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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紫陌《年少天纵1931》

第三卷60章智斗II

更新时间:2008-10-1716:25:53本章字数:2586

为仁离开后就是两日不曾露面,原本汉辰已经看出黄豫,所以也相信这个决定对黄为仁很难。

好在他来广州前已经开诚布公地同何总理有过一席长谈,痛陈利弊,让何总理许诺了如果黄为仁很同意回西京,那中央这边一定要将议政院院长的职务给黄为仁。不管如何说,黄为仁搞外交还是好手,伶牙俐齿善辩好谈,人也机智风趣。

等到过了几日后,黄为仁派了副手贺先生来到汉阳院看望汉辰,态度与黄为仁先前表态大相径庭。

贺先生劝汉辰说:“老弟,既然来了广州,就客随主便吧。平日请你老弟来广州都请不动,既然来了,不如就在广州政府做个副司令。黄主席不会亏待你。”

汉辰笑问:“那岂不成了了光杆司令,谁不知道我杨汉辰的老窝在龙城?”

“哎,杨司令指到哪里,他们还不打到哪里?龙城宣布加入广州政府,正有利于进攻西京。”贺先生狡黠地笑道。

汉辰朗声大笑说:“贺先生说笑了。汉辰离开龙城的时候,当然也要安置这些身后事。龙城非汉辰和杨家一人之龙城,所以自然有大将去接管。至于地方政务,何总理怕也是早有安排。若是黄主席和贺兄不嫌弃,留汉辰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做寓公,汉辰也是乐得清福独享。再给汉辰安排个美人红袖添香夜读书就更是惬意。”

汉辰促狭地说,神情却含了几分认真:“先生胡副司令总对我抱怨,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都是难得。这副担子压在肩上就卸不下。别人生在官宦家,还能当个纨绔子弟享福,我们两个挂了‘少帅’的名,就背上了这乌龟壳,龙九子背上的碑是扛定了,这当龙子的滋味也不好受。平白的丢下差事去玩耍要被千夫所指,万民所骂,酒色误国。看子卿。好端端地就背上骂名了。若是黄主席和贺兄肯成全汉辰,一来当个忠烈之人不辱使命成了美誉,二来又名正言顺地享上清福,汉辰何乐不为?”

贺先生听了尴尬地笑笑,毫不隐讳地问:“杨司令,西京的何文厚政府,自‘九.止戈息武休养民生。破之如摧枯拉朽耳.了西京政府不放?如今广州政府同日本方面素来交好,若是黄主席一统中央,可以同日本说和,暂且了却暂时的刀兵。”

汉辰愕然的目光望向这位贺先生。早听人说。黄为仁是亲日派,广州政府很多人都是当年漂泊过日本留学的志士。但没想到在如今九一八事变刚过民怨沸腾的阶段,贺先生敢如此大胆地同他讨论这个敏感话题-亲日

汉辰心中一惊。难道黄为仁在迈向日本,想借息战为名捞政治资本?

两天后。黄为仁来见汉辰,抱歉地解释这几天太忙,冷落了贵客。

汉辰却毫不介意地带黄为仁看花园菊圃中盛开地紫菊花,向黄为仁讲述着菊花的习性和品种的差异。

汉威平淡的言语反令黄为仁心里不安。但表面依是春风满面地同汉辰搭讪。

“明瀚可曾想家了?听说弟妹快临盆了。”

汉辰摆弄着菊花枝条道:“想,当然想。若是汉辰今天就告辞回龙城,黄主席可舍得?”

黄为仁呵呵地笑答:“当然可以。那要看明瀚你是否思乡心切?”

汉辰起身说:“几天未看报。也没给家里打电话。真有些惦记。不过西京那边的朱专员已经去了龙城了吧?何总理几次提过让朱专员去龙城当副省长,都被汉辰婉拒了。庙小。装不下大菩萨。”

黄为仁微蹙眉头,他知道朱专员是何总理的亲戚,也知道如果朱专员去了龙城,怕龙城政权就归在了何文厚的手中。

“老赵是先父生前最得利的帮手,人虽然粗鲁,但是在龙城也能服众,他在龙城主持军务,汉辰就是可以安享清福了。”

黄为仁犯了寻思。

汉辰同何文厚绝对是貌合神离,看得出何文厚忌惮杨汉辰,但又不敢动这头小老虎。而如今他拘禁了杨汉辰,该不是替何文厚除去心腹之患,又把何文厚一直不放心地龙城重地亲手送到了何文厚手中?

“黄主席,你是喜欢这枝叶茂盛些的,还是喜欢枝叶稀疏,独瞻花朵的?”汉辰随意问,黄为仁“啊?”了一,口吃地说:“都~~都还好。”

“明瀚,给你尝些小点心,松软可口,是内人的朋友从日本东京捎来地。日本的点心十分精致。”

汉辰看着那精致的小木盒打开,是四只分装的小盒,盒子打开是系着粉色绸带地彩色棉纸,棉纸打开一小块儿栗子大小的球状点心。

汉辰看得摇头说:“汉辰不爱甜食,谢过了!”

“哎,尝尝,这点心是点心,无关国事。”黄为仁说。

汉辰笑了承情道:“那汉辰留下两块儿,带回龙城给舍弟去吃。我家那小弟,最是喜欢吃甜食。”

何文厚诧异地望了汉辰问:“明瀚,这点心放久会坏掉。”

汉辰则笑了说:“汉辰明日定然要离开。怎么,黄主席还要留汉辰在此做寓公吗?只怕汉辰再若不回西京复命,反是黄主席有麻烦了。且不说这点心无关国事,就怕有人说这点心是日本关东军的飞机不远千里送来你黄主席寓中,在这全国风声鹤唳之际,黄主席就不怕真当了替罪羊?”

黄为仁疑惑地望着汉辰,目光中已经有了丝难以掩饰的不安。

“若说日本人呢,不是汉辰不想同他们为友,实在是怕得很。就如上次潘有田在河南举事造反之事,何总理那边就有了关东军司令派专机送黄主席手下地代表和时风举司令回山西及广州的照片和资料。汉辰没那个面子得见,反是子卿见了偷偷告诉我。说是黄主席和时司令为了一己之私念卖国,故意引了东北军大军入关,令沈阳成为空城,才使得日军如入无人之境占领东北~”

“胡言乱语

汉辰淡笑了拍拍黄为仁的肩头安慰:“黄主席,姑妄听之,姑妄言之,汉辰不过是听子卿透露,也没能亲眼得见证据。不过,真若子卿所言属实,这事情倒是蹊跷了。潘军长兵败如山倒,背主求荣自然不会去留这些证据,又是谁将时司令和广州代表地照片和行迹透露?这倒是有趣。这令汉辰不由想起一位故人,胡云彪老帅。当年胡老帅同日本人也是多年交好,在东北相安无事。日本人在东北也得到了最大利益。只是这是狼,胃口就没个止境,除非甘居傀儡。就是胡大帅那么圆滑之人,都在皇姑屯一声炸药巨响中乘风而去,这日本人翻脸动手之快,汉辰实在是不敢妄评。反是先父当时感慨说,好在了他老人家没同日本人交往合作,不然~”

汉辰呵呵地笑,黄为仁一脸难言地笑。

第三卷61章智斗III

更新时间:2008-10-1716:26:05本章字数:3558

辰脸上露出沉着的笑,伸手去抚弄一朵抱香枝头,碎“捧心西子”,指尖移到花茎处,却掐断一支捧在了掌中赞叹:“有时候想,这家花竟是不如谷之中野花独茂。寄人篱下,妖娆夺目时是有,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主人心血来潮掐掉。离了枝条的花,那就不再是花。就如这离去棋盘的棋子,也就不再是‘子’。”

汉威笑了将这朵菊递在黄为仁手中请他观赏,笑了笑迎了西风衣襟瑟然而去。

汉辰心里明白,并没有过什么何总理和子卿谈过的照片证据。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听小弟对他无意说起的小艳生在潘有田密室中的所见所闻,包括黄为仁派专员还有时风举司令去同日本人一起鼓动潘有田造反。当时小弟汉威还在大骂黄为仁用心险恶,鼓动东北军内乱。但汉辰当时和碧盟推论此事,就觉得怪异。等到大家悟到是日本人调虎离山之计,要腾空东北兵力时,胡子卿的病入膏肓已经无暇去顾及这许多。

所以小盟会舍生取义,去一死赢得同日本人周旋的时间。关内的兵力要调回东北非一朝一夕能为。依了沈阳个旅的兵力和东北星罗散布的那些兵力,如何同日本人对抗?

可惜小盟鲜血换来的暂时的缓兵时机并未能被那些自负的东北军老将好好利用。而病入膏肓的子卿弱不堪的身体也无力去支撑这一切。到头来还是自己人毁灭了东北,这能怨谁?

往事再去追究责任已经无意义,而今只能看如何挽回战局。

汉辰并不肯定他的一番话能否诈到黄为仁,但黄为仁想以广州政府取代西京的目的怕就要因为此事而破产。

如果天下人尽知黄为仁为了当这天下的主席,压倒何文厚西京政府,而不惜同日本人勾结出卖东北领土,那他断然是与宝座无缘的。此刻,谁都避日本不及。除非~~

汉辰怕这个除非,除非是黄为仁已经同日本达成某种妥协协议,甘愿顶千古骂名去当个儿皇帝。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将是有人要将整个国家送入日本军国主义的魔爪下。

黄为仁毕竟是老谋深算,晚饭时分同汉辰在菊花丛小酌。

“明瀚,弟妹即将临盆,弟是喜欢男儿还是女娃?”

汉辰敛袖为黄为仁斟酒,毫不犹豫地答:“女儿,希望是个女儿。”

“啊?这倒是奇了。但凡大户人家都喜欢家中男丁兴旺,枝叶繁多,怎么明瀚却想要个女儿?”

“黄兄是不知。在杨家,这子弟多与父兄是前世冤家一般,只这女娃儿是自己的。养个女儿聪明伶俐,不求倾国倾城之貌。只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就多让父母贴心安慰。”

见黄为仁摇头一笑,似乎不以为然,汉辰又说:“汉辰家中小弟。养的时候耗尽心力,却屡屡不成器。责重了自己心痛,责轻了他又不知悔过。汉辰家门口有个老乞丐,叫那五爷。先时是满清正白旗多尔的后代。竟然吃喝嫖赌败家,沦落成乞丐,从北方逃难来到杨家门口乞食。每见了他。汉辰就觉得有责任教导家中子弟不要蹈他地覆辙。就在前些时候。这位乞丐那五爷摇身一变忽然家财万贯。舍弟就对汉辰发难,说是莫欺少年穷。不定那块云会下雨。呵呵~后来一夕之间,这位新富的乞丐那五爷又是一贫如洗,黄兄猜是为何?”

“哦?是被抢了,还是又去吃喝嫖赌?”黄为仁好奇问。

汉辰晃着杯中酒,清风掠过,带着树梢几点干落的桂花星星点点洒在菜肴上,自然也洒落在汉辰酒杯上漂开。

“那五爷么,这财来得真好。他去了东北,在万宝山,受了日本人的贿赂,无视政府不许租地给外国人的禁令。租来地又转租给朝鲜人。然后日本人借此在朝鲜挑起反华事变,这就成了‘万宝山事件’。国人损失惨重,流血事件平息后,当局抓了这位乞丐那五和伙同他去昧良心冒天下大不韪倒卖土地的八旗子弟。大家的说法更是可笑。说是民国夺了满清的江山,所以他们这也是在报复。按说民众该是同情弱者,但是愤怒地龙城民众把这仓皇逃回的那五爷生生打断了腿。我也没有去为难这那五,让他继续在杨家宅子外讨饭,也给子弟们个警示。谁想就在汉辰来广州之前,舍弟又伙同了这那五去高喊打倒胡子卿,去讨伐当局丧权辱国,去大骂何总理。竟然舍弟还拿那五的‘义举’当成了民众楷模。被我当头棒喝,现在还断了腿在家里养伤。”

汉辰说到这里摇头叹息,苦闷地独饮一杯酒。

黄为仁笑道:“年轻人,血气未定,总是有荒唐举动。明瀚不必太认真。”

话虽是如此说,但心里也在嘀咕寻味杨汉辰这番若有所指的话。如果他要是因为同何文厚地私人恩怨而投靠日本人,岂不也同这那五爷一样为人所不耻?

汉辰感叹说:“汉辰年少时,就曾读过黄主席那炙人口的名句‘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何等豪迈!”

黄为仁只剩了涩然的笑。

“这么说明瀚是跟定了何文厚那狐狸了?”黄为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意。

汉辰笑意挂在嘴角更正说:“不是跟定何总理,而是跟定西京政府。”

“这有何不同?”黄为仁不解。

“当年汉辰初见何总理在龙城黄龙河渡船上,也是如此问他,‘什么大局为重,天下一统,汉辰归顺总理,就是利国利民了?只有他何总理才是忧国忧民、救民众及中国于水火地圣人?’”

黄为仁停住手中杯盏,只觉得凉风夹背清寒。

“何总理道,‘明瀚兄你错会了何某的意思了,你须把何某同中央政府分开来谈。文厚作为国民政府总理,不过是受诸多革命同仁重托,代为监督执行党国纲领。若杨少帅因为对何某个人的品行有所微词及至怀疑了先总理所推崇的主义信仰,那实属文厚玷污了先总理地遗志。至于文厚本人,果真能得杨少帅易帜西京,促进全国统一局面,文厚可以向西京政府辞职令换贤者来带领政府继续总理遗愿,建设富强中国。’当时何总理说得很是激动慷慨,他说‘国民政府是民意选举产生总理,完全是民主。何某腆颜此位,并不是我何文厚有多伟大,而是此时此刻,民众或许认为何某是最适当在此刻接管此任的人选,来稳定乱世战局。若是杨少帅回归西京政府,也可以入局参选,任何人只要有此能力率领同仁继续走民主道路,完成国家统一大业,文厚也愿躬身辅佐。’汉辰当时觉得骇然,不想他说出此话。但是话已至此,汉辰若执意同西京政府分庭抗礼,怕就有失公允了。民众眼睛雪亮,追随先总理之人不只在广州政府~”

汉辰后面的话没有多讲,他是暗示黄为仁,如何对自己没有信心?完全可以用光明正大地手段同何文厚去一绝高低,而不是拉出一个新地政府,还要靠日本人支持。当年胡云彪为了斗过起兵地霍文靖,生生的引狼入室,求助于日本人就闹个骨肉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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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不辱使命回到西京见到何文厚时,何总理对他是大加赞誉。

黄为仁同意回到西京政府,广州政府也就此解散。

“这都是总座恩威并施地成果,汉辰何以贪天之功?”汉辰并不是客套,而确实是何文厚在后面也作出了最大让步和努力。他不过是何文厚派出的一个信使说客,不过异乎常人的审时度势谨慎而已。

“明瀚,明瀚,你这一走,龙城的一场大戏看得何某都要眼花缭乱了。老朱并没去龙城,反是冯暮老不知为何忽然去了龙城,说是参加杨七爷的祭礼。还有,许北征司令一家也去了龙城,还带去了飞机,哈哈,很是壮观呀!”

“什么?”汉辰皱眉,谁给七叔办祭礼?但转念一想,这必定是家里人操办。他走得匆忙,没能照顾家里人或多说几句话,他也没料到会意外的被黄为仁扣押这么多时日。但会是谁在此刻在家中给七叔办忌辰。按理讲,今年是七叔五周年,应该大办,可是如今国事烦忧,也想不出这许多。

但汉辰心里狐疑是谁在操纵龙城家中的一切,表面还是机敏地应道:“是了是了,今年是先七叔的五周年忌辰,七叔生前交友广泛,定然是亲友如云了。”

何文厚说:“我让毛三替我跑了一遭,送去了奠礼。”

“多谢总座体恤。”汉辰谦恭的说,心里还是在奇怪此事,蹊跷得很!

“明瀚,快给家中去个电话吧,怎么也没料到你一去被扣,我在西京也是一日三惊。各方的情报都有,有说你被黄为仁暗杀的,有说你投靠了黄为仁广州政府的。啊,那天,那天还截获了一份日本电台的谍报,是说日本人在和黄为仁频繁联系,并且派了代表去广州,就在你到了广州的第二天,当时何某的心里大惊呀。心想若是此行害了明瀚兄你,何某百罪莫赎。子卿在北平也是不安心,一天几个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汉辰笑笑,思前想后总算明白为什么黄为仁忽然消失了几天,那个贺先生突然出现来和他谈论日本的事。

汉辰笑笑,也没再多讲他同黄为仁的一番舌战斗智。

第三卷62章狂风吹散满天星

更新时间:2008-10-1716:26:19本章字数:2606

明瀚弟,你嫂子为你新添的宝宝备了份薄礼,一定替妹,令她受惊了。”何文厚道。

汉辰敷衍了几句,总算脱身回到房里给家中去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是新来的奶娘接的电话。

汉辰对他说:“我是杨汉辰,去喊你们夫人或小爷接电话。”

“太太在月子里,不能下床走动;小爷在老园子里招呼客人呢。”

汉辰微微愣了一下,又问:“胡管家在吗?”

奶妈知道是这家的老爷,虽然她没见过,早听说这位年轻司令的赫赫威名。刚要回头去找胡伯,玉凝已经出现在她身后。

玉凝呆滞的表情,眼里溢着泪光,痴然问了句:“是司令的电话?”

奶妈点点头,玉凝扑向前拿起电话,蠕动嘴唇却说不出话。

汉辰听到了电话筒那边妻子的声音,心里骤然跳动,没有话音,却能感觉到妻子急促的呼吸声,汉辰柔声问:“玉凝,你还好吗?”

电话那边是一阵啜泣,或是难以置信地欣喜,渐渐变成委屈地抽噎,转而是啼哭声,没了话语。

“玉凝,别哭,我明天一早就回去。还给你带了广州的特产,啊,还有你爱吃的朱古力,是香港泊来的英国货。”

那边的哭声更急促,哽咽难言。汉辰静听了几分钟说:“玉凝,电话里多有不便,让接线员听了笑话。明天回去再说。这样,小弟在吗?让他接电话。”

过了一阵,胡伯兴奋的声音传来,欣喜不已的哽咽说:“大爷平安就好,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汉威呢?”汉辰问。

胡伯迟疑片刻说:“小爷说,啊,小爷他今天忙里忙外了一天,腿病犯了。天潮,疼,去睡了。要不,我去老宅子那边叫醒他?”

汉辰忙说:“不必了,让他睡吧,告诉他我明天一早到。啊,给他带他爱吃的热带水果回来了。”

“小爷见了水果就没命,明天要数着个让他吃。不然他一高兴,一筐也是他的,都不正经吃饭了。”胡伯笑语里都喊了喜悦,这真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玉凝吩咐奶娘抱来了宝宝。逗弄醒宝宝说:“宝宝,叫爹爹,宝宝~”

宝宝睡梦中被弄醒,哇哇大哭起来。那声音很大,电话另一端的汉辰笑骂道:“这小子,哭声真大。只是长大了别像他小叔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就好。”

小亮儿立在书房门口。众人围在电话旁欣喜落泪,却没人留意他。

亮儿在门口踯躅片刻,懊恼地垂头。咬了咬唇。摸了把泪悄然离开。

———————————

戏台上还在唱戏。已经是十一点,许北征和冯暮非却戏瘾不减。

台上上演着冯暮非点的一出《马鞍山》。

演得是俞伯牙和钟子期一曲高山流水结为知音后。俞伯牙去钟子期家造访,钟子期已病死。俞伯牙遇到了正给儿子钟子期上坟的钟元甫,钟元甫就告诉了俞伯牙,他的儿子钟子期至死都不忘记那段友情。俞伯牙悲痛欲绝,毁琴以谢知音。

汉威不知道冯暮非如何点了这么出悲悲切切地戏,但想到他或许也是小盟哥的阴影不去。

尤其是旁边同小盟哥年龄相仿的小九哥一直在许姑爹身边,许姑爹不时吩咐小九哥去端茶递水,反是不让汉威操劳。总是说汉威是大姑母的宝贝心肝,舍不得累他。而小九哥就无奈地听了吩咐在一旁伺候,也没有过多怨言。汉威知道小九哥和小盟哥两人是哼哈二将,一样的秉性。有时候两人言语不对付,还能动手扭打几下,事后又互相拍拍抱抱的和好。

如今小九哥还在,小盟哥却是化尘为土,冯暮非当然难过。

台上的《马鞍山》中,钟父唱出一段原板:

“人老无儿甚惨凄,

似狂风吹散了满天星。

黄梅未落青梅落,

白发人反送了黑发人。

我的儿啊!”

唱到“满天星”一句最后拖腔时,那演员一甩胡子,叹气摇头,苍老凄然地表情满座叫好,冯暮非却用掌捂住了脸,竭力忍了悲声。

汉威忙近前跪到冯暮非膝前乖巧地哄慰:“姑爹不用伤心,小盟表哥不在,汉威会孝敬姑爹的。”

许北征也瞪了眼小九凌傲,看了眼冯暮非对凌傲低声喝着:“还不跪下!你表哥不在了,日后你要如孝敬亲生父母一般孝敬姨爹夫妇。”

凌傲很是清瘦,若不胜衣的少年,跪在温润如玉般的汉威身边,让冯暮非见了这对儿娃娃,心里更是感伤。搀起他们说:“你们这份心,姑爹心领了,只是想到盟儿,就心里难过。”

这时,胡伯来喊汉威去接电话,说是大爷从西京打来电话,明天就回家了。

汉威兴奋得要跳起来,忽然又冷静下,若无其事说:“回来就回来吧,还打什么电话,我腿疼,走不动。烦胡伯替汉威向大哥告罪吧。”

胡伯看了汉威执拗地小模样,无奈地哄他说:“小爷,这些天家里是亏了你顶大梁。如今大爷回来了,小爷就不要赌气了。大爷前番打你,是大爷过分了些,可事情都过了,就不要再提了。一家的兄弟,还是和气为好。”

汉威还是苦笑了看了胡伯说:“烦胡伯向大哥回禀,就说天寒地潮,汉威腿疼,睡下了。”

送走胡伯,汉威回身看看戏台上锣鼓喧闹,戏台下笑语喧盈的景象,满目繁华和几日的险情在他都不算什么了。

回到小楼,汉威吩咐小黑子为他收拾行囊,黑子这才目瞪口呆地试探问:“小爷,这是要去哪里?”

“军校开学了,狗脑子忘记了?”汉威不屑道。

将衣橱里几件衬衫扔出,又从抽屉里整理随身带地物品。

黑子见他不像是玩笑,更是慌得问“:小爷,司令大爷明天一早就回家了,小爷不急在这一天吧。”

“糊涂东西,没见司令大爷平日怎么教训的?不能因私废公!军校早就开学了,我为了家中事都请假一周了,让我等司令回来挨打吗?”

汉威嘲弄的口吻,将一条裤子从衣橱中扯下,扔到了衣箱上,对小黑子不屑一顾地吩咐:“帮我都收好,我去跟太太和亮儿道别。”

见汉威不是开玩笑,黑子匆忙追了两步央告:“好小爷了,我们不跟司令大爷一般见识。留下来不去那个军校受苦了。若去也等司令大爷回来,不是表少爷也要去呢。你们可以一道走。也让司令大爷回来好好看看小爷当家的龙城,多么风光。”

第三卷63章错身而过

更新时间:2008-10-1716:26:30本章字数:3169

威嘴角勾起傲然的笑,大摇大摆去了玉凝姐的房里。

玉凝姐已经睡下,奶娘向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汉威调皮地笑着,凑过去抱起了宝宝低声问奶娘:“他还不肯喝你的奶?”

奶娘苦笑说:“小少爷尊贵,不肯喝我们这下人的奶。”

汉威小心翼翼抱起孩子,贴了贴宝宝嫩嫩的小脸,凝视着熟睡中的宝宝,从脖子上解下了那个从小佩戴的豹牙,挂在了小侄儿脖子上,低声说:“大哥说是辟邪的,当年是七叔的物件,戴上吧,图个吉利。”

“哎哟,小爷,不能给孩子乱玩这些,小心他放嘴里去。”

“他还没长牙呢。”汉威不服气说。

“小弟,还没去睡吗?”玉凝姐被吵醒。

汉威凑到了玉凝身边,陪了笑说:“凝姐姐,今天总是睡个安稳觉了,大哥明天回来了。”

玉凝摸着汉威俊美的面颊,浓眉朗目,星眸忽朔,一笑起来甜甜两个酒坑。

玉凝说:“等你大哥回来,该是笑得合不拢嘴,小弟出息了,是个小男人了。大哥不在,家中可是靠你支撑了。”

汉威遗憾地说:“姐姐,汉威明天去军校了,误了一周的课业,不能再耽误了。”

玉凝紧张地问:“你哥明天才回来,还是等他回来再决定。”

汉威笑了摇头,安慰说:“有大哥回家陪凝姐姐和宝宝,小弟就放心了。军校放假汉威还会回来的。”

“小弟,还在和你大哥赌气吗?上次是你大哥不好,他不该那么打你,姐姐回头去批评他,可你也不能走呀。”

汉威向床边贴坐,靠近玉凝说:“这个不关赌气的事,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呆在家里?军校就快毕业了。”

“无论如何,要等你大哥回来再走。”玉凝嘟着嘴嗔怪。汉威逗弄了小侄儿哼着歌儿离去。

来到亮儿的房里,晃醒小亮。

亮儿揉了眼睛问:“小叔,又睡不着觉来陪亮儿睡吗?小叔不要搔亮儿的痒痒肉,不要半夜压到亮儿身上就好。”

汉威拉起他,亮儿贴在汉威臂上睏盹着说:“睡吧,睏!”

“亮儿,明天小叔去军校了。你在家里可是要听话,不要再生出事。平日嘴乖些。去爹娘房里的晨昏定省不能忘,出门要记得跟家里打招呼,回家不要晚了,功课要按时做。当了你爹的面要做出用功听话的样子。你可记下?”

亮儿迷蒙的嗯嗯应着,忽然猛睁了眼坐起,揉了眼睛问:“小叔,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汉威狠狠揉了亮儿的头发说:“不是讲过了。去军校,明早就走。才来啰嗦你几句。”

亮儿慌张地抓住了汉威的胳膊,哇的大哭出来:“小叔,不要你走。不能去。”

汉威摸着亮儿的头取笑:“睡糊涂了?小叔在军校的学业不能荒弃的。”

胡伯推门进来,听了小黑子透露的消息,跺着脚劝阻:“小爷。这是为何?大爷明天回来自会定夺。好歹见大爷一面。”

汉威回到自己的房间。小黑子已经将行李为他收拾好。嘴里在叨唠:“斗得什么气?你还能斗过司令大爷,跑哪里也要被他抓回来。”

天蒙蒙亮。汉威穿了件黑色地风衣,在楼梯上环顾屋里的一切,不无感慨,有些凄然,咬咬牙下楼。

薛妈已经在准备早饭,见到汉威迎上问:“小爷,再等等吃过饭走。薛妈妈给你煎荷包蛋吃。”

汉威婉拒道:“不必了,路上远,汉威想上午就赶到学校。”

胡伯为汉威备上了家中的雪佛莱汽车送他去火车站。

汉威轻快地回身说:“胡伯,看汉威的腿全好了,年轻人骨头长得快。我去外面叫黄包车去火车站。家里地车留着去接大哥。”

胡伯刚要坚持,汉威竖着手指在唇边,示意胡伯小声,别吵醒家人睡觉。然后蹦跳的自己提了箱子,也不许黑子去送他,就往门外跑。

也喊不住他,追了几步,屋里的薛妈忽然喊:“胡伯这厨房有个老鼠洞!”

汉威特地走后门,不想出任何动静。

立在小园里,回头看着黎明中的小楼,楼窗灯光耀眼,垂头咬牙向后门走去。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在门外传来,汉威慌得向旁边一闪,踩在了匆匆跑来过来的扫院子的胖大海脚上。

“哎哟!不长眼~”

胖大海揉了脚跳着,手中提得灯笼都掉在地上烧着。

微露的晨曦中见是小爷汉威,才兴奋地说:“司令,司令地车到大门口了,司令回来了!”

汉威一怔,随机应变道:“快去告诉太太呀!”

胖大海痛快地应了声拔腿喊着“司令回来了!”向***阑珊的小楼奔跑去。

汉威踩灭灯笼余烬,迅速闪去了假山石后。

一阵沉实的皮靴声,踩在青石板地上橐橐做响,由远及近。

那声音很是熟悉,曾令他欢喜,也曾令他恐惧,而今,听来如此亲切又陌生。

几位副官簇拥着一身戎装地大哥向这边走来。

是大哥汉辰,高挺地军帽,帽沿半遮了眼。高挺地鼻,坚毅薄劲的唇,容颜未变。

大哥身披黑色丝绒地大氅,夜风中抖动,发出裂风的啪啪声,同那踏在青石板上的皮靴声和谐地交奏。

汉威的心提到喉咙,眼见了大哥步步走近他,目不斜视,汉威忙将身子向山石后躲去,听了那皮靴声走远。

汉威见大哥走远,刚要从石头后出来,忽然见胡伯一遛小跑的喊着:“小爷,小爷~”追了过来,一脚没跑.<摔到。

汉威想出去,又咬牙躲回石头后。

胡伯在门口望了一阵,直看到四下没人影,才失望地摇头回转,缓步向楼的方向而去。

汉威直等到胡伯走远,才溜到门边,拉开门栓出去。

晨曦在天边抹出几道霞光,汉威拔腿跑着,直跑向街口转弯处那些黄包车夫平日趴活儿的聚集地。也不等砍价,随意叫了一辆车向火车站奔去。

“三儿~是你?”

汉威才发现,拉他的竟然是福全大哥。

福全嘿嘿笑了同他搭讪:“大哥还在打盹,没听出是你,哎哟,好久不见你了。”

汉威胡乱应付几句,到了车站有意多塞给福全哥一些钱,不顾福全哥的推却,直接奔去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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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辰快步进了门,众人围上来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玉凝不顾劝阻的从楼上冲下来,扑进汉辰的怀里又捶又打的哭着。

汉辰低声哄她说:“哎,当孩子娘了,怎么还这个样子给人笑话。”

“龙官儿,你可是回来了!”大姐凤荣哭着奔过来,又是捶着汉辰大哭。

全家人唏嘘声一片。

嘘寒问暖一阵,汉辰抬头,才发现小亮儿怯怯地立在楼梯角落里,嗫嚅地喊了声:“阿爸!”

“亮儿,过来,到阿爸这里来。”汉辰和蔼地招招手,亮儿凑过去,被汉辰搂在怀里低声问:“在家听话了?”

亮儿点点头。

“哎,小弟呢?”汉辰抬头望望楼上,从身后的副官手中接过那篮子包装精美的水果对楼上喊:“再不下来,水果分给亮儿吃了。”

玉凝这才擦了眼睛说:“还同你斗气呢吧?这些日子小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是我们全家的主心骨。”

凤荣也附和说:“还别说,你不在家,小弟就当家了,还是模是样,你那点坏毛病让他学得一点不落。”

胡伯却气喘吁吁地回来,一脸失望说:“小爷他,他一早就去军校报到了。怕不知道大爷这么早回来吧。”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凤荣问,胡伯说:“走了不久,我这就派人去追。”

第三卷64章纨绔子弟

更新时间:2008-10-1716:26:43本章字数:3907

威回到军校,一切都没有太多改变。

黄土铺的操场跑道,他经常和同学玩耍的双杠,那棵枝叶婆娑的老榕树,都令他怀念。

宿舍的同学们见到他都热情地过来招呼,很多人知道他和梁碧盟教官的关系,对梁教官的死既感慨又痛心。

汉威勾起伤心事,声音哽咽,却又压住了悲痛,哭有什么用?既哭不回小盟哥,还给人看笑话。

“呵,这是谁回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汉威当然知道是谁。黄国维,除了他还会有谁!

黄国维在几名同学地簇拥下一步三摇地走过来,嘴角噙着傲慢的嘲笑,目空一切的桃花眼翻看天上,国字脸棱角很硬,但还清瘦,显得人身材也还算挺拔。

又见到这个死对头,汉威心里愤懑,脸上还是挂着谦和的笑意随口说:“本来想出国去学空军,舍不得大家,特地回来再混几个月。”

“汉威你要出国,去哪里?”同学们羡慕地问。

黄国维嘲弄道:“出国?我怎么听说是某人在家被兄长剥光了在大庭广众下打屁股,招惹来大姑娘小媳妇都来开眼了。”说罢笑得前仰后合。

汉威头脑立刻被抽空一般,面容僵持,黄国维如何会知道他那难以告人的糗事?

汉威眉毛一扬计上心来,笑了从怀里掏出船票证件证明信等入学材料在手中晃动炫耀说:“有些人就是坐井观天,以为在西南陆大争个上锋就有多了不得,小爷懒得陪你玩。若不是上次考试闹肚子,不定鹿死谁手!”

见黄国维羞恼得不知如何应对,汉威又沾沾自喜地在宿舍中溜达着说:“你看到小爷在家被打了?小爷倒是从报纸上看到你哥哥在西京调戏妇女,光着屁股被梁教官打得满妓院跑,头肿得像猪头,听说裤裆下的那活儿也失灵了。”

“呦,调戏妇女,这不成了氓流了?”同学马二骡接着取笑道。

又一个瘦脸的同学用膝盖磕了马二骡的屁股骂:“那叫‘流氓’。流氓是调戏妇女的高衙内,盲流是从关东逃难来的叫花子。黄国维家那么有钱,要当也得当高衙内那样的流氓,不用当穷得叮当烂响的盲流。”

“哎~那你就孤陋寡闻了。我大哥说呀,这败家子当流氓败光了家业,就变盲流了,早晚的问题。”

“杨汉威!”黄国维恼羞成怒挥拳就打,汉威向后一跳。黄国维一个趔趄跌趴到床上。

汉威拍手笑道:“你省省吧,我在东北军航空大队实习这些月,可是天天和梁教官学拳脚功夫。”

“干什么呢?”甘教官进来捶门喝道,所有学生都立正站好。

甘教官上下扫视了刚归队的汉威。沉下声音问了句:“梁教官地后事,料理好了?”

汉威鼻头一酸,眼睛一红,点点头说:“入土为安了。前天梁教官的父亲去了龙城。”

甘教官晃着教鞭点点头,稳步出了宿舍。

西南陆军讲武堂有个光辉的传统,军校的全优毕业生才有资格在毕业时竞争军校的至高荣誉“军魄寒剑”。汉威小时候就见过大哥常佩戴的那把名剑,剑鞘普通。也没有见镶金嵌玉,但剑身出鞘寒气逼人就直觉得是把难得的好剑。记得一次他摆弄着大哥的“军魄寒剑”对七叔发牢骚说:“什么劳什子宝剑,好端端地剑怎么配了这么个破剑鞘?”

七叔俯身一本正经地对他解释说:“乖儿。真正的名剑绝对不在外表的奢华漂亮上。而是看似和光同尘。平凡无奇,出鞘时寒芒惊耀四座。削铁如泥。”

这时大嫂娴如笑盈盈在身后接道:“就像你大哥。”

汉威来军校前,大哥就郑重其事地拉了他在身边,凝视着他的双眼逼他发誓要拿回第二柄军魄寒剑。

汉威答应了,但那是年少地轻狂,也是迫于大哥的威逼利诱。他已经竭尽了努力,却不想在这学期走了麦城。考试头一晚又吐又泻,第二天考砸在一门最不该失手的战略课程上。

一九三一,真不是什么好年头,一门课的失利,大哥不依不饶,按了他痛揍。让他哪里去讲理?“军魄寒剑”,如何如此作弄他?

而黄国维则是他在军校地最大竞争对手,随着学业和训练的进行,很多同学都因为失误而同这军魄寒剑失之交臂。他和黄国维是坚持到了最后的,是全级一百名学员中唯一能问鼎这军魄寒剑至高荣誉的种子选手。直到了这次他生病误了考试,如今能问鼎军魄寒剑地只剩了黄国维。

黄国维的父亲是西京航空署的副署长,也是何总理夫人地亲戚。

黄国维在家里是幼子,颇得宠爱,这是汉威一直看了眼红不平地事。

每次军校放假,黄家豪华地专车很早就候在军校门外,惹来无数同学的羡慕唏嘘。而汉威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火车回家,大哥吩咐过不许家人和副官去军校接他,也不许他有什么特殊。黄国维在家骄纵,一呼百应,曾自夸地说,一次家里过节地宴席上,少了他点的一道百合芹

恼得黄国维一把将桌子掀翻了。少爷发飙的样子,第二。这若是在杨家,非被大哥把屁股打烂还得罚跪。而黄国维得意地炫耀说,他们全家从祖母到弟弟妹妹都去哄他,他赌气不吃饭,谁也不敢吃饭,闹得全家上下作揖求他。

这才是同人不同命呀,都是大家子弟,怎么人家的儿子是宝,他则粪土不如。

每次同学们谈到家人,汉威竭力将自己说成是同黄国维一样倍受娇宠的少爷,但他心里总有大哥这个阴影,若没了大哥,或许他是家中的宠儿。而就因为有了大哥活阎王般的震慑,他觉得自己是个寄身杨家的小鬼,还是个孤魂野鬼。

黄家的儿子猖狂是众所周知的,黄国维在同学中也是自觉高人一头,平日身边还有些巴结他的同学对他前呼后拥,都指望能沾到黄家在西京的光。而汉威,起初一些同学知道他是龙城司令的弟弟。又是三军副总司令胡子卿青睐提携地小兄弟,有不少人在他身边阿谀。可惜过了些时候,发现汉威不过空挂了这少爷的名衔,兜里既不像黄国维那样挥金如土,也不像黄家那样势力横行军校,也就渐渐疏远了汉威改投黄国维。因祸得福,那些贫寒人家子弟或是没有对汉威有邪念的同学反是喜欢性格温和的汉威,同他这小兄弟成了朋友。黄国维恨汉威不仅因为汉威争了他的风头。也是因为梁碧盟教官的缘故。起初几次考试,黄国维都输给汉威,他曾向校方告状,说是梁碧盟是汉威的亲戚。有向汉威透题。这举报引起了教育长的重视,特地另行重考了汉威,结果发现汉威确实是好学生,令黄国维无言以对。还有一次在军事演习中。黄国维不服从命令同梁碧盟教官顶撞,被梁碧盟毫不客气地用皮带抽了一顿。这在当时惊动了校方和黄家。

军校里体罚学生是理所应当地事,无可厚非,但是体罚了黄国维则是捅到马蜂窝。

黄家人气势汹汹地杀来西南陆大兴师问罪。黄国维的祖母、哥哥、二叔、母亲全部赶来在学校大吵大闹,小盟哥却毫无惧色。

汉威慌得给大哥打电话求大哥出面来给小盟哥撑腰,大哥却一句“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置之不理。

军校的校长为了息事宁人。也是恳请小盟哥辞职离开。这关键地时刻是子卿哥飞来西南陆大。亲自摆平了此事。黄家没理,还闹得黄国维险些因为殴打教官被除名。自此也收敛了不少。

听说在小盟哥牺牲前,曾在西京同黄国维的大哥黄国锦发生了冲突,怒打了黄国锦,还是冯姑爹和何总理亲自出面平息了此事。

同学们端了饭盆去食堂打饭,黄国维则依旧靠了塞给伙房的好处费弄出几个可口的小炒,同他那帮死党们分食。

食堂地青砖地湿漉漉的才冲洗过,凳子有些潮,汉威觉得伤腿隐隐作痛,才想到了逢雨天大哥的伤腿总是疼,该不会他也落下这病根吧?

“军魄寒剑,看来是黄五爷你囊中之物了!”这句话传来时,汉威听得刺耳。

忽然“叮咣”一声响,一个饭盆扣在地上,小眼镜绊在了黄国维伸出的腿上,飞摔出去。

“狗眼长脑袋后面啦?”黄国维破口大骂,立刻有同学蹲身给他擦干净皮鞋随声附和着骂。

路见不平地同学争辩:“黄国维,这过道是公用的,你的腿伸到哪里了,应该给小眼镜道歉!”

黄国维嗤之以鼻,接着和众人谈笑。

太气人了,汉威起身拉起小眼镜帮他掸掸身上地泥水说:“就当被路当中睡地黄狗绊倒了,你是人,狗不懂你地话。”

食堂里爆笑一片。

汉威将自己的饭盆推到小眼镜地面前说:“我才打来的饭,你先吃。我还有个饭盆。吃吧,今天有排骨。”

小眼镜擦着镜片,抽着鼻子。

“杨汉威,电话!训导处里,你大哥打来的。”跑进来报信的马二骡声音极大,生怕谁听不到。

汉威却是愕然了。自从他进了军校,大哥从来没有往军校打来一次电话,也禁止他无事往家里去电话。生怕他特殊,如何今天大哥破天荒给他打电话?

汉威应了一声出了食堂,却拉住身后的马二骡求他说:“二骡子,你去回了我大哥的电话,就说~就说~就说我去冲澡了,等训练完晚些回他电话。”

马二骡傻酣的样子,费解地问:“你没有去洗澡呀?”

汉威无奈道:“你按了我说的话去说,回头我请你吃夜市的炸肉肠。”

“杨汉威~”汉威回头,小眼镜站在他身后,怯懦的样子揉着鼻梁上的镜子说:“有个事,我不该瞒你的。”

看了小眼镜认真紧张的样子,汉威笑了说:“一顿饭,不用客气。”

“不是的,汉威,你考试那晚拉肚子,是因为~是因为~~是~”

汉威全身的神经紧绷起来,皱了眉头问:“因为什么?”

“是因为黄国维往你的茶缸里放了药!”小眼镜终于说出这个秘密。

第三卷65章反间

更新时间:2008-10-1716:27:50本章字数:2837

威恨得咬牙切齿,黄国维这个无赖,比不过他,竟然鄙的行为去放倒他!

本来嘛,好端端的如何就闹肚子,折腾得整个人发烧如虚脱一般。看来黄国维的大哥卑鄙下流,黄国维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眼镜紧张地说:“那天我裤子掉了个扣子,跑回宿舍换裤子,就看见黄国维他们几个在往你的杯子里放东西,还说那个药末不够细,一定要溶得不露痕迹。他们见到我吓得手忙脚乱,还打翻了缸子。黄国维威胁我说,若是我胡说八道,就揍我。我怕他,就~就没敢说,结果晚上就看你总去跑茅房。”

汉威终于明白了,他每天晚上都要喝一大缸子白开水才睡觉,这些人在水里下了手脚。

他记得小眼镜曾经跟黄国维混,也给黄国维端茶递水叠被子,如今怕是被黄国维修理得实在没了尊严,才离开了黄国维。

“汉威,你知道就好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小眼镜紧张道。

汉威拍拍他的肩,抿咬了唇大度地说:“放心,我不供出你!不过,你告诉我当时都谁在场。”

小眼镜想了想,把在场的六个人都说了一遍,汉威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汉威才没傻到去找黄国维去当面理论。如果能在训导处证明他那天考试是被人下了手脚,教导处或许能给他一个机会去重考。汉威揉着拳,思忖这个问题。这样也能惩治这个黄国维,让他被学校记过甚至开除,学校一再讲学生德行为重,黄国维心术不正!

“杨汉威,你大哥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甘教官过来问。

汉威自然地答道:“错过了,晚上我给家里去电话。”

上过理论课,汉威在下课时有意几步追上了平日同黄国维关系最好的奚忠图,搂着他的肩亲热地问:“老奚,听说你有把新式勃朗宁手枪。德国货,给我看看开个眼怎么样?”

奚忠图被汉威突如其来的亲热搞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平日同他两军对垒的汉威如何突然向他伸出橄榄枝。

这时黄国维和身边围涌的几个同学走过来,汉威忽然紧张的不说话,只拍拍奚忠图的肩膀说:“回头详谈,谢谢了。”

说罢向奚忠图拱拱手跑开。

“神经病!”奚忠图指着汉威的背影笑骂。

“他找你做什么?”有人问。

“说是看我有一把新地勃朗宁手枪,我哪里有?”奚忠图解释说。

黄国维上下扫着奚忠图冷笑:“军校不能带私械。”

“所以我说杨汉威神经病!”奚忠图骂。

晚上睡觉前,汉威哼着歌回到宿舍。走过奚忠图的床边,有意搭讪了低声道:“老奚,外面月亮很圆。”

不等奚忠图答话,汉威欢跳的端着脸盆回到自己的床位。

余光扫到黄国维一伙已经围在了奚忠图身边询问。汉威脸上掠过诡笑。

“汉威,喝水吗?哎,你的缸子呢?”马二骡奇怪地问。

“拿去训导处了。”汉威答道,忽然又觉得说错话。结结巴巴道:“我,我想换个缸子了。”

“好端端换什么缸子?”躺在床上的同学问,汉威紧张地说:“没什么。”

第二天早晨,汉威在训导处门口徘徊。许多同学都觉得奇怪,上课时问汉威出了什么事,汉威诡秘地笑了说:“为了军魄寒剑。”

“军魄寒剑?不是上次考砸一门就与军魄寒剑无缘了?”马二骡问。

汉威得意地望了一眼黄国维说:“如果有人设计陷害。就另当别论。怕是做鬼

要被军校除名记大过!”

“啊?谁这么无耻?”马二骡问。

下午训练时。汉威又有意靠近平日同黄国维交好的另一位同学,同那同学攀谈套近乎。那个同学地父亲是冯暮非的学生。冯暮非又是汉威的姑爹,这么一搭讪,那位同学也是极其不自然,看看汉威,又不时看看远处向这边不时瞟眼的黄国维。

晚上,黄国维那一伙人都没回来,空着六张床铺。

同学们都围了汉威不停询问谁算计害到了他。汉威只是笑而不答。

躺在床上微阖了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他记起了大哥得知他于军魄寒剑失之交臂时地痛心失望,记起了大哥按了他那令他颜面尽失的毒打。人家黄国维出了闪失,家里群涌而上,考虑如何保护他;而大哥只会一味的责备他,他如今是多委屈,因为出色,所以被小人算计踩呀,另一面还要腹背受敌,被大哥责打。想到这里,汉威更是委屈,心里对黄国维充满了憎恶。

也是近来龙城的局面令小爷偏好上了明争暗斗,看看小爷如何拿手腕去收拾你这个黄国维于无形中。

黄国维怒气冲冲地回到宿舍,后面跟了两名同学。不时又进来一名同学,垂头丧气,然后就是奚忠图和冯暮非学生的儿子。

汉威知道,现在定然是这群家伙已经中了反间计,窝里反了!奚忠图一头扎在床上,被枕头下的一个东西硌到。“哎哟”的叫了一声,翻身起来,一掀枕头,竟然是一只精致地蓝丝绒盒子。

“这是什么?”旁边的同学好奇地围过来。

“不~不知道~谁的?”奚忠图也懵懂地问,看无人认领,旁边地同学笑骂:“小气鬼,什么好东西还藏了掖了?你枕头下地东西,莫不是是炸弹不敢承认?”

一位同学打开这个锦盒,竟然是一块儿精致地西洋手表,还是名牌。唏嘘声四起,奚忠图皱眉道:“谁在恶作剧?谁放我枕头下的?”

黄国维狠狠踢了一脚脚下地盆,咣当一声巨响,黄国维和衣倒在床上。

不明真相的同学都好奇地望着黄国维和奚忠图,平日黄国维这些人横行霸道,如何今天内讧了?

汉威翻个身,对马二骡说:“二骡,明天提醒我给我哥去电话呀。还有,你说的想去西京什么警备司令部。我回头去问我冯姑爹和毛三哥,指望我哥没戏。”

“真的?汉威,我要兴奋得睡不着觉了!”马二骡蹦脚道。

“你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睡不着觉?倒是有些人,心里打鼓了。这坦白自首检举,还能争取从宽发落,若是同流合污,怕一定有人要顶罪当替罪羊的,开除出学校就不知道值得不值得了。”

汉威翻身坐起认真地对马二骡说:“二骡,其实军魄寒剑要不要都无所谓,主要是讲武堂的毕业文凭。不然再有路子,谁也没法帮你谋差事不是?盖房子要砖头,走个后门什么砖头都能入选,可是谁也不会帮忙块豆腐去当砖头盖房子不是?”

所有人都哄然大笑,黄国维气急败坏地冲出了宿舍。

汉威倒下睡觉,当做一切都未发生,直到第二天醒来,也没见黄国维的踪影,心想这家伙果然是少爷,不怕舍监查房抓到他熄灯后还乱跑。

汉威收拾停当出去集合时,也不见黄国维。心想这家伙也太不禁吓了,怕是不知道吓去了哪里。

直到中午时分,黄国维回来了,走到汉威面前说:“杨汉威,我们出去谈谈可以吗?”

汉威放下饭盆,抬头看了他说:“没看到小爷吃饭呢吗?”

第三卷66章荒野

更新时间:2008-10-1716:28:01本章字数:3573

国维一脸颓废,气急败坏问:“杨汉威,你到底想怎谈谈吧,你开个条件,怎么能罢手?”

汉威用手帕擦着嘴,靠在墙上侧头奚落般一笑:“也没怎么样,公道自在人心。”

“你策反我的兄弟告发我,你也太卑鄙了!”黄国维一把将汉威推到墙上。

“干什么?干什么?就是小爷长得俊美些,也还没勾了你的魂儿在大庭广众下动手动脚吧?”汉威玩世不恭的神态,打落黄国维的手叨念:“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江湖下三滥的手法暗地给人下药。”

黄国维急得青筋暴露,无可奈何:“是是,我是下三滥,可你就是闹得满城风雨,也于事无补了!这样吧,你不就是生气军魄寒剑要被我抢走吗?那好,我也退出竞争,你总满意了吧?”

汉威一把推了黄国维一个趔趄,迈前一步狠狠地叱道:“满意?我怎么满意?你不是都知道我大哥没脸的打我吗,你知道可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我考试令他失望了!你以为我想要那个劳什子宝剑,你以为我想和你争什么第一,我那是被逼的!你大少爷在家里一呼百应是块儿宝,我在杨家不过是个小老婆下的蛋,是个玩意儿!你得不得第一全凭一口气性,我稍有差错就要被打得生不如死!放过你?说得轻巧。不放过你我还有一线生机,就是让训导处和学监知道我是被人坑害,得一次重考的机会。而你会被记过会被开除,还是会被西京各大报纸传得满城风雨,都不是爷要管的事!爷只需要知道,等到毕业那天,不会因为得不上那把破宝剑,又被家兄吊在楼上毒打!”

汉威掸掸衣襟,委屈得热泪盈眶,又强咽了泪水坚强地说:“你大少爷怕什么?捅破了天也有人跟在屁股后面给你补漏子。”

汉威才走出两步,黄国维从后面猛追两步向前抓住汉威的隔壁大声嚷:“我丢不起那份人!”

汉威回身望着他。又笑了笑说:“我丢得起这份人!”

下午训练时,热身运动要做俯身仰起,汉威和黄国维一组,拼命的比试不肯认输。

黄国维一头大汗,终于瘫软在垫子上望着蓝天说:“我不行了!”

汉威则也瘫躺在垫子上闭了眼喃喃道:“比你多一个!”

晚饭时,黄国维没有利用自己在军校的特权关系带了弟兄们溜出军校打牙祭,而是在操场的一堆废瓦砾堆起的小土坡上找到了望着天空发呆的汉威。

“杨汉威,我从来不会向人道歉的。”黄国维低垂着眼。立在汉威面前。

汉威瞥了他一眼道:“你来做什么?”

“但我还是要对你道歉。汉威,sorry,:|以为不过是让你同考试失之交臂。没想到残忍。”

黄国维用了“残忍”一词,似乎触动了汉威潜藏在心底又一触即破的隐情。汉威抬起眼,为了这个词对黄为仁抱以一笑。

“我在后悔自己没出息,大哥总骂我。不该把伤疤示给旁人争取同情,你走吧。你说得对,事情过了于事无补,我拉你下水也没意义了。你我本来就不同命。我只能怨自己不会投胎。全年级两个班一百学员,为什么只我拿不到军魄寒剑就要被当成畜生打?”

黄国维立在汉威面前没有走,黑色的身影笼住了汉威。

“需要我如何补偿你?”黄国维问。“不然等你毕业后。我让我爸爸设法搞个名额送你出国学空军。然后分到西京航空署去吃皇粮,躲开你大哥和家庭。”

汉威感激道:“这也不必。我的车船票和手续是真的,我下个月就离开军校,所以军魄寒剑对我没了意义。”

想了想又说:“你想补偿我也好呀,资助我点钱吧,我出国的川资不够,你大少爷有钱。”

“这个不在话下!”黄国维应道。

兄弟二人在夜色中握手言和,汉威笑了笑,笑得优雅中带了月色的清冷。

周六和周日学校有个庆典活动,班里很多同学周五晚上就打包回家探亲,利用这个假期去同家人团聚。

黄国维家的汽车一早就等在了学校门口,汉威听了不少人同黄国维打招呼说:“小黄,你家地车又换新的了,真气派!”

“走呀,谁去车站我捎他。”黄国维得意地炫耀。

汉威在整理床铺,同马二骡等人说好了要去城里去打牙祭,顺便请大家吃点心。

马二骡跌跌撞撞地跑进宿舍,眼冒金星般兴奋地喊:“杨汉威,你大哥来了!我们西南陆大的高才生,当年三把军魄寒剑的得

,龙城少帅杨司令真年轻呀,长得真是人物风流!”

汉威愣愣地站在那里,脸色又堆出不屑地笑:“看走眼了你,我大哥才不会来……”

“汉威,真地,是我在堂长办公室看到的,围了很多教官同他叙旧,说是昔日的同学。听说是学长,同学们都围去了,你快去!”

小眼镜是第二个跑进来报告这个消息的:“杨汉威,你大哥来了,我们陆大地学长,楷模,堂长室围了许多人。听说杨司令是路过军校,顺便接汉威回龙城过周末的。”

汉威沉默不语,忽然对正要出门的黄国维说:“小黄,你等等我。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

黄国维懵懂地望着汉威,被汉威一把拉出宿舍。

“怎么,你要我当了你大哥承认~”黄国维问。

汉威低声说:“快捎我走!”

黄国维似懂非懂,不知道汉威捣什么鬼,但见汉威一脸紧张。猜测莫不是杨汉威又犯了什么事,他大哥追来军校打他?

黄国维也不多问,和汉威走向校门。

几位同学正在爬了梯子挂横幅,上面写着“欢迎杨汉辰司令回母校临指导”

几位同学还在争执着说这么写是否妥当。

汉威抬头望了眼横幅,又看着同学们听说大哥返校那兴奋地表情,拉下帽沿低头随在黄国维身后出了校门。“你去哪里?”黄国维问。

汉威也答不上,他是漫无目的,他不想见大哥,他明确地知道大哥来军校是来找他地。平日大哥一个电话都不往军校打,如今自己跑来了军校。

汉威让黄国维放了他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前面是条铁路。

同学们休假时总爱骑了单车来这里玩耍。

黄国维走出几步又回身小心地问:“杨汉威,你没事吧?你不会想不开吧?”

汉威笑骂:“我又什么想不开?无非不想见他。等一会儿马二骡他们会骑单车来和我汇合去吃点心,你回去吧,多谢!”

汉威坐在山坡上,后面是小溪潺潺,不远处是火车呼啸而过,拖着浓烟。

青山入目,美景怡怀,可惜没有丝毫心情。

大哥来寻他,是因为对临行前痛责他有愧,还是怕他这个小弟弟一去不返?大哥一定是看到了业儿脖子上挂的那颗豹牙,寄托着杨家希望地豹牙,也代表了他去意已决。

天渐渐黑下来,夜风也显得凄冷。汉威不仅周身瑟缩,坐在山坡上心里不由害怕起来,远处山间偶有野兽地悲鸣,分不清是野兽地声音还是山风,总之很瘆人。

该不会有狼来吧?汉威越想越怕。

可荒山野岭,也没个人烟,他如何回军校呢?

这时两道强光由远而近,是汽车的头灯打出地光线。

车停在了山坡下,里面的人打着手电筒四下乱照,低声喊:“杨汉威,杨汉威你在吗?”

汉威没敢应声,仔细辨别才发现是黄国维和马二骡。

汉威刚想应声跑下去,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弟,威儿,你在这里吗?汉威!”

汉威的心立刻冰凉,是大哥,大哥追来了山野来寻他。

汉威咬牙,平躺在山坡上,让乱草掩藏遮盖他,他不想和大哥走,这个决定在他跳楼时就下了。

若不是露露姐姐劝解他,跳楼轻生不值得,他都不想在留在人间。若不是家里接踵而至的意外和险情,他才不会在杨家支撑这些时日。

眼泪顺了颊边落下,汉威就觉得脚步声向山上走来。

手电在他身边晃过,是那么心惊肉跳的紧张。汉威甚至能辨出大哥的步伐声,稳健沉实。

夜色中那身影就在不远处驻足,紧张的四处张望。

黄国维说了句:“听汉威说,晚些有同学来骑单车接他去城里吃小吃,是不是他们已经去了?同学们很多出去了还没返校。汉威怕是走了。”

这些人在山坡逡巡了大概半个小时,汉威也一动不动的在冰凉的露水衰草中躺了半小时,就连蟾蜍从他脸颊爬过,都紧张得他不敢动。

寒凉中,那身影同脚步声渐渐远去,随着汽车开远,四野又是沉寂无声。

汉威鱼跃起身,掸掸露水沾湿的衣衫,鼻头一酸,眼泪下来。

大哥难道就不怕他被狼叼去?都没多寻找他些时候竟然就跑了。

荒坡上坐了一阵,漫天是寂静的星星,似是看着他笑。汉威抓起一块土块掷向天空,猛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咆哮声。

第三卷67章暗渡陈仓

更新时间:2008-10-1716:28:34本章字数:3712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是一辆火车

车窗中的亮光如黑夜繁星,汉威不假思索地冲下山坡,迎了列车而去。

汉威跟了火车跑了几步,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倏然蹿身抓住了货车厢外的铁栏扶手,脚在车厢上空蹬几下,一脚踩住了一块儿窄窄的横条板,另一只脚也挪了上去。

总算长出口气,鬼知道这车开去哪里,不过方向是去往龙城的,只有去往西京龙城方向的列车才往返这段铁路。

风声在耳边呼啸,伴随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咆哮而过。山风刮在脸上如无数小刀削肉一般疼痛,头发都要立起来了。风衣在风中列列做响,汉威紧握住铁栏扶手,静候着列车入站。不管进入哪个小站,也能让他找到交通工具回返军校。刚才装死放走了大哥和黄国维他们,定然这些人不会再回山谷寻他,他总不能坐以待毙。

月色下的列车就如一头周身漆黑的乌龙,肆意呼啸着勇往直前地在山谷中冲杀,而紧拉了栏杆的汉威觉得自己就是这只大龙身上的一只小虫子,随着这条他无法摆脱也不敢摆脱的龙在茫茫夜色中蹿跑。多明白呀,哪里敢松开这头“乌龙”?否则他稍有不慎一失手,被扔出去就会粉身碎骨!***!又是“龙”,怎么和“龙”纠缠不清了!汉威心里暗骂,想到大哥的乳名就叫“龙官儿”,这几天姑母就不停口的“小龙官儿,龙儿”的说个不停。一头冷汗!

汉威头脑分神,神经也不由放松,手也自然的松驰些。他四处看看,刚一扭头,慌得“啊呀!”一声惊叫,就见贴附的列车已经呼啸着钻向一个黑魆魆的山洞,那山洞很窄,整个列车似乎贴身而过没有缝隙。

汉威慌得用双臂紧抱栏杆。贴死在车皮上,就觉得脑后阴风阵阵,耳朵一阵轰鸣,四下漆黑如坠地狱一般。吓得汉威屏息静气,生怕一不留心触到山洞,头皮被削去一块儿。汉威不禁紧闭了双眼,待到再睁眼时,火车已经放慢了速度。眼前是一片田地。

汉威松了口气,这个地方看来熟悉,果然他扒了一辆回龙城的列车吗?不过过往军校放向的只有西京和龙城间的列车。

车进站地时候,汉威开始犹豫是提前跳下来还是等列车自然停稳后再下车。又一想,这里是龙城,孙猴子回了花果山还要想牛魔王的规矩吗?

果然,火车一声长啸驶进车站。轰隆隆中停稳时,站台上的巡警拎着警棍过来,照了汉威屁股上一棍打来,将汉威打落到地上。

“混帐东西!你打人!”汉威气恼地骂。那警察横眉立目地望了汉威笑了,又指着汉威对身后跑来吹着哨子的几个警察笑骂说:“看这个‘兔儿爷’,模样挺俊的。怎么扒车皮还这么横!”随即脸色一沉骂:“打的就是你!”

警棍劈头盖脸再打来。汉威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狠狠地骂:“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小爷是谁!我是杨~”

汉威咽了话。他怎么说他是杨司令地弟弟呢?

巡警骂道:“你就是杨司令的儿子也没用!”

汉威就听到警笛声哨子声此起彼伏,一群凶神恶煞般的黑衣巡警抡着棍子打着一些扒车皮过来的流民。

一片鬼哭狼嚎声伴着这些扒车皮地在地上翻滚,原来一路上有这么多同党,只是天黑汉威没发现。

汉威被带去了铁路稽查大队,被推推搡搡进小黑屋前,一个巡警飞脚照了汉威屁股踹了一脚骂:“滚进去!”

汉威趔趄向前,忍无可忍的抓住门框大骂:“你活腻啦?去喊你们铁路局的索局长来见我!你们龙城省厅机要秘书处的雷秘书长是我舅舅,还有~”

汉威忽然目光一转说:“秘书处地何莉莉小姐是我大姐,打电话给省厅!”

汉威说得理直气壮,就是不敢说出大哥和杨家。

警察们被这个面容清秀俊美的年轻人少爷般的狂妄唬住了,一个人拉了前面一人的衣襟低声问:“妈呀,不是谁家地少爷被误抓了?”

“听他瞎擂擂,我拿棒子一棒子敲了屁股从车厢上打下来的,谁家大少爷穷得扒车皮?”东北口音的人骂。

汉威忍了痛含了哭腔骂:“好玩还不行吗?”

这句话令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后分析汉威地话有道理。

一个老西说:“上次那个少爷不就是拆铁轨道钉玩,就说好玩,抓了半天是赵军长地侄儿。”

“现在这些恶少,什么花花点子没有!”

就这样汉威接通了何莉莉地电话,那边穿来何莉莉笑得打迭的声音:“什么?扒列车,汉威,你真可以。”

何莉莉接了汉威送回杨家,汉威一路恫吓她说:“要是敢透露出去,跟你没完。”

何莉莉瞟了眼汉威满是不屑道:“行了,看你一脸油

包公不用化妆,快回家洗澡去!”

见到汉威回来,全家人如释重负一般。

大姑母拉了汉威,上下端详着汉威狼狈地样子,鼻子一酸哭了出来:“乖儿,你这是闹得什么?你大哥他打你不对,你这么跑走多让人寒心呀。你哥呢?他不是去军校接你了。”

“没~~啊!他去办点事,吩咐汉威先回来。”汉威撒谎道,他当然明白大哥的性子,八成大哥会在学校等他一夜,不是可能,这是必然。明天不见他,大哥也会找,或许大哥认定他这个小弟在耍性子赌气,真能等他两天,在学校守株待兔。

可汉威转念一想,未尝不是好事,学校对大哥这个优秀学员念念不忘,谈到学校历史总在夸大哥当年在西南陆大如何刻苦用功,如何出类拔萃。如今让西南陆大好好招待这个得意门生吧。

汉威洗了澡出来,姑母带了他去老宅子去见许姑爹。

许姑爹正在屋里做画,身边站着小九哥。

见了汉威回来,嗔怪道:“回来了?你们兄弟叔侄一样倔的性子。都是当年你们父亲性子太好,若是在姑爹手里,早就板得服服帖帖的。”

大姑母文贤哼了一声道:“吹吧!你管得了谁?你看看你那老大老二。从头数来,几个是省油灯。我娘家这些兄弟侄儿好在个个出色的。”

话音没落,就见许北征敲了儿子小九凌傲一个后脑瓢骂道:“蠢材!一个引首章都印不好吗?歪了!”

“哪里?”凌傲仔细低头去看,一巴掌接着又打在后脑上骂:“歪在哪里都看不出!”

“别看了,歪在你爹心里了。”大姑母文贤笑骂。

坐在暖塌上,汉威贴在姑母身边,一副可怜懦弱的模样,仿佛受了大哥多少委屈。

随行而来的大姐凤荣疑惑地问:“你大哥不随你一道回来。跑去哪里了?才到家这两天就一直呆在省厅司令部,忙不停也不着家,这么一来又跑出去了。”

汉威有意捶揉着那条伤腿说:“军校就这两天放假,那边地气比龙城还潮。腿疼。”

“呦,这孩子不是和龙官儿当年一样落下病根了吧?”大姑母关切地问。

大姐四下望着屋子说:“这间房子和爹生前一般没变,有日子没过来看了。当年乖儿就是光着屁股在这靠床的床榻上爬来爬去的。”

大姐一去取笑的话,汉威瞪眼。又被大姐瞪回来说:“你两三岁时可不是光了屁股上窜下跳的?”

“这炕还是我建议龙官儿他爹打地,宽阔得像北方的炕,让人看得心里豁亮,又不像那些砖石的土炕硬冷。多少檀木板打造出来的。到现在都是上好。守了窗,光线明亮,太阳出来时暖洋洋的一照。这才舒服。”

凤荣迎合说:“爹在世时。对大姑母的话是言听计从。当年爹总同龙官儿过不去。我们实在拉劝不开,就给大姑母去电话。百试百灵。”

文贤大姑母得意地摸着汉威的头说:“乖儿,别和你大哥赌气,你大哥小时候那苦吃得比你多。你爹脾气不好,那年你大哥从家里跑去了天津,被抓回来是两条腿被生生打断了。你这还是自己赌气跳楼摔的,你大哥那是活活被打断了腿。说没错也是大错,说错,又情有可原。总之呀,那句老话‘父子之间不责善’。这理是讲不通地。”

凤荣嘴一翘骂道:“我爹那才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倒像龙官儿不是他亲生的。记得龙官儿卧床,死去活来的,我都为他难过。我爹倒好,都不来看一眼,盼星星盼月亮总是把他老人家请来了,他老人家倒是好,不是打翻了娘给龙官儿偷偷热的一碗补身子地鸡汤,不许龙官儿将补,就是让弟弟们看龙官儿那伤腿。有一阵我都想,不如给龙官儿吃包耗子药,让他早去托生的好些,省得在杨家受苦了。”

看了大姐说得动情,用帕子擦了眼泪,看来也不是假的。

汉威动动嘴唇,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姑母说:“凤丫头,你可别把这些话学给他媳妇听,多丢人呀。”

文贤姑母又拍拍身边的汉威说:“乖儿,下次赌气不兴去跳楼舍命地,再不就离家出走了。有什么委屈姑母给你做主。你大哥若是不讲理欺负你,姑母替你去打他。你哥小时候呀,哎,也要比你大了,不也被你爹扒了裤子没脸地打,不比你委屈?”

见汉威撇撇嘴不信的样子,姑母指着大姐凤荣对汉威说:“你问你姐姐,那年你哥同你爹扯谎,被拆穿了,就在这屋里,你爹急了眼当场就掀了他抄了鸡毛掸子就要揍,还好我拦住了。”

“鸡毛掸子还是娟儿那个小油头拿了递她外公的呢。”凤荣在一旁笑了接道。

第三卷68章妙计安天下

更新时间:2008-10-1723:30:59本章字数:2716

许北征搁笔,踱步过来,整理一下白色府绸短衫,捶捶腰,赞赏地上下扫了汉威几眼道:“乖儿,你这点小心眼呀,和你七叔小时候还真像。你大哥回来这一多方对质,才搞明白你这小鬼头设的局。什么给七叔办祭辰,什么请姑爹来龙城散心,你当姑爹真看不出你那小心思?不过就骗骗赵二狗军长那些老粗吧!”

姑母抚摸着汉威一头松软的头发,端了汉威那俊朗可人的脸心疼地说:“你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难为你了。你哥回来听说你做的这些事,都惊呆了。什么时候听你大哥轻易夸过人?那天吃饭时真是夸赞我们乖儿长大了呢。且不说你们这些打打斗斗的事,就是在孙家小姐那丧事上折梳子,你就做得好,体面,是杨家孩子该做的。”

凤荣捏捏汉威柔嫩的面庞道:“你哥平日没有白调教你,还知道了金融危机,还知道让你姐夫把钱挪出外国洋行。姐姐后来才明白,储家倪家若真从龙城撤资,这龙城不就掏空了?呵呵,谁来当省长也是空壳了。”

“所以朱委员当然不敢来龙城了。”许姑爹接道。

大姑母疑惑问:“不是因为他五姑爹来了龙城,稳住的大局吗?”

“你看你,还没个孩子明白。这是威儿的障眼法!他五姑爹伸手龙城,何总理如何也要给这位元老薄面,哪里再敢伸手?乖儿这孩子又从我那里调来这些飞机,我当时就明白了,运什么东西要轰炸机,不就是威慑这龙城老赵他们蠢蠢欲动的军队嘛!”

大姐凤荣啧啧赞着。捏着汉威的小脸道:“想不到这小脑瓜还挺灵光的。”

“你大哥直担心你,动作大了,也太冒险。不过真是帮他稳住了龙城这边的大局。哎,话说你大哥也不容易。”许北征端过茶啜了一口。又感叹说:“当年小七也是个好样地,那年你爹在北平被扣,那就是小七上下去周旋。当时那情形比这次严重恐怖多了,黑云压城城欲摧呀!还是让小七给做活了一盘棋。”

文贤大姑母叹气说:“那又怎么样,委屈小七娶了那么个破落户为妻当条件。让他憋屈了一生。小七好,那当年小七回龙城救难,你不帮他,还火上浇油去打他?我后来一看小七身上的伤呀,都几个月那,那伤口让人一看就落泪。”

许北征道:“这点焕豪就比你明白,一码是一码,小七坏了规矩就该打。目无尊长,我就讨厌他那目空一切的样子。和于远冀一样地猖狂。若不是看了他大哥那天也杀红了眼,我还想好好教训他呢。”

汉威听得忽闪了睫毛望大姑母怀里贴,大姑母揽过他拍哄说:“看乖儿这样子。和他大哥当年一样的惹人疼。”

“乖儿,你把豹牙给了业儿了?”大姐问。

汉威看看大姐。不知道业儿是谁?

“你大哥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允业,业儿。说是让他继承杨家大业。偏你还起哄给他挂个豹牙。”

汉威一翻眼说:“谁继承大业都行,谁继承杨家地大业谁就注定挨打,还是饶过亮儿吧。”

“你个小混蛋,说来说去,那你呢?你大哥白养你这么大了?”凤荣骂。

汉威迅速接道:“轮得到我吗?我不过是杨家一个小老婆生的一个玩意,一只鸟蛋,玩意儿罢了!”

凤荣没想到汉威在这里等他呢,气恼得上前拧汉威的嘴,姐弟两扭做一团,大姑母拉劝,拍打了汉威一巴掌,又打掉凤荣不依不饶的手骂:“你们这是闹得什么?”

许北征呵呵笑着,似乎在看儿女绕膝的热闹,捶着背在屋里走,神色欢喜间又忽然透过黯然,喃喃自语道:“可惜呀,都去地太早了。小七也好,灿儿也好,活蹦乱跳的还在眼前调皮,转眼就入土了。我听说小七去了,都不敢相信,从云城连夜赶过来来。他哥在给他装殓,我不过就帮忙给他换件衣裳,那伤痕还在呢。”

说着茫然望了剔透的大玻璃窗外树枝上纷纷飘落的黄叶,摇头说:“狂风吹落漫天星,怕说的是我。”

凌傲愣愣的手头一抖,盛了朱砂印泥的瓷盒落在许北征刚做好的画幅上,落下一抹红渍,血一般的正抹在画中地江面上。

许北征心疼地几步过来,提了那幅画心疼跺脚埋怨:“画了一天的画,你这孩子怎么毛手毛脚的?”

不容分说就给了凌傲后背一巴掌。

汉威心底泛出坏笑,凑过去说:“姑爹,依汉威看,歪打正着地真好,您看这江面一抹红,不正像夕阳洒在江面的半江瑟瑟半江红了?”

许北征赞许地点点头,口里也说汉威言之有理。

清晨起来,汉威立在露台往下看,绿色地草坪如平绒一般齐整,花匠正在修剪花坛,枫叶银杏都在飘着颜色夺目地落叶。

亮儿和萧萧在楼下打羽毛球,蹦蹦跳跳地笑逐颜开。

汉威很少见亮儿如此开心,怕只有没有大哥在家的日子里,汉威才能放开手脚,无忧无虑。

隔壁传来婴儿地啼哭声,声音很大,吸引了汉威的注意。

汉威三步一跳地蹿去了玉凝姐姐的房间,孩子刚喝过奶,华妈妈正在精心给业儿擦脸,一脸慈祥地笑哄慰业儿说:“宝宝真乖,这小模样长得像妈妈。”

见了汉威也点头陪笑喊了声“小爷”。

看了汉威一脸诧异的样子,玉凝解释说:“孩子总哭闹,我又没经验,你哥同意让华妈妈暂时过来帮忙。业儿同华妈妈又缘,毕竟是我的奶娘。这两天业儿的奶都吃得多,脸色也红润了。”

自从那次华妈妈在杨家调拨是非害亮儿,大哥一怒之下驱逐了华妈妈,华妈妈就一直没能再进杨家。都是平日玉凝姐回娘家,才能去见见华妈妈。

汉威并不喜欢华妈妈,嘴巴刁钻,眼睛也总是看贼一样看所有人,狐假虎威。

不过华妈妈对玉凝姐是足够用心的。

“乖儿,你大哥怎么还不回来?”玉凝担忧地问。

“怎么,凝姐姐对大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汉威醋味地说。

“小坏蛋,你就敢欺负姐姐,对你大哥大姐你几曾敢这么促狭?”玉凝嗔怪道。

凤荣正端了一盅汤进来,敏感地问:“又说我什么呢?”

汉威见凤荣大姐一脸笑吟吟,没了平日的蛮横,也不知道为何一场大难后,这姑嫂忽然和好了。

“我大哥今天也不会回来,大概要明日了。”汉威仰靠到窗户旁一张躺椅上悠闲地晃着。

“明天?你可知道你大哥做什么去了?”凤荣逼问。

汉威一斜眼,轻屑道:“看你问的,我大哥去哪里能向我汇报?”

但汉威心里明白,大哥一定会留在军校死等他回返。倚了大哥的性子,一定会守到底!

不过大哥根本不会想到他会一个回马枪杀回龙城家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汉威心里窃笑,三十六计,兵书战策,如今全用来同大哥斗智了。

第三卷69章一拍两散

更新时间:2008-10-1815:42:53本章字数:4300

威在家里哄着小侄儿玩了两日,又带了亮儿和萧萧去两天假期殆尽,汉威向玉凝姐讨了些钱去赶火车回军校。

一路上心里暗自得意,大哥怕做梦都没想到他躲回了家里。

回到军校,同学们纷纷围过来责怪地问他:“杨汉威,你去哪里了?可是急到我们了,你大哥四处找你,等了你两天,才走!”

汉威装痴作傻地应道:“我有事去亲戚家了,不晓得他一直在这里。”

心里窃笑,生出报复的快感,来到自己的床位旁,发现桌上压了一张字条:“小弟如面:寻弟未遇,不尽挂念。吾弟勿以家为念,当思勤勉奋进,省身慎独之家训,勿负家门期盼。兄即日赴北平,未知相见何日?惟愿吾弟学业为重,兄当大慰耳!兄字。”

汉威嘴角一勾,苦笑,心想:“真当你自己是曾国藩了!”

将字条塞进抽屉,才发现桌上放着他离家前留给业儿的那枚豹牙。

捏起来看看,仿佛还能感觉到大哥指间余温,和那如剑般劲厉的目光。

“杨汉威,这是你的牙?”小眼镜凑过来问。

“啊,是我七叔的牙。”一句话出口,汉威才觉得说错话,屋里爆出笑声。

汉威将豹牙挂回脖颈上,洗漱后上床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嘴里叼着豹牙,汉威心里想,大哥说他要去北平,去北平做什么?难不成去帮胡司令北上打日本人?想到这里不由兴奋起来。

—————————————————————

北平的深秋黄叶纷飞,胡子卿官邸内夹道的古树落叶凋零。

汉辰同黄为仁的专车驶进大门,在林荫道时里行进,黄为仁望着周围的风景叹口气道:“子卿呀,少不更事,,不怪何总理数落他。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做样子也要搬出这豪华的官邸。给民众做个样子。”

黄为仁新接任行政院主任,负责管理中央对我事务,此次是奉了何总理的委托,特地来北平处理“九一八”之事。国内民怨沸腾,东三省土地接连沦陷日寇铁蹄下;国外舆论四起,何文厚和中央压力都很大。

处理政务是黄为仁的强项,他当然知道如何做最为妥当。

胡子卿的住处是清朝一座王府,雕梁画栋。

汉辰随黄为仁下车行了没有几步。胡子卿就迎了出来。

一身随意的网球衫,干净利落,面容带了忧郁憔悴,但气色比先时红润。

“伙计。你来啦?黄主席,久违!”胡子卿热情地上前同他们拥抱握手。

胡子卿地随意,汉辰倒不觉得什么,只是黄为仁的嘴角露出些不满。但脸色的痕迹也是稍纵即逝。

花厅里暖意融融,黄为仁欣赏着四周的雕梁画栋,观赏着中堂上一幅猛虎出山图。

“子卿,何总理委托黄某捎这封信给你。要同你商量处理沈阳事件的处理办法。”黄为仁递了新给子卿,子卿这才敛住随意地逗笑,扫了眼那封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字条。何文厚写得很简单。就是黄主席过来北平帮忙出来沈阳事变的事。你们商榷办理。

胡子卿“喔”了一声,脸上无奈地一笑。

近些时。是个人都能对他指手画脚地议论凭借沈阳事变之事,信口开河不负责任,他也见多了。事变之初,都知道日本人狼子野心要动手,他曾请示过何文厚总理,何总理让他隐忍以国事为重,不要逞一时义气同日本人动手而误国。如今战事扩大,战机已失去,大家都一个个跳出来指责又出些无用的主意,有什么用?

胡子卿强耐了性子,坐在沙发上吩咐人端来水果茶水,又将一个桔子抛向汉辰道:“接着,你爱吃这个,新下来的有些酸。”

那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显然对黄为仁此行的目的抵触,连汉辰都看出来了。

“黄主席有何高见?”子卿剥着桔子问。

黄为仁手里把弄着桔子,看了眼子卿认真地说:“子卿兄,黄某行军打仗自然不懂,也不能对中日战势品评。只是,当务之急,是要你胡司令和西京中央上至何总理下至与沈阳事变相关人员都对民众有个交代。全国上下务必团结,不能发声。不知道子卿兄可否听黄某愚见?”

黄为仁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却含了些咄咄逼人,似乎如今只有依他的计策行事,才能保证胡子卿平安无事。

“子卿,大事上稍有不慎,即可落为‘民贼’,慎之又慎,这也是何总理所思所虑。”黄为仁一直隐晦不谈正题,只是向胡子卿晓以利害。汉辰不过是随行,也不知道黄为仁是什么主张。就见子卿诧异地目光探寻地望向他,似乎在问:“伙计,知道这家伙憋的什么屁吗?”

西京政府里,大家对黄为仁的评价和何文厚截然不同。何文厚多是听人说,自己不轻易发表言论,狡诈深沉;黄为仁是说得多,听人说得少,喜欢卖弄。

胡子卿陪笑道:“愿闻其详。”

“子卿,如何民众请愿,同政府对立,骂你胡子卿都是因为一个‘不抵抗’。若是‘抵抗’了,民怨顿时能消除!”黄为仁的话音一落,探寻地望着子卿。

子卿则一瘪嘴鼓腮,毫不掩饰地微哂,似乎在说:“废话!这还用你说?”

黄为仁又自鸣得意道:“依黄某拙见,这仗要打,而且立刻要打,打得要激烈,要感天地,泣鬼神,要拿出血战阳地铁血来!”

胡子卿一

刻收拾了懒散神情,坐直身子聆听中央有什么大的决央想通了要对日宣战?

但胡子卿骤然的兴奋也是瞬间被黄为仁的话浇灭。

“子卿呀,你不妨派上一个师地兵力,同日本关东军去打上一仗。就打这一仗,要打得全军覆灭,血染河山,气壮山河!全国民众对你的指责谩骂会立刻停歇,你胡子卿也会一夕间从‘不抵抗’将军,变成抗日英雄。”黄为仁侃侃而谈,语重心长。

胡子卿蹙了眉头,诧异地望着黄为仁。疑惑地问:“黄主席,中央的意思是什么?是真想打这一仗?”

“打!当然真打!”黄为仁认真地说。

胡子卿倏然起身问:“黄主席,孝彦愚钝。黄主席地意思是要开战喽?那中央真地准备好了打仗?粮草呢?钱饷呢?黄主席是中央大员,不会同市井草民一样信口开河地以为军队拉过去不吃不喝没枪没炮就凭一腔热血可以把关东军飞机大炮的地军队打跑?”

黄为仁面色尴尬。还是保持着涵养大度地说:“子卿,这里没旁人,我是为你在着想,为中央在着想。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被千夫所指为民贼。侮辱为不抵抗将军的名声好听吗?胡老帅在天之灵能安歇吗?你可是将门之子,又是全国三军副统帅。黄某临行前,何总理一再重托。怕你年少血气方刚,误走一步。一错全盘输。”

胡子卿明白了黄为仁的意思,只是觉得从所未有的心寒,但仍做大惑不解状望着黄为仁。期望他挑明用意。

汉辰咳嗽了一声。给子卿递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太过给黄为仁难堪。

黄为仁也顾不得去多,索性点明道:“子卿子卿。你我都清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是目前的国库,目前中国的军事财政状况,都不容我们去打这一仗。昔日越王勾践尚能忍辱十年,励精图治,灭吴复仇。我们现在要争取时间,争取全国上下一心。当年勾践在吴国姑苏台亲自尝吴王夫差地粪便,不也是忍了。子卿,你不打是对的,我理解你,何总理理解你,可不代表中央上下和全国民众理解你。这仗一定要打,要打得封住全国百姓的口,要让百姓看到东北军不是不战,是无数将官殉国,还一定要死一位师长。这样舆论倒向就让让全国上下同仇敌忾,能够为你和何总理解围。”

胡子卿在屋里踱着步,脸色由红变白,立在了原处。

“子卿,不能有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黄为仁还在为子卿坚定决心。

胡子卿却冷冷地说:“黄主席,中央让你来同我商量,这就不是军令。如果上面要我胡孝彦打这一仗,让上面下军令,我胡孝彦绝不违抗,就是去送死也要从命!但是,如果不是中央的军令,而是让我胡孝彦那东北军成千上万将士地性命白白去送死,为我胡某人铺平政治前途……”胡子卿艰难地顿顿,拱拱手说:“孝彦谢过了!胡孝彦绝对不会用自己兄弟们的鲜血性命去博这些政治游戏!”

胡子卿冷笑两声转身快步出屋,晒了黄为仁和汉辰在屋里。

汉辰起身平静道:“黄主席稍候,汉辰去看看。子卿就是这个少爷性子,怕是他这些天心虑憔悴~”

黄为仁摆摆手,自取其辱的羞愤,也起身离去。

子卿和汉辰立在窗边,久久不说话。

胡子卿猛地回身对汉辰咆哮:“我想不到你杨汉辰也这么混蛋!这是你想出的主意?亏你还带这个政棍来跟我讲这些,这是人做地事吗?”

胡子卿激动得热泪滚滚,汉辰等他说完才安慰说:“骂够了?知道你近来心情不好,想骂你就骂吧。”

胡子卿捶着窗框,窗子哗哗做响。不明原委的副官冲进来,被胡子卿一句话骂了出去:“滚蛋!”

“呵,火气也变大了,可不像是绅士所为。”

“走吧,陪我出去走走!”子卿不容分说前脚走,汉辰紧随出了门。

上了雪佛莱轿车,一路开去,汉辰也分辩不清是哪里,知道北海的白塔和紫禁城宫殿金黄的瓦映入视线。

“怎么?来这里~”汉辰问。

“夕阳西下,北海泛舟,多么惬意。”子卿笑道,似乎忘记了心头不快,或许是不愿意想。

“子卿,你这个脾气太执拗了。黄为仁地主张,事前当然不会对我讲。不过刚才一听,虽然是阴狠些,但他也是为你着想。你的立场是东北军,是东三省民众,他的立场是西京,是政局。他本来就是不折不扣地政客,出了这种主意你不接受也不该给他下不来台。毕竟是‘同朝称臣’。”

汉辰一句话,子卿似听非听,四下环顾青山碧水,又望了夕阳染红地天际北雁南飞地景象,随意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就怕有一天你我共渡,要感叹‘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了!”汉辰一句话,子卿将一只桨朝船舷一拍,掉进湖面,忿然骂:“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我想?”

船身摇晃一阵停稳。

子卿含了泪望了天边彩霞不语,似乎生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汉辰掏出手帕递给他道:“擦擦吧。天色不早,别晾了黄主席在那里。有话好好商量,人家远来是客。”

“少爷不伺候!”子卿骄纵道,又奚落地上下看了汉辰一眼:“伙计,你怕得罪他,想回去也行,自己跳水里游回去。我还要在这里散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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