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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紫陌《年少天纵1931》

第三卷10章借酒浇愁

更新时间:2008-9-1714:50:56本章字数:4169

色不早,子卿早已离去,汉辰也要带了汉威离开。

汉威央告再三,想听小艳生的戏,许凌傲也帮了求情。汉辰也没过多约束他们,难得小弟能来趟北平,也就任由他无拘无束的放任一次。

魏云寒的戏果然演技精湛,而且一丝不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刚柔兼济的美不胜收。

站在四张高叠起的桌上,脸朝里背朝观众,一个“燕子投井”,离地三尺一个“云里翻”,脚踏实地,上身不摇,下身不晃,赢来一阵喝彩。

汉威正在后台四处找寻小艳生,才下了场的魏云寒却拉了汉威在一旁轻声说:“汉威,求你一个事儿,怕如今就你能帮忙了。”

魏云寒紧张的扫视四周,没人留意他们,才低声说:“我表姐露露来这里了,是潘军长请来的。她本以为梁碧盟会来,却没能见到。她喝得多了些,刚在外面吐了,我扶她在露台那边的亭子里歇着呢,你看能不能送她回家。我怕她醉得糊里糊涂的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吃了亏。”

汉威迟疑,他知道小盟哥和露露姐姐生分了,他大概知道一些,但也不十分清楚露露姐和小盟哥间发生了什么。但今天露露姐解酒浇愁,要他当护花使者,汉威一想,也只能答应。毕竟他去送露露怕是最保险的,而且大哥也不会多心。

汉威和凌傲按了魏云寒的指点赶去了后花园露台旁地那个亭子,见一个清秀的身影背对了他们。如风前柳一般摇摆不定,面对了一池湖水仰头望月。

月色清辉下,露露扶了栏杆缓缓转身,看了汉威一阵痴笑问:“怎么,他还是躲了我不见?”

脚底如踩层云般,露露摇摇摆摆的走向汉威,一个踉跄跌进汉威的怀里,又一把推开汉威说:“你不是。不是!Eddie.了?你去哪里了。你别扔下我。”

说罢放声大哭。

汉威和凌傲都慌了。这深更半夜,若被人见了还不误会?以为他们两只小色狼打露露姐这名交际花的歪主意呢。

汉威哄慰着露露说:“露露姐,小盟哥不是避了你,他真是没来这里,他本是要来的,是大哥逼了他去冯家了。露露姐,你别哭。明天我去帮你喊小盟哥出来。”

凌傲揪揪汉威的衣衫,示意他千万不要乱许诺,可是汉威为了稳住露露,也顾不得许多。

露露醉眼凄迷,弯弯的蛾眉淡扫,白嫩地脸颊带了酒意,绯红粉润。

周身酒气杂着一股淡雅地幽香,一件黑色绣了银色牡丹走了水钻镶边地旗袍裹在身上。衬托出那凹凸有致的婀娜体态。汉威也不由怦然心动。心想难怪小盟哥和露露姐纠缠不清,露露姐果然冷艳迷人。

露露在汉威和凌傲的搀扶下边踉跄着前行,边用吴侬软语唱着小曲。断断续续的,声音娇柔,很动听。

汉威听了一阵,才听懂露露唱得是“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这两阙《章台柳》的词汉威曾听过,只是还从没听过这曲,凄婉哀怨,无奈苍凉,纠结了女孩子无限的心事,如泣如诉,催人柔肠寸断一般。

汉威大致知道这词是风尘女人的哀叹身世不幸,期望昔日郎君不弃能重修旧好地词。如今露露唱起来,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汉威和凌傲搀扶了露露上车,但没人知道露露住在哪里。

再问露露时,露露已经醉酒沉睡得不省人事。

汉威心想,这下子糟糕了,他可把露露姐往哪里送?小魏老板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他既不能带露露回大哥在北平下榻的行辕,凌傲哥也不能带露露姐回南苑空军驻地,那可怎么处置露露姐,这简直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凌傲开车,汉威同露露坐在车后座。

露露先是靠在汉威的肩头睡,汉威慌得一动不动,那股诱人的暗香就不停的往他鼻子里溜。

不久,迷醉不醒的露露挪动位置,那脸几乎贴到了汉威的面颊上,凉凉地还有一丝潮润。

汉威慌得躲避,露露姐却在凌傲哥一个急刹车下,倒睡在汉威地腿上,而且那一头秀发的头正枕在汉威的腿根。

汉威浑身一抖,尽量避免自己地想入非非,可这狭窄的空间,汉威又无法避开露露,毕竟露露是个沉醉的人。若是露露醒了,怕自己都要被这场景羞得无地自容。

“九哥,想个办法吧!我们总不能在街上遛一夜。不然九哥来陪露露姐,我开车好了。”汉威羞红了脸为难的央求。

凌傲冷着脸说:“想得美,你是小孩子,陪陪露露姐还说的过去,若是九哥搂了露露陪着一路,还怕你小盟表哥活剐了我呢。”

原来这后座上的“好戏”,九哥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中看得一点不漏。

汉威叫苦不迭,这可如何是好呀!

凌傲将车开回驻地,留了汉威和露露在郊外空阔的大路上。

再回来时,凌傲说:“威儿,走!我们去找个酒店放下露露,我打过电话了,碧盟他就来。”

汉威这才如释重负,到了酒店,凌傲吩咐汉威说:“你去开间房。”

“我去?”汉威瞪大了眼睛,他杨家小爷同个交际花去饭店开房间?

“你不去还要表哥去吗?你小,还是孩子,去开房比表哥方便。表哥驻地在这里,惹出是非来不好。”凌傲解释说。

汉威叫苦不迭,这才是引火烧身了。心里不由暗怪魏云寒多事害了他。

背了露露上楼

时,前台的西崽嘀咕说:“现在地阔少爷们,小小年好。这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怎么就找了这么成熟的女人开房了。”

另一个西崽只是窃笑。

汉威暗自生气,难道他如此面嫩吗?十四、五的孩子?这都是怎么弄成的局面。

露露昏昏的在床上翻滚,不时的呕吐,一脸的痛苦,嘴里喃喃的喊着:“Eddie=。小蟑螂。求你!不要走!”

汉威用凉手巾为露露姐冰头。凌傲去了楼下去等碧盟。

待碧盟推门进来时,汉威如释重负地作揖说:“小盟哥,你总算是来了,替你照顾露露姐没什么,可这来来往往地侍者地指指点点,汉威受不了呀。”

凌傲仍是面无表情的推了把碧盟到床前说:“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说清楚。我是要走了。没听刚才在楼道里那西崽说吗‘这小娘们儿够味儿呀,一个人伺候三个爷们儿。’”

看了碧盟狠狠瞪他一眼,凌傲喊了汉威离开。

开车一路狂奔,汉威问表哥凌傲:“小盟哥怎么想的,露露姐为了小盟哥可是什么都肯付出。”

“天下有这么高尚的女人吗?这种女人是神,不是人。Eddie他要娶的女人是只平凡的小蟑螂,不是女神,更不是神女。你还小。说什么你也不懂。”

汉威听得似懂非懂。又问:“就因为露露姐姐是风尘女子吗?”

“错就错在风尘女子却有女神的心胸,谁个敢要?Eddie要得是自己地女人,又不是冯家的好儿媳妇。杨司令的好弟媳。”

见汉威仍然是一脸糊涂,凌傲说:“你先大嫂很好呀,高尚的养大你这个小叔子,舍了自己的儿子去养你,听说小时候亮儿的奶水都被你抢吃了。”

“那是汉威还小,不懂事。”汉威不知道九表哥如何又提到这些糗事。

“这么高尚圣洁的女人,本该被大表哥奉若珍宝呀,如何郁郁寡欢独守闺房了一生呢?”

九表哥的话,汉威似懂非懂,但是也开始考虑这个话题。娴如嫂嫂比玉凝姐贤惠端庄,为人处世都大度无可挑剔,可是大哥对娴如嫂嫂很冷漠,只到娴如嫂嫂去世。玉凝姐活脱脱地一个油猾伶俐地小女人,大哥却同她打打闹闹中还能床共枕相安无事,而且也没少过卿卿我我。

回到住处,大哥已经睡下。

汉威洗过澡,心想也不知道大哥是真睡还是假睡?若是大哥并没睡,等了他回来如实招供今天晚上做什么去了,他却倒头去睡不理不睬,这不是平白的惹火吗?但若是大哥本无意去理睬他,却被他这不打自招的闹醒扰了清梦,大哥是不是也不会饶他?

汉威左思右想都觉得心里不踏实,眼珠一转,有了诡计。

冲洗过后,汉威抱了枕头溜到大哥地卧房,摸了黑掀开帐子,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枕头扔进了床里,自己蹿上床,故意压在了大哥身上,然后爆发出一声“啊呀!”的尖叫。

屁股上被重重的挨了一巴掌,大哥睡意朦胧的声音责怪说:“闹什么?走错屋子了?”

“没~~没错,威儿换了床睡不着觉,来和大哥一道睡。”

“换到大哥床上就睡的着了?”大哥骂了一句侧过身,回手拍了拍贴在他腰上说话的汉威说:“往里面躺,不嫌热?”

汉威往大哥身上蹭蹭说:“热呀,当然热,所以才贴了大哥睡凉快,大哥身上冰凉。”

话音未落,汉威就“哎哟”的惨叫一声,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

大哥无奈的起身重新掖蚊帐,边责怪说:“蚊子都放进来了。”

“蚊子?哪里呀?不就是威儿进来了。”汉威故作糊涂的问,汉辰气得哭笑不得,倒身睡了说:“留神夜里咬你。”

“当然咬汉威了,汉威从小就招惹蚊子,睡觉还不穿衣服,躺在边上就是大哥的驱蚊机器。”汉威嘟囔着脱了衣服,光溜溜的搭了条被单躺下。

汉辰笑骂一句:“又耍舌头,玩疯了你了,看看几点了,还不快睡?”

汉威趴到大哥侧卧的腰上摇了大哥说:“哥,你睏了吗?小弟跟哥说一件事,说了哥别生气。”

“睡觉,明天再说。”大哥一句话堵得汉威没了言语。躺在床上总想着小盟哥和露露,又回味着九哥意味深长的话,刚想张嘴问大哥,又怕招来大哥的巴掌,只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如烙饼一样。

大哥终于忍无可忍的倏然坐起身,拍了汉威一巴掌恶狠狠的说:“乖儿,大哥喊三声,你老实的闭眼睡觉,再翻来覆去的折腾,大哥可要打了。”

汉威立刻闭上眼,和小时候一样,被大哥一句话唬得再也不敢动。

但他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想到的就是露露那松软的头发枕在他大腿间,痒痒的,软软的,热热的,贴得他那么的紧,让他想入非非。

汉威翻爬起身,大哥果然怒了喝道:“你又做什么?”

“去,去厕所。”汉威羞红了面颊应道。

第三卷11章醍醐灌顶

更新时间:2008-9-1714:51:19本章字数:2946

间,潘公馆的堂会并没有停,潘军长让人把艳生叫到惶然不安。

“过来!”潘军长向他招招手,艳生战战兢兢的凑到潘军长跟前。

潘军长拉了艳生坐在他腿上,捏了艳生柔嫩的小脸问:“你跟那个小花旦聊了些什么?”

艳生胆战心惊,他不曾说过什么,忙辩驳说:“军长说得是哪个花旦?艳生和小菊师妹没说什么。”

潘军长在艳生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骂:“装傻!我说的是那个杨司令家的少爷,那个和你一样的俊后生。”

艳生才知道潘军长是怀疑他和汉威说了什么,忙摇手说:“干爹,冤枉,是汉威小爷逼了艳生请他吃饭,说是艳生这回选上了‘八大武生’。”

“是吗?那你没有对他说说,你是怎么巴结上干爹,怎么入选这个‘八大名武生’的?”潘军长板了脸说:“你们这些贱种,一山望了一山高,跟了老子还惦记着杨司令的那个奶油小生的弟弟,你活腻了!”

艳生吓得不停的解释,但是潘军长就是不肯听。

午夜,戏台上唱得正欢,艳生拖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后台。

他生怕看人,也怕任何人问他做什么去了?

“艳生,潘军长喊你去,是不是有打赏呀?得了什么好东西,也给师兄看看?”二葵子笑了问。

艳生一脸的苦笑,不吭声地在扮戏。他想,或许今天是最后一次同师兄弟们唱戏了,明天同潘军长去了河南,谁知道日后是什么样子。

二师兄见他独自对了镜子发呆,过来关心的问:“艳生,不舒服吗?你叔叔婶婶对你可好,怎么不曾听你提到过他们?”

艳生慌忙的应付了几句,仰头望着二师兄。依稀又记起他初到德新社时那料到落魄的样子。总瑟缩的躲在角落里极其自卑。是二师兄拉他进到热烘烘的被窝里,用身体晤着他冰凉的僵冷的身子。他没有像样地衣衫,他地衣衫都是师娘把二师兄地衣服改小给他穿的。平素二师兄律人律己都很严格,对他的错误从不估纵,练功对他要求也极其的严格,但是私下里,师娘给二师兄做的什么好吃的。二师兄都舍不得吃偷偷留给他。都是这该死的选头牌武生,闹得二师兄对他生了妒忌,也害得他自己被潘军长算计,现在是人不人,鬼不鬼地。

“二师哥,没了二师哥督促的日子,艳生记得练功的,不敢偷懒。”艳生抬眼望了师哥。忽然觉得有种今生永难再见的惆怅。

魏云寒却毫无觉察的说:“长大了。就不用师兄盯着了。二师兄小时候也偷懒,总被你大师兄和师父抓到了挨刀坯子,长大才明白。这功夫都是练给自己压身的。”

艳生点点头。

几出戏唱过,天已经拂晓了。

艳生回到房里,写了封信给师父,托词说叔叔婶婶要回乡扫墓,硬要他回去,所以他迫不得已要请长假,具体回来的日期再议。

艳生把信给潘军长看,潘军长扫了一眼不耐烦的打发了他,命艳生快些收拾停当,准备搭清晨地火车离开北平去河南。

第二天清晨,汉威醒来时大哥已经不在了身边。起来梳洗后,一打听才知道大哥去胡司令那里开会了。

记得晚上还要去冯公馆赴宴,也不知道小盟哥和露露姐如何了。

反正今天没其它地事,汉威换了身衣服去昨夜那家饭店去看望露露和小盟哥,因为房间是他开的,他还在前台压了钱。

前台的西崽说,那位先生一早就走了,只那位小姐还在,刚才还出来要了杯牛奶。

汉威正要走,露露却在身后叫住了他:“Michael,谢谢Jacky,Eddie都对我讲了。”

汉威腼腆地笑笑,如今他一见到露露姐都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怦然心动。

露露一头长发盘在脑后,斜插了一朵蓝色郁金香,穿了一身横格的棉布旗袍,虽然不太合体,却显得格外的雅致。露露笑了说:“同老板娘借来的,是不是

怪?”

又自嘲的拢拢颊边一绺散发,笑了笑,那嫣然一笑自生无限风韵。

露露招呼汉威去咖啡厅喝杯咖啡,汉威也不好拒绝,随了露露来到楼下那家雅致的咖啡馆。

玻璃窗外是后海的水面,几只白色的水鸟在晨曦中盘旋,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着淡淡金光。

露露怅然说:“让你昨天见笑了,是我失态了,不该喝那么多酒,我没胡说什么吓到你吧?”

汉威调皮的一挑唇角说:“当然说了,不停口的喊‘小蟑螂’,汉威奇怪呢,怎么有我这么大个儿的蟑螂呢,就是喝醉酒走眼,也不会二五眼到这个地步。好在后来明白了,是喊小盟哥呢。”

逗得露露也展露了笑容。

“昨天小盟哥和你和好了吗?”汉威小心试探。

露露望了一眼汉威,垂下头羞涩的点点头。

“他也难,怪就怪我,人在风尘,还这么多牵挂。知道同他越走越远,可是他是生命中的一部分时,舍不下的。”露露啜了口咖啡,那姿势极其考究雅致。

汉威心想,露露姐才是国色天香,同小盟哥真是一对儿璧人呢。

“可惜碧盟如今也身不由己,他住在了冯府,冯暮非我还是了解的。”露露苦笑摇头,又换了话题说:“如今日本人挑衅得厉害,不知道东北哪天拉开战势,Eddie他就要上战场了。我知道他是军人,而且空军比任何军种都危险,一个不留心摔下来会粉身碎骨,可我还是牵挂他。上天注定我们两个要历尽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走到一起。”

汉威只是专心的聆听,不加任何评论,露露笑了说:“汉威,你会是个好男人,所有的女人,都喜欢找个能认真倾听自己啰嗦废话的男人,能真正读懂自己的男人。Eddie就不如你,他太急躁,也过于自负任性。”

汉威笑了,眯起眼笑对露露说:“但是露露姐还是爱那只‘小蟑螂’。”

露露也自嘲的笑了。

“露露姐,我只说我的感想。上次鸦片烟的事,小盟哥做得是有他的不是,可是露露姐你是他的女人,关键时刻去告发他,虽然是为了小盟哥好,他也觉得是背叛。更何况,更何况给了冯暮非和我大哥把柄去狠狠教训他,小盟哥这么高傲的性子,多没脸呀。他能不恨你吗?”

露露惊讶的目光望着汉威,询问道:“威儿小弟你是这么理解的吗?我没有害他的意思,而且,我以为这样,他的朋友和家人就能更接受我,也能更原谅他的过失。”

汉威笑得摇头,对露露说:“露露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小是先大嫂娴如嫂嫂养大的,玉凝姐是我大哥后来娶的妻子。我娴如大嫂很贤惠,我爹生前对娴如大嫂评价很高,说她是女子端庄娴淑的典范,妇德无人能及。可任是这样,我大哥对娴如大嫂几乎是不屑一顾。”

露露如寻到开锁的钥匙一般,缠了汉威给他讲这些引以为鉴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入神,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下午,汉威按了大哥的嘱咐,要在六点前赶到西山东北军陆军办事处同大哥会面,一同去冯家赴宴。

露露说:“正巧,你顺路捎我去西山扫墓吧,我要去给弟弟的坟前锄草。顺便接着听你这些故事,我觉得很受启迪。真为你娴如嫂嫂悲哀,多么善良的一个好女人,真可惜。”

汉威一口答应,中午露露请汉威去吃法式牛排,吃过午饭,汉威回家换了身衣服就载了露露去西山墓地。

第三卷12章枫叶红泪

更新时间:2008-9-1714:51:44本章字数:2733

山崇山峻岭间林木葱郁,伴着鸟鸣清幽,溪水在石间天光从蔽日的浓荫树影林隙间洒落。

踩着遍是青苔的石阶,露露带了汉威来到一块儿墓地,先向母亲的墓磕头拜过,就来到了个小坟堆前。

上面几个赫然的字“爱子枫儿之墓”。

汉威觉得好奇特,别人的墓碑会写上名讳,会有姓氏,但是这个没有,只有枫儿的名字,难道连姓都不写?

露露从路边拔起一把狗尾巴草,扫着弟弟坟前的落叶和尘土,对汉威说:“你真很像我的枫儿弟弟,真的。”

回头又望了汉威几眼说:“或许都是白净的面庞,迷人的眼,一笑两个深深的笑靥。”

汉威曾听露露大致说过,枫儿弟弟年幼时病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露露跪坐在坟前,边扫边对汉威说:“金家在前清曾是显赫一时的王公,我是王府的四格格。只是家道从家父手中败落了。因为家父抽鸦片烟,抽得很凶。我们满人的规矩很多,王爷的正福晋都是要皇上和太后指婚的,所以我额娘十五岁就被指给了阿玛做正福晋。或许你不懂,我们满人管爸爸叫阿玛,管娘叫额娘。我额娘生我之前,有几个孩子都不幸早夭了。为了给阿玛传续香火,额娘就为阿玛新娶了几房侧福晋。结果侧福晋都没来得及为金家生上一男半女,额娘就怀了我。这样喜事不断。第三年就有了枫儿。本来家里其乐融融,阿玛却又娶了一位侧福晋—桂姨进门,桂姨很讨阿玛欢欣,就在枫儿九岁那年,桂姨终于也怀上了孩子。阿玛一时高兴,请来一个算命先生为我们姐弟三人算命,算命的说我是克星,说算定了枫儿地命不久长。最多能活到十五岁。阿玛就慌了神。而桂姨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个大富大贵的男孩儿,是金家日后的倚靠。”

露露苦笑摇头说:“后来我才查出来,原来这些都是桂姨设计的诡计。”

汉威看了露露姐说到这里擦了把泪,神色黯然。但汉威又不知道如何去阻止,毕竟露露姐说到了伤心事,怕也是不吐不快。

“汉威,我在杨家呆的那些日子。每次看到你的侄儿亮儿,就心里堵塞得难过,我真想把我的遭遇讲给杨司令听,让他千万小心不要重蹈覆辙。因为,类似地事,我家也发生过,铭心刻骨地记忆。”

听露露姐提到了亮儿,汉威忽然觉得对露露姐地这个秘密好奇起来。

露露接着讲了说:“桂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一次出门踩到了个果皮。摔了一下,险些小产。桂姨就大哭大闹,认定那果皮是枫儿扔在她房子口有意害她。而且还有老妈子出来作证。我阿玛是个软耳朵,他既舍不得枫儿,又不想桂姨真的生气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把枫儿交给了桂姨发落。他自己却找了借口出去避开了。我们都不知道桂姨是如何处置的枫儿,枫儿也没有说,我只记得枫儿送回到额娘那个小院时,就气息奄奄了。大夫来过,可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叹气。额娘看出不对,急得跪在地上求大夫救救枫儿,大夫一脸的无奈,苦笑了安慰我们,如果七天之内,枫儿能挺过来,那么还有一线转机。奶娘几次要去请阿玛过来拿个主意,可额娘不肯,额娘说阿玛心中如果还有枫儿,不用请他也会来的。阿玛是第二天中午才回来,额娘锁了院门,死也不肯让他进。阿玛无奈地走了,枫儿一直发烧,他很痛,顺着额头出冷汗,却还安慰我们说他不疼。夜间,枫儿忽然开始尿血,紧接着开始吐血,昏死过几次。我和额娘彻夜守在枫儿身边。一天天的,枫儿开始脱了形,瘦的双颊陷了进去,那双乌亮的眼睛也没了光彩,可他还是硬挺着。阿玛在院外叹气,向小楼张望,我天天打开窗为枫儿采金银藤,总看见阿玛在院外向上望。终于到了第七天……”

露露擦把泪,长吸口气:“第七天,枫儿忽然坐起来,他

好很多,他要到窗棂边去折金银花。额娘不肯,他床,我们又惊又喜,额娘终于通容让枫儿同我去河边走走。一边兴奋的派人去通知大夫。枫儿固执的穿上了他那件新做的淡绿色绸衫,对了镜子照了又照,对我说‘姐姐,枫儿变丑了,为枫儿上层胭脂遮掩好吗?’,我纠缠不过他,为他把惨白的唇涂抹成红色。我带了枫儿来到小枫河,河边枫叶红了,一片片,一滴滴,那么凄凉。枫儿说他累了,我铺了块手帕在石凳,让他坐下,他靠了我,那么可怜。河边满是草,沾了雾水,清清凉凉。枫儿就安然倚在我肩头。我对他说,‘枫儿,额娘说了,等你病好,就送你去舅舅家读书。’,他说‘枫儿有家,枫儿不走,枫儿要陪了姐姐和额娘。’。我紧搂了他,他身体在发抖,忽然,阿玛来了,手里握着晨练地剑,见了枫儿又惊又喜。阿玛说‘早晨露水重,怎么能让弟弟坐这里?’

他扔下剑去抱起枫儿,枫儿目光中没有一丝怨毒,自然地将头扎到阿玛怀里。阿玛抱了枫儿坐在石凳上,轻轻抚着枫儿的脸,眼泪湿润。他问‘枫儿,你怨阿玛吗?’,枫儿笑了,笑得那么甜,他说‘爹是可怜没出世的小弟弟,怕他平白无故地受苦。弟弟小,枫儿让着他。’,阿玛的泪水滚落在枫儿脸颊,枫儿伸出小手去为阿玛拭泪,那么乖巧。枫儿眨了几下眼,疲倦的将头往阿玛怀里埋,阿玛拍着他说‘这么大,总爱往人怀里睡’。说完就抱了枫儿向小楼走去,那血一样的枫叶在我们身后飘落,枫儿的手渐渐垂下来,到死脸上还挂了无奈的笑。他才十岁,不能进祖坟,额娘就坚持将他埋在了西山枫林里,额娘临终时,坚持要和枫儿埋在一起。阿玛说,‘那怎么行,你是正房原配,额娘嘲讽的一笑说‘把那片坑留给西屋的吧,她不是觊觎很久了吗?成全她。’”

露露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凄婉的说:“没了弟弟,没了额娘,我就被送到舅舅家住过些时日,但又被阿玛接回来匆匆的送给了一个日本禽兽做养女~”

剩下的故事,汉威多少听过一些,忽然觉得眼前的露露是什么身世堪怜,他一个王府的格格,竟然沦落风尘,饱受了这么多人世艰辛。而那个年幼早芟的小生命枫儿,这死得多么凄惨,多么冤枉。

露露起身,望着四周油绿的枫树。汉威这才发现周围的树都是枫树,只不过不到深秋时节,树叶仍然葱翠。

露露在林间徘徊说:“这么多年了,小枫林的枫叶红了绿,绿了又红。每一片绿叶都有过生命的跳跃,却不是每片绿叶都能迎来金秋的火红绚烂,像枫儿。我不恨阿玛,他只是在两件心爱的东西间做了抉择,而结果是选择了桂姨,或者说是那没出世的小弟弟,最终舍弃了枫儿。”

汉威本来就被露露的一段哭诉惹得涕泗横流的伤心,如今听了露露最后点评的那几句,什么枫叶绿了又红,不是每片枫叶都能迎来火红灿烂,只觉得一阵阵的揪心。

汉威想,定然是昨天小盟哥又惹了露露姐寒心了,才想起自己死去的新人前来凭吊,有感而发把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秘密都透露出来。倒是这个可怜的枫儿的悲剧怎么那么像亮儿,真若如此,他一定要把这个惨剧讲给大哥听,也让大哥有个警醒。

第三卷13章用心良苦

更新时间:2008-9-1714:52:09本章字数:2922

帘被“哗啦”一声拉开,屋内顷刻间日光灼目。

碧盟翻了个身,艰难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父亲冯暮非已经坐在他的床边。

“盟儿,醒醒了。你表哥下午会来作客。”

碧盟侧个身,头昏沉沉的,是昨夜同露露纠缠了太久,现在还在补觉。

“又不是外人。”碧盟咕哝一句,似乎也没再拿冯暮非当外人拒之千里。

冯暮非推推碧盟问:“昨夜去哪里了?凌晨才回来,爸爸和你妈妈等了你一夜。”

“这也需要向您禀告吗?碧盟不是六岁的小孩子。”碧盟随口嫌恶的说。

冯暮非试探问:“又去见那个女人了?盟儿,爸爸不是想干涉你交女朋友,人不风流枉少年,现在的富家子弟游戏花丛的数不胜数,你倒是以你们那位风流大少胡副司令马首是瞻了。只是什么女人你不好去碰,偏同这露露揪扯不清?盟儿,爸爸比你在大千世界里见得多,毕竟多活过这些年。露露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个女人很复杂,你最好和她断掉。”

碧盟翻坐起身,靠在床边,听了父亲说完,刚要开口,冯太太敲门进来。

“老冯,你怎么还是耐不住这性子来叫醒盟盟?他要睡,就让他好好睡一觉。”

“妈妈,碧盟醒了。”碧盟腼腆的笑了说,身上穿了件蓝白相间的细碎格布睡衣,宽松地带着褶皱。往日那份狂狷不羁收敛了许多。。

冯暮非仍不死心的劝说:“盟儿,这女人在西京把一帮中央大员都玩于股掌之间,更何况你?”

“我们这些小蟑螂的经历,您当然不会懂。”碧盟想解释,又放弃了尝试,望了一眼冯太太,又看了冯暮非开诚布公的说:“爸爸,妈妈。您二老如果想接受碧盟。就要接受碧盟的一切。碧盟的过去,碧盟所有不风光的经历和身世。同样,还有碧盟选择的女人。碧盟彻底想过,想结婚成家了,这么多年没曾给过她什么,一个妻子地名份总还是能给她地。”

一句话比扔颗炸弹还震惊,冯暮非夫妇面面相觑。

“盟儿。你这个决定太草率,婚姻大事,虽然民主时代不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还是要从长计议,这有关你一生地幸福。”冯夫人语重心长的劝说。

碧盟眼帘一掀,不耐烦的回敬:“碧盟心意已决,想下个月就挑个日子和露露去教堂,所以才来听二老的意见。”

“你这是听父母的意见吗?你这是通知我们你的决定!”冯暮非终于压抑不住怒火迸发出来。

“老冯!”冯夫人责怪的说。

碧盟嘴角挑起嘲讽地笑意道:“若是几个月前。怕是碧盟就是娶了她。都找不到该去通知的亲人呢。”

冯暮非面部一阵剧烈的抽搐,紧攥的拳头才抡起就被夫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老冯,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学会动粗了?这个头开得真不好。你和盟盟好好说,不是那天对我发誓说不再打盟盟了吗?”

一场毫无结果的谈话,冯暮非被夫人推出了碧盟的卧房。

汉威随了大哥来到冯暮非在北平西山的一座别墅。

两层高地乳白色小楼,宽阔地大厅琉璃砖铺地,镂花的七彩玻璃玲珑剔透,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洒进来,在布艺沙发上投上色彩斑斓地炫彩。每个角落的装修布置都透着主人的格调品味,一支插花,一个凳子的摆设都别具匠心。

厅顶悬了一盏硕大的水晶工艺灯,垂着菱形圆形的水晶珠串流苏,折射着琉璃窗进来的七彩日光,豪华又不失典雅。这令汉威记起在龙城的冯公馆,他一时义气用事打掉的那盏灯。嘴角拢过一丝笑,看来冯暮非对水晶灯颇有酷爱。

“七妈,去请少爷下楼,表少爷过来了。”冯暮非笑吟吟的吩咐身边的老妈子。

汉威如梗了异物般怪怪的感觉。“表少爷”,他在云城,姑母家的下人也是如此称呼他,但是冯暮非如此叫他和大哥,这仿佛有些怪异,毕竟冯暮非这个“姑爹”身份有

一阵从容的脚步声,表哥碧盟从旋转楼梯上下来,草绿色的军装衬衫,腰上扎了一条宽宽的皮带,袖子半挽到小臂,保留着在美国时的习惯。英气勃勃的面容中带了倦意,散漫的神情同一身军装不大相匹,看上去就像个公子哥。

冯太太热情的招呼大家吃水果,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热带水果,可是让汉威眼睛一亮。

“这是老冯在广西的朋友昨天用飞机捎来的,很新鲜。很多果子我都叫不出名字。听盟盟说,威威喜欢吃水果?一定多吃一些。盟盟在家总是很拘束,就像做客一样。你们可不要见外了,都是一家人,日后多走动。”

汉威心里颇为惊讶,这冯太太是如何同小盟哥嘴里打探到他爱吃水果的?小盟哥不是很多嘴多舌的人,能让小盟哥说出这些“小秘密”也真是不容易了。甚至汉威在想,这个冯太太不是做间谍出身吧?

但是那些五颜六色飘香的新鲜水果频频向汉威招手,汉威已经垂涎三尺,但余光看了眼面色温和的大哥,心里再想,面色上也要收敛几分,不敢露出在家里看到水果是那两眼炯炯放光的贪婪没出息样子。

“威威今年十六了吧?生得真俊。”

冯太太这句赞美才令汉威浑身不寒而栗,“威威”,这称呼比乖儿还令他冒汗。

“冯妈妈为你准备好了一篮子新鲜水果,走得时候带回去吃。”冯太太无微不至,边捏起一个亮紫色的果子,李子一般大小,长着硬壳。用手轻轻一捏,露出一瓣瓣如大蒜一般鲜嫩乳白的嫩肉,垫了张浅青色暗纹的餐巾纸递给汉威。

汉威忙躬身道谢,双手接过。长者赐,不敢拒,汉威只有尝了一口。酸酸甜甜,味道很特别,那果肉入嘴软软滑滑的,十分开胃。

“怎么样?还好吃吗?昨天冯妈妈给你盟盟哥剥了一个吃,他一看就皱眉问我说‘妈妈,这大蒜怎么长在了果壳里?’”

众人哈哈一笑。

冯太太又抓了一把新鲜的桂圆递给汉威说:“来,尝尝。这桂圆和荔枝都是鲜的。昨天给你盟盟哥吃桂圆,他还在问,说是为什么他过去吃的桂圆都是黑色的,怎么这个桂圆反是白色的?”

汉威噗哧一笑,嘴里的果肉险些喷出来。小盟哥怕是拿桂圆干当桂圆了。

碧盟胀红了脸说:“人家土鳖,哪里吃过新鲜的桂圆,见到的桂圆都是黑的。”

汉威看到大哥也被逗笑,大哥是难得笑的,汉威想大哥此刻是发自内心的笑意。看来小盟哥在冯家生活的也还适应了,起码冯妈妈对小盟哥比亲身儿子还亲近。

冯暮非也附和的笑笑,转向坐在碧盟身边的许凌傲说:“凌傲,令尊三天前还来这里同我喝茶聊天,说是来北平一趟没能见到你。”

凌傲略显吃惊,有坦然的解释说,空军近来在加紧训练,一直在沈阳和北平间往返,没能见到父亲。

碧盟也解释说:“东北空军现在是外松内紧。日本人最近挑衅越来越猖獗,不得不防,可是对外又要隐蔽,所以只能暗中加紧练了。我和凌傲必须一个在沈阳,一个在北平,这回凌傲也来了北平,我过两天就要去沈阳坐镇了。”

冯暮非一直在眯了眼,笑听了众人的说笑,听到了儿子提到了东北军在“外松内紧”的备战,开口问汉辰:“明瀚,你同胡子卿交好,中央上下无人不知。东北的局势,你怎么看?”

第三卷14章

更新时间:2008-9-1714:53:08本章字数:3005

辰没料到冯暮非会问到他这个敏感的问题,考虑片刻辰同胡副司令一南一北,千里之遥,东北的局势也不甚知之。只是偶然也听子卿聊过一些,日本人觊觎东北的狼子野心世人皆见,只是这狼群绿了眼睛在家门口,什么时候进攻尚不得知。依此推断,外松内紧的备战不失为权宜之计。”

“那依明瀚你的看法,这若是日本人频频挑衅,这仗是该打还是不该打?”冯暮非把弄着手中的杯子望着汉辰。

“中国人最大的美德就是‘隐忍’,那是在和平共处的前提下,但若是人来犯我,怕是必定要以牙还牙了。长城万里,就是为御敌保卫家园所修。若是老祖宗‘隐忍’的美德只是一味退让,怕也就没了长城横亘雄峰间了。”汉辰陈述着自己的见解。

碧盟附和说:“表哥说得是这个道理,我们不会去挑衅,但也不会被欺负了还忍气吞声。蜜蜂都长着蛰人用的毒刺,蛰过人没了毒刺就会死去,它们平时都不曾伤人,若是谁去伤它们,定然拼了一死也会把敌人蜇得鼻青脸肿再同归于尽。”

冯暮非讪然的笑笑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外交和常理不同,那是要求个相安无事的办法,并不能去拼个你死我活。如今,日本人虽然有野心,但他们也在顾及国际压力,不敢妄动。他们只能小打小闹的寻衅,期望找个借口发兵打中国。我们就更不能给他们机会。还有人在说,日本人在故意支持赤匪同中央做对,就是为了让中国内乱内战,他们好有机会趁虚而入。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克制,不要给日本人任何借口发兵。你们要知道,如今中央地财政,是支持不了两国宣战的。忍字头上一把刀。是不容易。对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男儿就更不容易忍下这口气。可是打仗不是光靠勇气,那是要拼财力物力,要拼后方补给的。中央现在,没这个能力。”

“所以冯老代表行政院给子卿去电,要东北军方面克制忍让?”汉辰脱口问。

“怎么,子卿都对你讲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何总理也是这个意思。”冯暮非说:“如果能打这一仗。谁会愿意忍呢?但中国从林则徐虎门销烟开始,到后来的甲午黄海海战,八国联军进北京,比比皆是的例子,国富民强,才能共御外辱呀!国家积贫,拼个玉碎瓦全,是匹夫之勇。”

“中央没资本对日宣战。何总理却有钱去几次三番的剿匪打内战?”碧盟脱口而出的驳斥。

“盟儿!”冯暮非疾言厉色地喝止。屋里空气顿时凝固。

“好了好了。这些沉重地话题在家里还要议论吗?盟盟,开饭前去带你表哥表弟们去楼上参观一下。”冯夫人巧妙地化解僵局。

汉威随了小盟哥上楼,楼道旁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幅精美的小油画画框。汉威就是欣赏着油画上到楼。

一进小盟哥的卧室,汉威更是感叹。宽敞明亮的房间,小客厅、书房、更衣室、卧房,各个角落都布置得一丝不芶。特别是那个弧形阳台,可以看到西山青山翠泠的景色,阳光洒入到光亮的地板上暖融融地感觉,一个摇椅上还扔着两个宝蓝色的靠垫。而房间里有着小盟哥的大幅西装油画像,还有着小盟哥的各种小相框点缀在各个恰当巧妙的角落。

“这幅油画是他们找人去翻画的,还是那次和露露在冯府的舞会上的照片。”碧盟解释。

汉威恍然大悟,他是觉得小盟哥这个神态和装束似曾相识。看来冯家还真是对这个捡回来地儿子很上心。

“我想和露露结婚了,下个月。”碧盟扫视一下表兄弟们说。

汉辰抬眼看着碧盟,沉吟片刻问:“你想好了?”

“是!碧盟地婚姻很简单,就是要娶个妻子,不含任何成分和考虑在里面。露露一直担心我的职位越高,家境越变幻,她同我的距离就越来越大。这个傻女人,怕再这么拖延下去,她真会迷失了她地真色,不知道为了什么去活着。我想,我要为他负责,起码这点的责任我还能担负,一个简单的家还是能给她。成家后,我们会搬出去单独住。”

“小盟,你

是为了单住分家,也不必用婚姻做代价。”汉辰提

碧盟很坚决的一手拉着少年时的玩伴小九凌傲,一面自信的说:“没有任何杂念,就是为了结婚,很简单。”

“如果你是三思后的决定,表哥恭喜你!”汉威拍拍碧盟的肩,似乎并不反对露露。而汉威担心的问了句:“那冯老怎么说?”

碧盟笑了敲了汉威的头答道:“他不同意,但是也无法干涉,这毕竟是我露露之间的事。”

汉威越想越诡异,昨天露露姐还喝得酪酊大醉,被他和九表哥搀扶去饭店开房,深更半夜喊了小盟哥去照顾。怎么一夜的时间,变化这么大?刚才陪露露姐去扫墓,还没听她这么说。

汉威心里反有了些失落,那感觉很难言,十分怅惘,像自己一直在橱窗里看中却没来得及去买的心仪物件被人忽然买走,自己只剩了怅然若失。汉威极力去压抑自己的胡思乱想,露露姐和玉凝姐一样是姐姐,汉威你脑子里乱想些什么?

家宴摆在了花园草坪地上,夕阳西下,漫天炫彩,青山隐隐。

菜品很精致,都是家常小菜,冯太太热情的为大家布菜,介绍着菜肴。

月亮渐渐的爬上山巅,湛蓝的天宇洒着繁星万点。

华灯点亮,草坪旁的树丛里一串串五颜六色的小灯串燃起。

汉威见冯夫人为人和气,冯老也不似原来那样古板,显得和蔼可亲。

想想小盟哥这些年也是孤苦伶仃,如今找寻回一个本该属于他的家,或许也是件好事。

“盟儿,去帮爸爸把书房桌上的烟斗拿来。”冯暮非和颜悦色的对碧盟吩咐,自然平静。

汉威都不曾想小盟哥这不过才一个月不到的光景,如何就和冯暮非父子熟到这个份上了吗?

碧盟微愣,但还是站起身从命的回屋去。

冯暮非笑呵呵的说:“盟儿这性子,和我年轻时真像。那时候我一心要投身革命,那是大棒子打不回头。”

正在笑说过去的往事,一名穿中山装的青年一路小跑过来,紧张的对冯暮非耳语几句,冯暮非起身说:“中央那边有急电,我去去就回。”

“这爷俩,一样的倔脾气。”冯夫人笑了解嘲,边招呼大家吃饭。

冯暮非刚走回来,下人带了汉辰的副官过来。

汉威一见小昭哥,觉得一定是有大事,不然小昭哥不会追到这里来。

还不等小昭开口,冯暮非说:“明瀚,怕是你我都是知道一个消息,东北军的潘有田在河南起兵反奉,北上同东北军开火了。”

许凌傲倏然起身,拿了烟斗回来的碧盟也震惊。

汉威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昨天他还在潘家听戏呢。

“这个潘军长,当年何秉章总理就一再禁止子卿收留他,潘有田就是个三姓家奴,投靠过多少人,反过多少人,唯利是图。子卿就是少不更事,什么人都收留。这回捡了一条流浪狗,反来咬他了。”冯暮非骂道。

汉辰扫了眼电文,寻思片刻说:“看来这潘有田早有预谋,昨天还大宴东北军要员,一早就坐火车离开了北平。而且行军速度之快,怕是有什么人做后台。”

“你是怀疑广州方面?”冯暮非问。

汉辰狐疑的说:“尚不能判定,只是觉得玄妙。”

“爸爸,我和小九要速回驻地待命了。”碧盟坚决的说,怕是战事一开,就要上战场了。

“盟盟~”冯夫人紧张的站起身,依依不舍的嘱咐:“你自己要保重,多加小心,凌傲也是。”

第三卷15章执手相看泪眼

更新时间:2008-9-1714:53:30本章字数:2774

盟和凌傲趁着月色赶会到南苑机场–东北航空大队在地。

队伍还未收到命令,整装待命,处于战备状态。碧盟吩咐驻扎在北平南苑机场的飞机立刻例行检查,时刻准备战斗,又给代理东北军司令的胡飞虎老帅打了个电话请示,胡飞虎只是说让空军待命,暂时没指示。

碧盟又请示问,用不用派两架侦查机去航拍些敌情资料,看看对方的军事部署虚实。胡飞虎这才一口同意。

布置过任务,凌傲同碧盟坐在营房瓦房的房顶,凌傲吹着口琴,很多空军的飞行员都喜爱揣一只口琴,闲时解闷也适合随身携带。

“Jacky,别吹了,烦死人!”碧盟没有耐心的说:“再吹我给你摔了!”

“你少来,你平时拉那个吱吱呀呀的小提琴,我都没烦你。害相思愁烦拿我出气。”凌傲嘟囔一句,继续吹着口琴。

碧盟一把抢过凌傲的口琴,做出一个要掷出的姿势吓唬凌傲,凌傲一把抓住他的腕子怒道:“再闹我可跟你翻脸了!”

“潘有田这一造反,反得诡异呀。他的军队孤立无援,凭什么去‘蛇吞象’打东北军?”

凌傲看了看碧盟,也是彷徨的说:“我一路上也在寻思这个,该不是真如表哥说的,有人在支持潘有田作怪?”

正在挠头,庭院里一位勤务兵在向他们喊:“梁队长,门口有人找。说是队长的亲人。”

“谁呀?”凌傲打趣地问:“该不是美人心有灵犀,赶来月夜长亭送别了?”

碧盟起身捏了凌傲的脖子就做出个把他推下房顶的姿势,二人打闹着,碧盟翻到一堵矮墙上跳下去。

碧盟一路小跑来到大队接待室里,父亲冯暮非一身长衫马褂背了手在四下看。

“爸爸,您怎么来了?”碧盟十分惊愕,冯暮非笑了说:“盟儿,你这一走。你妈妈心里不踏实。让我一定给送些日用的东西来。我一再说她。这是打仗,又不是去旅行,可你知道,这妇人吗,就是啰嗦

边说边将一包裹的东西递给碧盟说:“这是些防寒的衣物,轻薄防寒,是从国外带回来的。还有这篮子果子。是你妈妈留给你路上吃。”

一个小竹篮里放着五颜六色新鲜的果子,碧盟捧过来说了声“替碧盟谢谢妈妈!”

冯暮非上下端详着碧盟,草绿色地军装衬衫掖在一条空军军常服地长裤里,腰上系了条皮带,显得整个人利落飒爽。冯暮非摸摸碧盟地头,拍拍他的肩说:“盟儿,自己留心,保重。爸爸妈妈时刻惦记着你。你娘在天之灵也守护着你。”

提到了亲娘,碧盟一阵黯然,又堆出笑说:“爸爸。夜深了,您请回吧,碧盟会留个小心。”

“好,你先回去,爸爸看着你先回营房。”冯暮非说,不肯离开。

碧盟忽然觉得冯暮非很缠人,又不好拒绝,如果这么拉扯下去,怕谁也走不了。

碧盟跑步回营房,怕出几步,终于忍不住回头,却看见冯暮非立在大门口,一动不动的在望着他远去。

碧盟缓下步子,犹豫一下又跑了几步故意转进营房间的夹道,靠在墙边缓缓神,又偷偷的从墙边向营门口望,冯暮非的车还停在那里。

碧盟心里一阵酸楚,怀里抱着的包裹显得暖意融融。脚下如挂千钧重物,碧盟回到同凌傲分手时地房顶,目送着冯暮非孑然的身影一步一回头的走向了小轿车,那车的大灯照亮了路面,停在原地不动,久久的才离去。

凌傲凑过来坐在碧盟脚下的房梁上问:“怎么,没等来媳妇,把老爷子给招惹来了?”

接过碧盟手中的包裹和果篮打开一看,凌傲笑得腰疼道:“我说Eddie,你呀,这也值得了。要说冯~~你老子厉害些,但是对你还真上心。”

凌傲二话不说从果篮里拿出一个长得

的东西用袖子擦擦就啃了一口,汁液横流,不禁赞了果然不一般,就是这梨子味道都与众不同,酸甜可口。”

“碎嘴,喜欢他?我们两个换。”

“你以为我家那一个爹一堆大娘小娘就好缠了?美得你!不然你去给表哥当弟弟,同小威儿去换,就你这倔脾气,还不被汉辰表哥一天三顿打!”

二人正在屋顶上顶了一天地星星说闹,庭院里又有人在对他们喊:“上面是梁长官吗?营门口有家人找。”

碧盟不禁往营门口望,没见到人,也没见到车,心里寻思,该不是父亲又婆婆妈妈地折返回来了?

“怎么,这父子离别反比情人送别还缠绵了?Eddie,这回可是要被上了鞍辔了。”

碧盟只拿了一个香果塞进了凌傲的嘴巴骂了句:“吃还不能堵上嘴!”

手中的包裹塞进凌傲怀里,蹿身下了房顶,跑向接待室。

一袭银鼠薄披风,斜挽地发髻上插了几朵苿莉花,露露贴在碧盟的身前站着,痴痴的望了碧盟,眼泪落了下来。

“又要打仗了是吗?”露露凄然的问。

碧盟点点头:“你都知道了?”

露露说:“你不要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今天和几位小姐妹在大世界舞厅去玩,遇到了东北军几位长官匆匆的离去,说是河南打起来了,不久就要打到北平了。”

露露忧心忡忡的说:“他们说空军怕是最先要行动,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我们怎么这么命苦,才说想安静的成个家,就又遇到战乱。”

碧盟揽了露露在怀里安抚说:“不怕不怕,公蟑螂对母蟑螂说,不怕不怕,有我在,就能给你撑起一块儿天,顶起一个家。”

露露躲在碧盟的怀里抽噎说:“可是我还是怕,Eddie.楼紧我,告诉我你一定平安的回来。”

碧盟贴蹭着露露的脸说:“信不过你先生的技术吗?我的铁翅膀一挂上,横行天下,所向披靡。”

露露捶了碧盟说:“不脸红!”

“你什么时候出发?”露露问。

“在等上面的通知。”

“胡司令怎么说?他一向器重你。”

“他又病了,刚才打电话时,代司令说胡司令急火攻心,又病倒了,不知道现在醒没醒,我要待命,不能去看。表哥去医院看望了。”

“你安心去吧,我不托你后腿。这边还有小寒表弟在,我有事还可以偷偷去找他帮忙。还有威儿弟弟,他终于肯认我这个姐姐了,今天还陪我去给小枫儿扫墓呢。”露露欣慰的说,碧盟抚摸她的头,在露露额头亲吻一下,又捧住露露的脸,二人不顾一切的热吻。

“咳!咳!”一阵故意而夸张的咳嗽声,露露慌得挣脱开碧盟,回身捶打着挤进接待室的许凌傲嗔骂:“Jacky,鬼!”

“别闹,别闹!”许凌傲笑着躲着露露,边对碧盟说:“你快去接电话,胡飞虎打来的,要我们派飞机去炸郑州新民饭店。我把指挥部的人给拒了,胡飞虎就亲自来电话催。偏说是我们航拍的郑州平面图里,新民饭店***通明,门口还停了很多轿车,认定那就是指挥部。”

第三卷16章血气方刚

更新时间:2008-9-1714:53:53本章字数:2953

Jacky!”碧盟喝止,又看了眼露露。

凌傲不屑的说:“不是没旁人吗,露露姐只懂***,还有如何同你打Kiss,哪里懂我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

“Jacky,Eddie他也是公事公办,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还有Jacky,枪弹无眼,你也小心,我等你们平安归来。”露露从容的笑了说。

送走露露,碧盟紧张的问凌傲:“老胡凭什么认定新民饭店就是敌人的指挥部,如果错炸了贫民,不是自找麻烦吗?”

凌傲摊摊手无奈的说:“你去同他讲,那个老糊涂我对他讲道理是对牛弹琴。”

接过胡飞虎的电话,碧盟几乎在电话里同他吵起来。胡飞虎十分武断,做事根本没有个条理和依据,想起什么是什么,难怪东北军上下都知道他胡飞虎老将是无勇无谋的草包老好人一个,不过就是凭借同老帅胡云彪钻山沟当土匪打下东北江山,一直被胡家父子当成自己人才有如今的权势。

“走!我去协和医院,找胡司令去!Jacky你留在这里应付一下。”碧盟快跑了驾车赶去协和医院。

碧盟不顾劝阻走近胡子卿养病的那座小楼时,正遇到表哥汉辰从楼道出来。

“小盟,你怎么来了?”

“胡司令病倒了,我来看看,顺便有要事要同胡司令商量。”

见碧盟神色严肃,汉辰拍拍他的肩说:“胡司令刚苏醒。虚弱得很。”

带了碧盟来到病房外,轻轻地推开一个门角。

病床边,老将代司令胡飞虎正端了一碗奶,用勺子小心的喂胡子卿喝奶,一边含了泪劝说:“小顺子,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吃点东西,这肚子里空着要伤身子。你爹生前对疼你。老叔答应过你爹。要好好的照顾你。看了你这小身子骨瘦弱成这个样子。老叔对不住你爹在天之灵呀!”

说罢呜呜的哭了。

胡子卿憔悴虚弱的面容,堆了笑,伸手去接过那碗奶说:“老叔,别难过,孝彦喝还不行吗?”

胡子卿仰头将那碗奶灌下去,碧盟侧头捶了门框不语。这个情景,他既不能告胡飞虎的状。也不忍心打搅胡子卿养病。

“伙计,是你在外面吗?”胡子卿看到了门缝的开开合合。

汉辰推开门,把碧盟推进了屋说:“小盟来看望你。”

胡飞虎却皱了眉说:“你还没去行动吗?梁碧盟,我的命令就是军令!”

碧盟咽了口气说:“已经接收指挥部地安排,开始加油检查机械,准备凌晨行动。天太黑,不是所有飞行员能飞夜航。我抽空来看望一眼胡司令。”

胡子卿笑了向碧盟招招手,拉他坐在床边说:“小盟。胡大哥这身子不争气。一气一恼就病倒了。你要知道,这回反我地人,是我当了回东郭先生。捂热了一条冻僵地毒蛇;另一位参与反我的人,竟然是我的哥哥胡孝诚,我胡孝彦问心无愧,对得起他们,谁想到!他们为了起兵,竟然丧心病狂的把我派去的秘书长归笑云活埋了,归秘书长下个月还要为老母过六十大寿,这回~~”

胡子卿一阵猛咳,胡飞虎忙帮他捶背劝他不要太激动。

胡飞虎接着说:“黄为仁的广州政府收买了潘有田,委任他为广州第五集团军总司令,讨伐东北军,来做这华北王!”

胡飞虎又大致讲述了潘有田发出讨伐胡子卿的通电,组织了七万大军沿平汉路北进,目标攻打石家庄,再占领保定和平津。

“更麻烦地是,我们刚截获一份密报,那个代号‘东北’的日本特务已经在出没在潘有田的部队里,还在帮助潘有田联络军火补给。看来广州政府在勾结日本人打自己人,妄图称王!”

胡子卿义愤填膺的说:“中国这条大船,本来就千疮百孔。我们这些被强扯上桅杆当风帆的同事,维系着全船人的沉浮命运。可是床上的人不顾同胞的安危,为了一己私利,还去勾结海盗。凭我是铁打地身子,这么撑也撑不住了!”

一阵剧咳,用手绢一擦,咳出了鲜血。

屋里顿时慌做一团。

胡子卿笑了摇摇手,示意大家不用大惊小怪,喝了口水润嗓子,对碧盟哽咽地说:“小盟,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一个部队,他的战斗力在于每位同仁地精诚团结,指挥官的作用还在其次。不论是我指挥,还是你表哥指挥,或是胡老叔做你的指挥官,我们身经百战,大体的方案或许有差异,但是目标确定,方案的偏离不会差别太多。可能有些方案你觉得绕远,不是捷径,不理解,但终究还是会能达到目的的,只要下面人听从号令,步伐统一。老人们都会打有把握的保险战,不如年轻人冒险。所有小盟,胡大哥如今一病不起,已经十分愧疚占了这个位置还尸位素餐,你们一定要听老叔的吩咐,老叔的将令无论你们理解与不理解,都是我胡孝彦的声音和命令,我会承担所有后果。你答应胡大哥!”

碧盟咬着薄唇,看着胡大哥微红的双颧,深陷的双眼,一脸的疲惫。

碧盟费力的点点头。

“说话!”胡子卿逼问。

“是!碧盟明白!”碧盟坚定的答道。

胡子卿又转向胡飞虎说:“老叔,小盟是当年业师杨七爷托付给孝彦的小兄弟,孝彦待他如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小盟如果有什么做得不是的地方,老叔是打是骂都可以,自当他是自家的侄儿。”

汉辰同碧盟离开协和医院时,嘱咐碧盟说:“胡副司令长官的话你好好听进去,如今也是权宜之计,三军不可无帅,胡司令的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东北军的主帅如今是胡飞虎,你做为手下,就要服从。内战是胡子卿最不想打的,但是如果为了国家和东北的稳定,对蓄意叛乱的人,也是不能手下留情。”

国内局势一片混乱,民族危亡的时刻,竟然还有潘有田这样的蛀虫,更可恨的是广州政府的黄为仁主席,还在勾结日本人打东北军。

送走碧盟,汉辰驱车回到住处。

厅里灯还在亮,却没有人。

汉辰想,小弟汉威怕是睡了。

脱下军装推开小弟的卧室门,坐在窗前小桌前的小弟吓得一阵哆嗦,那手中的果子掉在了地上。

桌上放着一堆果壳果核,冯夫人送的那篮子水果被小弟打发掉一半多。

见到大哥进来,汉威讪讪的说:“哥哥回来啦?”

“怎么还不睡觉?”汉辰沉下脸问。

“大哥没睡,威儿哪里敢睡?在等哥哥回来。”

“是等哥哥回来,还是水果勾出馋虫让你睡不稳?”

汉威偷眼看看大哥,嘟哝说:“本是睡了,总不见大哥回来,就起来等大哥。闲得无事,就吃果子打发时间。”

“闲来无事是吗?去抄《曾文正公家书》去!若是扯谎就更该打!还说你睡下了,看看你这身装束,怕是澡都没洗呢。”

汉威吐吐舌头,他确实是口不停的吃了一晚上果子,吃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去洗洗睡觉!明天我去帮你安排,你去你表哥空军去实习些时日吧。平日都是纸上谈兵,这回让你看看真正的战争如何打。”

汉威眼睛都飘出异彩,难以置信的问:“大哥,是真的吗?”

“别把军队当儿戏,你若是在东北军实习犯了军法,不要以为你小盟哥会轻饶你!回头大哥把家法藤条交给你小盟哥,就是大哥见不到的时候也不能让你这野马脱缰!”

第三卷17章春光乍泄

更新时间:2008-9-1714:54:43本章字数:3799

晨大哥来催汉威起床,汉辰拿枕头盖住了头浑身拧麻说:“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大哥只掀开他的被子,照了屁股打了一巴掌说:“贪吃还贪睡,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哪里还像个军人,都不像个男娃子。”

汉威只睁开一只看,瞟了眼大哥,嘟哝说:“谁都不像,只要像大哥的乖儿就行了。”

一个翻身将被子骑到身下。

汉辰心情好,望着小楼窗外耀眼的阳光洒在小弟身上,腿上白净细腻的肌肤真如半透明的美玉,只是上周因为偷食鸦片烟被他一顿毒打后,从腰到臀股间还留着暗紫色的未褪的肿痕和道道酱紫色的痂。

汉辰拍拍小弟,帮他盖上被子就推门出去。

汉威昏沉沉的睡去,再醒时懒得睁眼,只觉得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翻个身起床,何莉莉正坐在窗边诡笑着吃水果,一身军装翘着腿,望着汉威一脸得意的笑。

“谁让你进来的?”汉威慌得翻身,才发现自己的被子几乎被踹飞,半裸着睡觉。何莉莉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坐在这里偷看小爷春光乍泄,还舔脸偷吃果子。

“令兄杨司令吩咐我押送你去东北航空署南苑驻地报到,本小姐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何莉莉边说边挤开一个山竹,啜了一口果肉说:“别藏了,正面反面都被我看光了。你说你都多大了。睡觉还和个穿开裆裤的娃娃一样,光溜溜地睡觉。”

汉威又羞又愤,简直难以想像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外加疯狂的女人,忙用被子围了腰骂道:“你要不要脸,偷看男人睡觉!”

“三从四德里有不许偷看男人睡觉这一条吗?”何莉莉又挤开一个山绣用血红的舌头一舔,色迷迷的目光扫视汉威。

“放下!谁许你吃我的果子了?”汉威心疼的叫嚷,这些山竹是他昨晚舍不得吃的。

这个何莉莉简直是女流氓,怎么这么肆无忌惮。

“子曰:‘非礼勿动。非礼勿视!’。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你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汉威口不择言,不知道如何发泄自己地愤怒。

“新文化运动早把这些迂腐地论调废除了,现在是新女性,知道吗?小古董,跟你那古董哥哥一样不开窍。还别说,你这身材,比我在欧洲艺术院校里见地那些全裸的人体模特精致优雅多了。就是日后你哥哥不养你,你也不愁饭碗,姐姐给你介绍这生意当模特去呀。”何莉莉晃着手中山竹,故意气汉威。

汉威要蹿下床,突然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抄起枕头就要砸何莉莉,何莉莉忙抬手说:“还你,小抠门!不就是几个山竹果子吗?再说。你这果子放了一夜都锈掉了。你看看,这莹白的果肉上,这一块块紫色的斑都无法吃了。”

何莉莉说到这里忽然坏笑说:“威儿。还别说,这白白的山竹肉瓣上的锈,跟你屁股上那一道道紫黑色的疤一样。”

边说边笑得前仰后合,指了汉威说:“还真像,你看看这白白地肉瓣,是不是~~是不是像~~这紫色的壳子,杨司令怎么这么有创意,打得你跟个山竹果子一样,还给你准备了山竹吃。呵呵呵呵~姐姐吃不下了,一吃就想起~咳咳~~咳咳~~”

何莉莉笑得捂住肚子出了门,汉威翻身起来冲澡穿衣服,一大早就碰了晦气,气哼哼的看着桌子那堆山竹果皮和仅剩下的三个果子,就不由想到何莉莉取笑的言语,气得将果子扔到地上,用脚碾碎。

开车去南苑机场的路上,何莉莉不时的侧头看了汉威坏笑,偷偷的问汉威:“小威儿,你哥哥真动手打你呀?羞不羞呀,你都这么大了。你不会和他对打吗?你也长这么高了,打不过他?”

汉威瞪了何莉莉一眼说:“你去试试!全龙城怕没人赤手空拳能打过他,他从小就习武,还有蒙古师父教过他摔跤。就是拿了枪,你也讨不到半点便宜,我大哥那枪法出了名地百发百中。”

“那你为什么不学学?”何莉莉问。

“练出那身本领受地罪和辛苦,我宁可还是在家里挨他一个人的打算了。”汉威嘟囔说。

何莉莉吐吐舌头,骂了句:“瞧你这点出息。”

“怎么?看上我大哥了?佩服他吧?”汉威讥讽说:“不要说我爹过世了,就是我爹还在世,没有玉凝姐出现,我大哥也从头到尾看不上你这种骚货。”

汉威同何莉莉斗嘴一路,终于来到了南苑机场报到。

何莉莉一路上就抱怨郊区的尘土飞扬,路上地马粪臊臭遍地,放了汉威到南苑机场,递上了东北军司令部开出的介绍函,将汉威交给了碧盟就匆忙离开。

在空军署的工作也是秘书,但是基本没什么事,看着来往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搭理他。

汉威尝试着去同小盟哥说话,小盟哥却无暇搭理他,一边用无线电指挥着飞机,一边同副手在说话。

直到一架飞行雄赳赳的飞回跑道停稳,跳下来的飞行员一摘帽子,撤下脖子上的汗巾,汉威才认出来是九表哥许凌傲。

“九表哥!”汉威兴奋的蹿过去。

“回来!”碧盟喝了一声,汉威

子。

“这里没有什么表兄弟,你是实习来的文员秘书,在指挥部里哪里也不许去!”碧盟的教训,那口气和大哥一样。

汉威看着小盟哥坐在桌案上那懒散的样子,心想你这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德行,还来教训我?但小盟哥指挥若定的样子,让汉威也一改先前对小盟哥地看法。似乎所有亲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凌傲进到指挥部报告,讲述了东北沈阳的飞机也接受调动开赴了石家庄同潘有田七万叛军开火,打得十分激烈。潘有田的部队全副新式的武器,很多是日本和德国的军械,这个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几十门小钢炮封锁了主要交通要塞,若不是东北军有强大的航空力量,几十架飞机控制了空中优势,怕这仗还真难打了。

“不出三天。这些狗日地就得滚回去投降!”副指挥是个矮胖子。握了拳说:“东北地空军最厉害。飞机站了全国地三分之二,剩下的多在西京。这地方军阀就是闹事,飞机在头上一轰,他们根本没办法。我跟兄弟们赌呢,一百块钱,赌三天拿下潘有田的叛军!”

指挥部里一阵哈哈大笑,似乎对局势都很看好。

“胡飞虎也不糊涂。起码他动用空军就是一步好棋,这样最省军力,也抢了速度。”许凌傲说。

“Jacky..飞两趟。出去,汉威真想喊了说:“我也去看看!”,又怕被小盟哥骂,不敢多话,就眼睁睁的看了一架架飞机在跑道上起起落落。捷报频频的传来。

汉威得到任务。开始记录飞行员口述的战况,击落多少架飞机,飞行了多少架次。攻击了什么目标,还有汇总那些航拍下来的图片。看着一张张清晰地照片,汉威在想,这敌人如何能打败东北军呀?陆军的军队稍微有行动,天上的飞机就拍个一清二楚,所有的军事部署和行动都被对手掌握在手中,一目了然,根本无处遁逃。可怜的潘有田,空有了那些进口的军械也是徒然。

晚上,胡飞虎因为空军节制了潘有田叛军的进攻有攻,特地来劳军,带来了鲜肉果品。

投掷炸弹归来的小盟哥在指挥部铺开一桌子地航拍照片,在地图上为胡飞虎讲解着前方地战事。

胡飞虎频频点头,大肆褒奖了大家,又摸着光头说:“我们年轻打仗的时候,哪里见过你们这些洋玩意,当年你们胡司令也就是你们这个年纪,闹腾着要买飞机呀。现在看看,还是年轻人呀,我们这些老骨头,老喽!”

送走胡飞虎,碧盟见汉威在啃一块儿瓜,就背了手过来问:“吃过饭了?”

汉威眯起眼笑笑说:“吃了。”

“是吃的饭还是吃地果子?”

小盟哥那副神色和大哥一样的古板,汉威堆了笑脸逗着说:“小盟哥想吃些瓜吗?这瓜真新鲜。”

碧盟敲了汉威的脑袋说:“你这个小东西,又不是猴子,怎么拿果子当饭吃?表哥宿舍里还有一篮子果子,拿去吃吧!”

汉威高兴得跳了脚说了声:“谢谢小盟哥!”,往宿舍跑去。

碧盟回到宿舍,发现桌上散了一堆的山竹果,只是篮子里的芒果、小蕉、红毛都被拿了去。

碧盟看了眼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凌傲问:“汉威把果子拿走了?”

“不是你送他了吗?”凌傲答了说。

“怎么山竹果都剩下了,你留下的?”碧盟问。

“谁知道这小东西,我也问他,他说还是留给你吃,说他一看到山绣果,就浑身发麻。”

“Jacky..想出去一趟,看看露露。说。

凌傲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大战期间,军队严禁出入。”

“哎,我去去就回,明天如果截堵了潘有田的攻势,这逼退了潘有田的叛军,我们就要往山东河南交界开拔了,我总想去看看露露。”

“你行了吧!前些时候你们两个打得陌路人一样,都生分了,这美人几句好话,就哄得你不知道天南地北了。不行,你敢去?我负责大队的军法呢,可不饶你,凭你是谁!”凌傲不依不饶的嚷到。

碧盟也仰头躺在床上,赌气的说:“不去就不去!”

西京政府也紧急调动军队,杨汉辰被任命为逃逆司令,率领西京调拨的人马和龙城两个师三个装甲旅联合讨伐潘有田。潘有田军队进占石家庄,再往北推进时,受到南北夹击,激战三个昼夜,水陆空层层受阻,潘有田的叛军伤亡惨重,终于向山东方向败退,一路退到了沱河边。

第三卷18章雨夜名伶

更新时间:2008-9-1714:55:11本章字数:3426

降大雨,时时传来阵阵的闷雷声。

汉威随了碧盟哥的飞行大队驻扎到石家庄时,得知大哥的指挥部也迁到石家庄。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是部队的纪律严明,他也不能擅自去看望大哥。

窗外大雨绵绵,雨柱如线般在房檐流下。夜幕渐黑,胜局已定的情况下,空军停止了行动在原地待命。

汉威百无聊赖,大雨困住他在指挥部里无事可作,小盟哥和凌傲哥不知道在屋里嘀咕些什么,也不许他进去听。

汉威沿着四合院的回廊闲逛,雨中却隐约传来一阵阵京剧优雅的唱腔,唱得是《思凡》。那声音在雨中时断时续,同这漫漫的雨夹杂在一起。

这声音好熟悉,汉威一时想不起在哪里曾听过。忽然想到了小艳生,似乎听过小艳生反串的旦角戏,这声音有些像,可是小艳生人在北平,如何会在这兵荒马乱的石家庄雨夜唱戏呢。

勤务兵小崔子见汉威望了隔墙方向发呆,过来搭讪着问:“杨秘书怎么不去隔壁听戏去?兄弟们都去听戏了,说是北平的一个名角呢,就是前些时候炒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武生,叫什么‘生’的。戏唱得好,人也长得俊俏。”

汉威心里咯噔一下如坠重物,心想莫不真是小艳生来了?难道他跑来石家庄劳军来了?

忙问:“隔壁是什么所在,如何能请到名角来唱戏?”

小崔子啐了一口地说:“什么名角。不过就是潘有田那老色鬼养的一个男宠。是在潘有田地老巢里抓到他的,潘有田逃走时,把他和几个小老婆扔下了。”

“胡说,在潘有田家里搜到的就一定是他的男宠,这可不能乱讲。”

汉威听不得任何人诋毁小艳生,虽然他知道很多人打小艳生的歪主意,但小艳生水灵干净的模样,汉威肯定他不是那种没有廉耻的人。

小崔子嬉笑了说:“杨秘书你还是个黄口鸭子。太嫩不懂。你自己去看看。那边在传看潘有田给那个小男宠拍的照片呢。他娘地快赶上《春宫》了。”

小崔子又解释说,由于陆军已经全线去追击向山东沱河方向逃窜地叛军,石家庄残存地俘虏和叛军家属就被关押在空军司令部旁边的一个空置的院落里,由留守的一些伤兵代为看管。

说罢笑嘻嘻的哼着曲儿走了。

汉威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阵寒凉,不晓得艳生是如何来到了石家庄,还住进了潘有田的司令部。

转念一想,该不是谁在假冒艳生。故意坏艳生的名声,艳生曾说过,为了争着“八大名武生”,梨园界这些年轻地艺员已经打得头破血流,无所不用了。

汉威还是止不住好奇的心,打了把油纸伞来到隔壁那荒置的院子。

这是个两层阁楼的院子,楼廊上亮起的临时电灯照得中间的天井明亮,青草遍地。

汉威迈进院子。脚下的青湿滑。险些将他摔倒。

扶了柱子才站定,就听见一阵淫笑吆喝夹杂着哭嚷声。

“《盘丝洞》,《盘丝洞》。听说你在上海天蟾大舞台唱得那么带劲,在潘有田那里肯定没少唱,这戏又不用行头,快唱!”

汉威顺了声音望去,见几个歪带帽子的大兵正在捏弄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哭着躲闪,却被挤压在柱子边。

汉威愕然了,眼前被大兵们推搡着取笑地男孩子正是小艳生。艳生在哭泣,在推看那一只只在他身上脸上乱摸地脏手。

“枪毙了这个臭戏子,他娘的,伺候潘有田那个畜生的兔子,毙了他也给老子解气。”歪带帽子地一只眼缠着绷带的伤兵骂着。

汉威近前几步,顿在他脚下一个隔壁缠了绷带的老兵骂着:“她娘的,原来男人也能这么玩!”

一边将一张照片塞给走到他身边立住的汉威手里说:“看你猴急的,还等不及过来抢了。”

抬头看了汉威才发现认错人,陪笑了点头。

汉威的目光被那放大了的照片吸引,那是小艳生那个标致幽雅的卧鱼姿势,脸上带着那舞台上甜美酥醉的笑容,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穿行头,而且是什么都没穿,一丝不挂。

汉威忍不住夺过照片看,立刻面红耳赤,又不容分说的抢过众人穿阅在手中的照片,不堪入目的镜头令他越看越羞惭。

汉威心中的怒意转为羞愧凄然,他做梦都没想到,艳生竟然也干这种不要脸的事,也不知道艳生的师哥魏云寒和师父知道了会如何伤心。

汉威扔下照片,怕脏了自己的手,转身向外走,想趁人不备离开这个龌龊的地方。

这些因为同潘有田叛军作战而失去胳膊霞了眼的伤兵

有的愤恨发泄在了潘有田的家眷身上,当然,还有艳宠”。

“汉威!救救我,快救救我,汉威,杨少爷!”

汉威周身一颤,小艳生认出了他。如闻惊雷一般,他看到了艳生在声嘶力竭的向他招手求救,那垂死挣扎的样子真是可怜。

可看了这些照片,他心里不由生出鄙视和愤恨,艳生,他已经是走红的角儿,他怎么能干出这种无耻下流的勾当。

众人的目光投向汉威,汉威缓缓的走向艳生。

艳生腰里围了条短裤,雨夜里长廊电灯的照耀下浑身在瑟瑟发抖,颤抖了牙关哭求:“汉威,求你救我,救我,我不是潘有田的叛军,我不想被枪毙,我要活命。”

“放了他!”汉威吩咐。

“小长官,您可看好了,他可是我们从潘有田房里抓到的叛军家属。潘有田的小老婆们都供认这雏儿是潘有田养了玩儿的,从北平带去了郑州,又带来了石家庄。您再看这照片,这上面潘有田和他那个那个的照片,我们看了都臊得慌。”

汉威接过几张照片,红了脸问艳生:“你怎么说?”

“汉威,我真没当叛军,我怎么会对不起胡司令呢,他救过艳生的命。艳生是被潘有田那畜生逼的,若是不从他,他要杀我师父和师哥,要毁了德新社。汉威,我没有办法,潘有田绑了我来这里的。”

艳生哀求哭告,汉威也不想理论真伪,就听艳生哭了说:“求你,汉威,你杀了我也不要留我在这里受活罪了,他们不是人,和潘有田一样不是人!”

汉威冷笑一声,怅然若失的转身离去,喃喃说:“人要是自己不要面皮,谁也救不了他。”

艳生放声大哭,绝望的嚷道:“汉威,不是,我探听到了潘有田的军情,可他打我,不许我跟你们说。潘有田造反是日本人帮忙的,那个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的飞机亲自送了时风举司令回山西,山西是潘有田部队的粮草供给,他们也勾结日本,还有,还有很多,让我面见胡司令,我一定说!”

汉威停住步子,回头狠狠的望了艳生,又转身离去。

半夜里,汉威带了人来提走了艳生。

伤兵们本想制止,汉威正声说:“这个犯人,我带走,胡孝彦司令长官认识他,就是处置,也是胡司令亲自处置。你们这些人听好,谁要是有意见,就去找胡司令问!”

“啊?凭什么,你是哪根葱?”一个老兵不服的推搡汉威:“看你长得眉清目秀,不也是谁养得个小玩意儿吧?”

“你们不想活了?他是杨汉辰司令的亲弟弟杨汉威团长,是胡子卿司令的干弟弟,是隔壁空军司令部梁碧盟大队长的表弟。”小艳生迫不及待的叫嚷,虽然吓得众人惊愕,将信将疑的互望,但这一句话却也暴露了汉威的身份。汉威责怪的望了小艳生一眼,而艳生却如苍茫大海中寻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乞求的望着汉威发抖。

“这个犯人事关重大,空军指挥部奉命立刻送押北平提审,由胡司令定夺!”

大雨仍然是绵绵不绝,汉威从伙房拿来两个包子一碗小米粥给关押在角房的艳生送去,艳生见了汉威失声痛哭。

“汉威,我不是~~我不想~~千万别让我师父知道,我完了,这下子完了,这要是被报社知道,知道了我那些照片,我就完了!汉威,求你,为我保密!”

汉威打开夹在腋下的档案袋,掏出那一叠不堪入目的照片,当了艳生的面划亮一根火柴,在艳生面前点燃一张,又将其余的递给艳生说:“你自己烧,烧了它!”

艳生抹了泪,点燃一张张照片,泪眼望着汉威感激的哭个不停。

“你走吧,今天有辆军车开往东北,我让人送你上车。你不要回北平了,也不要去德新社,这些不光彩的事和这些照片,就当烧掉了!”

汉威递给艳生一叠纸币:“你日后好自为之!”

艳生换上了汉威的一身军装常服,举着油纸伞,几步一回头的告别汉威,登上了门口的吉普车。

第三卷19章军人不能慈悲

更新时间:2008-9-1719:46:22本章字数:4613

汉威!”艳生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车,却猛然回头顶着向汉威。

雨幕中,汉威站在廊子上,看着艳生打着油纸伞,痴痴的立在雨中,隔着雨帘,汉威已经辨不出雨水还是泪水,彼此都朦胧着泪眼对视。

艳生内疚自责的说:“汉威,有些话,麻烦你转告胡司令。就说艳生对不住胡司令这些年的恩德,其实潘军长起兵的前两天,艳生就偷听到了这个秘密,艳生没敢说。潘军长说,艳生若敢透露半个字,就让艳生生不如死!”

“前两天?那就是潘家唱堂会我遇到你的那晚,你已经~”

艳生垂下头。

汉威嘴角掠过轻蔑的冷笑,点点头:“我会转告胡司令。”

“汉威,我是不是很没小子骨头?我也看不起自己,可我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天下没有白食吃,我吃了拿了潘军长的,咬了饵就脱不下钩。汉威,我那晚亲眼看到了两个日本军官,其中一位叫本田大佐,还有时风举司令,他们在潘军长的书房密商造反起兵的事。还有,在郑州,潘军长的司令部原来是在新民饭店,我们正在床~正在睡觉,忽然潘军长接了个急电,裤子都没穿拉着我就跑,所有人都挤在一个大卡车里逃,说是得到了密电,说胡司令要炸这个楼。结果我们走了不过两个小时,那个新民饭店大楼就被炸平了。汉威,你对胡司令说。他的身边怕是有间谍,日本人曾提到说,他们得到地情报都是东北军内部的,十分准确。”

汉威诧异的目光不解的望着艳生,似乎在说:“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但是还是点头说:“谢谢你,我一定转告胡司令。”

原本一个自己信任的人,因为信任对他毫无戒备,却不想这个人竟然为了私利背叛了自己。汉威觉得很难过。他自小没有什么朋友。被大哥拘束在家里长大。有的都是下人们的恭维顺从,家人的宠爱,当然还有大哥异乎寻常地严厉管教。结识小艳生地时候,汉威觉得很开心,虽然地位身世悬殊,但是艳生地真性情很是被汉威喜欢。汉威还记得带艳生回杨家住的那一晚,艳生那人见人怜的小模样。说话间紧张拘束中透着纯真自然。怎么也没想到才不到半年,好端端一个孩子沦落到这种人人鄙视的地步。

汉威立在屋檐下,仰头望着房檐上暴雨敲打瓦檐下挂着的几个生锈的铃铛,叮叮咚咚的声音依然清脆,像是戏楼里那一阵阵地小锣声。

漫无目的的回到寝室,小九哥尾随其后推门进来。

“汉威,见到Eddie了吗?”

汉威摇摇头。

“你怎么了?也和Eddie一样时不时的抽风害点相思病?看你这愁眉苦脸一蹶不振的样子。”九表哥用膝盖磕了汉威的腰笑骂。

“小九哥,你说。如果有一天。小盟哥忽然发现露露姐不是他想像的那么好,或许,或许就是个庸脂俗粉的风尘中人。扮出来地纯情,她来求小盟哥原谅,小盟哥会谅解她吗?”汉威隐晦地问。

“那不可能!Vivian是我们从=沟同黑鬼斗殴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凌傲不屑的驳斥。

汉威躺在床上,满眼都是金蟾大舞台,都是艳生反串旦角时那婀娜地身姿,扮演陆文龙时那粉雕玉琢的面颊,但此时再回忆起来,却是满心的厌烦,侧过身搂了枕头拥着被子,听着窗外缠绵的雨声睡下。

第二天清晨,天还是昏沉沉,大雨连绵不绝。

飞行员们都在猜测说,怕是大雨一时半刻也难停歇,这潘有田的叛军全线败退,不堪一击,怕也就没了空军的什么任务,怕是要撤回沈阳了。

汉威正在整理文件,却接到指挥部一个电话,紧急通知飞行大队去滹沱河一带阻击叛军。

汉威见碧盟哥来接电话时,反问道:“穷寇莫追,这是兵法,为什么还要追叛军?”

放下电话,碧盟哥就吩咐紧急集合,大雨中一架架飞机腾空而起,消失在雨幕中。

汉威真后悔自己不会飞行,眼睁睁看了弟兄们忙碌,自己想帮忙却无从入手。

小盟哥在指挥部里忙碌,汉威在一旁帮忙整理记录,觉得自己有些碍手碍脚。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飞行员根本漠视他的存在,就连小盟哥也是紧皱了眉头拿了无线对讲机看着桌上的地图不停在喊话。很多都是术语代号,汉威听得晕头转向,只有小盟哥在无线对讲设备里破口中英文夹杂的大骂时,汉威才能听懂这些骂人的话。

东北军的飞行员很多都是胡子卿司令资助送往德国、法国、日本、美国学成归来的,学习时就刻苦,如今飞行技术精湛。东北军的飞行大队果然是胡子卿理想中的一支无坚不摧的冒雨直飞的雄鹰大队,所向披靡。

小盟哥高兴时就坐在桌子上,晃着腿,得意的同飞行员说笑逗闹,汉威从对答中听出,战局控制的不错。

下午的时候,指挥部的空气紧张起来。

潘有田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变出几十门高射炮,向东北军的飞机发起撒网式的追袭。

有的飞机负伤,有些飞行员迫于地方火力强大而被迫返航。

汉威见小盟哥在指挥部里原地徘徊踱步,焦燥的样子持续了一阵,才决定说:“我和Jacky选四架飞机组队去看看,其余飞机一律返航待命!”

大雨里,小盟哥和凌傲不顾劝阻登上了飞机,汉威目送了几架飞机在雨空中远去。消失。

焦燥的等待,返航回来地飞行员们在议论着那些诡异的突然冒出来的高射炮,伤员在屋里包扎,远处的机场还有人在检修飞机。

天色渐渐昏沉,夜幕迫临。

汉威焦急不安的望着天空,期待着亲人平安回来。

指挥部里那个矮胖的副指挥出来时笑了说:“看来这美派的就是比德派的厉害,怎么就跟美国佬一样做事没章法,突发奇想地出奇制胜了!”

汉威一颗悬着得心终于放下。看来小盟哥他们是平安归来了。

临时拉起地电灯被风刮得晃动不停。屋里灯光忽明忽暗。还招惹了一群小飞虫围了电灯周围盘旋。

灯下地条桌上,杂乱的摆了各种罐听装食

壶里满是暖身子的烧刀子白酒,庆功宴简单却气氛热

汉威能看出兄弟们对小盟哥和凌傲哥的佩服,也大致听懂一些兄弟们所讲述的超低空飞行,利用这批高射炮射击的死角劣势而炸了这些高射炮部队。更令汉威兴奋的是,听说在陆地呼应小盟哥他们去歼击敌军高射炮部队地就是大哥指挥的南方联军部队。

摧毁了敌人的高射炮部队。潘有田的部队彻底败北,已经开始去抢渡滹沱河逃窜。

“梁长官,电话!”通讯兵进来报告说。

碧盟叼着一口肉,从然的跑步出门。

过了一阵,通讯兵进来在凌傲耳边嘀咕了几句,许凌傲一脸的紧张,快步出了门。

汉威想,这一定同小盟哥有关。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总部胡飞虎代统帅的命令。要飞行大队立刻去轰炸沱河上逃窜强渡的敌兵。碧盟始终不同意轰炸逃兵,这没有意义,也十分残忍。但是军令如山。胡飞虎一再强调,军人就要服从命令,军人就不能慈悲!

经过商量,飞行大队接受了命令,但是小盟哥在这个命令上做了一个补充。就是去轰炸滹沱河地逃兵,但是只炸水面吓唬这些人缴械投降,而不去炸沉强渡逃跑地渡船,造成无谓的死伤。

汉威暗自佩服小盟哥处事的谨慎周全,又是在一阵急促地集合声中目送了众人驾机远去。

但是这次的胜利却没给部队带来丝毫的喜悦,执行任务归来的众人都怏怏不乐。

汉威听一名小飞行员说,水猛涨,很多路已经冲断。叛军溃不成军逃难到河上,人马淹死无数。虽然梁长官下令只炸水面,但是叛军惊慌逃命中见到船边炸起的几丈高的水柱,吓得纷纷从船上跳水逃命,结果船没被炸,反是跳水逃难的兵被淹死不计其数。

滹沱河岸死尸无数,叛军七万之众,在这场战役中大部分被围歼,余部被俘,副军长被就地枪决,潘有田却化妆逃走。

夜晚,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润湿凉,仿佛也在为这些热血青年庆功。

汉威在军校里就是活跃份子,开飞机不会,搞个庆功的Party还是在行的。

几张长条桌案堆摆在湿漉漉满是水洼的庭院里,几根电线在楼台间交错纵横的牵拉,挂上几盏白炽灯。

小伙子们就被一个个的临时抓上这个“舞台”去表演节目。

年轻人奔放豁达,说唱就唱,说闹就闹。还有人学起了小艳生昨天在隔壁院落里嗲声嗲气的唱《思凡》。那个小飞行员叫小费,剃得光亮的头,学起那个“小尼姑年方二八”,还有意去摸摸秃头,逗笑一片。

又有四位飞行员跳上舞台去说“三句半”,他们四个人一个是四川人,一个是山东人,一个是东北人,一个天津人。那本来逗笑的“三句半”被他们几个人敲着饭盆一说,就格外逗笑。

汉威跳上舞台主持说:“大家只知道我们的梁大队长开飞机技术一流,可知道他也有娴静时如春花照水的一面,兄弟们抬他上来高雅一回,拉小提琴呀!–《夜光曲

一阵口哨声哄闹声,几个兄弟抱起碧盟往舞台上抬。碧盟挣扎几下也寡不敌众,被兄弟们拉手顶腰抬腿的高高举起,扔到了台上。

碧盟站到了台上整整衣衫,嘴角一挑调皮的说:“我想拉,那也要回北平了。这个鬼地方哪里有小提琴?不如抬头望着月亮,让Jacky给大家用口琴吹一曲《夜光曲》。”

碧盟说罢就要跳下台子逃窜,被汉威大喊一声:“不能放过他!”

几位兄弟冲到台子边,把碧盟堵在了台上,碧盟连连拱手告罪。

汉威吹了个口哨,勤务兵大摇大摆的捧来一把小提琴,是在清理战场时,从一所毁坏的学校里的废墟里拾到的。打开琴盒,那把琴还完好。

汉威笑闹的说:“这琴当然比不得梁长官家里的琴,但是越是这平常的琴,才越考验艺术家的水平;就是那些金石名家,也从不在寿山、田黄上篆刻。梁长官就不要再推脱了。”

碧盟接过汉威手里的琴,压低声音对汉威说:“乖儿,你等了,晚上,看我去揭你的被窝!”

“恐吓也不行!拉两支曲子!”汉威叫闹着,台下的众人也随了起哄。

碧盟仗着熏然的酒气,立在台子上,用下颌固定了琴,紧紧琴弦,试试音,就在空渺的夜色中,半闭了眼,陶醉的拉起轻柔的《夜光曲》。

月光如水,流透人衣,碧盟翩然潇洒的姿势,那飘荡在夜空中的美妙旋律,让人沉醉。全场一片肃静,只有轻轻的风声刮过房檐上的铃铛为碧盟伴奏。

大战后的沉寂,这安谧的夜色多么美好,但愿一切永远这么安详沉寂,没有战争,没有纷扰,没有硝烟战火,永远是美酒音乐的幸福。

吃得酒醉半酣时分,凌傲和几位战友吹起了口琴,节奏欢快的音乐中,很多飞行员都跳上临时的舞台跳起了踢踏舞,欢快奔放,还有人调皮,故意用汗巾包在头上装扮成小媳妇。汉威正在台下起哄指挥,就被那位矮胖的副指挥抱上桌子,硬是拉了他跳狐步舞,惹得一阵阵爆笑。

汉威跳得正欢,听到台下小盟哥喊他:“汉威,你哥哥来了!”

鬼才信小盟哥的促狭,汉威边跳边喊着:“你不是晚上来揭我被窝吗?我下一个打老鼠的夹子等着你来!”

音乐伴奏嘎然停住,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向台下望去时,汉威吓得腿发软。

大哥汉辰正同小盟哥并排而立,笑望着台上这些撒酒疯的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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