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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江苏灌南诗人占森,总有一个捧着十字木匣的人 在等我

诗歌选读 | 江苏灌南诗人占森,总有一个捧着十字木匣的人 在等我

占森,江苏灌南县人,江苏文学院青年作家班学员,江苏作协会员。诗见于《诗刊》《扬子江》《星星》《诗歌月刊》《解放军文艺》等。2017年发起“学院风散文诗群”写作,并在《散文诗》《散文诗月刊》《散文诗世界》《散文诗年鉴选刊》《鸭绿江》等处开辟“学院风成员作品专栏”。入选《中国新诗》(中国诗歌学会编),被评为“每日好诗”并选入《诗刊》。多次获《诗刊》主办的全国诗赛奖,曾获上海市民诗歌节三等奖、大别山十佳诗人和年度诗人奖、长河文学奖、白天鹅诗歌奖等。

提灯者

在晚上,看月亮与河流才让人安静

树木们之间,才会有耐心交谈

谈霜雾遮盖它们的脸

谈好多房子被拆于一旦

而,那些人并不想走

在晚上,人间的真相

才接近隐忍的铁,接近

外婆摇摇晃晃的纸灯笼

或一扇想透气的窗

你是提灯者,步伐沉缓而踉跄

慢慢地,似乎不明白一盏灯的重要

不明白自己,为何

突然喜欢隔岸观火、不屑世事

那个晚上去巷道和钟楼,数魂的人

那个,常跑到林子里哼唱《玉簪记》的疯寡妇

好久不见了

菩 提

她坚信

不止是风在摇动那颗竹子

竹子在冬天,是苍骨

是所有被静下来的脸

她坚信

阴霾,是天空把谁抓去之前

而有意留下的坏脸色

她说:在哪儿都会不安的呀!

并避及“登高、滴水、囚笼”…之词

避及,喜怒形于色而乱于心

她在偿还

背负业障的,就诵经放生

亏欠恩人和仇家的

就拜山燃指、割肉喂鹰

她不懂:

虚云法师打破了茶杯

和她不小心打破了床头的镜子

两者,有何不同?

夜的和音

有时,她觉得万物祥和

夜如初生,她和语言如同抵达子宫

敌人扔下矛头,深渊兀自填回

有时,她看到人们抚软利刺

从体内往外推门

放出白鸽子和信使

哦,一页经文,所有的幸或不幸

所有的灭或不灭,所有的法与非法

我们都能从中得到解惑吧?

船笛、火车

祖母低声地哼唱

甚至是村口招魂人的铜铃

从未如此,达成一致

九 月

是不是第九次敲钟

我想站在水火之间,重新对峙自己

是不是父亲

要随一片叶子走远的时辰?

空静或风凉,都会让你想起海子、波德莱尔

想起病房里柔弱的爱丽丝

他们,都想在各自的铁轨或书本前

留下或拿走什么?

我也拖欠着交代

我对这万物有还不完的债

我和我想要的,都躺在了案板上

“捕捉者啊,成了猎物

猎物,却成了捕捉者”……

“是不是宿命”?我常这样问

问完,继续咬着牙,戴着安全帽和棍子

迎向岁月的刮刀之风

雷雨虽已远去,蝴蝶兰还未开放

扮演着空口袋的人

扮演着流水的人

都在路上

她说:“远处,总有一扇敞开的门

门口站着捧十字木匣的人,在等我。”

她说熟悉那种声音

像风铃,掠过她青涩的葡萄园、火红的沙漠

掠过久置之梦,越来越抑制不住的焦虑

她说:“我并不打算为男人和孩子而活

虽然仍未脱离那条贪婪之蛇的命”

说完,她用红布盖上那部经书

又看着花瓶和刚死掉的小虫

这时,我们听到了鸽子努力拍打笼子的声

和一种暗处的铁,折断的声

她,又对我说: “在人间,我真不知道要去哪里呀

我怕我最后还是像船

像你的无数次失败…”

“喔,我快窒息了。怎么办?

我像鱼杆,像面具,像那些木偶

待在醒睡和生死之间,毫无反击…”

我低头,那些推搡过我的流水、黑鸟和凳子

也开始慌忙地拍打一只表

荒野的秋天

这些淡淡的黄,是暮色前的灯引

是人生里沉甸甸的东西

可若有东西坠地

就一定是我久等的果子或爱情吗?

这些风,正掠过我的衣裳

使自己感到单薄,薄如透明

像提醒我,要认真善待身边之人

似乎,有一扇门还在不断地开合

是我最想走过去的

有关于洗礼,有关于甚深的禅机

诸如大师油画里的斑点之意

这些野草,尝试着静卧的姿势

是因为看到了铁轨,掰弯的方向

是因为看到群鸟,要先于它们

低至谦卑

奔跑的一列火车

在雪里跑,它的黑烟会更醒目

是发条的工业

或向空茫杀去的剑客

在冰上跑,它的身子不全是自己

左右皆不可权衡

有隐情的摩擦声,刺耳

在树梢上跑,就像渡劫的蛇

危险,却好生让人羡慕

在峡谷里跑,那些人,也随之沉浮

撞伤或不停地呛水

它,还在被遗忘的时间碎片上跑

在漏雨的屋檐下面跑

在刚落地的娃儿面前跑

在安静的墓园旁边跑

在娘的白发上跑

当人们都安静下来

在田里的低头,走着坡路的低头

在雨里的低头,被训斥着的低头

都抬起

当人们要原路返回

从一只火柴的焰,找到根部

从车轮的泥泞,找到祖先的穴地

从一朵缝隙里的花,找到阳光

当我想起你,不知在何处的空城

就总有飘晃的杨絮

要代替天使,引谁而行

悲伤的礼拜堂

哦,落魄的吉他手坐在对面的雕塑旁

看着高高的十字架,还是把酒灌了下去

透过教堂空窗户的风

在轻揉他的乱发,孤独的洗礼者

那年的诵经声

那年如重生的一次次忏悔、绽放

那年,在天鼎下感受或抚摸的人们

已随驼队远去,往另一个黄昏或清晨

在集市,佣农的叫卖好像仍那样喧嚣

披着头纱的少女,举着陶罐

她经过的步子越来越慌张

一把唱过赞美诗的椅子,和一块

被人们踩踏着的碎玻璃上

已不映出,明澄之光

童 年

他总梦见那颗老槐

当年,盼望用给自己打一口好棺材的人

已梦想成真了

老墙不及修理,连同锄头、老井

和躺过病者的破木床,都转给了人

会惦念一盏煤油灯

比惦念灯红酒绿、花前月下,强烈得多

惦念池塘,胜过西湖、泸沽湖和茶卡盐湖

幼时放学路上大声地尖叫,有蛙鸣和蟋蟀附和

那个和他玩“过家家”的小花

瘫在床上,还招手对他微笑的三婶

以及,曾匆匆把他丟在这里

一步三回头痛哭的亲娘

都看不到了

聆 听

听,她的苦水在她拿着的玫瑰花里唏嘘、流动

溅起的泡沫,是无人的乡村、早逝的小爱人

或比任何人都能坚守的那只白鸽子

听,她要的自由常在远方神秘之处磨蹭

比时光还久、比这首吉它还近

可她摸不到

让她生起坏脾气的东西越来越多

譬如风啸的强势,陌生人的搭讪,植物的早谢

再也不能让她变胖的脚挤进的,这双高跟鞋的抗议

听,她正摔坏一件又一件瓷器

用手指的叩墙声,佐证她的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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