。记得你小时候,这洗澡还不都是爹和你哥哥帮你。来,过来,我们洗洗就舒服了。”

魏云寒哪里肯,恐惧的瞪大眼,贴在墙壁,恨不得遁地而逃。

魏振飞走近他说:“好孩子,脏了,咱们洗洗就干净了,洗干净了,水一泼,就都好了。”

魏云寒如同望见一个陌生人,向角落里躲去,蜷缩成一团,抱住头。

“小毛子,听话,来,过来。”父亲拉起他,魏云寒甩开父亲的手哭道:“别碰,脏!别碰,烂掉吧,烂掉就干净了。”

一阵心酸怜惜,魏振飞还是缓和了语气如哄逗当年那个孩子一般,慢慢靠近他,揽他到怀里。

“毛子,记得爹最后一次给你洗澡是什么时候吗?小八样点心,还想吃吗?”魏振飞抱着儿子的头,安抚他。

那是云寒十四岁那年,他头次唱响了那出《伐子都》,一时间天天请他陪酒吃夜宵的人不断。

通常,父亲都会为他谢绝,但是有些人是必须要应酬的。

长大后,他才知道父亲对他的保护是多深。

一天白天,他和白师哥在练功,白师哥是二师伯的徒弟,自从出道后很少来德新社玩。

白师哥说带他上街去买西洋点心吃,平素没有零食吃地云寒立刻点头,偷偷跟了白师哥去玩。

他们进了一家洋人的俱乐部,里面的糕点湿滑可口,他才知道这个美味叫蛋糕,黑色地那层沫沫叫朱古力。

魏云寒足吃了两块儿,白师哥诱惑他说:“你想尝尝草莓味和香蕉味的吗?我们找人去请我们。”

一间房间里,坐着一位长衫马褂地胖头中年人,看了魏云寒上下打量,叼了烟斗笑。

白师哥偷偷对云寒说,只要听话,陪这位老爷坐坐,就能送他一个三层高地大蛋糕。

魏云寒只想了这差事好办,坐到沙发上,那位胖头汉子满嘴臭味地凑到他身边,竟然抱了他坐在腿上开始上下乱摸。

魏云寒只觉得心里害怕,躲了躲还是没能摆脱那个死胖子,急恼中,踢了一脚胖子跑掉,一路逃回家。

爹爹知道了这个事,气得将他扔进了大木桶里洗澡,恨不得将他的皮搓掉,疼得云寒哭闹求饶。他十岁以后,洗澡多是自己地事,顶多是大哥会来帮他擦背,也不晓得爹爹为什么这么生气,将他搓得浑身通红如虾米,到头来被拖出浴桶还是没能免去一顿板子。自从那次后,云寒再也不敢随便同人出去,随便吃他人给的食物。那次他大病了一场。浑身开始溃烂脱皮,爹就彻夜地守着他,天天给他买小八样的点心来吃。云寒最爱吃“开口笑”。松脆可口,芝麻也很香。甜而不腻。但这之后,他每次去洗澡时只要听到爹爹在院里说话,就会吓得浑身惊抖。

回想到这些儿时往事,魏云寒的嘴角挂起清寒地笑意,

云寒没有挣扎。也没反抗,推开爹爹,自己进了大木桶里。

水很热,水汽蒸腾,伤口和溃烂的皮肤沾到水,一阵刺痛。

水里满是中药,发出呛人地药香,父亲生了老茧的手,用一条毛巾为他擦洗。

一处处一点点。耐心细致,边洗边说:“洗干净,就什么污秽都没了。这水里有干柚子叶,去邪气。就当被黄鼠狼子给舔了一口。被臭屁薰了。”

云寒的眼泪和了脸上蒸腾地汗水滴落。咸涩中带了苦味。

那双明澈的大眼略聚了些神,望了父亲。痴痴不语。

父亲挽高了袖子,手伸进热烫地水里,沿着他的背擦下,触碰到他伤痛的肌肤,魏云寒一阵瑟缩颤抖。

“小毛子,疼吧?忍忍,咱们不哭!那些畜生,会遭报应的。”

魏云寒落下泪,不知道是疼还是委屈。

洗净擦干后,魏云寒换上一身白色的短衫,躺在温暖干燥地炕上。他的头昏沉沉,二葵子端来一碗白花花的粥,魏云寒一看就恶心地想作呕。

老中医提了药箱随在魏振飞的身后进来,带上门,魏云寒才发现来了生人,将头向被子里缩缩。

“云寒,大夫来了,让大夫给你看看。咱们上些药就好。”

二葵子和小月仙在门外生炉子,就听到屋里一阵阵惨嚎,魏云寒嘶哑地声音终于喊哭出来:“不要管我,不要碰我!”

魏老板的声音安慰:“小毛子,这就好了,忍忍,好孩子,忍忍!”

二葵子倏然起身,小月仙瞪了一眼拉住他骂:“做什么去?”

“去看看二师兄。”二葵子愣愣道。

“老实地生火,你去了能做什么?能替他受罪吗?你师兄还不是替你受罪了。”

正说着,一阵靴子橐橐的声响,一位军官身后带了两名副官进了院子。

“长官您找谁?”二葵子惊慌地问,那人戴着雪白手套的食指将帽檐轻抬,问了句:“你二师哥在吗?”

“胡……胡副司令!”二葵子惊愕了。

胡子卿立在院子中,老枣树枯黄的叶子零星几片挂在枝头,随风飘落。

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传来,胡子卿寻声几步走到门前,伸手欲拉门却又止住。

屋里传来魏老板地苍老的哭声:“这些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胡子卿立在魏云寒地炕边,魏云寒侧着身子面向里,没有看他。

“小魏,好些吗?”胡子卿问:“听说你回到北平了,过来看看你。”

魏云寒闭上眼睛。

胡子卿坐在魏云寒的身边,那床艳绿色底大红牡丹花地棉布背面显得格外乡土气息,包裹着魏云寒起伏地身躯。

胡子卿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能够说什么呢?想问魏云寒一路从东北回来可好?但他明知道云寒遭遇的一切;他想问云寒在东北所见所闻,可又如何问得出来。

“小魏,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无能,让你在东北,在我地地盘上,竟然也……”胡子卿一阵泫然。

魏云寒回头望着他,目光中满是平和的温意,嘴边挂了笑,又侧过身去,拉紧了被子。

“我没能保护你,让你吃苦了!”子卿低头,眼眶朦胧。

“胡司令,有你这句话,云寒就安心了。胡司令没能保护的何止一个云寒,受苦的又何止一个云寒?”

二人沉默良久,魏云寒问:“胡司令,可想看看关东军留给胡司令的礼物?”

胡子卿掩面,点头,他不知道如何安抚云寒。

魏云寒缓缓地拉开被子。

第三卷93章涅磐II

更新时间:2008-11-1321:22:30本章字数:3873

绿底牡丹花棉被缓缓揭开,胡子卿惊骇的目光瞪视着魏云寒侧躺着的身后伤疤,双目如被灼伤般侧头闭目,又缓缓地睁开眼睛。

伤疤累累的肌肤惨不忍睹,尤其是那刺刀划下的两个狰狞的大字“支那”。

“小魏”胡子卿泪水夺眶而出,慌然为魏云寒盖上被子遮羞。

魏云寒呵呵冷笑道:“胡司令是不忍看?这是在东北的土地上,胡司令的地盘上,关东军留下的记号。东北大地上生灵涂炭,云寒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魏云寒自嘲地一笑道:“明白了,胡司令定然是嫌弃云寒伤疤的丑陋,污秽了司令的眼。司令,还是请回吧。寒门小户,云寒一介伶人,如今遭此荼毒,怕是再难为司令唱戏取乐了。”

“云寒,你这是怄我吗?我对你的心你最该知道,是我无能,判断失误,瞻前顾后害得你受辱。可是我劝过你,不要去东北,为什么不肯听?你这种牺牲是无谓的,等于拿肉身去对刺刀。如果你对我胡孝彦还有信心,相信我胡孝彦能忍辱负重,如勾践一般十年养兵养民收复失地,你就不该去飞蛾扑火做无畏牺牲。”

魏云寒闭上眼,惨然不语。

“这里很臭,不要薰到你胡司令。云寒如今屎尿失禁,胡司令请回吧。”

胡子卿这才注意到屋里的炉台上一个大的铁丝烤笼,上面搭满了烘烤的花花绿绿的尿布。

胡子卿没有说话,默然地掀开魏云寒地被子,魏云寒沙哑地声音向外喊:“爹”

胡子卿伸手堵了他的嘴,温和地说:“我是大少爷。可是还能照顾你,小魏,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从烘笼上取过两块儿尿布,胡子卿拿草纸为魏云寒擦去身下的污秽。小心地抬起魏云寒地身子,将垫在下面的垫子为他撤去,换上新地。

“胡司令,不可以。”魏云寒制止,被胡子卿按住。

“再乱动。我打你!”胡子卿逗他说。

用炉台上的水壶兑了盆里的冰水跳温,用布为魏云寒擦洗,笑了说:“平生第一次伺候人,都没如此伺候过我爹。”

说笑一阵,魏云寒哽咽不语。

“我寻个大夫给你医治,身上的伤会好的,只是这疤”胡子卿侧头惨噎。

“那天,我求我爹说,再狠狠打云寒一顿板子吧。打烂了,这字就没了。”

屋里空气沉闷。

“心上地伤一定心药治,小魏你相信我。孝彦也是条汉子,不能忍受这种侮辱。…总是有一天。我会让这些鬼子得到报应。何总理答应我,现在不是时机。迟早要国联出面赶走小鬼子。”

院内脚步声传来,一个声音没进门就叫嚷着:“小毛子,小毛子,看爹给你买到什么好东西了?”

门声,魏老板进了屋子,手里小心谨慎地捧着一块儿松茸茸的黄色蛋糕。

进了门发现胡子卿还没走,忙陪笑了将蛋糕递到魏云寒面前。

这才发现床角扔的污秽物,慌得说:“胡司令,这怎么哎哟”

魏云寒仍是不吃不喝,凭谁劝也最多喝些稀粥。

在胡子卿安排的医院里疗养,总算是退了烧,伤口也好了许多。

但魏云寒仍是心情低落,不肯见人。

这天,日光透过窗帘洒在他脸上,暖融融的。

一股淡香袭来,脸上冰凉细润的东西触动,睁开眼,竟然是露露。

“表姐,你怎么来了?”魏云寒惊喜道,又左右看看,不见父亲。

“姨爹出去了,我故意躲开了他。”露露得意说。

魏云寒笑笑。

“你好些吗?”露露问。

魏云寒闭上眼不语。

“都过去了,不要乱想。”露露道。

魏云寒苦笑,不去看她,似乎所有的尊严都被剥光一般。

“小寒,你还是这么倔强,别和自己做难。”露露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表姐眼里,你是最好的,从来都是。”

说罢,凑到魏云寒的脸颊前,甜甜地笑望他,凑到他唇前轻轻地吻。

魏云寒如触电一般一把推开露露,浑身颤抖,目光惊恐。

露露笑笑再次走近他说:“小寒,你迟早还是要做回你,你什么都不却,我问过医生,你是心病,心里地病。你太在乎自己,太和自己为难了。过来,听话,姐姐知道怎么为你疗伤。”

露露做到魏云寒的床边,搂过他的头靠在自己地肩头,一手摸着他的头,一手探去被子中,魏云寒周身一颤喊了声:“表姐!”

露露安慰地拍拍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傻子,没事!都是被姨父荼毒地。若真是出了事,你亏不亏,白来世上走一遭。”

魏云寒闭上眼,忽然门“砰”地一声响,魏振飞提着根棍子出现在门口,指了露露大骂着:“贱货,贱货!”

抡了棍子就打,魏云寒大喊一声爹,挡在露露身前,一场混站,露露丢了一只高跟鞋落荒而逃。

魏云寒看了眼父亲,无语地趴在床上,等着那棍子地打下。

“咣当”一声响,棍子落地的声音,传来魏老板呜咽地哭声。

汉威听说魏云寒的消息还是随大哥去云城祭奠姑爹路经北平的时候。

听说魏云寒被鬼子糟蹋了,汉威见大哥捶墙义愤填膺。

汉威悄声问:“大哥,关东军是男人吧?男人糟蹋男人,怎么糟蹋呀?”

一句认真的询问。招致大哥一巴掌打在他身后骂:“小孩子,乱打听什么!”

在医院见到魏云寒时,汉威惊愕了。

魏云寒极为销售。皮肤下骨骸轮廓清晰。

听说小魏老板只能吃流食,在养病。汉威只觉得他可怜,脸色惨白没有光泽。

汉辰对魏云寒说:“去龙城吧,养伤,唱戏。”

“我要留在北平,留在最前线。登台,唱戏!”魏云寒坚毅地目光,汉威颇是感动,看看大哥,又看看魏云寒,心里一阵瑟然。

随大哥回到六国饭店的房间里,汉威洗了个澡,出来裹了浴袍赤足踩在绒绒的地毯上,擦着湿漉漉地头发。

“去穿了衣服出来。小心着凉!”

大哥吼他道。

汉威吐吐舌头道:“晓得了,就去。”

话音刚落,门铃声响起。

“宵夜送来了!”汉威惊喜地冲去开门。一定是西崽送他定的点心来了。

门一开,汉威惊愕住。进来地却是笑容可掬的胡子卿。

“小威儿。许久不见,军校快毕业了吧?”

汉威惊愕的目光转为疑惑。随即又是嘲弄和恨意,咬牙把了门问:“胡司令不去东北打小日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又没有美人让胡司令搂了去跳舞醉生梦死,胡司令不是连家门都找不到了吧?”

“汉威,和谁说话呢?”

屋里传来大哥的询问声。

汉威大声嚷:“一个讨厌鬼!”

然后又奚落道:“九一八那晚,胡司令去哪里风流快活去了?”

说罢就要关门,被胡子卿一把顶了门,同样是高傲而不愠不火的目光笑吟吟地望了他说:“小弟,这些都不是小孩子该关心地,让让,我找你哥,不是你!乖乖地去把衣裳穿好,小心冷。北方不比南方。”

汉威的拳头如打在棉花上,恼怒地喝道:“你这个人真不知耻,刀枪不入,这么厚的脸皮,你为什么不去东北把小日本赶走!”

话音未落,就觉得自己被后面一只大手重重打了一记,然后夹了他在身下轻松地对胡子卿说:“子卿来了,坐!别同他计较,他又欠揍了!”

胡子卿笑笑道:“不妨不妨,伙计你要打兄弟也等我走了,我见不得这个。”

汉威气得挣扎道:“大哥,你做什么?为什么还和这个没脸的丢了江山的不抵抗将军来往,为什么还要搭理他?”

浴袍被掀开,大哥顺势将他按在沙发背上,几巴掌打在屁股上清脆做响,骂道:“还多嘴!有没有规矩!说!”

汉威臊红了脸,他的余光看到胡子卿一身绿呢子军大衣高立着衣领,低遮的帽檐下一双灵澈的眼睛温和地笑望他,简直令汉威气愤到极点。他踢着脚叫嚷着:“大哥,大哥松手!”

胡子卿呵呵笑了说:“明瀚,算了,别和孩子计较。”

又逗弄汉威道:“你这腿不老实,可什么都露出来了。”

汉威吓得立刻不敢再动,羞愤地呜呜哭出声来。

就听胡子卿对身后喝骂着:“看什么看!还不出去,小时候没被打过屁股?”

门被撞上的声音,汉威简直无地自容。

“屋里跪着去!”大哥吩咐。

汉威应了声“是”,爬起身刚要走,大哥喊住他:“给胡大哥道歉!”

汉威斜睨着胡子卿,咬着唇,揉着屁股不说话。

“是不是想挨顿打去楼道里跪着?”大哥喝问。

汉威忙抽噎着委屈地看了眼胡子卿,小声说:“对不起!”

“大点声!”汉辰喝道。

汉威更是委屈,提高声音道:“胡大哥,汉威错了,对不起,不敢了。”

胡子卿笑笑揉揉汉威地头,拉过他,掀开他的浴袍看看啧啧叹道:“唉呀,妈呀!你大哥这手是手吗?整一个毛竹片子呀,看看!啧啧!这都打肿了,五指山的印都摞起来了,可怜可怜!”

汉威气得哭笑不得,就听大哥骂了句:“等了领打呢?还不快下去,把衣服穿上。”

汉威回到自己地卧房,还没等关上门,大哥就喊道:“威儿,给大哥倒两杯茶水来。”

“哎,我不要茶,要咖啡!”胡子卿调笑道。

第三卷93章涅磐III

威撇撇嘴,揉着被大哥打得麻痛的屁股挪去吧台。

洗手时,汉威的眼睛无意间瞟到了台子边放的碱面,虽然洋人的香子流入中国已经几十年,但还是很多保守的老人喜欢用碱面洗头去油。

汉威偷眼看胡子卿和大哥,正在沙发上畅聊。

谈论的话题是魏云寒,谈到气愤处胡子卿又嚷又骂,骂小日本是畜生不是人,畜生才有那种作践人的方法。

停了片刻,胡子卿又说:“听说日本那边对小魏恨之入骨,小魏在东北确实义演煽动了很多抗日情绪。这些上来搜查的鬼子,是事先算计好的,卑鄙!”

汉威撇嘴,心想你胡司令但凡还知道羞耻,就不会在这里说这些便宜话。

“小魏的病如何了?”汉辰问。

胡子卿沮丧道:“肠科的大夫在医治。”

汉辰皱紧眉头问:“其它的……”

“你还想知道什么?其它的都还好,大夫说伤愈没大事,还是个男人。”

汉威听得难受,狠狠地加了几勺火碱,心想烧烂你胡子卿的肠子!

端了咖啡和茶到大哥和胡子卿面前,汉威恭敬地将咖啡递给胡子卿说:“胡司令,请喝咖啡。”

胡子卿端过咖啡,绅士般微笑了说了声:“谢谢你,威儿小弟。”

汉威恭敬地垂手在一旁请示大哥道:“大哥。若是没旁地吩咐,汉威回房去了。”

“去吧!”大哥面色温和了许多。

胡子卿忽然喊住汉威道:“小弟,先不急了走。辛苦你为胡大哥倒咖啡,还害得你为了胡大哥被你大哥打屁股,胡大哥要慰劳你呀。”

汉威心里暗骂胡子卿猫哭耗子假慈悲。

胡子卿却捧了那杯“特制”的咖啡端在他面前道:“来,小弟,你受苦了,这杯咖啡,胡大哥请你先喝。”

说罢笑吟吟地望着汉威,那长睫一垂。再抬起时目光中掠起狡猾。

汉威才明白胡子卿是看出了他的鬼把戏,故意来个请君入瓮。

于是装做恭敬道:“胡大哥自己用吧。汉威平日不大喝咖啡,大哥教训过,白水养人,茶水宜兴。穷奢极欲的东西年轻人不要去沾染。”

胡子卿呵呵笑了说:“有礼有礼,还是明瀚调教有方。”

又低声对汉威说:“怎么,替胡大哥尝一口如何?”

“那多不卫生?胡司令这么考究的人。”汉威奚落道。

“哎~胡大哥嫌弃谁也不会嫌弃小弟你。”

汉威看了狡诈的胡子卿,恨不得踢他一脚,这话说得暧昧,让他肉麻。又想起了躺在床上的魏云寒,心想近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几声敲门声。不等副官回禀,毛兴邦推门进来,大声寒暄道:“你们两个太不够意思,在这里躲了卿卿我我,望了毛三了。”

“啊,寻你不见,不知道去哪里销魂了。反怨怪我们。”

胡子卿反驳道。

毛兴邦一把抢过胡子卿手中的咖啡,一边喊着:“好渴,你竟然有咖啡喝。”

仰头就要喝。

汉威慌得上前一把打掉了毛兴邦手中的咖啡,溅洒了一地,也泼在了汉辰的手上。

“大哥!”汉威慌得喊:“大哥快冲下手。”

看了汉威紧张地样子,胡子卿奚落道:“不用,咖啡洒了有什么,余味沾手,又不是硝水。”

“大哥~”汉威跑去拧了块手巾来给大

。大哥捏了他的肩膀问:“你在咖啡里加了什么?”

“没,没什么~”汉威怯怯道。低眼又偷偷看看郁怒的大哥嘟囓道:“就加了点碱面。”

汉辰气得一把夹了汉威。照着屁股就打了几巴掌,吓得汉威躲去了毛兴邦身后。

“哎呀汉威。你胡大哥又不是日本鬼子,就这么招你恨?怎么都把这些招术用到你胡大哥身上了?”

毛兴邦哄了汉威回房,几个人在厅里谈论着时局。

汉威只听大哥问胡子卿:“那个美人鱼你可看守起来了?”

“算是软禁了,小日本想打他的主意弄他去东北,逃不过重重把守。”

“你还是小心。”汉辰嘱咐。

“许司令的事,我很遗憾。”胡子卿说。

一阵沉默后,毛兴邦骂道:“这些小日本,莫非是有通天眼了,怎么我们这么机密的安排,他们最后都能知道线索。”

胡子卿也问了大家说:“你们都能肯定吗?这个机密没曾告诉给任何人?”

汉辰冷笑,毛兴邦不服气道:“我还想问你们呢!我当然透露了,不过是透露给老头子。”

透露给何总理总是应该的。

汉威也对这悬疑的谍案感到奇怪。

晚上,胡子卿和毛兴邦都留下来,起哄般要抵足同眠,不肯去另开房间。

兄弟几个彻夜畅谈后,毛兴邦就去和汉威挤在一张床上睡。

汉威被大哥打了几巴掌,随没有破皮,但是已经红紫,一阵阵的酸痛,半梦半醒。

迷蒙中觉出毛兴邦睡到了自己旁边,也故做睡熟,没有搭理他。

汉威将要睡去时,恍惚中一只胳膊搭在他身上,搂了他呢喃道:“宝贝儿,来吗。”

汉威急恼地推开毛兴邦的胳膊,毛兴邦翻过身,贴在了汉威身上道:“宝贝儿,别走,要什么都给你。”

“要星星,你有吗?”汉威骂道,坐起身。

月光透帘洒在床上,汉威见毛兴邦睡得正酣,原来是梦话。

“星星哥哥摘不到,说说其他地。”

汉威听得可笑,原来睡梦里的人也能听到他的话。

“金条,汽车”汉威戏弄道。

“给,都给你!”

“你今天去哪里了?”汉威捏了声音问,心里想,不定毛兴邦去会了哪个相好地了。

“没去哪里

“会哪个相好的去了?”汉威酸酸地问,自己觉得可笑。

“见明瀚和子卿去了,男人,你别乱猜。”

“哼,未准呢。不是龙城好男风出美男吗?”汉威问出这话,心里暗笑,不知道大哥和胡大哥此刻听了作何感想。

“胡说,他们两个正经人,当我是张继组那没脸的呢。”

毛兴邦翻个身,又睡去。

汉威推推他,毛兴邦没动,但是一个人占了两个人的床位。

汉威又问:“平白的,你见他们两个做什么?”

“机密事,不能让你知道。”

汉威忽然心里一惊问:“有什么机密大不了,骗我吧?”

见毛兴邦不接话,汉威试探问:“还是那个美人鱼?”

“是啦,别问了。”

“她现在在哪里?”

“花子巷胡子卿的外宅里。”

汉威顿时惊了,原来是毛兴邦睡梦中露出的言语,原来他有说梦话地习惯,那套毛兴邦话的人,一定是同毛兴邦上床的人,应该是个女人。

第三卷93章涅磐IV

威坐起靠在床边审视着睡得沉酣的毛兴邦,毛兴邦吧喃道:“不能告诉你,这时军事机密,是要掉脑袋的。你一个女人,打听这些做什么?”

话说得断断续续,说罢一翻身再没了声响,不多时发出阵阵鼾声,睡熟了。

汉威觉得有趣,又觉得惊奇,想起身去告诉大哥这个秘密,转念一想,又卧回到被子里。

汉威趴到毛兴邦的身上,凑到毛兴邦的耳朵边捏了细嗓柔声问:“怎么睡了?不要人家了?”

话说出嘴,自己都忍俊不禁。

毛兴邦仍是呼噜睡着没做声,任汉威如何挑逗也没再回到刚才梦游的状态。

汉威有些失望,错过了刚才的机会,怕毛兴邦再也不会重现那个场景,如果冒失地去告诉大哥,若是毛三哥醒了矢口否认,他岂不是又会被大哥责备?

汉威躺回原处,心里疑惑,毛兴邦到底和谁在说话,拿他当成了谁?

汉威赌气地翻身,正和翻身的毛兴邦碰到一起,毛兴邦忽然一把抱紧了他,贴了汉威粉嫩的脸颊喘息道:“宝贝儿,别走,留下,你要什么,都给你,除去了问这个!”

汉威毛骨悚然,毛兴邦带了胡茬的脸在他面颊乱蹭,人也连踢带踹挤进了他的被子。汉威想推开他,但毛兴邦迷糊中不停地嘟哝:“宝贝儿,别走。”

汉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也不再挣扎,问他:“现在嘴甜,你可记得我是谁?”

“是心肝宝贝!”

“你地心肝宝贝多了,我姓什么,叫什么?”汉威逗引道。

“你在怄我,我哪里忘记过你,是你总是冷美人,拒人千里,我哪里比你那个飞行员的男人差。他不过有个有权有势的好老子。有什么本事?”

说罢那只手搂到汉威的后腰,汉威周身一阵惊悚,汗毛倒立,也不知道是被毛兴邦的无礼吓到,还是被这震惊的消息吓到。

汉威心里狐疑,还是没能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汉威哄了毛兴邦躺去一边,塞了个枕头在毛兴邦怀里,自己蹑手蹑脚地去到大哥和胡子卿的房中,凑到床边地声叫:“大哥,大哥。醒醒!”

汉威倏然起身,紧张的问了声:“谁?”

汉威拉亮台灯,冷得牙关颤抖说:“大哥。你快去看看毛三哥,有秘密,天大的秘密。”

汉辰看了汉威一脸严肃的样子,将身子往里挪挪,吩咐汉威道:“进被子里来,和大哥睡吧。”

胡子卿迷蒙了睡眼,眯了条缝撑了身子问:“怎么了?毛三喝嘴酒毛手毛脚了?”

汉辰向里挤了挤胡子卿说:“关灯。

睡吧。”

“大哥,不是地,毛三哥说梦话,还一问一答,问什么他都说,他说到了军事机密,你们去听!”

几个人轻手轻脚来到漆黑的房间,汉威爬回床上,接着捏了细嗓酝酿一番。逗问几句,果然不消多少功夫。毛兴邦露出了所有机密。

胡子卿气得一把掀开毛兴邦的被子。就要开灯,被汉辰一把抓住腕子。摇摇头。

胡子卿在厅里跺脚揉拳,汉辰低声劝道:“雷公不打梦里人,算了。他管得住白天的神智,如何管晚上?”

清晨,胡子卿和汉辰严肃地同毛兴邦谈晚上诡异的事,毛兴邦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会在梦里透露消息给女人,更不要说是敌人。

胡子卿坐在毛兴邦身边义正词严地问他:“毛三,我们哥几个是朋友,今天的事没人去透

只告诉我们,你夜里入梦的女人是谁?或者你近来同过床。”

“胡子卿,你太过分了!你丢了东北要赖人也不用拉我垫背。我和哪个女人睡觉同你有什么相关?就凭汉威一个调皮的半大孩子,能往咖啡里加火碱的没轻重的毛头小子地话,你们也信?”

一句话堵得胡子卿咬牙跺脚扭头就走,毛兴邦也愤愤不平。

汉辰拦住了子卿,示意他没必要自己人伤了和气。

汉威这才问了句:“花子巷住了什么人?”

意在提醒子卿和大哥,既然有些事难以避免,还是现在亡羊补牢,把花子巷的秘密保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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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寒做过手术,周身如散架一般,瘦骨嶙峋,多是他只吃流食的缘故。

父亲一早去为他煲白果粥,医院里没有旁人陪他。

他地遭遇,他央求父亲不要告诉母亲,怕母亲承受不住打击,他的伤口不会愈合,将永远留在心上。

那是种屈辱,一种亡国奴的屈辱,既然是“奴”,还能谈得上什么尊严?

门推开一条缝,露露表姐闪进了病房。浅浅的笑容,轻手轻脚来到他床前,就像十年前那个梳着两条长辫的小女孩。

露露凑在云寒的床边问:“好些了吗?我是看了姨父离开才进来的。”

魏云寒笑笑,尽管全世界地人都鄙视表姐这交际花,但他心里最知道表姐的苦难屈辱。

“表姐,谢谢你,你离开这里吧,爹回来又要发火。”

露露说:“小寒,我是来帮你的。这些天我四处寻访打听,打听到一个前清宫廷里的御医,他后来去了八大胡同给那些人看病,祖传的绝技,能治各种病。他有种药膏,七天一贴,贴过两剂你的内伤就好。还有你身上的刺伤痕,虽然划得深,但是有个办法,就是西洋的移皮术。有位从西洋来的名医,是来中国游玩地,是当年我和你小盟表哥在美国的好友,他有个绝技,就是把那块儿表皮切去,会受些苦,然后把猪皮贴上,过些时候长好,那上面地字肯定是看不出,不过皮肤深浅颜色不同而已。这怕是目前最好地办法,不过风险很大,不是九死一生,也只有六、七成把握。姨父肯定不会同意你去冒险,但我想来想去,若你不去移皮,怕你一生一世都要煎熬。现在是最好的时间去移皮,若错过了,西洋大夫回了国,怕就难说了。”

魏云寒愣愣地望着表姐,目光中满是惊喜,却又是半信半疑道:“要等爹爹回来再商议。”

露露看了他认真地样子安慰说:“小寒,你是大人了,伤在你自己身上,你当然最知道有多苦痛。姨父想把你藏起来,养起来,不见人,但你不能总去躲避,不能一生一世小心谨慎的背着这耻辱。走吧,跟表姐去疗伤,过了十四天,你的手术做好,再回来向姨父谢罪。”

魏云寒仍是犹豫,但他太期望能治疗好一切,恨那些护士和医生为他疗伤时望着他那刺刀伤痕时惊愕而怜惜的神情,他觉得那是一根根无情的鞭子,在践踏着他的自尊。

每当医生为他换药摆弄伤口,他就痛不欲生。魏云寒没有禁得住诱惑,随了露露离开了医院。

第三卷93章涅磐V

云寒一瘸一拐地在露露的搀扶下来到前门大栅栏附近院,这座宅院看起来像是个王府,朱门前两只大石狮子,让他记起小时候去露露姐家的豫王府做客的情景。

“这里好眼熟”魏云寒抬眼望入墙内,依稀能看近出墙的大榕树。

露露扶着他向里走,逗他说:“该打,这里都忘记了?这不是我当年的家吗,豫王府。”

魏云寒想,果然我记性还不错,是看得眼熟,不过一时不敢去认。

王府门口有一排荷枪实弹站岗的士兵。

露露过去说:“这位客人是庄先生的客人,你们看看,是红角儿小谢老板,庄先生要听他的戏,生是把人家小谢老板从病床上扯来。”

为首的排长看了看羸弱的魏云寒,一脸消瘦的病容,站立不稳的样子,双腿分开行走,无法并拢,每一步都显得份外艰难。

“小谢老板是谁,我们怎么没听说,不过这个痨病鬼倒有几分像那个武生泰斗魏云寒。”排长奚落道。

露露叹气说:“这位小谢老板是因为唱爱国戏,得罪了日本鬼子,被枪托子打得生不如死,幸好没伤了嗓子。啊,对了,庄先生也是因为端木御医能医治小谢老板的怪病,才约他来多住几日。”

众人没有阻拦,两名士兵帮忙搀扶了魏云寒向里面走。

魏云寒几天觉得双腿格外发软无力,想制止露露表姐透露给外人知道他的事。但见那排长和士兵大骂日本人义愤填膺地样子,看了他们一身东北军的军装。心里也不是滋味,没有阻拦。

魏云寒并不知道他们所说地庄先生是谁,只是进了二门,就来了几名光着头的太监模样的人搀扶了他去了后院。

太医留着花白的辫子,一口地道的京腔,为魏云寒查伤时,魏云寒起初看了表姐露露在场。死活不肯脱衣服。

露露笑道:“小寒还是这么腼腆,还想你在梨园什么都遇见了,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太医吩咐露露拿来绳子,绑住魏云寒的手脚分别在床梆上,解释说,是怕魏云寒忍不住瘙痒会乱动。弄裂伤口。

药如有奇效一般,抹在身上凉凉的,疼痛也减轻不少,魏云寒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熟,似乎没觉得疼痛和瘙痒。

饭都是流食,屎尿都有下人端了盆伺候,就这样魏云寒被绑在床上三天,不得动弹。

这天他正在睡觉,耳边听得一阵阵哭声,那哭声此起彼伏。像是家里死了人在哭丧地声音。

魏云寒问下人:“是谁家有丧事?”

下人看着他。那目光鬼一般的阴凉,不说话走开。

魏云寒觉得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伺候他的那两个光头仆人很怪。说话不多,声音尖细。

眼睛滴溜乱转,听来像太监。

到了黄昏时分,还是哭声不断,像是这里死了重要的人物。

吹打发丧的声音传来,魏云寒闭着眼睛听得昏昏欲睡。

绑在这里真难受,不得动弹,而且盖在棉被下的身体毫无尊严,让他想到自己此时被绑地姿势就面红耳赤。

他吃过牛奶和药片依旧准备入睡,每天吃奶吃药后,他就会沉沉入睡。

太医进来,掀开他的被子看看伤,嘱咐他休息,就出了门。

魏云寒并没有吃药,而是将那粒药含在嘴里,又吐在一旁。

他没有睡,但他闭上眼睛,果然,在他“睡熟”后,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一股淡香扑鼻而来,那是露露姐。

凑做在他身边,抚摸着他的面颊,露露姐吩咐人的话立刻变成了日文,那话在争吵,魏云寒听不懂,忽然露露冒出句中文道:“还想同姑奶奶玩这套!你们不能杀他,谁杀了他我和谁拼命,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金露薇少佐,希望你放聪明些!你要知道,假的戏子,那个代号‘美人鱼’的家伙已经被我们放入棺材此刻怕要发丧出城了,而这个真正的戏子,活着就是多余!”

魏云寒心中一惊,难道是他们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要

口?可是表姐和这些人在谈什么生意,为什么要杀他

就听又一阵日语地对话,接着那男人用中国话骂道:“支那猪!”

露露气愤地骂:“我们去找田中先生理论去!你不是我地上级,你没有立场管我,这次‘美人鱼’行动的总指挥是我,代号‘东北’地帝国特级特工。我是大和民族地人,我对大和民族的贡献比你多!”

魏云寒若不是躺在床上,险些倒地,他努力去想,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直到争吵声远去,魏云寒听到院里也恢复了平静。

他地心在剧烈跳动,他不相信刚才说话的竟然是露露表姐,那个从小孤苦伶仃,懦弱得靠他保护的表姐。

自幼被父亲抛弃,又被未婚夫背弃,沦落成舞女,露露姐姐一生何其不幸!

魏云寒正在发呆,耳边传来露露的轻声呼唤:“小寒,醒醒,快醒醒!”

魏云寒想起身,但是一想,他必须装睡。

身子被托起,露露姐搂了他贴在身边,呢喃地说:“小寒,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姐姐不想这样对你,可是也是没办法。谁让你太任性,要去唱那些没用的爱国戏,洋枪洋炮能是你几句就吓跑的?你看看胡子卿三十万大军都无可奈何,你手无寸铁去闹得什么?”

说着,那手揉着云寒的脸颊低声说:“小寒,你和你哥哥年轻时长得真像,你比他更魅人,更有味道。姐姐养着你,养你一辈子,不嫌弃你。那点伤就当是你不听话的教训。”

露露说着,手掀开云寒的被子,抚弄着他的伤,魏云寒惊得周身一阵战栗,刚要挣扎,却强忍了装作翻身继续睡的样子。

露露怜惜地揉弄他低声说:“看你臀上的这道疤,是小时候不听话总去爬那枣树摇枣吃,被姨父拿枣树枝抽的,现在还有疤痕。你呀,那次打过后就老实了,再也不敢去调皮爬树。”

魏云寒渐渐睁眼,装作被弄醒的样子。

露露为他掩上被子解开束缚说:“小寒,我们走吧。太医说,你这病已经有了成效,日后吃药就好。”

魏云寒没有多问,只低声问露露:“表姐,能送我回家吗?爹怕等急了。”

露露咯咯笑了说:“现在不行,既然出来了,就听表姐安排。饭店都定好了,你随表姐去,我们还要去找西洋大夫做移皮手术的。”

魏云寒不解地望着露露,目光忽然避开,露露面露诧异问:“小寒,你有哪里不对吗?”

魏云寒羞红脸说:“表姐,男女授受不亲,麻烦表姐照顾云寒,云寒有愧。”

露露这才呵呵笑了,放心地说:“表姐喜欢你呀。我们的小寒从小就俊气,走去哪里不是迷倒众生?能照顾小寒,是表姐的福分呢。

露露为魏云寒穿上了一身女人的旗袍,魏云寒绯红了脸难堪地问:“表姐,这是为什么?”

“小寒,都是你平日不听话,如今日本人要暗杀你,你换上这衣服安全。过了今天,姐姐送你去上海,你就安全了。”

魏云寒点点头,心里在盘算寻思。

车开出大门,魏云寒带着面纱低垂的帽子,身上披着皮裘戴了墨镜。

“表姐,能给我买包糖炒栗子吗?我很想吃。”魏云寒问。

露露痛快的答应。

“我要吃中和戏园子对面的那家张记炒货”魏云寒的声音很低,含了骄纵。

露露更是笑了说:“你小时候,总爱吃糖炒栗子,一次有个大胡子拿糖炒栗子哄了你去,你就馋嘴跟了去,亏得我看见,拉你回来。”

车听在张记炒货,魏云寒要下车,露露喊他说:“不行!”

魏云寒却笑吟吟地下去,缓缓走到栗子摊位前,捏捏这个,弄弄那个,然后拨开一个尝尝,指指一筐里的栗子看看露露,露露低头去尝栗子,魏云寒将手中的栗子壳和一个纸团扔进了蹲在地上清理栗子的伙计的筐里。

第三卷94章因果报应

住福德饭店,露露一脸的得意。

她终于在胡子卿、杨汉辰的重重包围中全身而返,还顺利完成了上面给与的重任,将“美人鱼”送上了东北的火车。

如今,她是人所共知的帝国勋章获得着,她的身份地位功劳,能让她呼风唤雨,唯所欲为。

北平,即将是她们扩展的势力范围,胡子卿也终将兵败热河,乖乖地让出平津。多年来忍受的苦难,她等的就是扬眉吐气的这一天,为了这一天,她熬了十年。

露露换一身猎装,带了鸭舌帽,她喜欢男装,在日本时她就迷恋男装,喜欢骑马打猎,喜欢男人们和女人们同时艳羡的目光。尽管一回到养父家,她就是个慰安妇,是个妓女,是个工具,但她在人前足以显贵。

这些都该恨那个带给她无限苦难的家族,她那不负责任的父亲,那懦弱的母亲,那扶不起的大清朝,甚至是自己那黄皮肤黑眼睛,简直是打上了烙印的耻辱,她要改变自己,让自己是个洋人,属于一个强大的民族,那会是她的靠山。她不想在颠簸动荡,哪怕就向她在实习做特工潜伏在美国那些时,钻下水道,当美国地下脏水沟里一只蟑螂老鼠,她也不想做什么大清的格格。想到这里,她嘴角勾出浅笑,那笑意含着成功的惬意和嘲讽。

她约来了初恋的情人魏云舒,云舒大哥见到她起初不敢相认,久久才惊叫道:“微微,你怎么这副打扮?”

“不好吗?”露露敲起二郎腿,点上雪茄烟,吐了烟圈说:“怎么,想好没有?”

“愿意,愿意。

”魏云舒说:“只是我愿意,我家老爷子不愿意。为日本皇军义演的事,不然再议?”

露露笑笑。捏着很重的鼻音骄纵地说:“大表哥,当年你也是这么说,再议,结果呢,就一拖没了踪迹,害得妹妹我空等了一场。结果呢?我被我阿玛捉了回去,匆匆地把我送给了那个禽兽当义女。不过,大表哥,这回么。妹妹也是为你着想,遣你去个地方,既可以给皇军唱戏解闷,还可以让你孝敬皇军。对了哈,忘记告诉你了,小寒表弟他~”

魏云舒陪笑道:“云寒他就那榆木脑袋不开窍,你还不知道他,死倔的性子,不去同他计较。”

露露笑笑说:“是的。对的,死犟的性子也有办法整治他,他回来了。不是去东北唱什么爱国戏吗?我大仁大义放了他一马,送他上火车回北平了。不过他在车上出了点小意外,有点想不开。”

魏云舒觉出些不详,虽然脸上陪笑,却被表妹几句话说得心里惶惶。拿了手帕揩汗。

露露笑道:“好,很好,也是求瓜得瓜,求豆得豆了。”

一招手,上来四个大手模样的彪形汉子。拉肩拢背的押了魏云舒就走。

魏云舒慌得问:“微微,你带我去哪里?不是我们说好,我只要告诉你云寒他在东北地下脚处,你就放过我吗?微微,表妹~”

露露讲烟头在一个天鹅形的烟灰缸内掐灭,将烟头捅进天鹅嘴,笑了起身。

一个鸭舌帽男人匆匆进来,凑在露露耳边说了几句,露露脸色大变。看看左右无人震惊地低声问:“情报属实?怎么会?谁透露了消息!”

鸭舌帽垂头丧气说:“就是奇了,火车到了廊坊,竟然东北军的一队人上来给拦了。楞是从棺材里把‘美人鱼’给劫持走了!我们的人全被抓了,电台和据点都被捣毁了。胡子卿动作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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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飘飞着碎琼乱玉般的莹雪。群山丛林银装素裹,一抹残阳铺在雪地间。橙红色泛着耀眼的寒光。

魏云寒裹着水貂皮袍子索着绒绒松软的雪地上那一串孤寂的脚印来到山崖边,单调茫茫的天地间“一枝红梅”迎风立在山崖,转过身,露露披了一袭猩红色地宁绸披风,帽缘一串杂色的狐狸毛,未施脂粉的面颊在夕阳中依然冷艳。

露露姐很少穿艳色的衣裳,平素总是清雅可人,如今却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你都知道了?”露露问,笑盈盈地望着云寒,不怒不嗔,从容如山间晚风在沟壑中飘荡。

魏云寒反是神情凝肃,沉了脸痛心地问:“为什么?”

露露手扶缀满银雪的枯枝,积雪簌簌落下。

“你既是知道了,为何不跑?不怕我杀了你?”

魏云寒笑了摇头道:“云寒死过一遭的人,自然不在乎生死。一具皮肉空囊芶能为国出力,死得其所。夏”

二人对视,露露巧笑盼然,在雪间踱步问:“你是如何向胡子卿通风报信的?”

魏云寒从袖子里取出一粒糖炒栗子在她眼前轻晃。

露露慨叹道:“还是我道行不够,动了凡心,不然不会功亏一篑。”

二人相视无语。

“是汉威发现了你的破绽,你不该去试图勾引杨司令,不然,怕小汉威不会疑心到你。有些事过犹不及,聪明过了,就是种傻。”魏云寒的笑容中露出胜利地骄傲。

“你相信,女人的心能同时分给几个人吗?”露露仰起头,虽败犹荣般眉间露出不甘心的傲气,又随风掠过丝凄然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爱杨汉辰,他是个男人中的男人,他身上有着男人特有的气息,你信吗?可我也真心爱过小盟,爱他的骄傲任性,如野草一般倔强的生命。”

魏云寒疑惑不解地目光审视露露,露露却咯咯地笑了说:“你不信,我自己也不信。因为我曾经那么投入的爱过你大哥,爱过云舒大表哥。我那么傻,那么投入地爱上他,拿他当自己唯一的亲人时,他背叛了我。他抛弃我,将我送

家那个魔窟,让我接受了任性而带来的惩罚。被送禽兽。”

露露的眼里蒙着凄迷地泪光,在雪地中如冷傲的红梅一般令人心动。

“你能想像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吗?十四岁地少女,自尊被活活践踏,当了一堆禽兽的面,活得不如一条母狗。他们说,因为我身子里有着卑贱的血液,他们要为我脱胎换骨。我不想当特工,但是代价惨重,我只有一条路可走。我被逼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时,你们这些义正词严指责我的人又在哪里?”

露露惨笑着说:“中国的古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被生父送给了日本人当女儿,我就是日本人。我宣誓效忠我的民族,我是日本籍,所以……所以我要报复。报复所有对不起我地人,那个邪恶的家,那些寡情薄意的男人,那片冰凉地土地,那些幸灾乐祸地眼睛!为什么我是满人?为什么我生在这片遭人欺凌地土地上?”

“杀了我吧!如果你还是露露姐,就不要再把我交给日本人。否则,我可以从山崖跳下去。

”魏云寒坚毅地说。

“对不起。小寒,是姐姐对不住你。都是你太任性,太一意孤行,偏去东北唱爱国戏。我没办法救你,其实。森田少佐那里,我替你求过情。可我的组织能给我最大地情面就是饶你一命,但我无法阻拦他们给你的小小惩罚。小寒,你现在知道了吧?放了好好的戏不唱,去跟了起哄和日本人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魏云寒皱紧眉头怒视着露露,露露却伸手用手背轻拂着云寒的面颊说:“小寒生得真俊,和你大哥年少时一样的俊美,比他美。小寒。等我,等我完成了最后地任务,将功折罪,我就申请辞职。带了你去归隐。别人嫌弃你。可姐姐不嫌弃你。小寒,你从来没说过。但你的眼睛告诉姐姐,你是爱我的。你为了我和小盟拼命,为了我违逆你的父亲,为了我受了那么多的苦,都该有个了结的。小寒,姐姐带你走,带你出国,你再等等,姐姐就剩了你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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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上并没有责怪露露的失误,甚至制止了露露地切腹谢罪。

长官田村给了露露足够的宽容,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帝国的军人,好刀要用到刃上。下一个行动计划,就是刺杀胡子卿!”

露露接受了这个任务,做为军人,她义不容辞。

但她知道这一切已经很危险,因为她的行迹已经暴露,胡子卿和杨汉辰知道了她的特务身份,或许正在四处擒拿她。

但好胜地个性令露露不忍服输,她要孤注一掷地去一拼。

魏云寒回到了德新社,但是他染上了毒瘾,露露给他打了吗啡。

这样,失去了吗啡,他就会痛不欲生。

露露每天会偷偷地乔装成长髯飘飘的老者在包厢里看云寒表弟唱戏,然后给他些毒品救急。

云寒重返舞台,只能唱些老生戏,身体没复原,人还是不够硬朗。但舞台是云寒的生命,他不肯离开。

就这样,露露如愿以偿的等来了少帅胡子卿。

胡子卿一身皮衣,戴着墨镜,潇洒悠闲地坐在包厢里,也是怕人认出他的身份。

露露知道,魏云寒重返舞台,胡子卿一定会出现,他肯定要来。

露露的心情紧张而又兴奋,台上魏云寒正是扮演衡唱着《击鼓骂曹》,高亢的唱腔字正腔圆赢得满堂喝彩。

露露在包厢的角落仔细观察胡子卿,他的身后有重重地卫队,身边坐着一位娇美的小美人。

她一直好奇,她的魅力能令无数英雄尽折腰,不知如何不能倾倒胡子卿这花花公子,这是她的耻辱。但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这位英俊地权倾一世地男人就要做鬼了。

一步步地躲进角落,掏枪瞄准包厢中的胡子卿,露露地心异常镇定。杀掉胡子卿,她就立了大功,然后她就可以隐姓埋名地隐退江湖,告别这一切。

就在她的枪瞄准将扣动扳机的片刻,忽然舞台上一声大吼,飞起的鼓槌砸碎了观众席走廊处的一盏吊灯,全场哗然而动,一时乱做一团。

慌乱中,露露就见荷枪实弹的士兵向她跑来,她急中生智打灭几盏灯,按了设计好的线路仓皇逃窜。

逃跑的路上,露露暗自侥幸,什么胡子卿,什么东北军,竟然让她这个刺客来去自如,竟然让她轻易逃走。

露露去洗室洗手,然后望着自己迷倒一切男人的容颜:脸蛋红扑扑如抹了胭脂,但露露白净的面庞不涂胭脂也略带魅人的潮红。她的嘴也是红若朱丹,但她从不吐口红,这就是天生丽质,这就是资本。玩弄那些贪得无厌的男人也是她的爱好。

露露换了一身淡粉色旗袍,尽管她不喜欢女装,这身行头却是极其吸引男人的视线。她套上丝袜,踩上高跟鞋,整理一头卷发,侧侧身有意看看自己高开衩的旗袍里若隐若现的白嫩大腿,紧实而有质感。

出了洗室,露露得意地摇摆前行,不时招惹来关注的眼光。

几日来的翻云覆雨,都令她觉得得意。

今天,她要去赴约,是她的上级黑村长官接见她,露露得意地想,她该如何去迷惑那个男人呢?她必须让长官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卷土重来。

来到饭店门口,侍者已经远远向她弯腰致敬,露露仰起头,骄傲的像个公主,她本身就是公主。

刚迈到第二级台阶,就听一声大喊:“露露,你这个臭婊子!”

一个女人发疯搬扑来,不等露露摸皮包里的手枪,一瓶液体泼在她脸上。

第三卷94章因果报应II

露本能地一闭眼,其实她多次被那些太太小姐们出于酒泼茶泼水,她的脸经历过各种液体的洗礼,只是今天的这种液体她没尝试过。

朦胧中她只听到远远的声音如在水里一般哈哈笑着拍巴掌叫:“还我儿子,黄国维,国维,在哪里?妈妈给你报仇,狐狸精,快显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啊哈哈,哈哈哈哈~”

露露只觉得脸色如火灼刀切一般,疼得她就地打滚,拼命擦揉,这疯婆娘,原来泼的是硝水

露露忽然意识到她不能擦,她要去冲洗,哪里有水?她大喊:“救命,救命!”

但忽然喊不出声,只是“啊啊”的声音,沙哑如鸭子一般,手想动,却觉得不听使唤。她疼得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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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覆盖着皑皑白雪,胡子卿、汉辰、汉威、许凌傲、魏云寒立在梁碧盟的坟墓前。

冰凉的墓碑,积血被扫去。

坟头旁的轻松翠柏披麻戴孝般低沉了头在默哀。

“小盟,对不起!胡大哥辜负了七先生的嘱托,没能照顾好你。”胡子卿黯然神伤,一阵风从山谷中陡然而至,从脚下飞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倏然给坟墓蒙上一曾薄薄的白雪。

仿佛如一张薄被,缓缓掩上了那沉睡地下的冰冷容颜。

汉威双腿一软,坐在了雪地中,呜呜哭了起来。

他记得在冯公馆的舞会上,小盟哥轻挽露露的手,在那灯光下潇洒地轻摇曼舞一曲《假面游行》;他记得在夕阳下的露台旁,守着鲜花如锦,小盟哥悠然拉着那曲震人心魄的《魔鬼的颤音》,如今。一切都随风而逝,为白雪掩埋,天地霎那间如此的洁净,洁净得纤尘不染。

“碧盟他本可以不去赴死,他是在逼我,逼我振作起来,逼我下最后地决心,逼我把深入中原腹地和潘有田打内战的兵调回东北。我不信他是为了那个卑鄙的女间谍殉情,小盟他是无奈。用生命在死谏我出兵打日本!可惜,他去了;也幸运,他去了,若他不去,眼睁睁看了他的飞鹰大队一弹未发的土崩瓦解,他会疯狂。小盟的性子,我最是知道的。”

一片肃静,只有风声呼啸,积雪漫山。

“记得当年。七先生带了我们东北讲武堂的学员在雪地里展望祖国大好河山,七先生让我们展开了一幅中国地图,给我们讲蒙古即将回到祖国怀抱。那次,不久后,传来了小于叔收复外蒙古的捷报。如今,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

胡子卿孑然向山下走去。凌傲要去追,被汉辰一把抓住:“由他去吧,他心里不好受!”

汉辰望着冰凉地墓碑,轻声说:“小盟,安歇吧!会让你看到河山归复版图那一天。

汉威在大哥身后问了一句:“大哥。如果有一天,汉威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躺在地下的是汉威,大哥也会如此伤心吗?”

汉辰沉下脸,原本忧伤的脸色被汉威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气恼,挥手要打,汉威缩脖躲开。

胡子卿把弄着一把短剑,剑身在日色雪光中淬寒。

“小盟殉难前,将此剑托人转呈给我。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你们知道,这剑是当年他回国时,我送给他的,让他将来上阵杀敌。保卫国土。如今。他把剑还给了我,把这回话也回赠了我。他用自己年轻的生命和鲜血。尸谏我出兵。这些天,我在想伍子胥挂在国门上的人头,闭上眼,那人头就是小盟的。”

“子卿,你想多了!”汉辰劝道。

回到酒店,汉威得意地对大哥说:“大哥,你怎么不让抓了露露,威儿说她是坏蛋,大哥偏不信,难道现在大哥还惜香怜玉?她哪里好?人尽可夫地贱货,被黄国维的妈妈泼了一脸硝酸水!”

汉威说到这里,发现大哥侧头看着他笑,抿了嘴,笑容清浅又是胜券在握。

汉威忽然恍然大悟,惊叫道:“大哥,是你的主意?你早看出来了?”

“我的主意?我有什么主意?都是你杨家小爷聪明,深入虎穴,智擒间谍。好了回去收收心,准备返校。看你这半年,课上得稀稀拉拉。”

“反正是实习,我在实战演习,比军校里学得都多。”汉辰涎着脸,凑到大哥跟前说:“哥~怎么赏乖儿呀?乖儿如今破了这个案子,也算大功一件!

汉辰哈哈大笑,揉着小弟毛茸茸的头说:“赏你,当然赏你。去把你嫂子寻回来,日后大哥再打你,也有人帮你说话拉劝不是?”

汉威会心的笑了,嘀咕道:“这哪里是赏乖儿,分明是赏大哥呢。”

想了想又问:“大哥,露露跑去哪里了?她的脸烧坏了,以后就不会害人去了吧?”

汉辰脸色露出惬意地笑说:“你听说过吗?一些凶猛的野兽,会把伤残的同胞拿来撕裂分食,因为它们是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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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露露看到一间漆黑的牢房般的地方,四周阴冷潮湿,木板上有些稻草和席子,几只小老鼠钻过,吓得她尖叫,却叫不出声。

她伸手想撑着地起身,发现胳膊很短,天哪!她竟然没了小臂。手呢?手去哪里了?那细长地兰花指,玉凝曾多次拉了她的手羡慕说:“妹妹的手真是生得精致。”

黄署长也垂涎三尺揉着她的手说:“销魂,销魂。”

如今,手去哪里了?

露露觉得脸上灼痛,四周看没有镜子,却看到床边有个痰盂,她凑过去,里面是焦黄的尿液,但她也只得凑去看,发现自己一头蒙了纱布,只露出两个眼睛,那眼睛很恐怖,没了眼眶遮挡,凸出来似乎要随时掉出。

露露忙去搜索记忆,自己不是做梦吧?怎么会,她怎么会成了这个模样?她是艳压群芳的交际花,她是著名的舞女露露,她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她怎么能像现在一样。

再去试,舌头似乎也不见了,只短短一截在嗓子间蠕动,这回怕是想咬舌寻死都不能。

铁栅栏门的声响,露露见到穿白大褂地人进来,指了她用日语说:“这个木头醒了,她的活体试验做的如何了?”

另一位白衣人“嗨嗨”地说:“梅毒原体打算下周植入,但是上面吩咐说,这个木头可以物尽其用,听说她曾经是名舞女,皮肤好得很。”

露露低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但低头能看到的身子都是光洁如玉,没有丝毫被硝水损坏地迹象。

她想大喊,“我为帝国立了功劳,我是代号‘东北’地特工,我为满洲国的建立有着卓越功勋!”

但她喊不出来,手也无法拿笔去写,只是跳了脚想说话,却无可奈何,只剩下那对儿她曾经拿去诱惑无数包括龙城司令杨汉辰在内地权贵男人的乳房在乱颤。

一名白衣男人淫笑了对另外一个人说:“不看别的部位,身上还真很诱人。”

另一个答道:“关了灯就可以。”

露露被一个麻袋套起,扛去了一个地方,她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到了以后发现里面一片鬼哭狼嚎,淫声浪语。

她被扔在一个床榻上,眼见了一个男人脱好了裤子进来,一见她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不多时,过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女人,骂骂咧咧指挥着人将露露的头蒙起来,胳膊捆在身后,一个单子盖了脸,然后骂了句:“这种女人也叫女人,还当慰安妇?给公狗怕都不要她。”

一个男人在旁边说:“遮盖一下,下面还是将就用的。”

露露痛不欲生,嘴也被堵住,那呜呜声都出不来,她只有哭,又没有眼泪。

想当初,那么多权贵想染指她,都吃能垂涎三尺望洋兴叹,能碰她一下都是屈指可数的几个,又有谁能和她上床?

如今,她竟然落魄到这般境地。

露露哭天喊地也没声,只有任由来来往往浑身奇臭的士兵一刻不停的摆弄蹂躏,直到她精疲力竭昏死过去。

就这样,她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觉得自己就是头牲口,或是被挂起来待屠宰的猪肉。

几天后,她被带回了那阴冷的牢房,她总算解脱了,起码不用去伺候那些恶臭的男人。

但她到了晚上发现,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的下身奇痒无比,她又无法去抓挠,只有蜷了身子打滚。

白衣大夫进来鄙夷不屑道:“你是木头,就是给帝国做人体试验的标本。你注射的是梅毒病毒,细菌会在你身体里繁衍,直到溃烂,致死!”

露露想喊:“我是有功于帝国的,你们杀了我吧!”但是却喊不出。

第三卷尾声掷剑

龙河奔流不息,远处迢迢青山,一带碧水横流,白云霞光洒满江面。

一路沿青石滩走过,岸堤旁新加固的河堤如盾牌般坚守河岸,扶堤碧柳抽芽,柳条飘金一般。

汉威下周就要从讲武堂毕业了,就可以真正回到龙城开始军旅生涯。

汉辰手里握着那柄心爱的军魄寒剑,带了汉威一路缘河而上,立在一块山崖边,俯瞰脚下奔流不息的黄龙河,牵着弟弟的手说:“汉威,你下周就要毕业了,就要成为一名军人。这会是你的又一个开始,但你记住,荣誉只属于过去,并不代表将来,你要自强不息,不能躺在以往的功劳簿上,也不能逃避责任。你要忠诚,做好杨家的子孙!”

说着一按崩簧,手中军魄寒剑利剑出鞘,朝霞下映出灼目微红的寒光。

汉威眼里充满羡慕,那是他梦寐以求的荣誉之剑,是大哥的挚爱。

却见大哥将利剑入鞘,高扬起手对汉威说:“小弟,看到,记得大哥嘱咐的话!”

只一松手,那剑的直落进波流浩瀚的黄龙河,顿时被卷得无影无踪。

汉威慌得“啊!”的一声叫,探身去抓,被大哥一把抱住,险些跌落进河里。

“属于过去的荣誉,就让他顺流而去吧。”

汉威笑了,调皮地对大哥调侃道:“过了千百年后,后世子孙在黄龙河岸泥沙中拾到一柄古剑,剑身上刻了‘军魄寒剑’四字,会不会也有风雅之士做诗,折‘剑’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说罢自己反先发笑。

大哥呵呵道:“大哥不是周郎,也不会有什么铜雀春深锁二乔。”

“但也是一代天纵年少!”汉威朗声接道,满目的光彩。

【一周后】

汉威毕业了,毕业前大哥叫了他到跟前问:“军校打电话问大哥,说是黄国维曾经向训导处写了封自白书,说是他当初在你的茶缸里下了泻药,害你考场失礼,军校说,允许你《战略》课重新考,你因何放弃了?没有自信吗?”

汉威望着大哥坚定地笑了说:“大哥说过,军校是去学本领,学策谋,学排兵布阵,不是争名逐利。既然汉威的本领学到了,真相大白了,至于一个名誉和军魄寒剑就失去意义了。”

大哥欣慰的点点头,拍拍汉威的肩膀。

毕业时,汉威走向典礼台,庄严地接过堂长签署的毕业证书和优秀学员证书时,无比激动。

堂长赞许道:“杨汉威,你很优秀,不亏是龙城王的后人!”

汉威笑笑,笑得阳光灿烂。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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